“會?！彼c頭，“可是魚不好吃，腥?！?/br>
    “你還挺挑？”她哭笑不得，“不過腥肯定是你不會做，你看你叫花雞都做成這樣?！?/br>
    那只叫花雞的確做得非常失敗，讓他完全無法反駁，只能問她：“那魚要怎么做才好吃？”

    原芙月說你現(xiàn)在去抓一條來，一會兒就知道了。

    小孩一聽，幾乎是瞬間從沙灘上爬了起來，挽起袖子就往水里摸。

    一般人像他這樣摸，就算邊上魚再多，怕是也要摸空，但他卻比魚還靈活，不消片刻，就抓住了一條活蹦亂跳的白魚，跑回來捧給原芙月看。

    “jiejie！我抓到了！”他說。

    “喲，現(xiàn)在知道喊jiejie了?！痹皆略俣缺凰盒Γ舆^那條白魚，一邊掂量一邊問他：“你那叫花雞里，應(yīng)該有放鹽的吧？”

    “嗯?！彼c頭，“我還放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香油，結(jié)果不能吃?！?/br>
    原芙月放心了，也沒問他香油和鹽到底是哪里找到的，拿著那條白魚就迅速動作了起來。

    她用自己的發(fā)簪作刀，一刀割破魚肚，再輕巧熟練地地?fù)艿魞?nèi)臟。

    不過發(fā)簪到底不是真刀，到了刮魚鱗的時候，就不太方便了。

    小孩見狀，忙從身后的炭火堆邊摸出一塊碎瓷片，問：“這個行不行，我用來殺雞的。”

    原芙月立刻接過，“行?！?/br>
    沒一會兒，她就把魚鱗刮干凈，然后把一條魚分成了六小段，用他之前用來裹叫花雞的荷葉裹好其中一塊，丟進(jìn)那個沒在燒卻還在冒煙的炭火堆。

    大約五個呼吸過去后，她用發(fā)簪把這個小荷葉包撥出來，說里面那塊已經(jīng)熟了，讓他趕緊吃，不過記得別扯碎荷葉。

    他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果然熟了。

    之后放進(jìn)嘴里，一口下去就叫出了聲：“好吃！”

    原芙月：“你仔細(xì)嘗嘗，是不是還有雞rou味?！?/br>
    他嚼了會兒，點點頭：“是有點兒?！?/br>
    學(xué)會了辦法后，剩下的五塊他沒再讓她動手，而是自己弄了吃。

    不過吃到最后他還是忍不住表示：“我自己包的好像沒有第一塊那么好吃?！?/br>
    原芙月彎起眼睛，說這個沒辦法，不是他包得不好，而是包第一塊時，那張荷葉才剛從叫花雞上取下來，味道最明顯。

    他恍然：“原來是這樣?！?/br>
    就在此時，江上的太陽也徹底升了起來。

    霧氣散去，原芙月回頭朝葉孤城那艘船望了一眼，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不在船尾，便站起身洗過手，打算過去了。

    令她沒想到的是，那個吃了她一頓魚的小孩也跟了上來。

    她很驚訝：“怎么？你還沒吃飽？”那條白魚可不小啊，否則她何至于去頭去尾后還要分成六段。

    他摸摸肚皮，道：“好像飽了，也好像沒有?！?/br>
    “那沒辦法啦?！彼龜偸郑拔疫€有很重要的事要辦呢。”

    “噢……”他有點沮喪。

    原芙月猜他應(yīng)該是個孤兒，再看他那身破破爛爛盡是補(bǔ)丁的衣服，也有些憐愛。

    她想了想，道：“這樣吧，我辦完事應(yīng)該還會回江邊，到時候再借個廚房給你做頓飯，如何？”

    “廚房？哪里的廚房??？”

    “那邊那艘黑色的船?！彼f。

    “那條船……！”他表情一變，“完了，我那只小雞，就是那條船上一個很兇的大娘的……”

    原芙月：“？？？”

    她非常佩服：“那可是南海白云城主的船啊，你居然敢拿那上面人的東西？”

    他摸摸鼻子，道：“我不知道嘛，而且我也沒上去。”

    “那你是怎么偷到的小雞？”原芙月問。

    “那個很兇的大娘每隔幾天就要進(jìn)城買菜，昨天她買了好幾只雞在江邊殺，我看里面有一只很小，我就趁她不注意偷偷拿了?！?/br>
    原芙月：“……”

    像那種大小的雞，怎么看都是用來養(yǎng)的而不是吃的??！

    她嘆了一口氣，教育他以后不要再干這種事了。

    結(jié)果他卻沒有應(yīng)，只扁著嘴道：“可是世上又不是人人都像你這么好，聽我說餓就愿意給我東西吃?！?/br>
    如果他的年紀(jì)再大上五歲，原芙月八成會勸他自食其力，可他連八歲都不到，要做到這一點委實是有些難。

    “算了。”她嘖了一聲，問他還有沒有家里人。

    他說沒有，他們?nèi)覐呐嫒四沁吿映鰜砗?，一路南下，最后到江南時，就只剩下他一個了。

    之前為了能在金陵城中乞討，他跑去加入了丐幫，結(jié)果因為年紀(jì)太小，還是被其他叫花子輪番排擠，最后只能出城來江邊討生活。

    原芙月聽得直皺眉：“丐幫這樣的大幫會，竟也會有一群弟子合伙欺負(fù)一個的事么？”

    他點頭：“嗯?！?/br>
    原芙月回憶了一下自己在無爭山莊藏書閣里看過的各種江湖門派的介紹和記載，道：“我記得丐幫總壇在洛陽，在各地都設(shè)有分壇?！?/br>
    “像金陵這樣的地方，照理說應(yīng)該起碼有兩名長老鎮(zhèn)守分壇才是，你被幫中其他弟子欺負(fù)，應(yīng)該去和長老們說，讓他們?yōu)槟阕鲋??！?/br>
    “沒用?！彼Z氣有些郁悶，“長老們都在忙著選新幫主呢，哪有空管我呀?！?/br>
    “新幫主是怎么回事？”原芙月對江湖上近年來發(fā)生的事著實不太了解。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了葉孤城那條船邊，而葉孤城也剛好提著劍下船。

    他看到她身旁的小孩，挑了挑眉：“這是？”

    原芙月：“……”

    這是一個偷過你家廚娘一只雞的丐幫弟子。

    很顯然話不能這么說，所以最終原芙月只對葉孤城道：“是個丐幫弟子，正巧碰上，便聊了幾句?！?/br>
    語畢，她又順便問了下去：“對了，我方才聽這孩子說，丐幫在選新幫主，是怎么回事啊？”

    葉孤城道：“半年前，丐幫幫主南宮靈中毒身亡，后來有江湖傳言說，他當(dāng)初為了登上幫主之位，下毒害了丐幫的老幫主任慈?！?/br>
    “不論如何，群龍無首的狀態(tài)對丐幫總歸不好，所以他們得盡快選出一位新幫主統(tǒng)領(lǐng)丐幫。”

    原芙月：“難怪……”

    葉孤城：“難怪？”

    “難怪這孩子被同門欺負(fù)也無人為他做主?！痹皆聡@了一聲，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并問他打算何時去找徐大師。

    “何時都可?！彼f。

    “那不然還是早些去吧?！彼杆儆辛酥饕猓暗纫娺^了徐大師，我再回來處理這孩子的事?！?/br>
    葉孤城聽她語氣，還以為她要為這孩子出頭，便建議她直接去丐幫的江南分壇找負(fù)責(zé)的長老說話。

    “不過現(xiàn)在丐幫大部分長老應(yīng)該都在洛陽商議新幫主人選，怕是去了也無人幫忙處理?！彼f。

    原芙月聽他一本正經(jīng)給自己分析這些，不由得彎了彎眼睛，說她知道。

    “所以我沒打算找丐幫長老?！彼f，“我只是想問葉城主借一下廚房，給這孩子做頓飯，這是我方才答應(yīng)他的?！?/br>
    葉孤城知道自己這么問會有些失禮，但他的確好奇：“你會下廚？”

    堂堂武林第一世家的大小姐，居然會下廚？而且還要親自給一個只是碰巧遇上的丐幫弟子下廚？

    聽上去就不可思議極了。

    可原芙月卻點了頭，她說是啊，她會下廚，而且手藝不錯。

    說后半句的時候，她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自己最開始鉆進(jìn)廚房學(xué)這些是為了什么，頓時眼眶一酸。

    葉孤城見狀，也知道這個問題大約戳中了小姑娘的傷心事。

    他有點后悔，又無法回到之前收回那句話，只能繞回那句話之前她問的問題，頷首表示船上的廚房她可以隨便用。

    原芙月輕聲道了謝，又緩了片刻，才低頭看向那個來自丐幫的小孩，讓他在江邊等她回來。

    小孩將頭點得飛快，點完仰著腦袋道：“對了，jiejie，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原芙月，芙蓉的芙，明月的月。”她說，“你呢？”

    “我沒有名字，不過以前家里人都喊我小七，因為我在家里排行老七?！?/br>
    原芙月說那你總該有姓吧？

    他唔了聲，說我姓洪。

    “那就叫洪七嘛?！彼X得這名字既簡單又好記。

    “洪七……”他自己念了一遍，感覺挺喜歡，便應(yīng)下了，“好，我以后就叫洪七啦?！?/br>
    第23章 好人

    囑咐完洪七就待在江邊不要亂跑后，原芙月就跟葉孤城去見徐大師了。

    徐大師家住金陵城郊一座山上, 但離此處不算太遠(yuǎn), 走過去就行。

    去的路上，原芙月回憶了一下他當(dāng)初被請至太原鑄劍時, 提的那一系列要求，而后不由得好奇起了他會怎樣評價葉孤城的劍。

    這樣想著, 她忍不住扭頭多打量了葉孤城幾眼。

    她是見過葉孤城出劍的, 但那時他為了他二人的安全, 始終在控制著不用全力。

    那個時候，原芙月就忍不住想, 倘若他全力出劍, 那會是怎樣一番場面？

    現(xiàn)在兩人因機(jī)緣巧合于江南再度會面，葉孤城還即將拿到他托人新鑄的劍，她便更想見識那番場面了。

    她想得太入神，就忘了注意腳下的路, 一腳踩進(jìn)了個積水坑。

    雨已經(jīng)停了好幾日，這坑里卻還有水, 足以證明它并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