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陳毛根皺了皺眉,故作思考,半晌,才咬咬牙道,“行吧。但是,武哥,有件事,我們可得說清楚了。這次的事,可是大事,搞不好,是要掉腦袋的。我要是替你把這事給做了,那我們倆之間,可就不再有任何事。那楊鵑兒的事,就徹底讓它過去,你同不同意?” 陳武目光閃了閃,就點了點頭,“行,可以。” 陳毛根故作鄭重,“那你發(fā)個誓?!?/br> 因為只有裝得越認真,才能越像是那么一回事,才越能糊弄住人。 陳武就嘿嘿一笑,“你這人,還挺多事。行吧,發(fā)誓就發(fā)誓?!?/br> 說完,他還真發(fā)了一個毒誓。 但心里想的卻是,這個楊鵑兒是過去了,可以不提,但你后殺的蒲葦,就不是個事了?到頭來,你不是還得落到老子的手上? 他心里得意,心里自然就松懈了。 陳毛根裝作松了一口氣之后,就立刻以自己對蒲葦不熟悉為由,拉住陳武,表示要向他好好打聽打聽,這樣,他才能盡快想出法子來對付他。 陳武看他挺上趟,心里高興,也是想著蒲葦越早被干掉,他也可以越早隨心所欲地揍媳婦,所以立刻就留了下來,和他說起了蒲葦?shù)氖隆?/br> 他又是好酒的。男人之間聊著聊著,轉(zhuǎn)移到酒桌上,那就是很自然的事。而喝著喝著,黃酒下肚,腦子開始迷糊,最終他喝的黃酒里是不是摻了點別的,他又哪里分辨得出來。 陳毛根見他已經(jīng)昏死在酒桌上,就小心地將他往稻草屋一扶,隨手將他扔在了稻草上,又拿其它的稻草給他遮了遮身子,就出去把門一關(guān),再特意落了鎖,重新去找了他的朋友。 有恃無恐之下,他也是膽大,出去找了兩位狐朋狗友,招到家里,繼續(xù)喝起了酒。等瞅著時間差不多了,再把兩位朋友給送走。 為的,就是給自己洗脫罪責,以免陳武被發(fā)現(xiàn)死亡后,大家懷疑到他的頭上。 等到夜色深沉,他先出去悄悄摸了一趟路,確認通往河邊的路上沒有人走動,他就趕緊返回稻草屋,將那陳武給背了出來,一路背到了河邊。 這次,有了前車之鑒,他刻意多留了心眼,確定周圍是真的沒人了,就特干脆地將陳武給推到了河里。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給陳武下的藥不夠,還是下藥的時間有些久了,藥效有些失去效力,又或者河水太冷,刺激到了陳武,陳武分明落水之后沉了下去,他蹲在一邊,也開始松了一口氣地開始笑了,卻聽得“咕嚕咕?!钡?,在一陣冒泡之后,陳武猛地冒了出來,那雙手拼命撲棱的樣子,明顯是想往河邊游。 他心里大急,快跑兩步,沖著陳武就使勁撲了過去。落下水的時候,狠狠地壓了他一把。然后順勢手腳并用,使勁地要將他給按下去。 可陳武蠻力不小,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還掙扎得那么有力。他幾次把陳武給按下去,可最終都能讓陳武扭著露出水面,再反向來按他。 如此局面,這兩個都心懷惡意的男人,全部殺紅了臉,扭打成了一團。 最終結(jié)果,也必然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第50章 殺心不 陳毛根其實在體力上一直不如陳武, 但是陳武被下了藥了啊,手腳遠不如陳毛根有力,所以打著打著, 陳武漸漸就落入了下風。 眼瞅著他喝水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被按在水下的時間也是越來越久,陳武知道,他再不做點什么,今天可真要死在這兒了。大概是死亡的恐懼給了他力量吧,陳武在又一次努力地取得上風之后, 狠狠踹了陳毛根一腳, 不再戀戰(zhàn),趕緊往碼頭游去。 陳毛根自然是緊追不舍。 陳武好不容易抓到碼頭的臺階, 正要往上爬, 那頭陳毛根追過來了, 抓住他的腿,就使勁往下拽。 兩人重新在臺階旁扭打了起來,只是這一次,扭打結(jié)束得很快。陳武一次大力的推撞, 讓陳毛根一下撞在了臺階上之后,就沒了動靜。 天很黑,陳武看不太清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 但是他聽到了“嘎嘣”的脆響, 似是骨頭撞擊到石頭上的動靜。他湊近了想看清楚的時候,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開始往他的鼻子里鉆。然后河面上,明顯有一種不同于河水的暗沉沉的東西,在慢慢散開。 他心里一緊,有些慌,也有點懵。但又很快反應過來,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他趕緊伸手,去拽陳毛根,去探他的呼吸。見他鼻下明顯沒了呼吸之后,他嚇得一下就推開了陳毛根,自己浮在河里,全身都開始哆嗦。 但再怎么哆嗦,再怎么后怕,他都知道,這是出大事了。他要不想自己被槍斃,就得趕緊跑。 臨跑之前,他將陳毛根的尸體使勁地往河中央推了推,然后踩著石階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又躲躲閃閃地往家跑。 到了家,他也不敢回自個兒屋,而是敲了他老娘的門。 “媽,是我,你快開門?!?/br> 陳武老娘睡得好好的,卻被人給叫醒,很不高興??墒且驗槭切膼鄣膬鹤?,就只能壓著火,把門給打開了,下意識地就罵,“你那媳婦又作妖了?大晚上的,又干什么了?” “噓,噓……” 陳武哆嗦著,帶著哭腔,示意老娘趕緊先把門給關(guān)了。 然后在黑夜中,一把跪了下來,抱著他老娘的腿,就開始哭求。 “媽,我殺人了,怎么辦,我殺人了,現(xiàn)在該怎么辦……” 陳武老娘嚇了一大跳,差點要尖聲質(zhì)問他在說什么,但想到這個事情的嚴重性,她硬是生生壓下慌亂,示意陳武先松開她的腿,然后小聲點,別慌張,告訴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陳武在那哭著,顛三倒四地說這事的時候,陳武老爹摸索著,把油燈給點著了。 兩個同樣心慌的老兩口一看自家兒子那鬼樣,臉色都白了。 因為在燈光照耀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陳武身上的棉服都濕透了,而且,沾了好多的泥。最讓人害怕的時候,他那衣服不少地方,都沾著血跡。 “趕緊……趕緊先把衣服給換了?!标愇淅夏锒哙轮驍嗔岁愇涞闹v述。 可是這年月,誰家的日子都不富裕,陳武其實也就身上穿著的這一套棉服。哪怕他不穿了,換別的衣服,那也得回房拿。一回房,要是驚動了林小雙,被林小雙給看見了,可怎么辦? 林小雙現(xiàn)在可和他、和這個家,都不是一條心的。 陳武老娘擰眉苦想,最終打算先把自家老頭子的棉服借給兒子穿。而至于兒子身上這一套,她連夜給洗出來。 同時,聽明白了整個事情經(jīng)過的陳武父母,和陳武約定,這件事,除了他們?nèi)?,就再也不許對外說,而且,就當這事從來就沒發(fā)生過。 此外,因為陳武最初和陳毛根扭打的時候,基本是靠著河堤,打斗過程中,沾了不少河堤邊的淤泥,而且,他還沾了血,所以一身臭氣和腥氣,就別提了。這個樣子的他,根本就沒法回去和林小雙一起睡。 所以陳武老娘做主,讓陳武干脆今晚就留在他們二老的房間里。對外的說法就是陳武老爹突然病了,發(fā)了燒,陳武這當兒子的不放心,就連夜服侍在了旁邊。 這頭,還是需要盡快消除陳武身上的那些難聞的氣味,所以陳武老娘趕緊摸到廚房,開始燒水,給陳武洗漱。 她在廚房正忙活著呢,不想一個聲音突然幽幽地響起。 “媽,你在干嘛呢?” 陳武老娘嚇了一大跳,聽那聲音是林小雙,更是慌地肝都在那打顫。 她趕緊從灶臺后鉆了出來,沖著林小雙,就小聲怒罵。 “這話該我問你,你在干嘛呢?大半夜不睡覺,鬼鬼祟祟地跑來廚房想干嘛?是想偷吃東西?” 她迅速倒打一耙。 林小雙咬了咬唇,低下了頭,弱弱地回道,“不是,我就是聽著外面有動靜,就起來看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哼,分明是你想偷吃,才找的借口。走個路,一點聲都沒有,說你不想偷摸干點什么,誰信!趕緊給我滾回你屋子去!” 林小雙深吸了一口氣,還是道,“我來給你燒火吧?!?/br> 這是她慣常要做的。 陳武老娘罵得再狠,但她不可能真的就不做了。她要真的這樣了,回頭,陳武老娘就會拿這個發(fā)作,更會有她的苦頭吃。 但今晚似乎還真就有點不一樣。往常,這婆婆該讓出位置來了,然后給她發(fā)布更多的活,但今天,這婆婆卻厲色道,“用不著你,趕緊給我滾,別在這兒給我礙眼!” 林小雙愣了愣,就不再吱聲,轉(zhuǎn)身離開。但才走了兩步,她又轉(zhuǎn)身,走了回來。 “媽,你看到陳武了嗎?” 陳武老娘心里一哆嗦,臉色大變,拿著燒火棍的手,都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但是她使勁咽了咽口水之后,卻故意不看林小雙,只盯著爐灶內(nèi)的火,故作沒好氣地回道,“你不是巴不得他別回房嗎,問他做什么。他現(xiàn)在和他爸在一起,今晚不回去睡了?!?/br> 林小雙又愣了一下,“哦”了一聲,轉(zhuǎn)身回屋了。 陳武老娘眼角瞥到她這次是真的走了之后,才大松了一口氣,虛脫般地一下松了拿在手里的燒火棍,身子也軟成了一灘似是沒骨頭的rou,在那愣神了老半天。 等到鍋上煙霧開始彌漫,提示著這水是燒開了之后,她才回過身來,趕緊起身去舀水。但她沒走兩步,眼睛就一下瞪大了。 水缸邊,那正在木盆里泡著的屬于陳武的棉服,就那樣落在了她的眼里。水盆在大水缸下面,在沒點燈的廚房顯得黑乎乎的。但是陳武老娘做賊心虛,卻覺得在灶火的照射下,她似乎還是看到了那泡衣服的水,已經(jīng)透出了紅色。 她倒抽了一口冷氣,趕緊沖過去,把那衣服給提了一下。然后入眼那微微紅的水,讓她一下瞪大了眼。 她慌了、怕了,使勁回想著林小雙剛才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同時,冷汗在她的臉上、她的后背,爭先恐后地爬了出來。 她覺得應該沒事,林小雙當時的樣子,不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而且,這屋里黑漆漆的,林小雙估計不會一下注意到這被水缸給擋了大半的木盆。但她又想到,林小雙明明要走了,卻偏偏在走了兩步之后,又回過身來問陳武。 這……這是不是說,她還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對勁? 不,不對! 陳武老娘趕緊否定自己,覺得自己肯定是多慮了。但那染血的衣服,卻成了她的心病。她覺得這衣服不該留,最好啊,就該丟到爐膛里給燒了。但是,棉服泡了水之后沉甸甸的,根本就沒法燒。 哪怕她想盡辦法,強行去燒,也肯定燒得不完全,而且,燒出味來,一時難以散去,就更難辦了。 想了想,她只得回去把自家老頭子給叫上,兩人搭著伴兒,一起摸到了豬圈,把那衣服給埋在了豬圈下頭。埋的時候,豬圈里的一只豬被驚醒了,直哼哼,把兩人嚇得夠嗆。 陳武老娘慌得嘴里連道“菩薩保佑”,這邊又催著老伴兒抓緊點,同時,又害怕地前后觀望著,生怕吵醒了哪位鄰居,惹得鄰居過來敲門。 好在,這一切并沒有發(fā)生。兩人也是有驚無險地把那衣服給埋了。 想來,任憑誰都不會想著去臟兮兮、臭烘烘的豬圈里找東西。這罪證被掩埋了,他們的兒子,也就沒什么事了。 兩人松了一口氣,回屋去了,然后和洗漱完畢的陳武,對了一遍又一遍的口供,務必讓那口供不會露出馬腳,三人才歇下。 但說歇下,其實三人根本就沒睡覺。 畢竟,這可是死了個人吶。 小陳村的人,又是少有不信鬼神的,越是年紀大,就越是信。人雖然不是陳武父母殺的,但是殺人兇手是陳武父母給包庇的,他們一想到那現(xiàn)在在河里飄著的陳毛根,他們哪里有膽睡過去。 陳武倒是膽大,但畢竟是人生頭一遭殺了人,又接觸了尸體,心里說不怕,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也是睡不著的。 煎熬著,三人等來了天明。 這一次,陳武老爹做足了生病的樣子,就不下床了。陳武老娘擔心昨晚那事做得不夠仔細,就早早起來,先去掃了一下路,又摸去豬圈檢查了一番,然后又往那埋衣服的地方,更多鏟了一些廢料。 這讓早起的包括林小雙在內(nèi)的兩位兒媳婦,都覺得今日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婆婆竟然一大早就這么勤快,干的還是那在豬圈折騰的臟活。 兩人沒敢多問,更不想去湊這個熱鬧,看看也就拉倒了,按部就班地各干各的活去了。不過很快,她倆的活也干不下去了。 因為,出事了! 陳毛根死在了河里,但是,不是淹死的,而是被人給殺死的。 最有利的證據(jù)就是,河堤下頭,有打斗過的痕跡;而陳毛根的頭部,是嗑在石頭上破的。 大晚上,陳毛根總不會犯傻,刻意把自己的腦袋瓜往岸邊碼頭的石階上撞吧?實話說,真要尋死,跳河也就拉倒得了,真沒必要挑戰(zhàn)高難度,把腦袋瓜往那么低的石階上撞,那估計還得下了水,才能撞上。 所以,十有**,陳毛根是被人給殺的。 這事一傳出,小陳村自然是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