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她瞅瞅他堅毅的面龐,再瞄瞄那沖她伸過來的,代表著厚實和力量的大掌,想了想,就弱弱地努力抬起了無力的胳膊,將枯瘦得像個小雞爪子的手,搭了上去。 那大掌似乎是顫了一下,隨后,一下收緊,猛地就抓緊了她的小手。 好有力量,她慨嘆。 又羨慕,又失落,身為末世的體能變異者,她什么時候才能找回她的一身蠻力?。?/br> 現(xiàn)在這身子,弱得跟草似的,她要忍不了了啊! 但顯然,陳mama更忍不了這現(xiàn)狀。 “道南!”陳mama大叫,“你這是干嘛?你自己說不想再娶的!” 陳道南卻回道:“媽,就她了。以后再也不會有其它的了!” 這話里的深意,簡直是讓陳mama心驚。 這根本就是永不再娶的意思。所以,這個兒媳,她不想要,那也得要了。 這倔驢脾氣! 陳mama心里惱恨,可又拿小兒子沒辦法,只能恨恨地瞪了一眼將這好好的傻子給搞成現(xiàn)在這副鬼樣的蒲mama,轉(zhuǎn)頭就出了屋。 小兒要定了這姑娘,她就是再窩火,那也得讓這親事辦下去?。?/br> 第2章 餓得舔脖子 這頭,陳道南看著靠在床上的姑娘,微微皺了一下眉,“你能起來嗎?” 當然不能! 她都要疼死了。 蒲葦跟著皺眉,搖頭。 陳道南想了想,就道:“那我背你吧?!?/br> 見人家姑娘沒反對,他就去把舊棉被給掀了,然后入目的補丁打著補丁的灰衣裳,讓他住了手。沒忍住,他偏頭看了一下蒲mama。 蒲mama目光閃爍著,不敢去看女婿。 其實,衣柜里放著一套新衣裳,就等著她加價成功,再給女兒換上的??墒乾F(xiàn)在加價不成,她哪里還舍得把那近五塊的新衣裳拿出來給馬上要嫁出門的女兒穿! 陳道南看她這樣,只能目光一暗,起身脫了自己身上穿的綠軍裝,替軟綿綿的蒲葦穿上,又沖在一邊心虛不已的蒲mama道:“過來幫把手?!?/br> 蒲mama趕緊“哎”了一聲,幫著自家女兒爬上了女婿的肩頭,見女婿脫了外衣后,內(nèi)里也就只一件背心了,就吶吶解釋,“道南吶,葦葦可不傻了,你也看到了。” 這話的另一種意思就是你別覺得不得勁,我現(xiàn)在給你的,可是一個不傻的閨女。就沖這,幾套衣裳都能抵得上了。 陳道南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背著蒲葦,悶頭走了出去。 屋外打理妥當?shù)年恗ama,一看兒子光著兩個大膀子出來,而他的軍服,這會兒套在了蒲葦?shù)纳砩?,再一看蒲葦那破舊的棉褲,她還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一下又火了,“蒲家的,你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大姑娘出嫁,就連套新衣裳也不給嗎?” 蒲mama打量著女兒這下都上了女婿的背了,那就妥妥是他老陳家的人了,也有底氣了,嗆聲道:“你不給我加彩禮錢,我能有什么辦法?” “你……你這個老無賴,也太黑心了,我——” “媽,算了!”陳道南沉沉地開了口,背著蒲葦,大步往外走。 走到接親的牛車邊,他見上面光溜溜的,連個草墊子都沒有,哪是嬌弱的病號能坐的?他現(xiàn)在背著蒲家姑娘,都能感覺到對方一身咯人的骨頭。 他再次抿了一下唇,扔下一句“我背她回去吧”,就目光堅毅地目視前方,邁開大步,徑自往前走了。 陳mama也是舍不得那一套新衣裳,有心想闖進屋把那新衣裳給找出來,但看看蒲mama一臉防備,又看看小兒子竟然背著新娘子越走越遠,就只能恨恨地送了對方一個大白眼,趕緊追兒子去了。 因為這一出,鄉(xiāng)鄰們又開始竊竊私語,大多是在指責蒲家的對大女兒太涼薄。 蒲mama心里很不得勁,卻又發(fā)泄不得,看到二女兒在一旁,上前就甩了一巴掌,連聲怒罵:“還傻站著干什么,還不趕緊抱著你小弟去吃酒去。還有你們幾個,還不趕緊跟上!一個個跟餓死鬼投胎似的,天天就知道吃吃吃,怎么不吃死得了!告訴你們,今天你們大姐嫁人,能吃多少,就看你們的本事。家里是不供飯的!” 她又指著那幾個小的罵。 幾個小姑娘早被罵慣了,并不在意,見自家媽的手要敲過來,性子活的,還嬉皮笑臉地給躲開,然后一轉(zhuǎn)身,撒丫子就跑,沖著迎親隊伍去。 誰都知道,趕上誰家辦喜事,就能混上一頓好飯。 她們從早上餓肚子到現(xiàn)在,可就等著能吃頓好的。 所以一個個跑的,跟腳下裝了輪子似的,很快就跑到了陳道南身邊。 蒲家性子活泛的三丫頭蒲蓮紅著小臉,小聲地叫了一聲“大姐夫”。 陳道南一愣,偏頭看了看,腦中晃過一截資料。 蒲家五朵金花:蒲葦、蒲萍、蒲蓮、蒲菱、蒲蘆,外帶一個金疙瘩小小子蒲菖。大姐蒲葦十八歲,其余的姐妹基本相差兩三歲。最后的蒲菖則才四五歲。 現(xiàn)在被抱著的,應(yīng)該是蒲菖,至于抱人的,應(yīng)該是二姑娘蒲萍,其它按照個頭排下來,他基本也認了個眼熟。 “上車坐著吧?!?/br> 反正這牛車空著也是空著,不如讓親家的這些小姑娘坐了。 蒲家姐妹猶豫了一小下,見大姐夫肯定地又沖他們點了點頭,就歡喜地齊齊爬上了牛車。 陳mama看著,就忍不住又翻白眼。 但哪想,小兒一偏頭,就又招呼起了她,“媽,你也坐。” 陳mama這才老懷欣慰。 擺擺手示意不用了,嘴角倒是重新有了笑容。 陳mama心疼兒子,想著要不要去給兒子找件衣服披著,畢竟現(xiàn)在可是大冬天,風吹臉上,那都跟刀刮一樣,可看著小兒走了一陣,竟然還冒了汗了,就歇了心思。 蒲葦也在看著那不斷溢出的汗珠發(fā)愣。 她聞到了咸澀的味道,鹽的味道,這讓饑腸轆轆的她,忍不住開始咽口水,然后鬼使神差,湊過去,就伸了舌頭舔了舔。 果然咸咸的。 她的雙眼又是一亮。 陳道南卻是一下僵硬了,像是木頭樁子一樣地矗立在了那里。 他漲紅著臉,呼呼地喘氣,像頭力竭的大笨牛似的,雙眼也有些發(fā)直了。 那柔軟又濕熱的觸感,說是像花瓣擦過,卻又不像,那應(yīng)該比花瓣更柔、更軟,更……讓人覺得鮮活。那一舔,瞬間在他身上點了一把火,燒得他腦袋都快成漿糊了。 他頭一次真切地感覺到,他現(xiàn)在在背著一個女人,一個即將要成為他媳婦的女人! 可……可這個女人也太……太大膽了,她……她怎么能當眾做出這種事來? 陳道南有些慌,久經(jīng)錘煉的心,竟然也有些亂了,而她,竟然又用舌頭舔了一下。 呼—— 他覺得快要炸了,這樣燥熱的身體,都好像不是他的了。 可,殘存的理智,又提醒著他,不能由著她這樣下去。于是,他使勁咬了咬牙,讓自己可以清醒點,又悶聲悶氣地提醒,“你別這樣!” 蒲葦眨眨眼,覺得委屈,“我好餓~” 是他自己說要讓她吃飽的,她先舔舔,解解餓,怎么了? 他只能繼續(xù)悶聲道:“馬上就要到了,你再忍一忍?!?/br> 她深深地嗅了嗅那汗珠味,遺憾地把腦袋縮了回來,重新埋在了他的后背,低落地“噢”了一聲。 他聽了,步伐就忍不住加快了,恨不能馬上帶她回了家,給她端上一碗吃的。 其實這會兒盼著吃的人,還真是不少。 畢竟,辦喜事,肯定要有油水的。這對一年到頭見不到油水,大概也只有過年的時候隊里殺豬才能分點豬rou的清山社社員們來說,實在是難得的享受了。 所以,小陳村的村民們,翹首以盼,就等著新娘子過門了。 等新娘子一來,熱鬧過后,大家就亟不可待地等著那一碗飄了油水的面條。饒是如此,那面里也只放了兩片薄薄的rou,再盤了些菜,連面都不是那上等的白面,而是微微發(fā)黃的糙面,但就算如此,一些人還舍不得吃呢,偷摸著先回趟家,將這一碗面喂給了家里的老人和孩子。 蒲葦要是原身,這會兒不傻了,大概也會不舍得吃,可現(xiàn)在的蒲葦,可是徹徹底底地看透了。 她和原身同名同姓同歲,在末世一路辛苦掙扎,從不敢吃飽,更是努力攢下一些吃的,可到頭來,命喪在高級喪尸手里,卻讓那些吃的白白便宜了別人。若說臨死前,她最后悔的事,就莫過于如此了。 所以,重活一世,她想明白了,虧什么,都不能虧了吃的。 有的吃,就先吃進肚子再說。有條件,更是要吃得飽飽的,管它明天后天是不是會斷糧。 她就要活在當下,及時吃飽了! 現(xiàn)在,這便宜老公端來一大碗飄香的面條,上面甚至還堆了rou,這哪能讓她按捺地住? “嗚嗚……” 她忍不住學那喪尸,嘴里發(fā)出了見rou心喜的粗吼。久不碰油水,她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真的能體會到那些喪尸為什么看到新鮮血rou就那么激動了。 要是可以,她也恨不能學那喪尸,直接沖便宜老公撲過去。 陳道南被逗笑了。因為現(xiàn)在的蒲葦,兩眼冒著綠光的樣子,真的像頭小狼崽子,鮮活極了,也莫名地讓人看著覺得喜慶。 “吃吧?!彼麑⑻匾馓魭拿鏃l送到了她的面前。 她全身無力,也不懂客氣為何物,直接命令,“你喂我!” 按照基地里jiejie們的說法,男朋友只是男朋友,隨時可一拍兩散,可這男人啊,一旦成了你老公,那關(guān)系,就是綁死了,就必須分享一切,不分彼此的。 所以,成了她老公的這位,她完全沒心理負擔地當自己人看了。自己人嘛,他是他,也是她嘛,就得喂她、照顧她。 陳道南又是一愣,有兩秒的手足無措后,就耳朵尖有點發(fā)紅著,坐在了床頭,沉默地喂起了她。 見她跟個小娃娃似的,他喂一口,她才吃一口,模樣乖巧,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歡喜個什么勁,就只一個勁地想:原來,蒲家的大姑娘是這樣的?。?/br> 但現(xiàn)實,很快就甩了他一巴掌。 “喂,你把碗湊到我嘴邊!”蒲葦嫌這樣吃太慢,簡直急死她了。 等他果真把碗湊過來,不等他用筷子推,她直接一個“呼?!?,就著湯水,大口大口地將面條往嘴里吸、吞,都不帶咀嚼的。 他看了,都替她擔心,不得不出聲,“慢點、慢點!” 可她就像是沒聽到一樣,徑自跟餓了好幾天的豬一樣,悶頭吃得歡。吃完了,感覺到熟悉的能量在她體內(nèi)緩緩地流動,她立刻瞇眼一笑,大喝:“我還要,很多、很多!” 這身體,就是太虧了,得趕緊用吃的來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