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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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蘭香打生下來就沒嘗過饑寒交迫的滋味,自然是心疼得無以復加,緊緊地摟住老男人,跟他許空頭支票:“那時候我家里經(jīng)濟比較寬裕,如果我能遇見你,保證讓你頓頓吃飽來,把你養(yǎng)得白白胖胖?!?/br> 趙蘭香添置下鄉(xiāng)用品的時候,腦海里浮現(xiàn)起過多年前的這一幕,多撿了一些給老男人用的東西扔到自己的籃子里。 她哪里想得到有一天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居然可以實現(xiàn)了。 第2章 一周后。 志愿下鄉(xiāng)的初高中畢業(yè)生們?nèi)巳诵厍按髦欢浯蠹t花,坐在汽車里,含淚揮手告別了家鄉(xiāng)。 在一群烏泱泱的黑腦袋中,趙蘭香準確地找出了趙永慶和馮蓮的所在,沖著他們甜甜地笑了。趙永慶緊繃著嚴肅的臉,馮蓮抱著小虎子,車子發(fā)動的那一刻,小虎子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兩只小手臂舉著一直往前抓,像平時要jiejie抱那樣。 原本趙蘭香并沒有離愁別緒的,也被小虎子鬧得鼻子一酸,眼淚險些墜下來。城市很快地在她的視野中迅速倒退,最后被滿眼的綠水青山代替。 下了汽車后,帶隊的指導員念著名單,念了十來個人出列,分去n市的青苗公社。蔣麗赫然也在列,看見趙蘭香的時候也是一震,旋即臉上排斥的意味nongnong。 趙蘭香不由地感嘆自己跟蔣家人的緣分。 眼前的這人正是趙蘭香上輩子的小姑子,出身高干家庭,眼高于頂?shù)膹膩頉]瞧得起趙蘭香,挑剔又高傲,時常故意作出一堆爛攤子給她收拾。以前為了家庭的和睦為了蔣建軍,她都忍了這個大小姐,如今…… 趙蘭香權(quán)當做沒看見,把人當成空氣,沉浸在要去見賀松柏的喜悅之中。 汽車、火車、牛車倒騰地著換,趙蘭香抵達河子屯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清晨的事情了。 趙蘭香特意在下火車前特意換身衣服,進了村說不定就能見到老男人了。 第一次見面,怎么可以寥寥草草? 她換上了新衣裳后整個人的精神面貌就煥然一新了,干凈整潔,跟滿車穿得皺巴巴的知青看起來就是格外地不一樣。 蔣麗被長途汽車折騰得一臉菜色,來到河子屯的時候已經(jīng)變成一只軟腳蝦,連瞪趙蘭香的力氣都沒有了。 最后被分到河子屯的僅僅只有她們兩個人了,但是從別的地方來的知青卻有三個,湊在一起正好夠五人。 幾個人坐著牛車翻過了坑坑洼洼的山路,趙蘭香把水果糖提前地裝在了兜里,臉上帶著微笑、昂首挺胸地跟著指導員進了村子。 幾個黑黝黝的小蘿卜頭蹲在村頭看著一群知青入村。 趙蘭香只是朝著那個方向隨意地掃了一眼,眼前驟然地一亮。連旁邊病怏怏有氣無力的蔣麗,都感染到她身上無法抑制住的愉悅。 趙蘭香眼尖地看到了賀松柏的親妹子,賀松枝。她見過賀松枝七歲的照片,跟眼前這個小蘿卜頭看起來是一模一樣的。 她手搭在口袋里,走過去給這些小孩每人分了一顆糖。 賀松枝這只小蘿卜頭遠遠地蹲在角落里,怯生生的也不敢靠近孩子堆,她的臉蛋臟兮兮的跟幾天沒洗過一樣,只拿一雙羨慕的眼神看著有糖果分的小孩,一對黑白分明的眼睛熱乎乎地期盼著,又忍住不去看趙蘭香,柴瘦的小手繼續(xù)扒拉著泥土。 趙蘭香分完了這群小孩,走過去遞上一顆最甜最貴的巧克力糖給賀松枝。 她笑瞇瞇地問:“你叫什么名字???” 她剝開了包裝紙,投入了小蘿卜頭的嘴巴里。 一股醇厚甘甜的滋味,蔓延了賀松枝的嘴巴,她的口水吧嗒吧嗒地涌出,包裹住了那甜蜜的源頭,不敢開口。 賀松枝從來都沒有吃過這么好的糖,也不知道糖的滋味原來是這樣的。 賀松枝沒跟吭聲,趙蘭香也沒追問,她把剩下的水果糖偷偷地塞到了小蘿卜頭的兜兜里,笑著說:“回到家再吃,別讓人家知道你有這么多的糖。” 趙蘭香說完話后,指導員吼了一嗓子,“還不快滾回來!” 蔣麗幸災樂禍地抿嘴笑了,趙蘭香連忙應了聲,歸隊。 一個又高又瘦的身影掠了過來,把賀松枝抄手抱起,小蘿卜頭咕噥地嚷了幾句。 趙蘭香轉(zhuǎn)身一看,整個人頓時驚愣在原地。 這是……年輕時候的老男人? 她的心劇烈地跳動了起來,砰砰砰,心熱得連帶著臉都開始發(fā)起熱來。 那個男人背對著她,抱著自個兒的妹子。等到趙蘭香的耐心快磨光了,正準備直接走過去搭訕幾句話時,他側(cè)了一下身來,四目相對,兩個人的眼神交匯。 趙蘭香愣住了,這熟悉的輪廓,真的是賀松柏。 她迅速地看了一眼,果然跟老男人形容的有所出入。 沒有歲月沉淀下來那種穩(wěn)重儒雅,但年輕時候的他卻有青澀的英氣。身上穿的是粗土布,年頭有些久了,打了很多補丁。一條爛褲子短到了小腿腹上,露出一截薄薄的肌rou。這樣破爛的穿著,減損了他幾分俊氣,又窮又酸,看起來就讓人鄙夷。 然而落在趙蘭香的眼里,自己的男人再窮那也是怎么看怎么的順眼。 趙蘭香遇見賀松柏的時候,他們都已經(jīng)不再年輕了,那時候的賀松柏擁有的更多的是氣質(zhì),厚實沉穩(wěn),不疾不徐,是歲月和苦難洗盡之后的平和與溫良。 他收回了視線,單手抄起自家妹子就跟拎包裹似的,一手抱在了腰上。 賀松柏看了妹子嘴巴糊著一圈可疑的痕跡,敲了她一腦袋。 “傻丫,咋餓得連土都吃?觀音土吃不了的,會漲肚,快吐出來!” 他的身上充滿了一股桀驁不馴的野氣,看起來兇狠惡煞,但目光觸及了自個兒的妹子,堅冰也融成一池清水。 賀松枝嘿嘿地笑,咧開嘴露出里面更多的“黑土”,“甜的,好吃,那個jiejie給的?!?/br> 賀松柏看了眼妹子兜里五顏六色的水果糖,看了一眼前方目光觸到了趙蘭香,沉默地抱著賀松枝走了。 指導員狠狠地批評了一頓趙蘭香。 趙蘭香見過了賀松柏之后,心里流淌過了一股熱意,宛如guntang的熔漿流過。被指導員的批評了,也沒有往心里去。 “是!我深刻地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以后一定牢牢銘記組織的紀律,嚴格要求自己,爭取做一名優(yōu)秀的知青,建設國家廣闊的新天地!” 指導員聽了這女娃子清脆響亮的聲兒,再看一眼她那白皙的臉蛋,也歇了教訓的心思。 這種嬌滴滴的城里學生娃,還是讓生產(chǎn)隊長頭疼去吧。 指導員把人送到知青點,再召集了新老幾屆的知青辦了個歡迎會,便連夜坐汽車回了城里。 …… 晚上。 在賀家的小破屋里,賀松枝把兜里的水果糖都掏了出來,整整齊齊地排成一線。 她露出了幾顆糯米牙,“阿婆,一共八顆糖都給你?!?/br> 常年癱在床的老人家慢吞吞地坐了起來,這個老太太生于光緒二十四年,年輕的時候是地主婆娘,穿金戴銀,臨到老了喪父喪子,一有風吹草動就要被拉出來批.斗,晚景凄涼。 她聽見糖這個字,睜開了混沌的眼,朝著孫兒張開了嘴。 男人撕開糖紙?zhí)土艘活w喂到她的嘴里,老人嘗到了一股甜膩的滋味,渾濁的眼睛有一抹動容。 “好吃,柏哥你也吃點?!?/br> 賀松柏勻給了meimei一顆,剩下的六顆全都用一個罐子裝起來,放到奶奶的床頭。 “以后不要隨便拿別人的東西,聽見了嗎?” 賀松柏硬著聲,教訓著自家妹子。 賀松枝委屈地癟嘴,但看見兄長臉上兇狠嚴肅的表情答應了下來。 …… 趙蘭香幾個人來的時候,正好撞到了農(nóng)忙期,頭幾天生產(chǎn)隊的隊長特意帶著知青們干活,示范了幾遍,在旁邊監(jiān)督。 河子屯一隊的隊長李大力正當青年,生產(chǎn)積極性特別高,要求也嚴格,就是女知青他眼里也不揉沙子,愣是干得合格了才允許記上公分。 正式下地干活的第一天,趙蘭香就被累得措手不及。 早上五點都不到,一幫知青就被拉去地里干活。李大力分完男知青干的活后,掃了一眼新來的兩個女知青,濃密的眉頭擰成了疙瘩。 “追肥你們也不會,澆地的活太重你們也干不了,拔草總會了吧?今天你們就在這片玉米地里除草,動作利索點,趁著日頭不大,趕緊把活都干完?!?/br> 李大力把手套分給了這些女知青,一共只有五雙手套,卻有十個人。李大力是照顧兩個新來的女知青,才讓她們先挑的。 當然也不是什么好手套,臟兮兮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蔣麗直接就嫌棄地轉(zhuǎn)身就跑到了玉米地里了。輪到趙蘭香了,她笑瞇瞇地從兜里掏出一對棉手套來,“謝謝李隊長,我有了,就不給隊里增添負擔了。” 李大力咧嘴笑,“你看著點別人是怎么做的,學著她們一塊干?!?/br> 李大力把整個大隊的活都趁著早上分完了,帶著村民去拿農(nóng)具。 趙蘭香也不是個傻的,知道今天來玉米地除草特意換了身長袖長褲,口罩手套一件都沒落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鉆到地里彎腰拔草。 蔣麗比她還要嬌氣,因為連續(xù)踩傷了幾株玉米被李大力逮著教訓了一個鐘頭,老早就被他打發(fā)回去寫檢討書了。 蔣麗回宿舍前,沖著趙蘭香得意地笑。 趙蘭香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值得驕傲的,默不吭聲地學著老知青們拔草。 第3章 得益于趙蘭香的先見之明,戴了手套拔草時她沒有被玉米葉割傷手,但活卻干得慢吞吞的。趙蘭香這輩子都沒干過什么重活,到了正午烈日當空,她沒有把自己名下的五分地干完,腰已經(jīng)累得快斷了。 別人三三兩兩地散了,趙蘭香還蹲在玉米地里拔草。 她摘下了口罩,挽起長袖,露出一截白瑩瑩的手臂。她的汗水滾滾地滴了下來,衣服濕透了貼在身上。 這時玉米地邊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一個男人挑著扁擔,頭尾各挑著一桶水。沉沉地把扁擔壓彎了,他卻穩(wěn)穩(wěn)地挑著水從大片玉米地里走過,一滴水也沒有撒下來。 趙蘭香捏著口罩扇風的動作停滯了一下,是賀松柏那個老男人! 她迅速地鉆出了綠茵茵的玉米地,笑著沖賀松柏喊:“同志你等一下,我有困難,你能不能給我搭把手?” 聲音清脆甘甜,像山間的百靈鳥似的。 可惜男人卻仿佛充耳不聞,還加快了腳步挑著水從她身邊走過,直到影子逐漸縮小消失。趙蘭香望著男人一路上滴淌的水漬,秋水般的杏眸暗了暗。至于么……走得比跑得還快。 但她并不沮喪,重新戴上手套蹲在地上一點點地開始拔起草來。 過了大約十分鐘,玉米地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趙蘭香勾了勾唇,維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不變,一邊悄悄用余光瞥見了后邊那道身影。 在滿眼的綠意之中,那道黑黢黢的身影又高又瘦,跟竹竿似的單薄極了。 男人下了玉米地也不吭聲,默默地彎腰光著手拔草,濃黑英挺的眉頭不帶皺的,提起一口氣把趙蘭香身邊的雜草拔了個干干凈凈。連帶刺頑固的亂草叢清起來也是三五鏟子就解決了。 他清完了兩分的地,歇了口氣,粗著聲問:“哪片地是你的?” 趙蘭香用玉米葉子遮著灼熱的日頭,十分愜意小憩了一會。她用手指了指這一片地,劃了個圈,“這里到那邊,這兩塊地都是歸我干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