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美得炫目,卻冷得讓她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郡主,可是有什么事?” 他輕聲問道,話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淡漠與疏離。 心中繃緊得那根弦狠狠一顫,爾后,決絕斷裂,她定定凝望著他,所有想說的話都被封死在口中。 寒風(fēng)瑟瑟。 那人白衣白發(fā)靜立在那里,明明就近在眼前,卻仿佛隔了千重山,萬里路。 咫尺天涯。 拂上緊緊攥著他袖口的手,在無意中碰到她僵硬的手指時停頓了下,然后,他動作輕柔卻不失冷漠地把衣袖扯了回去。 看了看冷冷注視著這一幕的莫藍鳶,魏謹言拱手道:“五皇弟,郡主,我還有事,就先失陪了。” 莫藍鳶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頭,沒作聲。 嗡—— 晨間的鐘聲敲響,上山來祈福的香客逐漸變多,或三五成群,或單獨而行,殿門口很快就聚集了大批人潮。 自魏謹言走后,徐九微就沒有動過,不敢置信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甚至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否則,魏謹言怎會這樣冷淡的對待她。 她不走,莫藍鳶同樣沒有動過。 “怎么?郡主是覺得我這個未婚夫不夠體面,還是準備另覓高枝,這般想要引起我那三皇兄的注意。”一陣沉默過后,莫藍鳶突兀地道,眼中一片森森冷意,薄唇微微翹起,語氣似在自嘲,又似在嘲諷著她。 她咬了咬唇,垂下頭沒有看他。 耳邊聞得他的腳步聲,視野里出現(xiàn)他燦烈如血的紅衣時她才發(fā)覺,他就站在她面前,與她僅有半臂的距離,近到只要他一傾身就能碰到她。 “你怪我?”他問。 她不語,別過頭不想回答,疼得漲痛的眼眶卻暴露了她的情緒。 “還是,覺得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所以怨我?” 她依舊不答。 一只手猛地鉗制住她的下頜,蠻橫地讓她不得不抬頭。 看到她眼中閃爍著盈盈水光,似乎下一秒就會落下淚來,卻在對上他目光的剎那緊緊皺眉,強行將那些眼淚逼了回去。 他怔了怔,隨即面色一沉,稍稍俯身過去,冰冷的唇貼近她的耳畔,呼出的熱氣撲打在她的脖頸間,讓她不由自主輕微戰(zhàn)栗了一下。 與莫藍鳶相識已久,但好像還是第一次靠得這樣近,近到他一側(cè)首就能與她額頭對額頭,鼻尖碰鼻尖。 徐九微正想與他拉開距離,就聽他狠聲道:“別忘了,你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臉色一白。 他在警告她,她現(xiàn)在是淮陰侯府的郡主,而不是以前那個無人去管的魏府表小姐。 四周鬧哄哄的,眾人的談話聲和腳步聲不斷傳來,他們之間彌漫著的卻是讓人窒息的安靜。 動了動唇瓣,她努力想要說些什么來打破這種僵冷的氣氛,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最后只得狠心推開他,用袖子狼狽地擦了擦眼睛后倉惶逃走。 “……” 莫藍鳶靜靜看著她離去,沒有追上去。 他轉(zhuǎn)頭望著大雄寶殿內(nèi)的佛像,眼底的光芒卻漸漸湮滅下來,如夜幕來臨時天際最后一抹余暉終于散去,亦如滿天星輝就此隕落,唯有黑暗相伴相隨。 “主上?!表n冰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身后,猶豫著問道:“要不要……屬下去帶郡主回來?” 莫藍鳶沒有回頭,冰冷的聲音緩緩響起:“不必,她自然會回來的。”她也必須回來! *********** 大殿內(nèi),一尊高大的如來佛祖佛像矗立著,法相莊嚴,慈眉善眼地俯視眾生。底下祭臺上擺著好幾碟鮮花瓜果和香燭等,燭火熒熒,隨風(fēng)搖曳。左右兩邊則是一排排長椅,桌上擺著成冊的佛經(jīng),看起來像是僧人們議論佛理的地方。 在門口用來跪拜的蒲團上坐下,徐九微仰望著佛像,不到片刻,背后就感覺到一陣涼意,有種無形的壓迫感襲來,她趕緊低下頭,雙手合攏拜了拜。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br> 她小聲念了兩句,火燒眉毛一般從蒲團上躍起,趕緊出了殿門。 這里叫作“清心殿”,就是一處單獨的院子,除了剛剛徐九微進去的地方,左右兩邊的房間門都緊閉著。周圍靜悄悄的,看不到半個人影。 剛剛徐九微既惱怒莫藍鳶嘲笑般的話語,又傷心魏謹言將她當(dāng)做從未認識過的人,心里都快成一團亂麻,根本不知道該做什么,一時沖動,慌不擇路就跑了出來。等到她停下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到了這個僻靜的地方。 該不會找不到回去的方向吧。 嘴角抽了抽,徐九微有些后悔胡亂跑出來的行為。看起來就像是被莫藍鳶那個毒舌戳中心事后,落荒而逃一樣。 “真是難看。”她揉揉眉心。 真是的,她跟莫藍鳶計較什么,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他說話難聽。 這廝每句話都帶刺,她早就應(yīng)該習(xí)慣了才是。 微微嘆氣,徐九微轉(zhuǎn)悠著走到外面。 門口是一條長長的臺階通往下方,徐九微目測了下,粗略估計有百步那么遠,兩邊遍布著一顆顆高大的云杉樹,即使是在這寒冬臘月,叢叢樹葉依舊蒼翠欲滴,遮云避月般擋住頭頂?shù)奶炜?,讓底下的路看起來略顯陰暗。 深山老林里,無人的佛殿怎么看都覺得讓人心生惶然,可要就這么一個人走下去,她又覺得害怕。 抱緊雙臂站在臺階口,徐九微好半晌都不敢邁開腳步。 嘎吱—— 不知哪里傳來的枯枝斷裂的聲音,像是被人生生踩斷,在這寂靜的山間顯得格外響亮。 徐九微嚇了一跳,警覺地看向聲源處。 聽起來是從樹林里傳來的,四周光線有些暗,她一眼看去除了樹木叢生,野草蔓蔓就看不到其他。 就在她彎著腰小心探究底下的情況時,她不知道,背后突然多了一個人。 那人伸出手,眼看就要將她推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把今天憋出來的一段兒更出來好了^_^ 姨媽痛得很厲害,我屬于體寒的人,所以每次痛得有點過分,今天根本沒存半個字的存稿,這周依舊裸奔,每天照樣大概會更新時間晚點。 睡覺睡覺,明天上班~ 第73章 “咳咳!” 一聲輕咳驀地響起。 徐九微回過頭, 看到有道人影自眼前匆匆閃過。 那人看上去有些奇怪。個子不高,大概與徐九微差不多, 卻穿著一身異常寬大的灰色男裝,頭上還戴了一頂帷帽, 垂下的黑紗將整張臉遮得嚴嚴實實,徐九微就看到那雙迅速縮回袖中的手,十指纖纖, 指尖圓潤秀氣。 ……明顯是個女子。 “姑娘等等?!?/br> 好不容易看到個活人, 徐九微想向她問問路,哪怕隨意說兩句話也好,一個人在這里感覺實在不太好。 奇怪的是,她一開口那人渾身一僵, 然后像是碰到瘟疫, 腳下生風(fēng)越走越快,轉(zhuǎn)眼就消失在轉(zhuǎn)角處。 徐九微:“……”她有那么可怕么。 她都不知道,自己何時成了人見人怕的牛鬼蛇神了。 訕訕收回視線, 看看背后空無一人的院子,再看看底下陰森森的長長階梯, 徐九微權(quán)衡再三,還是覺得趕緊離開這個地方為好。 空氣中泛著一股潮濕的氣息,耳邊聽到不知哪里傳來的瀑布飛濺聲,四周濃霧彌漫,煙嵐云岫的景致看久了倒也覺得沒那么害怕了,徐九微捂著七上八下的心趕緊順著走下去, 完全忘了方才聽到的咳嗽聲。 好在她剛剛走下最后一步臺階,就看到有好幾名晨練的小和尚往這邊來,不由得松了口氣。 “郡主?!?/br> 連續(xù)問了幾個人,徐九微終于回到南苑,剛關(guān)上房門就碰上了過來準備服侍她起床的懷袖和綠衣,馬上又把門打開放她們進來。 “郡主你方才出去過么?”看她鞋底沾滿了新鮮的泥土,綠衣問道。 這小丫頭倒是敏銳得很。徐九微意外地睨她一眼,點點頭:“起來得早,就出去……隨意轉(zhuǎn)了轉(zhuǎn)。”想到魏謹言的事她就覺得一陣難受,她幾番想說實話都被他毫不留情打斷,還用那種完全跟陌生人一樣的態(tài)度對待她。 這個該死的黑蓮花! 她咬牙切齒,忿忿不平的同時,想到他那滿頭白發(fā),還有他提起她時黯然傷神的語氣,立馬又xiele氣。 移步到桌前坐下,徐九微琢磨著是不是因為她和莫藍鳶在一起,魏謹言又覺得她在三年前就死了,所以對她是錦榮郡主的事因此深信不疑,才會那般淡漠。 那么…… 是不是該直接去找他說清楚? 她煩躁地抓抓頭發(fā),滿心糾結(jié)。 綠衣素來對徐九微的話不會懷疑,“哦”了聲就沒再問下去,轉(zhuǎn)而說起剛才和懷袖在門外撞到的人:“郡主,奴婢們來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難得一見的人了誒!” 現(xiàn)在別說什么人,哪怕是天塌了徐九微都覺得沒興趣,滿腦子都只有怎么跟魏謹言解釋,她敷衍地拋出去一句:“是么,誰啊?!?/br> “哇!以前聽人說凌安王爺如何如何好看,親眼看到了才知道是真的呀。”綠衣越說越興奮,眼里的亮光讓人想忽視都難。 懷袖難得沒有對綠衣的話表示異議,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笑瞇瞇地道:“的確風(fēng)姿斐然,傳聞所言不假?!?/br> 本來完全不想?yún)⑴c這個話題,在聽到綠衣口中那句“凌安王”時心跳都驟停了一下,徐九微愣愣地問:“凌安王?” 綠衣一下竄到她身邊,連連點頭:“是啊??ぶ?,你前兩日不是去找過他么,難道不是想看看傳聞中的凌安王爺?” 徐九微狠狠一噎。 她倒的確是去找魏謹言,不過聽綠衣說起來,怎么搞得她是個上門去偷窺的花癡似的。 “你們什么時候見到他了?”懶得理會綠衣完全歪曲了自己的意思,徐九微問道。 “就在方才來的時候,他剛好從門口經(jīng)過?!本G衣朝外面努努嘴。 徐九微狐疑地看了眼她們。 她不就是從外面回來的,怎么沒見到魏謹言。 “郡主,還是先用早膳吧,晚些時候得去隨方丈大師誦經(jīng)祈福?!币娋G衣嘰嘰喳喳又要說個沒完,懷袖及時插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