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末了,她黃臉發(fā)白,氣得全身都顫抖,指著蒲葦,大罵:“你敢!” “嘿,你看我敢不敢!” “你——你——你!我——我——我!” 蒲mama實在想不出話來,就揚手,要像往日一樣,拍蒲葦?shù)哪X袋,可那手才剛揚起,得過教訓的她,就又心有顧慮地給收了回來。 她捏起了拳頭,想了半晌,才猛地拍了一下自個兒大腿,仰天哀嚎道:“我不活啦!讓我死了算了!老天爺啊,你不開眼吶!” 又哭了鼻子! 蒲葦立刻取笑,“瞧你,就這點出息。我也只是那么說說,又沒真的到那個地步。你啊,趕緊消停點。我呢,和你交個底——你對我好呢,我肯定就對你好。你女兒現(xiàn)在不傻了,只會越來越有本事。那一身的大力氣,又何愁掙不來錢?你對我好呢,以后我得了什么東西,就能有你的份!” 蒲mama怔愣。 蒲葦就現(xiàn)場給她舉例子,“想不想喝粥?” 蒲mama咽了下口水,卻在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后,給她了一個偏頭冷哼。 “嘖,口是心非。你這樣,我們可就不能好好談了。說不好聽的,我這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了。我要真不管你,我婆婆樂得在被窩里偷笑呢?!?/br> 蒲mama嘴角一抽,這才輕輕的“嗯”了一聲。 蒲葦逗她,刻意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什么,我沒聽見?!?/br> 蒲mama手癢癢,又有沖動去揍她,但考慮到雙方的武力值…… 蒲mama萎了。 “嗯,我說嗯!”她猛地大聲,特沒好氣。 “嘿,這不就好了?!逼讶斘?,“那呆會兒給你來一碗?;仡^啊,我還是會把你的三把米,哦不,六把米給你還上。” 剛煮第二鍋的時候,她又去摸了三把米過來。 “瞧,你這什么都不用做,就憑白得了我孝敬的一碗粥。這是不是好?” 蒲mama一想,是這么個理兒。但看大女兒這樣,猛地被奪走主動權的她,心里還是有些不得勁的。于是,她咕噥,“你還用了我的柴了!” “啪!” 蒲葦回身一掌,硬是劈斷了又一根粗柴。 她冷冷地訓:“又見外了不是?又開始斤斤計較,寒我的心不是?真不想我對你好了?” 蒲mama瞳孔一縮,膽顫地瞄了瞄那斷柴,搖了搖頭。 然后肩膀一縮,雙手一垂,嘴角一耷,就學那受了驚的鵪鶉去了。 蒲葦無聲一笑。 ok,暫且算是搞定一個! 第26章 再次下水 吃飽睡足, 又是第二天快下午。 蒲葦出了房門, 沒想到會在堂屋看到自己婆婆。 蒲mama有些訕訕的,招呼著:“葦葦, 你婆婆來接你了?!?/br> 然后湊到蒲葦身邊, 小小聲地表示, 這便宜婆婆來了有一陣了。 蒲葦瞅瞅陳mama, 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什么都看不到。她也懶得猜測, 就扔下一句, “那我和我爸道個別?!?/br> 說是道個別,但其實蒲葦一進蒲爸爸屋子里,看到了蒲爸爸, 就控制不住地紅了眼眶,鼻子酸酸的,想哭。 這其實已經(jīng)是她努力控制的結果了。 想當初, 第一次見到蒲爸爸的時候, 她控制不住的淚流滿面, 心里又酸又痛的跟被密密麻麻的針扎了似的。那表現(xiàn), 都要嚇住她。 剎那間,在她腦海里爆開的回憶畫面, 也簡直像是超級風暴一樣,差點要攪碎她。 原身殘留下來的回憶的確不多, 可這不多的回憶中, 原身沒傻之前, 和她父親相處的畫面,卻能占據(jù)百分之九十以上。 那純?nèi)坏臍g喜,nongnong的孺慕之情,是她從未體驗過的,也難以想象的,但和原身融為一體的時候,對于那樣美好的回憶,那樣甜美的感情,她卻是不排斥的。 因為太美好、太甜美了,讓她舍不得,更讓她覺得渴望! 她生來無父無母! 這樣的體驗,雖不是她的,卻又是她的,就像是上天在對上一世的她的彌補。 可也因為這樣的感情太過濃烈,她其實是有些怕見到蒲爸爸的。內(nèi)心過于強烈的情感激蕩,往往會讓她無所適從。 就像是現(xiàn)在。 她張了張嘴,可也只能干巴巴地吐出一個字。 “爸。” 躺在床上,被鋸了一條腿,另一條腿也不擅行走的蒲爸爸,在一只手基本酸軟無力,也只剩下一只手完好的情況下,寬厚地笑著,沖蒲葦溫聲道:“來了啊?!?/br> 聽得蒲葦又有哭鼻子的沖動! 得忍??! 蒲葦走了過去,坐在了床邊。 蒲爸爸放下了那在編織中的竹篾,放到了一邊,抬起手,依舊像是在哄孩子似的,摸了摸蒲葦?shù)哪X袋瓜。 “看上去,胖了點。這樣,爸爸也就放心了?!?/br> 說完,蒲爸爸就連咳了好幾聲。 蒲葦看著,不由自主就伸出手,替蒲爸爸拍了拍背。 蒲爸爸推開了,“不用了,坐著吧。” 然后又抓住蒲葦?shù)氖?,輕輕拍了拍,“你好好的,爸爸……也就放心了。哎!” 他重重嘆了一口氣,“那會兒……真是怕啊?!?/br> 蒲爸爸瘦黃的老臉上,老眼微微浮現(xiàn)了些淚花,但他很快抬起干枯的手,使勁給抹掉了,然后沖著蒲葦,又笑了起來。 “回門那天,你遲遲沒回來,我擔心壞了。不過后來,呵呵,你丈夫過來了,還扛著一袋糧食。他還特意過來看了我,陪著我說了一會兒話。直到那時,我這心啊,才穩(wěn)當了。 爸走南闖北那么些年,別的不敢自夸,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那是個好后生,你跟著他好好過,日子應該不會差。 后來又聽小五說你在那家里燉雞,廚房直接就歸你管了,還讓她撈了一串雞蛋回來。呵呵,我猜著,你這肯定是過得不差了。 好啊,好啊,你娘糊涂一回,沒想到,陰差陽錯,還能辦成一樁好事!” 說到這,蒲爸爸才有些寬慰的樣子。 蒲葦就笑了,“是這么一回事。我現(xiàn)在這日子,過得好呢。你沒看,我才回來沒半天,我婆婆就急急忙忙地要過來接我回去嗎?” 不知道那婆婆這會兒心里揣著啥想法,但對著自家父親,蒲葦樂意把任何不好的,都給夸成好的,更不想老父心里再有任何愧疚。 這個家,自打老父被石頭壓垮了身體,落了殘疾,基本喪失勞動能力之后,就走在了貧困邊緣。老母有病,也是干不了活的。她又在同年發(fā)燒,沒錢看病成了傻子。此后,這個家就是幾個女娃娃給努力撐起來的。 這年代,干活都算工分,成年男性的工分基本高于女性,到了未成年的,十四五歲往上算一批,十二三歲往上又算一批,工分基本是一路銳減,十歲以下的娃娃,基本撈不到工分的邊。 沒工分,就意味著沒有糧食。 這種惡性循環(huán)下,他們家,簡直可以算是蒲家村第一窮戶了。她穿到這家的時候,每天只撈到薄薄的紅薯粥吃,粥里沒多少米,那粥甚至都帶著臭味,她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跟個廢物的時候,她都有沖動直接咬舌自盡了。 興許,已經(jīng)不科學地穿越了一把的她,還能再不科學一次。 只是后來,她看到了蒲爸爸,才又咬牙,強撐了下來。 現(xiàn)在一回想,這人生吶,哪有過不去的坎! “都會好的。”她笑了,“爸,好日子馬上就要來了,以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br> 蒲爸爸沒說話,只是跟著笑了起來。 苦難的日子,讓這個原本就不太愛說話的男人,這些年越發(fā)顯得沉默寡言起來。 接下來,基本是蒲葦在說,蒲爸爸在那應。 兩人聊完的時候,蒲葦眼眶紅紅地出來了,順帶背上還背著一個大木箱。 蒲mama看見的時候,一下炸了。 這木頭箱子,她最是熟悉不過,那是她男人的吃飯家伙,是雖然后來手腳廢了,用不上了,但還是被特別珍惜地放在屋里保存的。那也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未來,是要交到她小兒手里的。 這一套石匠的工具,怎么會背到了蒲葦?shù)纳砩希浚?/br> “你這丫頭,誰讓你動這箱子的,快放下,快放下!”蒲mama大叫,小跑著過來,就要將那木箱子從蒲葦背上給拽下來。 蒲葦閃身,直接躲了過去。 “爸說了,這工具,給我了?!?/br> 其實她一開始的時候是想借來用用,但是蒲爸爸很堅持,說就給她了,就當是她的嫁妝了。她出嫁,按照舊年月的習慣,家里是該賠出嫁妝的。 她拿這工具,掩飾自身異能的成分更多,既然蒲爸爸堅持,她也就不推來推去了。反正,以后在她手上只會出比這些更好用的工具。到時候,她再用一套好的,還給蒲爸爸就是。 可蒲mama不知道啊,她只看到,應該屬于她兒子的東西,被出嫁的大女兒給拿走了。 她急了,隨口就罵:“好哇,我還真當你回家,是心里裝了我和你爸。可沒想到,你只用一碗粥,誆了我的米和柴不說,現(xiàn)在又誆得你爸把他的吃飯家伙都給交了出去。你這賠錢貨,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嫁了人,這心就歪了,徹底歪到你婆家那邊了。 我告訴你,這工具箱,你不許拿走,那是我蒲家的東西,是蒲家祖宗留下來的,不是她陳家的。你敢拿走,我今天就一頭碰死在你面前?!?/br> 沒法從蒲葦身上奪走工具箱的蒲mama,也只能如此威脅。 蒲葦頭疼,暗想果然是不能對這個便宜老娘抱有太大期望。昨晚上好說歹說,都那樣做思想工作了,現(xiàn)在一套工具箱,又讓她鉆了牛角尖,打回原形。 這人,目光為什么就不能放得長遠! 見她張開手,跟老母雞的似的,攔著自己的去路,蒲葦就心頭一冷。 “工具箱,是我爸同意給的,你不想不管用。昨晚上說的話,從頭到尾都有效,我也懶得再跟你扯皮。你想開點,讓我走,回頭我再回來的時候,包你滿意??赡阏嬉氩婚_——” 她抬手,指了指側邊的老墻。 “我瞅著,這整個院子,就沒有適合你碰頭的,所以你也只能往屋子上撞了。但你可得注意力道了,輕了不好,撞不死,弄得頭皮血流,還得花錢買藥,或者送醫(yī)院給你治。萬一再不小心撞成了傻子,那就更是害人害己,拖累全家。所以,你得使勁撞。但也別太使勁,你也是當媽的,也得為家里的孩子著想,這老墻也不是那種結實的,你萬一給撞破了,孩子們還得想辦法找材料修補,那就又是一筆錢!” 別說是嘴里嚷嚷得歡,實則心里特惜命的蒲mama聽了這話目瞪口呆,就是便宜婆婆陳mama聽了,也是如此。而且,看到這一幕,陳mama這心里還有點隱秘的歡喜。 原來,這桀驁不馴的小兒媳,也不單單是沖著她會那樣,就是對自己的老娘,也是如此。而且瞧著,比起對她老娘,對自己,這小兒媳,似乎還客氣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