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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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鐵柱干一段時間吧,我再想點(diǎn)別的出路?!?/br> 趙蘭香都有些想招他來跟自己一塊賣吃食了,不過這種念頭也僅是在腦子里一閃而過罷了。這個又傻又老實的男人要是給她干活,絕不要工錢的,他寧愿擠出自己的時間白幫襯她,也不會一直窩在她手下干活。他可能管它叫做“吃軟飯”,渾身的骨氣還瞧不上這口軟飯呢! 趙蘭香想起來就忍不住笑。 她說:“別太勞累,注意身體、注意安全。” 賀松柏又揉了揉她烏黑的發(fā),鼻尖縈繞的全都是她身上淡淡的梔子花的香味。他的眼神看向遠(yuǎn)方連綿起伏的山脈,漆黑的眼濃稠得仿佛打翻的墨水。 錢,當(dāng)然還是要攢的。 …… 趙蘭香回到賀家之后,除了接到了一個炸.彈似的擾人心神不安的消息之外,還接到了另外一個好消息。 顧懷瑾又“官復(fù)原職”了!原本屬于孫翔他們四個人的工程的指導(dǎo)權(quán),重新回了他的手里。 雖然還住在牛棚,那完全是因為他自己不想搬,人家其實還給他收拾了一間干凈的屋子給他住,他的工資也恢復(fù)了三分之一,算作指導(dǎo)工程的酬薪。 即便他仍是戴罪之身,仍沒有洗清“挪用公款”的罪名,但沒辦法,眼下缺人才。 他這個跟進(jìn)過大半年工程的人,才是最合適的總工程師人選,臨時從別處調(diào)派人才過來耽擱工程不說,還得讓人家從頭開始熟悉。 顧懷瑾翹首盼了好幾天的五花rou飯,終于在趙蘭香回來的這一天嘗到了。他樂滋滋地咬著燉得紅光油亮的rou,吃得滿嘴流油。 “還真別說,要是我離開了這牛棚,這輩子都怕是吃不到這么香的飯菜了?!?/br> 趙蘭香對于顧工不肯搬走的理由,有些無語。不過如果這老頭愿意繼續(xù)呆在牛棚,讓柏哥兒多接觸接觸他,這對柏哥兒肯定大有裨益。別的不說,現(xiàn)在連趙蘭香都隱隱相信,這老頭估計連牛棚都呆不久了。 三個徒弟都被公安帶走拷問了,工程出了事,以前一直被人忽略的問題也重新洗牌再來審查一遍,顧工當(dāng)初“挪用公款”這個不明不白的罪名,距離水落石出也不太遠(yuǎn)了。具體體現(xiàn)就在于,他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重新把一把手的位置坐回來了嗎? 趙蘭香把顧碩明寫的信原封不動地交到顧懷瑾的手里。 顧工看完后問趙蘭香:“那個兵痞子還糾纏你嗎?” “我家老大有沒有給你出氣?” 趙蘭香含笑地說:“嗯,暫時不會再糾纏我了。顧大哥把他派去了b市進(jìn)修,恐怕得明年年底才能出來了。” 顧工又說:“這種事就該告訴大人,讓長輩出面。你一個姑娘家出面跟這種人渣說不清的,如果明年他還來糾纏你,你讓你爸掄大棒把他打回去?!?/br> 趙蘭香聞言忍不住笑,卻又搖了搖頭。 她實在是想象不出蔣建軍被她爸追著打的場景,估計她爸會識相點(diǎn)把大棒讓給她,讓她自己去解決了。 蔣建軍的父親正是她爺爺?shù)念I(lǐng)導(dǎo),按照輩分來看,她爸哪里敢得罪這尊大佛,別的不想,也得為爺爺多想想。 因此這種事最好還是不讓家里摻和上,摻和上了恐怕那些大人認(rèn)為她能“攀上”蔣建軍還是她的造化呢!尤其是趙蘭香的伯伯那家,從政的人心思總是比別人多一竅。 趙蘭香現(xiàn)在就指著靠山顧碩明能爭氣點(diǎn),捉住她“泄露的天機(jī)”,繼續(xù)把蔣建軍踩在腳底。 趙蘭香看著顧工把飯吃完,收回了碗轉(zhuǎn)身回了賀家。 她到柴房出來取了糯米磨成粉,為明天凌晨做的糕點(diǎn)做好了準(zhǔn)備。 趙蘭香打算做點(diǎn)桂花糕,中秋她回g市的時候順便在黑市買了瓶桂花蜜,原想著做月餅用的,結(jié)果弟弟對桂花蜜過敏,吃不了。 如今這些桂花蜜不能浪費(fèi)了,用來做桂花糕正正好,香甜的花蜜自帶一股桂花濃郁的幽香,沁人心脾。她讓三丫到山里收集了一些桂花,上籠蒸了出了三十斤的桂花糕,她拈了一塊來吃,正宗的純蜂蜜制出的糕點(diǎn)清甜噴香,口味十分純凈,桂花的幽香浸潤了每一寸的糕點(diǎn),十分牽動人的嗅覺,宛如嗅到了花瓣的香甜。 她留了五斤下來存著當(dāng)做平時的零嘴,剩下的讓男人帶出去交給李忠他們零售。 賀松柏原先不知道對象跟李忠搭上了線,拿了桂花糕去給李忠后,隱隱發(fā)現(xiàn)了。因為鐵柱怕養(yǎng)豬場沒了,兄弟從此一蹶不振,回來的故意用趙蘭香來刺激他。 他指著李忠住的房子說:“瞅見了沒,那袋桂花糕起碼得掙個三四十塊?!?/br> “你再不多賣點(diǎn)糧食,估計以后得靠著嫂子吃飯了?!?/br> 賀松柏笑了笑,“她是很有本事的,不過她張良計,我有過墻梯?!?/br> “總不至于得靠婆娘混飯吃?!?/br> “不過……一直賣糧食,恐怕就得靠吃軟飯度日了。賣糧食確實沒啥出路的,現(xiàn)在圩市上都有人開始零星地賣糧食了,哪里爭得過這些人?!?/br> 鐵柱一聽就急了,聽這話的意思他覺得他柏哥又不安分、總想搞點(diǎn)事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他柏哥就有多大膽。 作者有話要說: * 小劇場: 一句話形容柏哥? 平生君:打不死的小強(qiáng) 香 香:有本事的男人 /驕傲.jpg 鐵柱:跟著這么一個總想搞事的大哥好可怕,嗚嗚嗚 * 第71章 他都有些怕賀松柏了。 鐵柱有些頭大地問:“柏哥你想干啥?” 賀松柏抿了抿唇,沉默了許久才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br> 他的目光不由地發(fā)深了, 黑沉沉宛如激烈的旋渦…… 其實賀松柏接對象回來的那天, 自個兒推著車、載著木箱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家, 路上碰到了順子。 順子同賀松柏說:“咱殺豬場出事了!” 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 警惕得跟驚弓之鳥似的,沉著臉把賀松柏拉進(jìn)灌木叢里。 “我特意來找你哩!” “你今天沒上工, 就怕你不知信, 明天還傻乎乎地跑去殺豬場。” 賀松柏的臉涌上了復(fù)雜的情緒。 順子頗為傷心地道:“養(yǎng)豬場那邊怕是也保不住了?!?/br> “何師傅說后天到xxx, 咱把豬都宰光了,掙完最后一趟,洗手不干了。” 順子說到那個地名的時候, 拇指點(diǎn)了點(diǎn)賀松柏的掌心,寫了下來。 賀松柏看了,明白地點(diǎn)頭。 順子也是養(yǎng)豬場的老人了, 這些年沒少掙錢, 家人跟著他享福、也跟著他擔(dān)驚受怕,那真是全家人一塊放哨。今天要不是望風(fēng)的同伴警覺, 恐怕大伙此刻都已經(jīng)蹲在大牢里吃牢飯了。 順子又說:“不過有三個倒?fàn)敱蛔阶×? 張哥正忙著安撫幾個的家人、讓倒?fàn)敯舶残男娜プ? 甭把咱賣了!哎, 真是倒霉透了頂了, 做了好幾年的豬場說倒就倒。這還不是咱自個兒招惹來的麻煩……” 賀松柏說:“大家沒事就好?!?/br> 順子忿忿地道:“我去找別的倒?fàn)敻嬖V他們以后甭來自投羅網(wǎng)了……” “趕快去吧?!辟R松柏拍了拍順子的肩說。 …… 晚上,賀松柏騎著單車來到了約定的地點(diǎn)。 大伙齊齊喝了一海碗的白酒,高濃度的酒精, 令這些男人血液翻涌,渾身暖熱,充滿了干活的勁。 賀松柏一共劈了十幾頭豬,工作量是平時的三倍之多,從晚上十點(diǎn)多一直忙活到次日天微微亮。劈完他整個人跟從水里撈出來的似的。 何師傅找的這個臨時的殺豬場浸滿了豬血,殺完了上百頭成豬后,大伙都累得不行。 何師傅一人包了一個紅包,依次遞給殺豬的師傅。 “明天還有得忙,這幾天就辛苦你們了,干完這最后一票咱各奔東西,該回家種地的回家種地、該退休享福的享福?!?/br> 于是賀松柏又連續(xù)去了臨時殺豬場好幾天,殺的豬越來越小,活也漸漸輕松了下來。 直到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賀松柏拉了何師傅說:“剩下的乳豬太小了,殺了也值不了幾個錢。” 何師傅摸了摸腦袋,心領(lǐng)神會:“賀二,你想要嗎?” 三四個月大的豬勉強(qiáng)夠出欄豬的一半重,再小一些的rou也不多,殺了蠻可惜的,但何師傅又找不到接手的人。養(yǎng)豬又苦又累,還有被捉去蹲大牢的血淋淋的例子在前,掙夠錢的老人們都不想干了,趁早殺完豬、賣完這最后一批rou,回家享福。 賀松柏點(diǎn)點(diǎn)頭。 他問:“就是不知道還有多少頭,怎么賣,我手里的錢也不多?!?/br> 何師傅想了又想,賀松柏在殺豬場混的時間也不短了,何師傅知道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窮小子,家里的光景翻番還沒幾天,哪里拿得出錢? 但他佩服賀松柏敢干的勇氣,他說:“你也是張哥介紹來的人?!?/br> “按理說得給你點(diǎn)面子,不過俺這人忒不愛給人面子,踏踏實實干活在俺這里比啥都有用??丛谀氵@幾個月還算老實的份上,俺給你賒一半的錢,剩下的你自己去湊,俺這里還有幾欄的豬,百來頭乳豬,母豬也有,快下崽了。” “你一個人也吃不下那么多,你看看還有沒有肯愿意跟你一塊干的人,你還是生手,沒經(jīng)驗,拉幾個老人和你一塊怕是要好些?!?/br> 賀松柏點(diǎn)了點(diǎn)頭,于是問何師傅:“你還想干下去嗎?” 何師傅搖頭。 賀松柏又問了一共得多少錢,何師傅說了一個對于賀松柏來說,無異于天文數(shù)字的巨額。 何師傅笑了笑:“一半都湊不夠,你這養(yǎng)豬場開不下去的?!?/br> “剩下的一半留做養(yǎng)豬的開銷,第一欄豬出來了,錢就滾來了,錢是越掙越多、越肯干越容易掙的?!?/br> 賀松柏沉默地點(diǎn)頭。 他心里揣著那個天文數(shù)字,踩著單車穿越漆黑的山路,涼涼的山風(fēng)呼嘯地從他的耳邊略過。 這一次的回程跟以往無數(shù)個未眠之夜一樣,rou體是疲憊的,心卻是充實的。 精神上的滿足,令他的軀體如同鋼鐵塑造的一般。他凝視著漆黑不見底的溝澗、望著淡紫色的月亮,心底生出了無限的希望、又歸于平寂。冷冷的山風(fēng)吹涼了他發(fā)熱的腦袋,賀松柏打了個哆嗦,抹了把臉。 這筆巨款,賣掉他、賣掉他全家人都掙不夠。 但是機(jī)會卻在眼前,勾引著他捉住,死死地捉住! …… 清晨,天亮。 恰逢周末,不用干活的趙蘭香很晚才起床。 吳工跟孫工的雷厲風(fēng)行很不一樣,他這個人慢悠悠的,工程推進(jìn)得也慢悠悠的,于是大伙干的活也不重,工分也削減了,每天能掙八個工分。這也挺好了,過了秋收、又忙完了秋種,眼下正是農(nóng)閑期,社員每天能掙的工分也不多,八個工分正正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