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讓護(hù)士站給你送一日三餐吧。我真的沒辦法來照顧你?！备视嘲策€是保持著一臉假笑，竟然有些慈祥。

    那句‘你可以辭職來照顧我啊’硬生生被杜川吞了回去，現(xiàn)在他根本不敢說這些話，只要一說他被扣的分就越多。

    “嗯，好?！弊詈笏仓槐锍隽诉@么兩個字。

    **

    回去時甘映安打了車，雖然貴是貴了一點，但是至少舒適，谷谷被她摟在懷里，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甘映安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披在谷谷身上，慈愛地捏捏谷谷的臉頰，谷谷有些不耐煩的抬起小手要揮去她的手。

    她離婚最大的問題就是孩子歸誰，蘭蘭還小，還不懂事，可是谷谷已經(jīng)到會懂事的時候了，父母離婚會不會對她造成傷害？

    她都沒有問過谷谷，對于爸爸mama離婚的事情，谷谷是怎么看的？

    可是問一個四五歲的孩子這樣的問題，會不會太殘酷了一點？

    回到家里的時候，甘映安發(fā)現(xiàn)家門沒鎖，透過門縫能看到里面亮著燈光，她以為只是婆婆回來了，沒想到推開門后卻看到杜若之正在陪裘璐和裘曉莊玩，蘭蘭被放在搖籃里睡的香甜，婆婆應(yīng)該是還沒回來。

    發(fā)現(xiàn)有人回來了，杜若之馬上走過來，“嫂子，你回來了？哥呢？”

    甘映安對這個小姑子的感覺很復(fù)雜，但心疼居多，“他摔了一跤，摔傷了，在住院呢，不是非常嚴(yán)重，不礙事。”

    “怎么會這樣？也太不小心了！那他豈不是不能上班了？需要去照顧嗎？”杜若之很擔(dān)心，雖然她本來是對這個哥哥沒什么感覺，但是經(jīng)過meimei去世的事情，她發(fā)現(xiàn)哥哥好像有所改變，畢竟是親人，所以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一些關(guān)心。

    “應(yīng)該是需要請假一段時間了，你不用擔(dān)心，不用你照顧，讓你照顧孩子們真的太麻煩你了?！备视嘲埠芨屑に吘拐疹檸讉€孩子真的很累。

    不過她看杜若之好像一點都不覺得累，反而比之前更加有活力了。

    看來，杜若之是真的很喜歡孩子。

    “不麻煩不麻煩，我很喜歡他們，璐璐已經(jīng)快到要上學(xué)的年紀(jì)了，小莊也要上幼兒園了……今天你去接谷谷的對嗎？其實我可以幫忙接谷谷的，這樣嫂子你就沒這么辛苦了，而且這個房子有點擠，我把樓上的房子租了下來，這樣璐璐和小莊都可以有自己的房間了。”杜若之高興地臉都漲紅了，興奮地把自己的安排告訴嫂子。

    聽杜若之一說把上面的房子租下來了，甘映安有些意外，還真的沒想到杜若之會為了能夠好好照顧孩子做到這個地步。

    她覺得杜若之這樣的性格，想滿足照顧孩子的愿望，完全可以去當(dāng)幼兒園老師啊。

    “嗯，我覺得若之你去當(dāng)幼兒園老師應(yīng)該很合適吧？”說話的同時，甘映安也讓谷谷去跟璐璐玩，她就打算擼起衣袖去做飯了。

    杜若之也跟在甘映安的身后，“我確實想過去當(dāng)幼兒園老師，但是我老公不讓。他說當(dāng)幼兒園老師聽起來好像很美好，但是要照顧一大群孩子，會很累的。”

    “這倒也確實，你跟進(jìn)來干嘛？”甘映安看她要幫忙擇菜，有些意外，連忙把她的手?jǐn)r住。

    杜若之笑著回道：“我也幫忙弄菜，我聽說嫂子的手藝很好，我也可以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做好吃的菜給我老公?！?/br>
    “原來如此，是來偷師學(xué)藝了?！备视嘲残π?。

    今晚做晚飯，她就做自己喜歡吃的跟孩子們喜歡吃的，絕對不會為了遷就婆婆的口味再多做一份。

    婆婆回來后要生氣她就生氣唄，愛吃不吃。

    杜若之倒是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的口味有什么不對的，她就在一旁一邊幫忙，一邊學(xué)習(xí)，氣氛竟然非常融洽。

    做好晚飯后，吳藝蓮也剛好從遠(yuǎn)的要命的工作地點回來了，一回來她就非常用力的把門推開，好像門跟她有仇似得。

    進(jìn)門后，她也不管屋子的孩子們正在開開心心地看動畫，扯開嗓子就喊道：“我回來了！晚飯做好了沒有！”

    甘映安和杜若之一前一后端著菜出來，就聽到吳藝蓮的聲音，客廳里孩子們都被她突然出聲嚇著了，縮在一起望著門那邊。

    孩子們不敢說話，甘映安懶得理婆婆，杜若之也沒搭話，把吳藝蓮的聲音當(dāng)空氣。

    吳藝蓮有些尷尬地摸摸臉，有些生氣：“你們干嘛？一個兩個都不理我？”

    她一屁股坐在餐桌邊上，像個皇太后，等著甘映安和杜若之上菜。

    發(fā)現(xiàn)對方聞到菜香味后那期待的表情，甘映安在心里冷笑，在期待會單獨給她上一份好吃的？

    做夢吧！

    等所有的菜都上齊了，杜若之就去吆喝三個小朋友排好隊一一洗了手再吃飯。

    餐桌是長方形的，吳藝蓮一個人坐在一邊，甘映安和孩子們都坐在吳藝蓮的對面，看起來就好像是在孤立吳藝蓮。

    這讓吳藝蓮心里不舒坦，她再定睛一看，這兒媳終于是知錯了又開始承包家里的一日三餐，可今天做的飯菜竟然沒有再做一份她的口味。

    她把筷子一摔，“這些菜都淡的跟沒有放鹽一樣，怎么吃的下去？”

    說完，她就開始擺臉色，因為只要她這么一擺臉色，兒媳就會非常識趣地再去做一份，當(dāng)然兒子也會幫她說話。

    想到這段時間兒子的行為，吳藝蓮覺得兒子現(xiàn)在是指望不上了，因此也就導(dǎo)致吳藝蓮下班回來之后，都沒有問過杜川的去向。

    甘映安注意到這一點都感到有些可笑，不是標(biāo)榜自己是一個好母親嗎？怎么回來都不問一聲兒子去哪兒了？

    杜若之不知道她母親吃菜比較重口味，夾起一根青菜，嚼了嚼，幸福地要冒泡泡，“哪里淡了？簡直味道超級好！我嫂子這手藝果然很棒啊啊啊！我哥真的太幸福了，竟然能夠遲到這么美味的飯菜。”

    幾個小蘿卜頭也一致道：“超級好次，舅媽好膩害！”

    吳藝蓮的臉色徹底黑了，板著臉：“反正我吃不下。你還不快去給我再做一份！”

    她施舍一般，抬眼看了一眼甘映安，

    甘映安低低笑了笑，“我只怕我再做一份也是這樣的，我是一個對于自己要求苛刻的人，沒辦法降低要求去做一些豬食?！?/br>
    吳藝蓮馬上就炸了，指著甘映安鼻子罵道：“你說什么?。磕阏f我吃的是豬食??？”

    她擺擺手，很無辜地反問：“我有說嗎？我沒有說啊。您怎么能這樣貶低您自己呢？”

    杜若之都憋不住‘撲哧’了一聲，結(jié)果被吳藝蓮聽到了，又被吳藝蓮遷怒，“你笑什么？你好意思笑別人？嫁個不能生育的男人，你還得意了？我看你老了之后怎么辦！也沒有個人給你們送終！”

    被戳到痛楚，杜若之立即板起臉，面若冰霜，一語不發(fā)地吃飯。

    反正不管吳藝蓮怎么跳腳，甘映安現(xiàn)在就是一動不動，不僅如此，她還要吃飯吃的香香的，氣死吳藝蓮。

    她以前就是太包子了太傻比了，才會乖乖去給婆婆再做一份飯菜，等到自己回到餐桌上的時候，飯菜都被席卷一空了。

    兒媳不愿意挪屁股，吳藝蓮也拿對方?jīng)]有辦法，她總不可能當(dāng)著孩子的面去打甘映安去抓甘映安。

    但是她也不想餓著肚子，累了一天也不想自己做飯，能怎么辦？還不是眼前有什么能吃的就吃什么？

    所以說，有些人就是不能慣，越慣越是蹭鼻子上臉。

    吃過晚飯，杜若之就領(lǐng)裘璐和裘曉莊回去了。

    吳藝蓮當(dāng)然不可能就看著杜若之把兩個外孫帶走，馬上就攔在門口，“你要帶他們?nèi)ツ膬?？不是說了，你只是照顧他們！不會把他們帶走的！”

    杜若之精心護(hù)著裘璐和裘曉莊，面對自己的母親，露出一絲涼薄的笑容，“我沒有要帶他們走，我只是覺得大哥家里的房間都不夠分配了，讓幾個小孩子擠在一個房間里很不好，所以在樓上租了房子給璐璐和小莊一人一個房間?！?/br>
    說完，她發(fā)現(xiàn)母親的表情稍變，就好像在算計著什么，便又問：“沒事的話，可以讓開嗎？璐璐和小莊已經(jīng)困的打哈欠了?！?/br>
    這也不是推托之詞，裘璐和裘曉莊年紀(jì)小，需要的睡眠多，晚上不到十點鐘就困的撐不住了。

    吳藝蓮思量片刻，“好啊，你租房子給兩小孩住，你也不給你母親去??？別以為你是女兒你就不需要養(yǎng)老了。我明天就搬上去一起?。∈〉哪闵癫恢聿挥X就把我的外孫弄走了！”

    杜若之是沒想到母親還有如此無恥的一面，不愿意把璐璐和小莊讓給她養(yǎng)也就算了，自己照顧不過來，她來這邊照顧孩子租了房子還要給母親也來??？

    甘映安在廚房里洗碗，自然也聽到外面吳藝蓮的話，她是老早就猜到吳藝蓮會這樣，所以一丁點都不意外。

    吳藝蓮老早住進(jìn)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嫌棄這邊的采光不好，房間不夠大，格局不好什么的。

    現(xiàn)在杜若之傻乎乎的在附近租房子，還告訴吳藝蓮，吳藝蓮巴不得馬上就住進(jìn)去，怎么會放過這次機(jī)會？

    甘映安擦了擦，把碗筷放進(jìn)消毒柜里，從廚房里出來，就看到門前杜若之跟吳藝蓮還在僵持。

    杜若之對母親耍無賴根本不知道能怎么辦，生氣地道，“你怎么能這樣？我每個月都會給你寄一些錢，我有說我沒有履行贍養(yǎng)義務(wù)嗎？你自己養(yǎng)不來，給不了孩子好的壞境，我給的起，你還要來占一份？你怎么能，怎么能……”

    ‘這么不要臉’幾個字，杜若之實在說不出來，只是氣的不行。

    吳藝蓮就是仗著自己不要臉，“呸！你每個月給那幾百塊，你好意思說你贍養(yǎng)我了？都不夠我打一次牌！你老公這么有錢，每個月少說你也得給我?guī)浊K！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杜若之都快被氣哭了，整個人都在發(fā)抖，眼睛紅彤彤的。

    甘映安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了過來，雙手抱胸輕笑道：“如果公公的遺產(chǎn)房子什么的，你全部都有給若之留一份的話，她要承擔(dān)大部分的贍養(yǎng)義務(wù)倒是說的過去?？墒悄憬o她了嗎？”

    杜若之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讓甘映安想起了今天在醫(yī)院看到那個老頭兒的事情。

    為什么什么都不給女兒，還要求女兒老來養(yǎng)老？兒子不養(yǎng)老還要被偏袒，被維護(hù)？

    吳藝蓮不講道理，理所當(dāng)然地道：“她一個要嫁出去女孩要遺產(chǎn)要房子干嘛？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是別人家的人了！我給她豈不是便宜了別人？”

    甘映安嘖嘖出聲，“既然你什么都沒給她，你憑什么還要讓她給你這么多贍養(yǎng)費？”

    “我給了她生命，我是她的母親，她是我的女兒，我養(yǎng)育了她，她孝敬我是應(yīng)該的！”吳藝蓮簡直不能更加理直氣壯了。

    杜若之當(dāng)場就被氣哭了，猛地一下蹲了下來，埋首于膝蓋之間，哭訴道：“你養(yǎng)我什么了？你個殺人犯有什么資格說這個話！我才上初中你就想讓我輟學(xué)，讓我去打工！不是我非要堅持，你老早就把我嫁給你認(rèn)為的有錢人了！”

    “我上高中就開始自己賺生活費，上大學(xué)貸款畢業(yè)后工作還款，同時打幾份工，節(jié)衣縮食過的不如一條狗！你養(yǎng)我花了什么錢，我這些年給你的贍養(yǎng)費老早就還完你在我身上的投資了！我什么都不欠你的！”

    屋子里瞬間安靜了許多，甘映安心疼地蹲下來，輕輕拍了拍杜若之的肩頭。

    她其實了解不多，只是知道吳藝蓮重男輕女。

    現(xiàn)在才知道杜若之過的這么辛苦。

    好不容易熬出來了，當(dāng)初什么都沒做甚至還想掐斷她未來的母親還想去吸她的血，再堅強的人也受不了吧。

    “嗚嗚……我真的很害怕，若初真的死的好冤！為什么她從來都不知錯，為什么她這么壞的人到現(xiàn)在還過的這么瀟灑……”杜若之情緒激動之下，都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甘映安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啊。

    她只能安慰道：“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老天爺有眼，會看著的。”

    吳藝蓮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掛不住，面對女兒崩潰抽泣，她也只是說一句“神經(jīng)?。　?，之后就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那樣，輕飄飄回房間。

    倒是沒有再提出要去女兒租房那邊住的要求了。

    甘映安地抱著蘭蘭，帶上谷谷把杜若之送回樓上，順便在杜若之的租房里玩了一會。

    **

    杜若之擦了擦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嫂子，讓你看笑話了。我也不知道那時候到底是怎么了……”

    “哪有什么笑話不笑話的，你受委屈了。你放心，等到她老了，她會知錯的。就算不知錯也會有報應(yīng)的。”甘映安拍拍她的肩頭，“今天去見看你哥的時候，有一個跟他同病房的患者，是一個老頭，去照顧他的人都是女兒。其中一個女兒就是不服氣，不高興了，甩手就走?！?/br>
    她頓了一下，“雖然這樣說很不負(fù)責(zé)任，但是等到你媽老了，你也可以不管她死活?！?/br>
    杜若之無奈地?fù)u搖頭，“嫂子，事情沒有這么簡單的，我不管她，別人就會說我不孝順，他們才不會管我媽曾經(jīng)是怎么對我的，反正我到她生病了不管她，那我就是錯了。我因為過去的事情不去照顧她，那就是我斤斤計較……沒關(guān)系，我看她身體硬朗，應(yīng)該不會生病的?！?/br>
    她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卻讓甘映安心情復(fù)雜。

    跟杜若之道別后，甘映安哄了谷谷和蘭蘭休息，一天的活動才終于結(jié)束，她也終于可以拿出手機(jī)給母親打電話了。

    之后的路要怎么走，她還得先請教一下母親。

    “喂？是mama嗎？”甘映安撥通了母親的號碼，聲音輕顫著打招呼，有些緊張。

    趙夏蘭第一眼看到手機(jī)號碼的時候就想掛斷電話，但還是繃著臉接聽了電話，聽到女兒的聲音，以為現(xiàn)在在女兒身體里的人還是女婿，因此回話的時候，語氣不太好：“干嘛？這么晚了還打什么電話！別人不用睡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