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神策營

    將自己的財產(chǎn)名冊大概看了兩眼，古代的記錄方式與后世有很大不同，看了不一會兒就感覺頭暈，秦諾老老實實將賬目放下。

    眼看著已經(jīng)是黃昏了，李丸問過秦諾的意思，傳來膳食。

    按照郡王的份例，三十六道菜品和十二道湯品，還不包括小菜主食點心，看著鋪滿了一桌子的食物，秦諾再一次對未來的奢侈生活有了嶄新的認識。自己當皇子的時候還沒有這么過分呢，只有十二道菜，六道湯，外加主食面點九種罷了。不過皇子是執(zhí)行的世宗時候定下的份例，那時候國朝初定，上下都不寬裕，而且世宗為人簡樸守拙，不希望兒孫太過奢靡。

    美美的吃完了一頓，秦諾洗漱一遍，先去了書房。

    雖然只有短短半天的功夫，東泊已經(jīng)帶著下人將秦諾日常要用的房間收拾齊整。放眼望去，書房里器皿擺設都嚴格按照他往日的生活習慣。唯一不同的只是房間更加寬敞明亮，陳設也更加典雅富麗。還有書房里服侍的人。

    兩個新面孔的侍女，都是十五六歲花朵兒一樣的年紀，一個嬌美俏麗，身材玲瓏有致，一個清雅動人，尤其纖纖細腰，不盈一握。

    “是內(nèi)府專門送來的兩個侍女，名冊上指明了是替代綠荷的。”見秦諾目光落在兩個侍女身上，東泊板著臉解釋道，“放在書房里，日后王爺讀書，也有個紅袖添香的。”

    秦諾嘴角抽搐，“什么紅袖添香，一個綠荷已經(jīng)夠麻煩了，如今變成兩個?！?/br>
    “那王爺準備如何處理此二人？”東泊問道。作為宮里沉浮多年的老人，東泊自然明白這兩個侍女是什么性質(zhì)的。

    “都是可憐的孩子，給她們安排份簡單的活兒就好，書房里就不必了?！鼻刂Z揉著額頭，“一切你來照看就好?！?/br>
    自己才十三歲，竟然稱呼年齡更大的侍女為孩子。東泊嚴肅的臉孔有些崩解，趕緊收斂，繼續(xù)道：“既然如此，就由奴婢處理了?！?/br>
    秦諾點點頭，看著東泊的臉色終于緩和下來，他忍不住想笑。

    東泊是從秦諾少年時候就調(diào)派過來的宮人，一直打理書房，因為容貌普通，沉默寡言，在東殿幾十個宮女中并不顯眼，半年前秦諾穿越過來，才將她從眾人中提拔起來。會選擇重用她，不僅是因為發(fā)現(xiàn)她識文斷字，頗具才干，更多的應該就是因為這股不服輸?shù)木駳鈨喊?。對主人再尊敬，也不會一味的盲從?/br>
    秦諾很快就適應了這無所事事的日子。

    第三天，到了去衙門應卯的時候，畢竟頭頂上還有神策營禁軍督查的職務呢。

    神策營的總理衙門位于城西，在京城禁軍五衛(wèi)中，神策營統(tǒng)領西、北兩處城門的防務，責任重大，是大周拱衛(wèi)京城精銳兵馬之一。

    來到衙門之前，李丸將文書送上，立刻有一個猿臂蜂腰的年輕男子帶著護衛(wèi)迎了出來，二十七八歲年紀，一身銀白輕甲，襯得面目剛毅，神態(tài)沉穩(wěn)。

    “神策營副統(tǒng)領趙平一參見淳郡王殿下。”來人拱手為禮，含笑招呼道。

    “趙統(tǒng)領客氣了，你我將來是同僚，軍營之內(nèi)，不必如此稱呼。”秦諾點點頭，起身要下車。

    趙平一立刻上前，親自將秦諾扶下了馬車。對于皇子，神策營至少維持著表面上的禮節(jié)。

    既然被委任了神策營的差事，秦諾事先做過功課，知道這趙平一是神策營三位副統(tǒng)領之一，不到三十歲就能擔任從四品的武將，在大周朝廷里，也絕對稱得上一句年輕有為了。

    自己這個禁軍督察也是從四品，與他平級，所以秦諾一舉一動完全沒有擺宗室郡王的架子，與趙平一并肩進了衙門。

    他的舉動讓趙平一略微松了一口氣，宗室不好應付，今次新帝將兩個皇子郡王塞到他們大營里，著實讓他們頭疼了一陣子。

    “不知道賈將軍可在？”一邊走著，秦諾問道。賈辟是神策營總統(tǒng)領，正三品的奮威將軍。

    “賈將軍如今正在衙門內(nèi)，正在陪同……”趙平一話未說完，秦諾就聽見正廳里傳來嘹亮的說話聲。

    “賈將軍，你可不能拿那些三流貨色來搪塞孤王啊，咱們什么交情?！?/br>
    果不其然，進門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家七哥熟悉的身影，秦勛正貼在賈辟身邊，一臉自來熟地纏磨著什么。

    賈辟頭疼地蹙起眉頭，見秦諾進來，順勢起身迎了出來。

    “淳郡王殿下也來了?！?/br>
    果然練武之人看著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些，這位神策營大統(tǒng)領明明已經(jīng)四十五歲，看著卻只三十七八模樣，容長臉，臥蠶眉，眼神內(nèi)斂，氣度非凡。

    “賈將軍?！鼻刂Z簡單回禮。

    兩人平禮相見之后，秦諾又轉(zhuǎn)頭看向秦勛，笑道：“弟弟以為自己來的夠早了，沒想到七哥你來的比我還早呢?！?/br>
    秦勛抖了抖臉上的肥rou，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九弟。我正跟賈將軍說道關鍵處呢，正好你過來了，咱們兄弟一起跟賈將軍嘮嗑嘮嗑。”

    離開了那個宮廷，果然每個人都不一樣了。秦勛眼前在宮里說話可沒有這么大聲過呢。秦諾暗暗感慨著，笑道：“不知道七哥跟賈將軍商談了什么大事？”

    “當然是咱們哥倆兒的待遇問題了！”秦勛挑了挑眉梢，然后轉(zhuǎn)頭看向賈辟，“賈將軍啊，正好我們兄弟兩個都來了。擇日不如撞日，這護衛(wèi)隊今天就讓我們哥倆兒挑了吧。”

    賈辟點頭道：“就依王爺?shù)囊馑及??！?/br>
    秦勛臉上閃過一道亮光：“那你可別那三流貨色搪塞我們兄弟啊?！?/br>
    賈辟無奈地搖了搖頭：“瞧舒王爺說的，皇上將兩位王爺安排在我們神策營，是信賴，是榮耀，若是我拿三流貨色搪塞，豈不是辜負了皇上的信賴，往輕里說，咱們的交情還顧不顧了?！?/br>
    聽他們掰扯了半天，秦諾才終于明白，秦勛纏磨的對象原來是武衛(wèi)啊。

    難怪他之前就納悶，兩人的待遇都是按照品級來的，而且郡王俸祿豐厚，也不必靠那點兒督軍銀子過活。

    按照慣例，禁軍督察身為從四品武將，有五十名隨身護衛(wèi)的。秦勛這是在纏磨著對方，要求調(diào)派幾個高手來。

    趁著賈辟和趙平一出去叫人的功夫，秦諾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問道：“七哥，咱們府上不是有內(nèi)務府調(diào)派的二百名武衛(wèi)嗎？”身為郡王，是有侍衛(wèi)的，內(nèi)務府在劃撥財產(chǎn)的時候一并將人手調(diào)派到了府上。另外還可以拿銀子私自招募家丁門客，只要不超過一定的規(guī)模，沒人會介意。

    秦勛甩給他一個看白癡的眼神，“內(nèi)務府撥給咱們的人能用嗎？都是一群廢物點心，武功不入流的，連看大門都覺得寒磣，頂多只能跑跑腿，打打下手，壯壯聲勢。真打起來，比起高手，一百個都打不過人家一個?！?/br>
    秦諾點點頭，心中卻不以為然：你一個閑散宗室，難道要去打江山不成，要什么高手保護，不浪費嗎？

    秦勛立刻注意到了他的異狀，冷哼一聲，“九弟你是見識少，別以為咱們閑散宗室，就沒個三長兩短的。你不知道吧，兩個月前安王家的小兔崽子在春風樓門前為了爭頭牌跟人爭執(zhí)了起來，嘿嘿，當晚頭牌是爭到了，睡得咋樣不知道，就知道留宿到后半夜，出門之后被人蓋了布袋，還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哼，至今都找不到是誰干的。還有半年前，承郡王他老人家……”

    秦勛娓娓道來，說的都是京城宗室豪門子弟打架斗毆的八卦事端，聽得秦諾連連驚嘆。

    這幫走雞斗狗的宗室也太能鬧騰了！

    想想也是，一幫子位高權重的紈绔子弟，有錢有閑，無事可干，難免會鬧騰出事情來。而且大周不比前朝，宗室親王除特殊情況外，是不外放的，都養(yǎng)在京城里，難免事端多。

    最終，他只能感慨一句：“俠以武亂禁，果然此言不虛??！”

    兩人說了沒幾句，趙平一返回正廳，笑道：“人已經(jīng)都召來了，等兩位王爺挑選。”

    秦勛一蹦三尺高，迫不及待地望外面跑。

    秦諾拱了拱手，笑道：“多謝趙統(tǒng)領了，只是你我身在衙門，既是同僚，便以職務相稱即可?！?/br>
    趙平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笑道：“王爺客氣了?！?/br>
    對方似乎不以為然，秦諾也不再多說，跟著秦勛出了大廳。

    來到演武場，寬敞平整的地面上，數(shù)百人正列隊齊整，等待著兩人的挑選呢。

    聲勢倒是挺大的，尤其幾百人的目光投射過來，帶著天然的鐵血森寒之氣，秦諾情不自禁感受到一股壓力。秦勛更加不濟，本來還跑在前面的，腳下一滑，險些摔倒。

    還是趙平一扶了一把，笑著提醒道：“王爺小心腳下?！辈艣]有出丑。

    這算是一個變相的下馬威嗎？秦諾聳聳肩，繼續(xù)保持步伐，跟著兩人進了演武場。

    站到了高臺上，秦諾目光掃過，臺下站著的大概六七百人，都是膀大腰圓的粗壯漢子，披著甲胄，頗有百戰(zhàn)精兵的氣勢，其中幾個塊頭格外明顯，肌rou突出，必是軍中力士。

    賈辟笑道：“我這些兒郎，可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銳，若不是兩位王爺今次親自上門，我絕不舍得拿出來的?！?/br>
    秦勛大喜過望，“賈將軍果然是實誠人！”轉(zhuǎn)頭看了秦諾一眼，迫不及待道：“哥哥我就不客氣，先挑選了?！?/br>
    秦諾當然不會反對。

    秦勛跳下看臺，在趙平一陪同下走入人群當中，左右看了一圈又一圈。

    秦諾在上面等得無聊，四面看去，演武場極為開闊，更遠處，還有一些神策營的士兵正在cao練集訓。

    秦諾目光一緊，他看到了霍彬的身影。

    第15章 親衛(wèi)

    似乎是感應到他的目光，霍彬驟然轉(zhuǎn)過頭來。秦諾來不及反應，霎時間兩人目光相觸。

    霍彬笑了笑，手一揚，長刀劃過一道閃光，不偏不倚落回到架子上的刀鞘里。然后他抬腳向這邊走過來。

    秦勛剛好挑選完人手，返回臺上，招呼道：“咦，這不是霍二公子嘛?！?/br>
    “霍二公子上個月剛剛學成返京，蒙國公爺看得起，安排在我們神策營任職?！辟Z辟笑道。

    對頂頭上司，霍彬還是挺恭敬的，拱手道：“統(tǒng)領客氣了，舒王爺，我如今擔任左軍校尉一職?！?/br>
    “想不到咱們哥倆兒成了同僚，當浮一大白啊?！币贿呎f著，秦勛拍了拍霍彬的胳膊。秦勛就是有這個本事，跟誰都能攀扯上兩句關系。

    霍彬也笑著應對，兩人談了幾句，霍彬目光落在秦諾身上，“離京日久，回來之后還是第一次見到九殿下呢?！?/br>
    演戲誰不會啊，秦諾笑道：“二公子客氣了。我剛才看二公子刀光閃閃，好生厲害啊?！?/br>
    門外漢的夸獎霍彬自然不當一回事兒，笑道：“聽說在學堂里殿下就對武學感興趣，也是我道中人啊?！?/br>
    不等秦諾回答，旁邊秦勛朗聲笑道：“我這個弟弟，別看長得文弱，力氣可是足夠大。若是練武功，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br>
    “七哥這是給我臉上貼金了。就是吃的比別人多些?！鼻刂Z輕描淡寫。

    幾個人談了幾句，霍彬突然問起：“聽聞殿下身邊有一個叫綠荷的宮女?！?/br>
    秦諾目光一緊，笑道：“是啊，你竟然還聽說過她的名字？”

    “綠荷啊，她是九弟的枕邊人，不過是個沒福氣的，前些日子落水身亡了。”秦勛大大咧咧道。

    此時此刻，秦諾無比感謝秦勛的大嘴巴。

    霍彬一愣，他也沒料到綠荷竟然是秦諾的房內(nèi)侍妾。無端關心別人的侍妾總是很沒禮貌的。他立刻賠禮笑道：“是我失禮了。我府中一個侍從據(jù)說有個jiejie叫綠荷，送入宮中了，一直想打聽人呢?！?/br>
    “原來如此，是綠荷親緣淺薄了?！鼻刂Z笑道，一言帶過。心中卻暗暗警惕，無緣無故，霍彬怎么會提起綠荷？

    沒有人關心奴仆的事情，秦勛的注意力又轉(zhuǎn)回到自己剛剛挑選的侍衛(wèi)上。

    他沖著秦諾興奮地搓了搓手。“賈將軍，九弟，你們看著我選得如何？”

    秦諾一眼望去，果然，秦勛將幾個塊頭最大的力士都挑選到了隊伍中，一個個壯如施瓦辛格的漢子一溜兒排開，濃重的雄性荷爾蒙氣息撲面而來，秦諾感覺眼睛有點兒受傷。

    這樣一支親衛(wèi)隊，戰(zhàn)斗力如何不知道，威嚇力是絕對爆表了，將來自己這位七哥去秦樓楚館，想必不會發(fā)生安王世子那種慘劇了吧。

    接下來輪到了秦諾了，走在人群中，目光掃過，遍地甲士中，不乏有人眼中流露熱切的期盼。仔細想想也能理解，禁軍督察，又是宗室郡王，他的侍衛(wèi)基本上就是一個鐵飯碗了，未來的活計不會太辛苦，也不用餐風露宿夙夜值守，萬一有了戰(zhàn)事還要上陣廝殺。但是，真正有本事，有野心的人，會期待這樣等同于豪門家奴一樣的鐵飯碗嗎？

    看著秦諾行走在甲士之中，明顯興趣缺缺的模樣，半天都沒挑選出一個人來，趙平一忍不住問道：“不知道王爺想要何種親衛(wèi)，有何特殊要求嗎？”

    “親衛(wèi)還有很多種嗎？”秦諾隨口問道。

    “哈，親衛(wèi)嗎，跟在身邊不僅是護衛(wèi)安全，日日看著，總要用起來舒坦才行。像霹靂營的任副統(tǒng)領，挑選的親衛(wèi)都是身手敏捷，容貌俊逸的年輕人，說看著舒心，相處也松快?！?/br>
    話說得委婉，這任副統(tǒng)領明顯是個顏控啊，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什么特殊的愛好了。

    “再比如在下本人，因為祖籍江南，家人眷戀故土，不舍離開，少不得日常走動，所以在下的親衛(wèi)大多都是腿腳靈便，辦事利落的，武功反倒在其次了。”趙平一淡然說著。

    秦諾笑了笑：“被趙統(tǒng)領一提點，我倒是想起，如今王府草創(chuàng)，雜事極多，也希望能選派一些辦事伶俐之人，另外，內(nèi)務府也調(diào)派了些侍衛(wèi)以供日常使用，不過大多功夫稀松平常，所以想要請營中劃撥幾位能教導弟子的，也可以統(tǒng)領調(diào)教一下這些不成材的人手?！?/br>
    王府里還有二百名侍衛(wèi)，日日養(yǎng)著這些人，總不能讓他們吃白飯吧。

    趙平一眼中閃過贊賞的神色，笑道：“王爺若信賴，便由在下幫忙挑選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