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多的不用,化匹駿馬來即可?!绷柘愫浦?,笑瞇瞇地說道。 寂塵無言地看著她,承認自己走不動道不就成了,這理由倒是找得好! 第4章 進城 寂塵聽完也并沒有反對,轉(zhuǎn)身就往山下走,凌香寒站在原地看著他漸漸離去的身影,注意到他離開之后便沒有回頭。 想了想,她還是快步跟了上去,走在前面的人似乎發(fā)現(xiàn)了身后跟上來的凌香寒,他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她,一臉不解。 “寂塵小和尚,你就這么走了,也不怕我跑了?”她走過去,嘴角掛著笑容看著他說道。 “因果有緣,我于司樂大人本就是路過,司樂大人若想離開,我自是不會阻攔。”寂塵看著她,一字一句說道,一臉耿直的模樣真叫人無法懷疑。 凌香寒嫌棄地瞧了他一眼,這小和尚道貌岸然的樣子真是她裝不來的!她才不會信了他的鬼話! “得了,我與你一同進城吧?!彼龜科鹆松裆σ鉂M滿地看著他。 “司樂大人先請。”寂塵并未拒絕,反倒是讓開了一條路,示意凌香寒走在前頭。 只是他等了一會兒也沒有瞧見凌香寒有動作,想來她應該是故意為難他,但是寂塵也沒有著急,就這么一言不發(fā)地站在原地,眉眼低垂,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我這般妝容自然是不能就這么入城,寂塵小和尚,你說該怎么辦才好?”她靠近了他幾分,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她呼吸間的熱氣噴在他的臉上,有些微微的濕潤。 “司樂大人請講?!彼椭獣运粫@么輕易的就放他下山。 “寂塵小和尚,你看這天寒地凍的,借你外衫一用也不過分吧?如果你將里衫借予我,我也是不會拒絕的?!币荒樀昧吮阋诉€賣乖的臉色,如此厚顏無恥卻還能表現(xiàn)得理直氣壯,他想,除了她,估計是找不出第二人了。 凌香寒的臉上掛著玩味的笑容瞧著寂塵。寂塵皺了皺眉頭,似乎在猶豫什么,思量了片刻,他卻開始伸手解衣帶。 凌香寒看著他的動作,臉上的笑容變得沉了些,原本以為他會拒絕,她為難的意思那么明顯,他怎會看不出來,沒想到他竟然會順了她的意思。 寂塵將脫下來的長衫拿在手中,遞到她的面前,他看著她,目光如水,平靜不起波瀾。外衫解開,那一身青灰色長衫脫下之后露出了白凈的里衫,她雖時常叫著他小和尚,但是他卻并不顯得多小,看上去十八九歲,身材高大,比她高出了一個頭,胸膛恒闊,并不似一眼看去那般單薄,此刻他站立在她身前,身姿挺拔,就像是普光寺門前那棵青松一般。 她看了他幾眼,但是對方臉上沒有任何不自在的表情,凌香寒突然輕笑出聲,這木魚腦袋,也不知是不是沒開竅,倒是木訥得有趣。 伸手將他手中的長衫接了過去,他并無任何言語,凌香寒一時也沒有動作,他不解,卻發(fā)現(xiàn)凌香寒正盯著他的里衣衣襟,他忍不住道:“司樂大人,凡事總得留點退路?!?/br> “無趣。”撇了撇嘴,凌香寒將視線移開,拿著他遞過來的長衫,將那一身火紅的外衫脫了下來,換上那件青灰色的長衫,遮蓋了她深紅的里衣。挽了挽有些長的袖口,淡淡的青竹氣息從衣衫上傳來,倒像極了他本人。 看著她穿著他的衣衫,寂塵眼神閃了閃,終究還是沒有開口多加言語。 將那火紅的衣服收了起來,凌香寒將頭上的金釵拔了下來,與那衣衫一同放好,塞進了寂塵掛著的布袋子里。他看著她的動作,并沒有出聲阻止。她撩了撩那一頭烏黑的頭發(fā),失去了那些華麗而亮眼的飾品,此時的她更顯得清新秀麗。 寂塵看著她,有一瞬間的失神,回神的時候,指尖已經(jīng)伸了出去,正對著她額上的那朵紅蓮。凌香寒也看著他,一臉玩味的笑意,他頓時沉了沉臉色,不再動作,反而開口平靜道:“這朱砂點的花鈿怕是也要擦掉?!?/br> 他說完原本是想要收回手的,方才也不過是一瞬間的失神。 難得看到他微微不悅的表情,凌香寒倒是有些意外,更是覺得這寂塵小和尚有意思。 不過眨眼間,寂塵突然覺得手上被人強塞了一塊手帕,他一怔,看著凌香寒,卻不想她已經(jīng)將臉湊到他的手邊。 她說:“來,擦干凈點。” 他本是想拒絕,但是身體的反應倒更快,手已經(jīng)伸了出去,隔著手絹,感受到她臉上的溫熱,他動作僵硬地擦拭著她眉間的印記。 他的動作已經(jīng)很是輕盈了,奈何到底是個男子,凌香寒感受到額角的摩擦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站直了原本彎起配合他的身子,從他手中將手絹拿了過來。 “罷了,還是我自己來吧,你這么擦下去,皮都得掉幾層了?!彼贿呎f,一邊朝著山下走去。 寂塵站在她的身后,臉上竟帶上了一抹尷尬,他本意并非如此。 看了眼自己的手,一雙手白皙修長,并不如寺里干活的僧人那般粗糙,他忍不住捏了捏又松開了,隨后恢復了一貫平靜的臉色跟上了凌香寒。 兩人下了山,沒走多遠就看到了城門,凌香寒正欲走上前去就被寂塵突然攔在了身前,她不解。 “司樂大人既然是在普光寺走失,想必這城主也收到了衛(wèi)將軍的消息?!彼⒉辉俣嘌裕柘愫畢s已經(jīng)理解了他的意思,也沒有貿(mào)然上前。 寂塵轉(zhuǎn)身先行離開,凌香寒站在原地徘徊著,也不怕他將她丟在此處。沒過多久寂塵就回來了,手里拿著一個黑色的斗篷。 “你這和尚,在哪偷的這么個玩意兒?”她問。 寂塵沒有回答,總之不是買的,凌香寒看著他沒有一丁點的不自然,也不再捉弄他,將那黑色的斗篷頂在了頭上。 兩人緩緩靠近城門,城門口有一群人圍著,凌香寒走上前去,正好看到了那城墻上張貼的內(nèi)容,這衛(wèi)崢,還真是通知了城主貼上了告示。雖然紙上只道是一位紅衣女子,妝容華貴等,并沒有配上畫像,不過她若沒有換衣衫貿(mào)然進城,怕是要暴露行蹤了。 凌香寒看了一眼寂塵,他只是瞧了一眼告示上的內(nèi)容便挪開了視線,好似之前就已經(jīng)知曉一般,并不在意。 “走,進城吧?!彼哌^去,拉著他的衣袖,他本欲張口,卻又閉上了雙唇,任由凌香寒拉著他。 一起走了兩步,心底猶豫了一小會兒,他還是悄悄地從她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衣袖,正欲開口就看到凌香寒已經(jīng)先一步走上前去,從手中遞過去一個東西,那官兵看了一眼,說了一句話,他就瞧見凌香寒撩開了斗篷,寂塵皺眉,卻不料那官兵卻并沒有多加盤查,直接將凌香寒放了進去。寂塵斂起神色,卻也沒有停留在原地,趕緊跟了上去,將手中木牌遞過去,那官兵并未為難他,直接放他過去了。 進了城,剛走了兩步,寂塵卻發(fā)現(xiàn)眼前已是人潮涌動,凌香寒早已不見了身影,他尋了尋,并未找到人,眼中不免有些慌亂,也不過是一閃而過而已。 “小和尚,看什么呢!我在這里?!鼻宕嗟穆曇魝鱽?,他原本有些低沉的臉色突然放松了幾分,看著站在面前早已換了一身裝束的女子,面上帶上了幾分詫異,卻也知曉她這身行頭怕不是在哪家騙來的吧! “這冰天雪地的,你的衣衫還于你,莫要凍病了,那我可就罪過了?!绷柘愫呱锨皝?,將那一襲青灰色長衫披在寂塵的身上,他并未動作,身體顯得有些僵硬。 “司樂大人,我自己來即可?!彼馈?/br> “你這是想暴露我的身份不成?不許再叫司樂大人了,我叫凌香寒,你若是愿意,叫我香寒即可?!绷柘愫栈亓耸?,雙手抱臂看著他。此刻她身著一襲普通而又簡單的長衫,長發(fā)用發(fā)帶簡單纏起,一張臉也莫名變得瀟灑了幾分。 “若是你愿意,叫我女施主也行,你說呢?寂塵小和尚?!彼佳蹘?,顯示著她本就想玩笑于他的心思。 寂塵也不發(fā)怒,顯得有些客氣的回應了一句:“多謝凌姑娘,只不過男女授受不親,下回姑娘還是莫要靠近于我?!?/br> 一臉的正經(jīng),語氣也顯得正直得很,凌香寒聳了聳肩,并不在意他裝腔作勢的模樣。 “走吧,午膳時間到了,你隨我一同化緣去。”她朝前走著,走了兩步,手中的紙扇一甩,往身上撲了撲,倒是有幾分紈绔的意思,但是撲了兩下,大抵是因為冷,她又尷尬地將紙扇收了回去。 寂塵走在她身邊,看著她的動作,也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眼中不知不覺閃過的笑意。 “天香樓。寂塵小和尚,就選這家了,聞著香!”凌香寒說完,手中的扇子朝里頭指了指。 他眼角一抖,這都還沒進門呢,就聞到里頭香了?莫不是城門口那條大黃狗不成! 虧得凌香寒是不知曉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不然他那顆圓潤的腦袋肯定要被她當木魚敲了。 凌香寒正欲往里頭走,寂塵就拉住了她道:“凌姑娘,你身上沒有帶銀子。” “所以咱們?nèi)セ壈?,你不是和尚?”她掃了寂塵一眼,一臉的理所當然,表現(xiàn)得好似隨著他在這酒樓吃飯本就不該花銀子一般。 寂塵突然無言…… 第5章 國師 凌香寒并不在意寂塵那略顯怪異的神色,拉著他就朝酒樓里走進去,寂塵稍顯猶豫,但是也沒有再掙扎。 “客官里邊請,想吃點什么?”小二迎上來朝著凌香寒問道。 “將你們酒樓里的招牌菜都來一份,再給這位小師傅準備一盤青菜豆腐?!绷柘愫畬χ《f道。 那小二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寂塵,當即也有些了解。 這小和尚長得是眉清目秀的,再瞧瞧這姑娘,倒是生了幾分紈绔模樣,也不知是哪個世家的小姐,這兩人怕是…… 視線在兩人的身上掃過,那小二的表情落在寂塵的眼里,小二臉上掛著的不懷好意的笑容,在觸及到寂塵的目光的時候頓時就收斂了。 并不是說寂塵的目光有多么的凌厲,只是覺得對視了這一小會兒,自己心底的想法就被他瞧了去一般,真叫人心慌得很。 “兩位樓上請,稍等片刻就給您上菜?!毙《筛傻匦α藘陕暰统妨?,心里一片慌亂,像是逃過一劫一般,那小和尚還真是嚇人。 凌香寒領著寂塵上了二樓,二樓的人也不少,尋了處空出來的桌子,兩人便坐了下來。這是個靠窗的位置,能夠聽見窗下的道上車水馬龍的聲音,甚是繁盛,她久居長生殿,十年都未曾涉足外面的世界,如今倒是多了幾分興致。 “這次能大敗齊國多虧了國師大人獻計,不僅讓齊國賠了黃金萬兩,更是贏了他十座城池,真是大快人心??!”旁邊桌上的人高聲談論道。 “豈止這些,聽說那齊皇將自己心愛的女樂官也賠付與我大梁皇,這等美人恩怕也只有京城里的達官貴人還能消受了!”又有人帶著幾分郁悶的語氣說道。 “只是可惜國師大人早已遁入空門,這等恩惠他怕是消受不了了。”一人帶著無比惋惜的語氣說道。 凌香寒認真地聽著,心里大抵是知曉了,這大梁國的國師大人帝長淵她也有所耳聞,傳言這國師早已遁入空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是有神官一說。傳言千篇,但是凌香寒卻覺得謠言不可信,他既已遁入空門,怎么會理這世俗上的紛爭?想來,又是個幌子罷了,就像對面的這個小和尚這般,不過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罷了。 “寂塵小和尚,你說這大國師是何許人也?”她問。 “大國師乃是大梁重臣,豈是我這小小和尚能議論是非的?!奔艍m淡淡地回應了一句,似乎并不愿多與她談論此人。 凌香寒看著他,這國師大人在大梁的地位不低,這偏遠的邊城亦是能議論得這般火熱,贊嘆他功勞的更是居多,極少人議論他出家這件事情,本想著同為僧人,寂塵定會夸獎奉承幾句,卻不料居然是這么一個結(jié)果,她還真是有些意外。 “客官,您點的菜!”小二端著木盤子走過來,將托盤中的碟子拿出來,三四樣菜色,倒是豐盛得很,唯獨放在寂塵面前的一盤青菜豆腐顯得有些寒酸。 “客官您慢用?!毙《贤瓴司挖s緊離開了,一刻都不敢多待。 凌香寒也不客氣,夾了一塊排骨,嘗了一口,味道不錯,跟著衛(wèi)崢這些日子來,大多數(shù)都是啃一些干糧,嘴里早就沒了個rou味,今早那只山雞也只算是解了個饞,到這會兒才算是真正的飽餐一頓。 小二又送來兩碗白飯,寂塵也沒什么表示,斯文地就著那盤青菜豆腐吃著白飯,他吃飯的模樣甚是文雅,一口一口都是細嚼慢咽的,相比較起來,凌香寒就顯得粗魯多了。 凌香寒看著他,這小和尚不管什么時候情緒都淡然得很,似乎不帶其他情緒一般。 “來,吃塊rou,味道挺好的。”她夾了一塊rou遞到他的唇邊。 寂塵面色微微僵硬,他道:“多謝……” 原本想要拒絕,哪知凌香寒并未讓他說完,在他張口的瞬間就將那香軟的rou塞入了他的雙唇間,他無言,只好沉默地咀嚼著。 她眼中帶笑,收回了筷子,徑自吃了起來,時不時與他談論兩句。 “有一事我倒不明白,這宓城離著那山賊窩也不遠,商鋪生意來往卻也這般繁盛,真是怪哉?!彼f道。 方才在街上她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少貿(mào)易來往的商隊,城中的商鋪也是生意極好,照理說山賊截斷了通商道路,本不該這般繁盛才是。 “山賊只劫貢品,不劫商隊。”寂塵和尚回應了一句,一下子道出了這其中的天機。 凌香寒思索了一會兒,覺得寂塵這小和尚也沒有撒謊,但是她還是想不通透,那刀疤男人的面容總是在腦海中出現(xiàn),仿若是她在哪見過一般,昨日又來得蹊蹺,像是沖著她們這些司樂來的,這其中的細節(jié),倒是有些難以參透。 罷了,不想了,還是先將肚子填飽再說。 寂塵還是老老實實扒著碗里的白飯,時不時的夾一塊白豆腐,倒是凌香寒沒少給他夾菜,兩個人相處得倒也和諧。 吃飽喝足之后,凌香寒并不著急離開,問小二要了一壺茶,悠然自得地坐在原處觀賞著外頭的街景。 “寂塵小和尚,你此行要往哪處去呀?”她轉(zhuǎn)過頭問他。 “往去處去?!彼?。 “那你知道我要往哪去嗎?”她并不詫異他的答案,反倒繼續(xù)詢問道。 “不知?!彼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