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賀松柏拿黑沉的目光盯著自家大姐看,賀大姐卻在桌下用力地擰了弟弟一下。 賀松柏吃完飯后跟送德叔出屋,認真地說:“我把四丫當做meimei看?!?/br> 這一句話,德叔頓時明白了。 他唉了一聲,失望極了,連連搖頭。 次日,賀松柏干完了劈豬的活匆匆地睡了一會,天剛亮就上山挖溝渠了。 他很快干完了自己的活,趁著休息的間隙拼命抓緊時間睡懶覺,睡飽了活干完了就回家。 賀大姐跟著弟弟一塊回去了,她拿了自己攢下來的全新棉被和一只熱水壺,抱起來挪到弟弟的房間,打算讓他把這些東西拿去給四丫。 賀松柏抹了把汗,卻走到洗澡房,拎起桶到井邊洗起衣服。 男人粗制劣質的土布衣上疊著幾件屬于女人的花花綠綠的裙子,他沉著臉一絲不茍地洗起來,洗到內衣的時候也面不改色。 賀大姐放完了被子,只是往門外看了一眼,臉色霎時就褪得蒼白,腦海像是被閃電生生地劈了一道似的。 她急急地跑過去,震驚地咿咿呀呀起來。她發(fā)了瘋似的用手奪過了洗衣盆,蹲下來自己洗。 賀松柏不為所動,繼續(xù)悶著頭洗,用皂角使勁地搓出泡沫,rou色的內衣幾乎要被他搓得變形。 他淡淡地道:“就是你眼睛看到的那樣。” “但是,她不知道?!?/br> 他的眼睛黑的厲害,一字一句地認真道: “因為我是偷偷地愛慕著她的,你知道這是種什么滋味嗎?我沒辦法要她,我配不上她,但是我可以不要別的女人?!?/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平生君:你知道你嚇壞大姐了嗎? 柏哥:知道的。 * 平生君:你知道吃貨和大廚才是最佳搭配嗎? 柏哥:“……” 柏哥:不知道:) 第44章 賀大姐從原本的震驚、不敢置信、漸漸地臉上涌出了古怪的情緒。 她原本就是不愛記事的人,這時的腦子里卻瘋狂地涌入了種種曾經(jīng)她覺得不對勁的事。 弟弟主動要求代她去幫趙知青挖溝渠。 趙知青不愿意去給弟弟送午餐。 待人友善和睦的趙知青, 在家里意外地跟弟弟交流少得可憐。 大晚上……他們同時出現(xiàn)在牛棚外, 趙知青的表情很古怪。 …… 賀大姐忍不住哭了, 她看著弟弟認真地把趙知青的每一件衣服都洗的干干凈凈, 看他那平靜又黝黑的眼睛,那里涌現(xiàn)平靜的壓抑。 她手抖著打手勢。 “我們窮?!?/br> “怎么敢想。” 怎么敢想呢? 這個問題賀松柏曾經(jīng)也在心里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 他是不敢想的, 但是偏偏是那個女人使勁兒地靠近他, 給他做飯吃、心疼他摔傷了給他買藥、帶他去醫(yī)院、給他補衣服洗衣服、甚至還大膽地親他說這輩子只喜歡他這種甜言蜜語, 但凡是其中她有一絲絲的不確定和猶豫不決,賀松柏都是不會答應的。 他這種成分的人,就跟走在懸崖邊上一樣, 隨時都有跌落下去粉身碎骨的危險。 他從不敢奢想婚姻的事,更加不敢想跟城里的姑娘談對象。 她給了他嘗試的勇氣。 他沉著聲對大姐說道:“這件事我不想告訴阿婆,她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的?!?/br> “但我會跟她說清楚四丫的事, 你以后再也不要對四丫那么熱乎, 也不要再想給我討婆娘的事?!?/br> “因為這幾年,我不想討婆娘。” 弟弟平靜而語速緩慢的話, 落在賀大姐的眼里便是死心塌地的執(zhí)拗和絕望。 賀大姐的手仍是止不住地抖, 眼淚忍不住地往下掉。她難過地說:“你要, 一輩子, 不結婚嗎?” 賀松柏搓著衣服的手停頓了一下, 沉默了許久他點點頭說:“我只喜歡她?!?/br> “也想討她當婆娘。” 賀大姐恨不得一巴掌扇死這個“癩蛤蟆想吃天鵝rou”的弟弟。 可是她的手揚了起來,卻遲遲不舍得扇下去。 她的柏哥兒總是在關鍵的時候挺出身來護著她們,從小兇得就像一頭狼, 護著全家人,唯獨苦了他。 要不是為了她們打架,他的名聲怎么可能這么臭,又怎么可能那么難找到媳婦。別人都傳他是二流子,但他們都不知道他善良又溫柔。 賀大姐傷心得抽噎了起來。 賀松柏給她遞上一塊手帕,“為什么要哭呢?” “你是覺得我一輩子都娶不上這種婆娘嗎?” 賀大姐點點頭,又搖搖頭。 “她,不會,喜歡你?!?/br> “她喜歡,那個知青。” 賀大姐指了指唐清住的支書家的方向,她不知道唐清的名字,但是并不妨礙她知道,那個知青是個很優(yōu)秀的小伙子。 他把洋車兒這么貴重的東西三番五次地借給了趙知青,趙知青也三番五次做飯給他吃。 賀松柏很想糾正自個兒大姐錯誤的認識,那個女人喜歡的人明明是他,但是下午的時候他看見的兩人有說有笑地站在一塊,他的心窩子就跟被扎爛了一樣,無力又難受。 他的唇瓣蠕動了一會,沉聲道:“好了,以后她的衣服歸我洗,她問起來你就說你順手給洗了?!?/br> “你不用太擔心,我有分寸,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的。” 賀大姐抹了一把淚,只覺得心中的信念跟轟然坍塌了似的。 她使勁地搖頭,做出一個決定。 “我要讓趙知青搬出去?!?/br> 賀松柏聞言傻了眼了,手里的衣服都快被搓爛了。 “我不允許?!?/br> 賀大姐趕緊把他盆里的衣服搶了過來,迅速地過清水。 她又哭又笑地說:“你眼光好,看上了,這么好的姑娘。” “但是,我們家,配不上。” “你不要,喜歡,好不好?” 賀松柏說:“如果她搬出去住,就能改變我喜歡她這件事,這樣就好了?!?/br> “我早就讓她走了。我剛開始就叫過你不要讓她來我們家住,是你不聽。” 他頓了頓又說,“她搬到哪里,我就跟她到哪里。我不放心她去別人家住,她那么傻,容易被人算計?!?/br> 賀大姐聽了都不知道是該哭得更厲害,還是該笑得更難看了。 她使勁地揪著弟弟的耳朵,又急又氣,甚至比昨天親眼見到弟弟拒絕了四丫還要難過。 “你只可以,心里想想,好好愛護她?!?/br> “不要,冒犯,她?!?/br> “好不好?” 賀松柏濃眉的眉頭舒展,咧開潔白的牙齒,笑了。 他使勁地點點頭。 …… 短暫的秋收轟轟烈烈地過了后,漫長又持久的開溝渠工程又如火如荼地展開了。 縣城里甚至還開了會積極地展望,表示有b市來的工程師知識分子加入,重新規(guī)劃指導梯田工程。這幾個年輕的工程師就是曾經(jīng)的總工程師顧懷瑾的學生,曾經(jīng)也參與過許多橋梁設計,非常了不起。 而總工程師呢……很遺憾因為貪污工程款項被留在了河子屯守牛棚。 河子屯第一大隊唯一的一個牛棚,就在賀家,大隊直接把老地主家里的牛棚作為全隊養(yǎng)牛的地方,養(yǎng)了整整五頭牛。顧懷瑾的任務就是每天挑牛糞,漚肥田。 賀松柏每天晚上小心翼翼地取了鳳凰車去屠宰場,沒睡著的顧工總是用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賀松柏遞了一根煙過去,“那么晚不睡覺?” 顧工發(fā)愁地說:“我這心里難受得厲害,怎么睡得著喲……” 賀松柏沒有想聽他倒苦水的想法,簡潔地說:“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顧工說:“你騎車這是要上哪去?” 賀松柏做了一個噓的動作,他說:“我去行樂。” 顧工咕噥著說:“你當我沒聞見你身上的豬血味?” “好了好了,你有啥事,我能幫你的就幫你?!辟R松柏說。 顧工很快興奮地從草堆里打滾站了起來,他從懷里掏出一封信來遞給賀松柏。 “路過縣城,順便幫我寄一寄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