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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民國貴女在線閱讀 - 第8節(jié)

第8節(jié)

    這個,阿暖眨了眨眼,立時便記起了第一日她剛到北平在車站外時,看到的那輛車。

    她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向剛剛給他開外面大門的門衛(wèi)大叔德叔,德叔看到她的目光便忙上了前來,問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

    大舅陳泯之和姚秀只得兩子,陳家這一輩還沒有女孩兒,因此陳家人向來都是喚阿暖為姑娘,而非表姑娘。

    阿暖問道:“德叔,今天有客人來了嗎?”

    德叔便笑道:“是嶺南廖家的三爺過來了?!?/br>
    說完想到阿暖可能未必就知道這嶺南廖家的三爺是誰,又憨厚的笑了笑,道,“這位廖家的三爺以前和大爺一起留洋的,后來和二爺也很熟識,和我們陳家常有來往的?!?/br>
    第12章 再見

    阿暖點點頭,嶺南廖家的三爺,她當(dāng)然知道是誰。

    因為她讓大舅和二舅幫自己查袁蘭繡和袁家的背景,對袁蘭繡的大伯袁立民的上官馮厚平亦有所關(guān)注,馮厚平的太太便是出自嶺南廖家。

    及至袁蘭繡和云琪屢次提及馮大太太的生辰宴,那袁蘭繡竟然還特地找京里有名的西洋鋪子幫自己定制宴會的禮服,阿暖是個什么心眼子,袁蘭繡母女有個什么異動她都能捕捉到,因此也把馮厚平和馮家給查了個底朝天。

    這廖家三爺不就是馮大太太的娘家侄子。

    卻不想他竟然跟大舅和二舅都很熟。那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當(dāng)初他在車站看到自己和二舅說話,所以那時才會注意自己?

    阿暖進了廳中就看到了正和二舅說著話的廖珩。

    穿著近似中山裝的中式西服,明明是背靠著沙發(fā)微傾而坐,卻仍是讓人覺得身量很挺。因為阿暖只看到他的側(cè)身,并看不見正面,但只是一個側(cè)臉,已經(jīng)讓人有些莫名其妙的壓力,明明應(yīng)該是很好看的,卻因為那氣質(zhì)讓人只希望避而遠之。

    阿暖打量著廖珩,而廖珩和陳澈之聽到動靜轉(zhuǎn)過頭來,都看向了她。

    廖珩的目光明明很平和,但阿暖卻覺得他那目光好像把自己看了個透,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

    這人壓迫力真強,她心想,若是馮大太太跟她這個侄子有一丁點像,也不該在馮家被個姨娘踩在頭上的。

    兩人的目光相對不過是片刻間,陳澈之已經(jīng)笑著招呼阿暖道:“阿暖,你回來了,過來跟你介紹一下這位廖家三爺,他剛從嶺南那邊過來,你前兒個不還問我南邊的形勢嗎?他最清楚了?!?/br>
    阿暖笑著走過去,坐到陳澈之身邊,然后沖廖珩乖巧喚道:“廖叔叔。”

    廖珩,陳澈之:……

    陳澈之咳了一聲,瞥了一眼廖珩一閃而過的怪異表情,有點尬笑道:“呵,三爺,阿暖是我外甥女,叫你叔叔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E?,?/br>
    他又轉(zhuǎn)向阿暖,道,“阿暖,你上次不是提過馮大太太的生辰宴嗎?原本讓你和那袁家婆子去馮家,我還有點不放心,但你到京中,多出去玩玩也是好的。馮大太太是三爺?shù)墓媚福瑢脮r三爺也會在,我便拜托了三爺請他那日照看你?!?/br>
    馮大太太的生辰宴,陳澈之是不樂意阿暖去的。可是阿暖看著嬌嬌弱弱,性子卻根本就不是個怕事的,還總是有那么一股子旺盛的好奇心,總想把事情扒出來看,一副就嫌事情鬧得不夠大的模樣。

    這也是當(dāng)初陳澈之怕她陷于危險之中,同意給她弄了一把勃朗寧的原因。

    好在阿暖雖然好奇心重又膽大,行事卻很謹(jǐn)慎,這才讓陳澈之稍微放心一些。

    阿暖想去馮大太太的生辰宴,陳澈之無奈,這才想起來請廖珩照看阿暖。

    廖珩性情捉摸不定,不是什么好相與之人,陳澈之如果不是實在放心不下阿暖,也不會去拜托廖珩。

    好在廖珩是個重諾之人,應(yīng)下之事從不食言,且手段非常,因此他肯應(yīng)下照看阿暖,陳澈之也就放心了。

    當(dāng)然還有一點,廖珩是個冷情之人,對女色更是無動于衷,這一點,便也讓陳澈之完全忽略廖珩可能會對阿暖生出他念  當(dāng)然之后,簡直讓他腸子都悔青了。

    此時阿暖聽二舅這么說,眨了眨眼,馮大太太的生辰宴,那時祖母應(yīng)該上京了,其實阿暖是另有計劃,只是很明顯那袁蘭繡對自己有所謀劃,她謀劃些什么,阿暖心里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她惜命得緊,還在想著要如何才能萬無一失,這個廖珩就出現(xiàn)了。

    二舅向來對自己很疼愛,他既然能放心讓廖珩照看自己,那就是這個人值得信任了。而且他是馮大太太的侄子,阿暖覺得這樣好像讓事情更有意思了。

    所以阿暖便應(yīng)下了,對著廖珩笑了笑,道:“謝謝廖叔叔。”

    廖珩被她這么一笑一喚,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扎,當(dāng)然他的心又冷又硬,扎一扎也不會疼,只是有點癢有點麻罷了。

    他面上倒是不顯得什么,不過只是對阿暖點了點頭,算是應(yīng)下了。

    阿暖想著他們可能有事要談,她又和廖珩不熟,便和他們告了退,自己回房去了。

    廖珩離開陳家上了車,那繃著的一臉高冷的表情才松了些,露出一絲愉悅出來。

    這愉悅隱藏得太深,旁人或許看不出來,但跟著他多年的林滿卻不會。

    林滿的嘴角抽了抽,他們家三爺不會真對那個云家的小姑娘有了什么意思吧?竟然應(yīng)下照看個小姑娘,這可不是他們?nèi)隣數(shù)娘L(fēng)格。

    而且,而且別的相熟的朋友的晚輩喚他叔叔,林滿可沒見他們?nèi)隣斢邪朦c異樣的。

    真沒想到他們?nèi)隣斁谷灰灿袝樯鶆拥囊惶臁?/br>
    不過……不過那小姑娘長得可真好看,林滿心道。他大約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自己第一次見阿暖時還覺得人家是個土妞的事實。

    延城,云家祖宅。

    云佰城回了延城,他以為他在阿暖送了信回延城的第二日傍晚就坐火車回去,阿暖的信必然還沒到自己父親和母親的手中。

    不過他算錯了。

    因為阿暖并不是讓郵差送信回去,而是直接派了全叔坐了當(dāng)晚的火車就回延城了,而云佰城還是整整遲了一日。

    阿暖分別給云老太爺云老太太和自己母親陳氏各寫了一封信,陳氏看過信之后一邊就直接命人收拾行李,一邊就拎著信去了上房。

    一到上房,陳氏便跪下了,落淚道:“父親,母親,這些年我忍著屈辱留在陳家,為的就是阿暖。為了阿暖的前程,縱使我心中十分擔(dān)憂,也仍是讓她去了北平,想著不管怎么樣,阿暖總是他的女兒,且父親也送了足夠的銀錢給他當(dāng)作阿暖的花費?!?/br>
    “可是現(xiàn)在,阿暖過去不過月余,就已經(jīng)被欺辱至此,先是讓她穿大姑娘的舊裳上學(xué),然后當(dāng)眾說阿暖是鄉(xiāng)下姨娘所出,再違背當(dāng)年誓言,爆出他當(dāng)年逼我簽下離婚書一事,更說兒媳是在外生存不了,要死皮賴臉的賴在陳家。”

    當(dāng)初阿暖去北平,陳氏拿了兩千銀元的銀票給云老太爺,請云老太爺以他的名義轉(zhuǎn)交給云佰城,以作阿暖的生活花費。

    當(dāng)時云老太爺還只覺得兒媳賢惠,而那個袁氏相比,不過是個只會敗家的無底洞,不過這錢云老太爺當(dāng)然不肯收,他退回了陳氏的錢,而是自己拿了兩千銀元給了云佰城。

    但陳氏回去立時便取了一幅前朝字畫送給了云老太爺,那價值只多不少的。

    當(dāng)初他們覺得陳氏有多賢惠,現(xiàn)在就有多臉疼。

    原本云老太爺和云老太太收到阿暖的信正在因著兒子和兒媳離婚一事而在震怒中。

    他們對袁蘭繡不滿,對長子不滿,但同時對兒媳也有一些隱隱的不滿  離婚這事兒媳竟然瞞了他們多年,好像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一般。

    可是這不滿被陳氏一句“這些年我忍著屈辱留在陳家,為的就是阿暖”和長子的所作所為給擊得粉碎,只覺又羞又愧。

    陳氏拿了兩千銀元給云佰城可不是讓云佰城和袁氏給阿暖穿舊衣服的!

    云老太爺陰沉著臉不出聲,云老太太看看兒媳,看看云老太爺,還在想說些什么安慰下兒媳,陳氏又道:“父親,母親,阿暖的性子你們十分清楚,雖然看著嬌氣,實則心性十分堅強,如果不是被欺辱太甚,她必是不會連夜派了全叔送信回來……父親,母親,請準(zhǔn)許我明日就啟程去北平,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云老太太一驚,云老太爺則是抬眼審視的看向了陳氏。

    沉默了一會兒,云老太爺終于開口道:“陳氏,我們宗族只認(rèn)族譜,在云家,你永遠都是佰城的嫡妻,那什么離婚書,我們是不會認(rèn)的,袁氏也永遠只會是個二房?!?/br>
    陳氏搖頭,對著云老太爺?shù)溃骸案赣H,事到如今,是嫡妻也好,離婚也罷,有什么重要,阿暖就是我的命根子,除了阿暖,我還有什么其他在乎的。無論如何,還請父親允許我明日就啟程去京中,不然阿暖發(fā)生什么事情,袁氏母子,我是一個也不會放過?!?/br>
    云老太爺和云老太太色變。

    袁蘭繡再不好,長子對兒媳多不好,可云浩都是長子唯一的兒子。

    可是相處多年,云老太爺和云老太太對這個兒媳的性子十分清楚,心性堅韌,聰慧能干,行事果斷,言出必行,她說不會放過袁氏和云浩,那就是不會放過。

    這么多年過去,他們因著或因著愧疚,或因著陳氏太過難干又半點挑不出不妥,他們從不曾干涉過陳氏任何事,包括陳氏的嫁妝產(chǎn)業(yè),陳氏在外的行事,而現(xiàn)在,陳氏突然強勢起來,他們發(fā)現(xiàn)他們竟然拿不出半點公婆的威嚴(yán)來呵斥她,阻止她。

    因為,早在六年前,兒子就已經(jīng)逼著陳氏簽了離婚書。

    陳氏又不是什么毫無背景可以任人拿捏的小媳婦,她行事縝密,到他們這里之前,怕是已經(jīng)送信去了陳家!

    所以此時她過來這般說,他們是一定阻止不了她的。

    云老太爺咬咬牙,道:“陳氏,你且緩上兩日,我們同你一起去北平,你放心,此事我定會給你個公道。”

    陳氏扯了扯嘴角,垂下了眼睛掩住了眼底nongnong的諷刺,道:“不,父親,現(xiàn)在的我,還需要什么公道可言?我想要的不過是阿暖平安,不受人欺辱而已,如果這個都做不到,我為何還要忍受別人的侮辱,道是我要死活賴在云家?”

    云老太爺氣得眼前發(fā)黑,可是他都不知道自己該氣得是陳氏,還是自己的長子和那個袁氏。

    所以云佰城回到延城之時,陳氏早已經(jīng)早他一步離開。

    云佰城一回祖宅就急匆匆的去上房尋云老太爺和云老太太,結(jié)果剛踏進上房大門,喚了聲“父親”,就被一個飛來的茶杯砸中了腦門,一陣的火星四冒,那滿頭滿臉的茶葉茶水也沒能稍減些火辣辣的疼痛。

    云老太太尖叫一聲,也顧不上惱怒了,忙上了前來查看兒子的狀況,一邊落著淚,一邊就道:“老太爺,事情發(fā)生了,您就算惱,將佰城訓(xùn)斥一番也就是了,又何必下這么大的狠手,您就是將他打死也解決不了問題啊?!?/br>
    第13章 好看

    云佰城的腦袋給砸傷了,血和著茶水流下來,那一塊又迅速的腫了起來,形容可怖,不過他也不敢吭聲,一陣眼冒金星之后就穩(wěn)了穩(wěn)身形,默默上前對著云老太爺跪了下來。

    云老太太又是氣惱又是心疼,一邊急急的喚了人去請大夫,一邊就拿了帕子給云佰城清傷口,擦他身上的茶水,然后轉(zhuǎn)頭就對云老太爺?shù)溃骸袄咸珷?,這事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急也于事無補,還是讓佰城先包扎一下,這要是......”

    “你閉嘴!”云老太爺氣急敗壞的喝道,“他就是給你這么縱壞了,一次兩次的順著他,才讓他越來越大膽!”

    云老太太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她和云老太爺夫妻幾十年,一向相敬如賓,老太爺還很少有這般同她發(fā)脾氣的。

    她是個傳統(tǒng)的舊式老太太。

    她是看不上袁蘭繡,哪怕袁蘭繡家在新政府發(fā)跡了,她仍是瞧不上她。

    如果只是袁蘭繡和陳氏之間的事,云老太太肯定偏向陳氏。

    可是陳氏先是鬧了離婚這么一出,接著不顧他們的意思跑去北平,還說出什么“我絕不會放過袁氏母子”那種話,她就非常不悅了。

    佰城是不對,但她是佰城的嫡妻,那佰城的兒子就是她的兒子,說什么不放過阿浩,堪稱是惡毒了。

    “父親,”云佰城看母親被斥,忙道,“這都是兒子的錯,是兒子不孝,不關(guān)母親的事?!?/br>
    “你的錯,你明知是錯,如何還要去犯?袁氏替你生了兒子,你納了她,也就罷了。且延城與北平相隔千里,你在北平對外稱她為太太,我們也都默許了,你如何還定要和陳氏簽什么和......離婚書?!”

    云老太爺簡直是越說越氣。

    當(dāng)年前朝時,云老太爺?shù)母赣H犯事,是陳氏的大伯祖父給保下來的,后來陳家退回延城,也是云家上門求娶的,結(jié)果把人家娶回來,卻是這般待人家。

    就這樣,陳氏也沒有半點怨言,侍奉公婆,教養(yǎng)女兒,打理家務(wù),樣樣都做得出色,兒子卻竟然逼了人家簽離婚書。

    這事傳出去,云家在舊式家族里頭,簡直顏面全無!

    云佰城張了張嘴,他想說當(dāng)初他并不是想讓她簽離婚書,可是想到若是說簽二房婚書,父親可能更加震怒,就又把話給吞了回去。

    他低著頭,知道這一關(guān)無論如何也得過。

    而且,其實他并不想讓陳氏離開,當(dāng)年他是沒的選擇,現(xiàn)在......

    云佰城咬了咬牙,道:“父親,兒子并不愿和素婉離婚,當(dāng)年是袁家以兒子的前程和阿浩相迫,兒子萬不得已才跟素婉商議,簽了那離婚書,不過是為著應(yīng)付袁家,但兒子也和她說好了,她在云家,仍是我的嫡妻正室?!?/br>
    這話云老太爺和云老太太還是信的。

    云佰城抬頭看自己父親的面色仍是沉著,知道只說這個還不行,便硬著頭皮繼續(xù)道,“父親,這次兒子回來就是想處理此事。因著蘭繡一事,素婉她對兒子一直就有心結(jié),再有離婚一事,她更是對兒子冷淡至極。阿暖怕是受了她的影響,對蘭繡和阿琪阿浩也都極為不滿,此次上京,在京中和阿琪鬧了不少矛盾。兒子想著,素婉怕是會放心不下阿暖,此次兒子就想接了素婉一起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