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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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蓮在樓上聽見了男人摁車鈴的聲音,很快下了樓。 她打開門,驚訝地道:“小柏——你來啦?” 聽了妻子的話,趙永慶意識到緣分竟然真的也有戲劇性的時候,他看著車籃子里的那本大部頭書,難怪越看越眼熟。 這……不就是妞妞剛上中學(xué)的時候,他給買的馬克思系列叢書嗎? 他有些啞然無語,默默地解下了系在車頭的麻袋,而后才淡定地問道:“你是我愛人的學(xué)生?” 馮蓮嗔了趙永慶一眼,看著他推著車去停放兩手都騰不出來,趕緊把那麻袋接了過來。 “哪能呢,這是妞妞在河子屯的老鄉(xiāng),小柏你來得正正好,明天該回鄉(xiāng)下了吧?” 賀松柏點了點頭。 馮蓮拎著麻袋,里邊裝的雞突然咯咯地叫了一聲。 賀松柏解釋道:“這是我去鄉(xiāng)下捉的老母雞,謝謝阿姨送的臘腸,很好吃?!?/br> 馮蓮送了三斤多的臘腸給賀松柏,賀松柏還了三斤多的一只雞,價值約摸同等,這個回禮并不算厚。馮蓮接了只覺得是人家不肯占便宜,特意還了回來。 她嗔道:“你這孩子心眼就是忒實了些,說了臘腸是送的,你還特意跑一趟還只雞?!?/br> 說來也是這個年頭的人很講究人情往來,貴重的東西不會平白接受,這廂張家人送了李家一斤rou,改天在別的場合李家人也得還上這份人情。 糧食珍貴,誰家的銀錢票據(jù)都不是大風(fēng)白刮來的。 馮蓮拎著這只雞,心道這年輕人很是實在也很懂禮貌。不過看了看他穿的破舊的夾襖,又覺得手里的雞太貴重了,于他而言怕是破費了。 馮蓮說道:“別傻站著了,快進屋吧!” 趙蘭香在家里的窗臺上,雙手托著腮看著這一幕,忍不住笑了。 她很快去把新鮮的蛤蜊清理干凈,今天來不及吊老高湯了,用蛤蜊熬湯增鮮。她在賀松柏回來之前,已經(jīng)把豬rou切碎準備做道獅子頭,細致耐心地切著,切得筋rou分離,把精華都留在了rou里。剁rou雖便捷,卻影響口感。 作者有話要說: * 小劇場: 平生君:柏哥你湊夠三枚徽章,準備可以召喚神龍了 柏哥:徽章? 平生君:分別是來自岳父的好感徽章、岳母的關(guān)懷徽章以及小舅的友善徽章 這波saocao作,啊…… 順便收獲一枚來自平生君的服氣徽章 第96章 賀松柏的土雞被趙蘭香動作利索地處理掉了,整只下開水煮, 煮得開水泛出黃油才撈出來。湯撇清浮沫油漬, 清亮透明地盛出半鍋, 放涼, 用湯燉獅子頭,蓋上白菜葉大火轉(zhuǎn)小火清燉一小時。 同時她把雞片成帶黃皮兒的油嫩嫩的塊, 盛入碟中。白菜、冬筍、豆腐、番茄用薄刀切成細絲, 配著鮮蛤蜊燉了一個文思豆腐湯。 一個小時后趙家就開晚飯了。 趙蘭香并不知道客廳里的談話發(fā)展如何, 現(xiàn)在的她是完全不必擔(dān)心賀松柏如何面對她的長輩了。 馮蓮幫著女兒把菜端出來,空氣里飄著nongnong的醬香味,伸頭一看卻是做了道白切雞。 趙蘭香走出客廳, 看見賀松柏捏著小孩兒的手,臉色略為窘迫。 小虎子見了jiejie出來,畏畏縮縮地叫了賀松柏一聲:“柏哥?!?/br> 賀松柏的一顆心才落到地上來。 這小機靈鬼差點叫了他一聲姐夫。 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賀松柏的眼角迅速劃過一絲悔意。 他看了眼小孩兒, 說道:“小虎子真聰明, 沒記錯?!?/br> 趙永慶收回了探究的目光。 賀松柏說:“我、我東西還沒收拾好,先不打擾了……” 馮蓮趕緊攔住人, “好好的答應(yīng)了吃頓飯再走, 咋不吃了?” 趙永慶也說:“這只雞還是托你的福才能吃得著, 一塊吃飯吧?!?/br> 趙永慶見到兒子也同這個小伙子狀似很熟的時候, 略為詫異了一會。 不過很快開飯了, 腹中的饑餓令他很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趙蘭香做這頓飯可是下了很多功夫,切rou、又把豆腐切成絲狀,切得手發(fā)酸了, 一直到握筷子都有些不適之感。不過這三菜一湯卻是令一家子全都驚訝住了。 獅子頭沉在清亮的湯中,浮起的白菜葉碧綠似翡翠,rou丸質(zhì)如白玉、色澤雪白。 文思豆腐縱橫交錯的千絲,綠白紅三色浮于清湯,若隱若現(xiàn),薄得幾乎如蟬翼,尤其番茄,如同絳色輕紗蒙于水面。一瓢舀下去,清湯浪打浪,千絲隨波逐流。 這簡直令念文科出身的馮蓮忍不住驚呆了,宛如古食譜重現(xiàn)眼前一般。 她率先舀了半碗來喝,薄薄的菜絲入口即化,恬淡鮮極,用湯勺舀了幾下才發(fā)現(xiàn)湯底原來是是用蛤蜊熬出來的,難怪這么鮮。 趙永慶則是往清燉獅子頭下筷,玉似的獅子頭軟糯醇厚,味純清香,一連吃了幾只都不油膩,是極為純美的一道菜。馮蓮喝完半碗湯也開始吃獅子頭了,小虎子也吃了,一盤的獅子頭很快就見底了,要不是馮蓮率先夾了一只留給賀松柏,估計他是沒份吃了。 趙蘭香抿唇,目色含笑。 老實人在飯桌上是永遠搶不到吃的,尤其他們家的幾個還都是愛吃的。 這一頓吃得主賓皆歡,尤其是小虎子還吃得肚子滾圓,吃完后扶著挺起來的彌勒佛肚慢吞吞地踱下樓,跟著親媽散步消食了。 賀松柏隔著空氣,默默地用余光瞄了一眼正在收拾碗筷的對象。 吃飽了的此時此刻,心里也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股強烈的念頭,她的家庭很美好,雙親都是極和藹的人,一家人其樂融融,連吃頓飯都洋溢著幸福的滋味。 他很想幫她一塊收拾碗筷,但他卻沒有資格。 對象的父親緊緊地盯著他,狀似閑聊地問了他很多問題。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賀松柏回道:“養(yǎng)牲畜的?!?/br> 嗯,他確實是養(yǎng)豬的,不僅養(yǎng)豬,大隊里的牛也是他和大姐一同照顧,這樣回答也不算騙人。 只不過目前還沒有轉(zhuǎn)為見得光的主業(yè)。 趙永慶又問:“原來你是知識分子家庭出身,難怪這么喜歡看書。” “不過你的家庭拖累了你,可惜了……”他搖了搖頭。 賀松柏被趙永慶說得坐立難安,大概天底下的岳丈都有一分極為敏銳的觸覺。 趙永慶先前認為賀小伙子為人踏實誠懇,不過一轉(zhuǎn)眼他跟自個兒全家上上下下都混熟了,趙永慶又覺得不對勁,但又找不出哪里不對的來。 一輪潤腸的熱茶喝完,賀松柏見好就收,趕緊告辭。 “多謝趙叔的款待,飯菜非常可口,茶也好喝,只不過待會還要回招待所收拾行李,就不多留了?!?/br> 趙永慶讓女兒把人送到門口。 “妞妞,別洗碗了,快送送你老鄉(xiāng)?!?/br> 趙蘭香從廚房探出了個頭,應(yīng)了下來,趕緊洗干凈了手從房間里取了一樣?xùn)|西揣入兜里。 她送賀松柏下了樓,賀松柏不待片刻停留,只說了句“再見”就匆匆地告辭了。 趙蘭香轉(zhuǎn)頭一看,樓上的窗子前不就正好站著趙永慶嗎? 月光太暗淡,她看不清親爹的面色。只覺得心里一陣漂浮的心虛,又當(dāng)真是對親爹徹底地服氣了。 他的眼神真是不要太犀利! 晚上,趙蘭香一五一十地收拾好行李,將要用到的東西一一納入了箱子底部。 新年時她換下了76年的日歷,掛上嶄新的日歷,如今再看一眼,昔日模糊的回憶紛紛地涌入腦子里。她把中學(xué)的舊教材一一翻了出來,擦干凈,整齊地放入行李中。 回來時食物裝了半箱,離開時書籍裝了半箱。 因為77年正是恢復(fù)高考的第一年,上輩子她念過大學(xué),這輩子自然也不能錯過這開往春天的頭班車。 次日清晨,馮蓮請了假送女兒去車站,g市的火車站里擠滿了往返的知青。 臨別前,趙蘭香握住了馮蓮的手,說:“以后周末不要送小虎子去爺爺那了,他年紀小,老是扎馬步跑步,身體很容易吃不消的。” “秋天小虎子就可以上高小了,mama可以利用周末的時間多教教他功課。” 馮蓮連連地點頭,她說:“我跟你爸之前還老擔(dān)心你嬌氣,容易跟人處不好,日子過得艱難?!?/br> 她摸了摸女兒的臉蛋,感慨道:“現(xiàn)在看來到底是在鄉(xiāng)下磨煉過了,心思也成熟了?!?/br> “我們曉得的,你好好照顧自己罷!” 趙蘭香上了火車,在車窗里凝視著人海中母親的身影,火車轟鳴的聲音響起,車輪哐當(dāng)哐當(dāng)漸漸動了起來。 她朝著馮蓮揮揮手,“等我寫信!等我中秋回家!” 馮蓮站在原地,目光追著火車走,原本以為不會感傷的,但最后也被人潮中的離情別緒感染了,視線模糊起來。 火車載著他們的兒女,奔赴到全國的各個角落,發(fā)光發(fā)熱。 建設(shè)祖國新農(nóng)村。 …… 賀松柏默默地站了起來,走到對象的面前。 “走吧,換個位置。” 趙蘭香點了點頭,賀松柏給他們?nèi)硕假I了臥票,從來一貫是一路站到底的趙蘭香難得地享用了上了一次一天一夜的臥鋪待遇。 賀松柏掏出水果,展開油紙,里邊是一片片剝得晶瑩剔透的柚子果rou。 他雙手奉上給她,目露微笑。他粗糲的拇指襯得果rou愈發(fā)玉質(zhì)剔透,宛如脫生于污泥的凈蓮。 趙蘭香心安理得地享受了賀松柏獻的殷勤,她一邊吃水果一邊瞪他,“你昨晚倒是挺靈敏的!” 賀松柏低聲附在對象的耳邊說:“不夠靈敏怎么干得了我們這份活。” “怎么樣,我表現(xiàn)還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