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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七十年代白富美在線閱讀 - 第19節(jié)

第19節(jié)

    他發(fā)現(xiàn)趙蘭香還在他的屋子里坐著,他敲了敲門,“回去睡覺了?!?/br>
    趙蘭香突然說起了白天的事,問:“又摘桃花換酒錢……這是什么奇怪的對號?”

    賀松柏淡淡地道:“有什么奇怪,今天你去人對上了么?”

    那些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草不跳舞的暗號才是奇奇怪怪吧。

    趙蘭香說:“他沒說話,直接領我進去了?!?/br>
    趙蘭香咕噥:“又摘桃花換酒錢,又摘桃花換酒錢啊?!?/br>
    她回味了一下說:“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嘖嘖嘖……”

    趙蘭香若有所思地說:“這些酸詩,不會都是阿婆教你的吧?”

    “她老人家挺有文化的,還教會你寫字了。我看著她對你們都很和藹的,不過怎么都不愛搭理我的?”

    最后這句話才是趙蘭香想問的。

    賀松柏的唇囁嚅了一下,語氣很隨意地道:“你還不是我婆娘呢,就開始關心我阿婆的態(tài)度了?”

    趙蘭香惱怒地擰了他一把。

    賀松柏想了想說:“她很善良的,但是日子過得很苦很苦,心里還有些怨氣。撒你頭上了,你也別怨她。其實她除了我們,其他人都不信任了?!?/br>
    賀松柏見女人眼里滿滿好奇,大有一副深夜促膝暢談的架勢,賀松柏的腦殼子都疼。

    他把人拉了起來趕到了門口,“好了睡覺,回你自己屋!”

    作者有話要說:

    柏哥第一天去黑市搭線的時候:

    黑市小哥:你自己來選一個暗號對

    柏哥一本正經(jīng)地寫下了:又摘桃花換酒錢and田作鋤酒無花無

    黑市小哥腦殼疼:什么破暗號。

    柏哥鄙夷地說:總好過什么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草不跳舞,人家一聽就懂了好么。

    第25章

    ……

    賀松柏怕祖母太擔心,第二天早上大家都去干活了, 他就拖著兩條瘸腿去阿婆的屋里陪她說話, 賀大姐下工回來后也背她出來曬太陽。姐弟兩昨夜都被她的嚎啕大哭嚇壞了, 接下來的幾天阿婆感受到了孫女孫子超乎尋常的關心, 心情還算不錯。

    趙蘭香下了工回來到井邊洗手,用雪花霜敷在掌心來回地搓揉。柔膩膩的乳液沾到女人的肌膚上, 泛起一抹淡淡的清香。

    賀松柏病了之后她就得乖乖干活了, 這個價值十個工分的勞動, 壓在趙蘭香那孱弱的肩上簡直不堪重負。

    趙蘭香上完滋潤的雪花霜,突然聽見了李阿婆冷冷喊了一聲。

    “過來!”

    她愣了愣,指著自己的鼻子問:“我嗎?”

    李阿婆回應她的是一臉的面無表情, 接著賀大姐笑瞇瞇地沖趙蘭香招了招手。

    趙蘭香趕緊走了過去,李阿婆讓孫女把自己背回了屋里。

    趙蘭香跟著進了屋子,李阿婆從柜子掏出了一張紙, 手顫巍巍地寫下一行字, 寫完了揉成一團扔給了趙蘭香。

    她開口說,“出去吧?!?/br>
    聲音是無比的沙啞。

    趙蘭香看著老人塌得幾乎瞇成一條縫的渾濁眼睛, 感受到了蒙了那層翳的瞳孔中流露出來的漠然、洞察, 她忽然覺得賀松柏的祖母很有個性。

    趙蘭香在想, 要是現(xiàn)在她跟阿婆坦白自己跟她的寶貝孫孫談對象的事, 不知道這個老人家還會不會這么維持這么酷的表情。

    不過……這種念頭只是想想, 趙蘭香沒有經(jīng)過賀松柏的同意,不會輕易把這個消息泄露給他尊敬的祖母的。

    趙蘭香上前拾起了那張紙條,塞進了兜里。

    她問:“阿婆你喜歡喝粥還是吃飯?”

    李阿婆吭哧吭哧地躺下了床, 閉上眼睛假寐睡覺了,用以回應趙蘭香的是她沉默的背影。

    床上隆起了一團,薄薄的被子下露出了阿婆的兩條腿?;蔚卣哿说耐壬铣D臧粭l布用以遮羞。不過睡覺的時候布掉了下來,沒法繼續(xù)遮全了,露出的兩只三寸金蓮穿著小孩的襪子,上邊補丁密密麻麻。對待這個可憐又凄慘的長輩,趙蘭香是一絲絲的不滿都生不起來。

    晚上,趙蘭香洗完澡,把衣服拿出來搓洗的時候又翻出那張紙條,她拿到燈臺下映著光才吃力地辨認了出來。

    “去牛角山東北百步,槐樹下?!?/br>
    趙蘭香蹙起了眉看了半天,拿起毛巾擦著濕潤的頭發(fā),很快便把這張紙條扔進了柜子里。

    ……

    時間流逝飛快,賀松柏簡單枯燥的養(yǎng)傷日子很快就要結束了。他手上腳上的固定木板早已拆了下來,屬于他還有以潘華玉為首的八個“搗亂紀律”分子的檢討會也來臨了。

    這一天河子屯的黨支部和委員會的重要“干事”嚴肅地挺直腰桿坐在椅子上,老百姓站在后面。支書李德宏用拇指點了點口水沾到紙上,卷了一根煙草,在座位上默默地抽草煙。李大力也黑著臉,目光直視著眼前的“臺子”。

    太丟臉了!

    河子屯第一生產(chǎn)大隊和第二生產(chǎn)大隊的人都來了,臺子下人群涌動,有興致勃勃抻長脖子往臺上看的人,也有無聊地打哈欠想早點回去摟婆娘睡覺的,更多的是表情麻木的、幸災樂禍的。

    趙蘭香跟在賀松柏的身后,前面已經(jīng)有好幾個人檢討完了自己的“罪行”。趙蘭香來到的時候正好輪到潘華玉檢討。

    三十上下的中年男人洪亮的聲音里透露著輕描淡寫的羞愧。

    “我做出檢討,以后保準不動手打架,也不隨便跟壞分子動氣,他們的思想是落后的,我們應該用上進的心去感染他們。在這里我向賀兄弟道歉,因為我打他是錯的?!?/br>
    他說完后人群里有稀稀拉拉地掌聲。

    賀松柏準備上去了,趙蘭香聽到潘玉華的檢討有點生氣。

    媽.的,這種道歉真是一點都不違心。

    賀松柏一言不發(fā)地走到了“臺上”。

    他開始說:“大隊黨支部,革委會,我是河子屯一大隊的社員賀松柏,在這里為自己的錯誤做出深刻檢討。我出身落后的地主家庭……”

    人群里涌出了一片倒彩聲,一片爛菜葉砸到他的身上。

    賀松柏渾然不在意,接著繼續(xù)說:“感激黨組織沒有放棄我,給了我改過自新的機會、讓我跟社員一起參加勞動。我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并決定一輩子勤懇勞動回報黨組織……”

    他說著說著,爛菜葉又扔了上來,如果在物資充足的年代指不定還有臭雞蛋扔呢!可惜賀松柏沒有嘗到扔臭雞蛋這種珍貴的機會,他冷不丁地被潑了一瓢不明物體,nongnong的惡臭味包圍了他。

    賀松柏輕松地抹了抹臉,眉宇更開朗地繼續(xù)說:“主席曾說過:‘房子是應該經(jīng)常打掃的,不打掃就會積滿了灰塵;臉是應該經(jīng)常洗的,不洗也就會灰塵滿面?!疑羁填I悟到自己的錯誤,時時反省,感激組織的寬容大度。我愿意接受懲罰,希望日后能全心全意投入生產(chǎn)!感謝隊長李大力同志的幫助!”

    他年輕又渾厚的聲音傳得很遠很遠,有點激揚頓挫,聽得許多人眼神不由地發(fā)深了起來,說得真好,能引用主席的語錄,一定是個平時經(jīng)常學習正確思想的人。李大力也是其中一個。

    賀松柏說完,下面也是一片稀稀拉拉的掌聲,不過稍稍比前一個要響亮些。

    趙蘭香個子不算矮在人群后面偶爾蹦兩下,還是可以看得見男人那個小小的影子。她看見了這一幕,心疼極了。

    他很快地從臺上下來了,快步地離開人群。因為速度太快,他還未好全的腿走著路仍是有些一瘸一拐。

    趙蘭香不敢馬上追上去,而是等人不見了才慢慢地走回賀家。

    走到?jīng)]有人的地方,趙蘭香拔起腿就跑。

    她一個兩條腿健全的人,竟然還跑不過一個瘸子!

    跑了半天,趙蘭香終于看見了人影,上氣不接下氣地喊了一聲:“走這么快干什么?”

    前面的“黑點”停了停,更是沒有猶豫地往前沖了。

    趙蘭香咬了咬牙,用力跑著追了上去,湊到賀松柏的身邊:“怎么不說話?”

    賀松柏停下來,無奈地說:“不要跟過來了?!?/br>
    他突然拔起腿快速地跑了起來,跑得遠遠地一個扎猛子地跳入清清的河水里,濺起了一陣高高的水花。

    趙蘭香驟然地停住了腳步,她蹲下來看著露出來的黑腦袋說:“干嘛想不開跳河,剛剛你做的檢討很好——”

    “啊”字哽在了她的喉嚨里,一股淡淡的惡臭味飄了過來。

    賀松柏扎入水里使勁兒地搓了搓臉,游到岸邊。

    他挑起了鋒利的眉角,惡狠狠地說:“還不走,要看我洗澡嗎?我要脫衣服了……”

    趙蘭香看著他果真作勢脫下了自己的衣裳,臉頰驀然地騰起了一片蒸霞。

    她站起來跺了跺腳,轉身走了。

    賀松柏松了口氣,真是怕了她了。

    等女人走了以后,賀松柏這才放心地掀起衣服,搓了搓身體。又用手掌掬起清水使勁兒地往自己臉上搓,搓完臉了又搓頭發(fā),搓得他麥色的面龐紅通通的,只差搓出一層皮來了。

    臟得連他自己都嫌棄。

    他搓了一會,抬起頭用手掌抹了把臉,睜開眼一看差點沒被嚇得四肢抽筋,沉到河底。

    只見原本離開的女人又回來了,她紅著臉站在岸邊,故作平靜地問道:“你把衣服脫下來放哪里了?”

    “我?guī)Я嗽瓒梗瑤湍愦甏?。?/br>
    賀松柏被看得渾身火.辣辣的,像被烈火燒著了一樣,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小流.氓?!?/br>
    他耳朵頓時紅了,慌忙地用河水遮住自己瘦弱的身軀。

    趙蘭香四處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了他那身破土布衣。她也不嫌它又臟又臭,掏出了澡豆擰了點泡沫出來,利索地在河邊搓起了衣服。

    賀松柏那雙漆黑的眼睛暗沉得幾乎能夠滴下油來,他其實已經(jīng)里里外外連腳底板都搓干凈了,就等著穿他那身衣服了。

    趙蘭香洗好了以后,擰干工工整整地疊好掛在了草上,轉身消失了。

    賀松柏盯著人走后,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火燒屁股的速度抓起衣服,穿在了身上。

    ……

    潘玉華做完檢討后,丟臉地跟著自家的婆娘灰溜溜地走了。

    潘嬸神氣活現(xiàn)地說:“俺可算是幫你出了口惡氣?!?/br>
    “李二李三幾個擔了桶尿肥來,然后嘿嘿嘿嘿,你看到了嗎,解氣不……”她猥瑣地笑了笑,臉上得意極了。

    自家婆娘說的話,半分都沒有讓潘玉華心里好受一點,因為他剛才就在整個河子屯的人面前,做出了檢討,并接受了支書的懲罰!此刻他的心還是備受著煎熬,后悔的同時,又愈發(fā)厭惡起賀老二了。

    他積攢了半輩子的清白的名譽,就這樣蓋上了“破壞分子”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