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她無聲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發(fā)覺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個字都吐不出。 是啊。在這個大凌朝,會為她點長明燈的,除了一個人外就沒有別人。 魏謹言…… 看著一個個小碟子里燃燒的燭火,她眼中一陣酸澀涌了上來。 在她不在的三年,他到底是如何度過的,現(xiàn)在又怎么樣了,她一概不知。更不知道,在她離開后,他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在這里為她點了一盞又一盞的長明燈…… 想到醒來時她因為君無夜的話不敢立刻去找他,徐九微突然覺得后悔不已。 早知道,她該立刻去告訴他……她還活著。管他什么從前以后,前世今生。 就這樣在那些燈前站了很久很久,徐九微走出房間,看到院落里那些開得正艷的雪顏花后眸光一滯。 門外有一處石桌和石凳,她隨意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拾起一朵被風卷落到桌上的白花,大約只有拇指大小,形狀就如同雪花,中間的花蕊是非常淡的藍色,因此得名“雪顏花”。 不遠處不知哪里傳來的木魚聲,還有僧人祈福時的誦經(jīng)念佛的聲音,徐九微靜坐在院子里,心中想的全是里面那些為她而點的長明燈。 不知是不是因為誦經(jīng)的聲音太過祥和,也或者是這里太過清幽,她不知不覺就趴在桌上睡了過去,不時有幾片花瓣落在她的身上。 所以,她全然不知道,在她睡著后,身后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那人似乎沒料到這里會有人在,俊雅如玉的面容上有著輕微的錯愕。寒風中,他白色的衣袂微微揚起,銀色發(fā)絲比雪還要粲然,如仙遺世。 他緩步走到她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大半夜大概才能寫完第二更,第二更大家可以早上再看~么么噠。 好了,今天別給我刀片了,這不是來了,哈哈哈 改一下這章標題,鳳求凰才是這章主旨~哎呀我一直覺得最后兩句簡直讓人心動和心酸得很。 第71章 一朵隨風而來的雪顏花落在她的發(fā)梢, 夾雜著幾片梅花瓣,睡著的人絲毫未察覺到這些, 偏首枕著自己雪白的衣袖悠然入夢。 細白瓷般素凈的面上,雙目緊閉, 卻秀眉微蹙,仿佛有什么事傷懷到讓她在夢里都難以釋懷。 魏謹言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張熟悉的側(cè)顏。 這一刻,連他這樣極其擅長偽裝的人都控制不了驚愕的情緒泄露出來。 他忍不住懷疑是否在做夢, 指尖顫抖著觸碰到她的臉時, 肌膚的溫度讓他心中驟然清明如鏡。 這不是夢。 眼前的人不是幻覺。 而是真實存在的! 這三年來,他不是沒有想過若是她死了,會不會還會如同前面的連續(xù)三世那樣,立刻用另一個身份醒來, 但想到第二世時的結(jié)局…… 那時他還活著, 她卻再也沒有出現(xiàn),那從夾縫里生出的微妙希望就這樣破滅。 他甚至想過,只要這次奪回一切, 就如同第二世那樣,再次追尋她而去。可是, 他又擔心經(jīng)過輪回轉(zhuǎn)世后他無法尋到她,更怕再也不記得她。 如果是這樣,他寧愿一個人帶著有她的記憶,在這世上繼續(xù)活著。 至少,他不會忘了她。 就這樣在原地站了很久,他怔忪看著無比熟悉的面容, 喉間幾乎發(fā)不出聲音。 理智提醒他應該叫醒她,弄清楚她僅是模樣肖似,還是真的是他想尋的人,又……唯恐得到的答案是前一個。 梅樹下,優(yōu)雅若仙的白衣男子長身玉立,一動不動凝視著石桌前悠然入睡的白衣女子,即使眼睛上束著一層薄薄的紗帶,都無法隔絕那種幾乎深入到骨子里的nongnong悲傷。 空氣仿佛靜止了。 這一幕就此成了永恒。 當負責清掃這邊的小和尚踏入院中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情景。 三年里魏謹言經(jīng)常來這里,小和尚自然對他無比熟悉,而巧的是那個睡著的女子他也識得,昨夜里方丈就已經(jīng)和他們幾個近身弟子提醒過,所以才會在徐九微提出要進去點滿長明燈的佛堂看看時未去阻攔。 事實上,這里除了供奉燈火的人外,基本不會讓外人進來,否則也不會如此幽靜。 小和尚看了看魏謹言,他身上那種哀慟和悲戚太過明顯,即便他一句話沒說,都讓人感覺得到,他不由得好奇,問道:“魏施主,沐姑娘她怎么了嗎?” 若不是這位錦榮郡主出了什么事,魏謹言怎會露出這般神情。 魏謹言渾身一僵,重復道:“沐姑娘?” 小和尚注意到他用的是疑問的語氣,以為是他沒反應過來女子的身份,笑著補充道:“哦,我是說這位錦榮郡主?!?/br> 仿佛有冰水從頭淋下,周身泛起無邊的寒意。 機械地轉(zhuǎn)過頭,魏謹言一字一頓地問:“你說,她……是誰?” 小和尚面露不解,回道:“她不是錦榮郡主嗎?;搓幒罡那Ы稹!睅煾嫡f的話他記得清清楚楚,而且他以往在寺里曾經(jīng)見到過沐夫人,與眼前的女子一看就是母女,不可能會認錯人吧。 幾乎是在短短一剎間,魏謹言想起前兩日里在街上遇到莫藍鳶,他語氣甚是古怪地問他,若是他與錦榮郡主大婚,魏謹言可會前去道賀…… “原來……如此?!?/br> 他愴然一笑,聲音悲喜不明。 僅是憑著一張相似的臉,難道莫藍鳶就以為他會受到打擊么。 不。不會。 早就已經(jīng)心死,他豈會被這種粗鄙的伎倆騙到。 但,那不住顫抖著的手,卻是無論如何也停不下來。 “抱歉,我是驚訝小師傅居然識得她,所以多問了兩句。”就在小和尚納悶不已時,魏謹言突兀地低笑一聲,說道。 小和尚迷迷糊糊點點頭,似懂非懂。 “在這里睡著了也不怕著涼?!钡晚粗吭谑郎系陌滓屡?,魏謹言的語氣十分熟稔,且那張清雋若謫仙的臉上帶著淡笑看過來時,恐怕誰都無法相信他會心存惡意,所以小和尚連他接下來的話都沒有懷疑。 “小師傅不必在意,我等下叫醒她帶她回去,免得……”他的話語中似在極力克制著什么,小和尚再聽卻什么都沒發(fā)覺,只聽他頓了頓后繼續(xù)道:“……免得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我那五皇弟會著急?!?/br> 難怪上午在寺中看到莫藍鳶,原來他是陪伴她前來的。 同時,魏謹言想起今日與方丈大師談經(jīng)綸佛時,他吩咐身邊的近身弟子,讓弟子去山門處準備迎接兩位貴客到南苑居住,并且不得怠慢。想來就是指的莫藍鳶與錦榮郡主……沐錦。 “既是如此,那我不打擾兩位施主了?!?/br> 小和尚很快退下。 在她身邊的石凳上坐下,魏謹言凝眸看了她許久。 不知道是不是夢到了什么人,她無意識地呢喃著幾個字…… “這……可真是一場噩夢啊……”他抬手覆在眼睛上,聲音沙啞低沉,帶著從未有過的苦澀和疲倦。 風起,花落無聲。 ************ 睜開眼睛的時候,徐九微望著頭頂?shù)臋M梁呆了好半晌。 她記得自己去南苑后面的佛堂后在院子里睡著了,半夢半醒間,她好像聽到了魏謹言的聲音,不知不覺就念出了他的名字。 就在她努力想要清醒過來看看他時,卻突然聞到一陣奇怪的異香,后來就不知怎么睡得越來越沉,唯一記得的就是他抱著她把她放到了床榻上。 手指輕輕撫上唇瓣,她微微一怔。 在最后,她夢到…… 他俯身在她的唇上懲罰性的重重吻了一下。 他那時的動作太過粗暴,磕到了她的牙,那種疼痛太過清晰,讓她都忍不住懷疑是不是真的。 “郡主,你醒啦?”注意到她的動靜,在桌旁撥弄燭火的綠衣一個箭步竄了過來,趴在床沿上。 側(cè)首看了看她,徐九微的心情有些失落。 果然是做夢啊。 若真是遇到了魏謹言,他要是發(fā)現(xiàn)她還活著,怎么可能不立刻叫醒她。 看到她瞬間黯淡下去的眸光,綠衣無辜地眨眨眼睛,委屈道:“郡主你看到我干嘛這么失望,這樣很傷奴婢的心誒?!?/br> 想著也許是因為睡著前一直在想魏謹言的緣故,所以才會做了那般奇怪的夢,徐九微拍拍她的頭,用胳膊支著身子從床上坐起:“不是的,我是在想今天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浪費大好時光,所以覺得可惜。” “這樣啊?!本G衣立刻展露出笑容,笑嘻嘻地道:“郡主你身子虛,累了就休息一下,這樣才好。” “懷袖呢?”徐九微輕咳一聲,心虛地岔開話題。 “她去廚房準備吃的了,都快要天黑了?!?/br> 聽到她的話,徐九微朝微微敞開的窗戶看了過去,果然,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了。 “怎么沒看到莫藍鳶?”忽而記起莫藍鳶中午后就不見了,徐九微問道。 綠衣對她直呼莫藍鳶的名字有些訝異,卻沒多嘴,應道:“他不久前就回來了,看到郡主你在睡覺就回自己房間去了,讓奴婢守著郡主,醒了就去后廳里用膳。” 方丈給徐九微他們準備的屋子是四間連在一起的房間,東西南北各自有一間臥房,除此之外還有兩間共用的廳堂和廚房,并且巧妙的與外面其他房間隔絕開來,以保證住在這里的客人的隱私和安全。 “那走吧。” 不想沉浸在低落的情緒里,徐九微摒去多余的念頭,理了理凌亂的發(fā)髻就從床上下去。 綠衣趕忙把她的鞋子拿過來。 稍稍收拾了下,徐九微就與綠衣一同去后廳。 “對了,我是怎么回來的?”忽然想起這個問題,正往外走的徐九微腳步一頓。 她在佛堂那邊趴在石桌上睡著了,現(xiàn)在卻是在房間里醒來。 “誒?郡主,你出去過么?”綠衣蹙眉道。 “我只抄寫了小半本佛經(jīng)就悶得慌,所以出去隨意轉(zhuǎn)了轉(zhuǎn)?!毙炀盼擂蔚卣f道。 誰知綠衣更加驚奇了,困惑地道:“郡主,您不是一直都在房間里么,那本佛經(jīng)都抄寫完了?!卑凑辗鸾?jīng)的厚度,不用上一下午是不可能寫完的。 徐九微愣住了。 她折身回到桌前,翻了翻自己放在旁邊的白紙,上面果然密密麻麻都是字,且的的確確是把那本佛經(jīng)從頭到尾都抄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