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之后幾天都各忙各的,倪青一個人在醫(yī)院駐守,每天都會接到白墨的電話,有時候只是一個簡單慰問,有時候會稍微多聊幾句,內(nèi)容無關(guān)緊要,聊天時長控制的恰到好處,不會讓倪青覺得為難。 唐湘音醒來后說話吃飯都變得不方便,整個人處于一個半癱的狀態(tài)。 這對她來說是個非常大的打擊,倪青只能安慰,然而安慰并不能起多少明顯的效果。 “轉(zhuǎn)院吧,這邊的醫(yī)療資源畢竟有限?!卑啄忠淮芜^來時下結(jié)論。 倪青:“我查過資料,這樣的病情不管放在哪里都是個棘手的問題,要說完全康復(fù)并不可能?!?/br> “不能完全康復(fù),至少能比現(xiàn)狀好一些,對你母親的心態(tài)會有幫助。” 倪青最終同意了,因為唐湘音變得不再開口說話,連進食都少了起來,身體本來就已經(jīng)殘破不堪,病患自己再不配合,想要有所起色都是個難事。 轉(zhuǎn)院前一天,倪青給付言風去了一個電話。 離那次碰面到現(xiàn)在差不多快一個星期了,倪青不是不擔心的,只是太過心煩意亂,所以一直沒去消息。 她甚至都有些害怕面對付言風了,怕他的質(zhì)疑,怕他的冷言冷語,他們本該是最親近的人,漸漸的就變成了不可觸及的禁地。 偶爾回憶起來,倪青都想不明白,怎么會這樣。 電話過了很久才接通,付言風的聲音很低很啞。 倪青說:“身體好些了嗎?” “嗯?!?/br> 付言風靠在床頭,臉色不比之前好多少,嘴唇有明顯的起皮,目光又冷又陰。 “難得,我以為你不會來電話了?!彼f。 倪青被他語氣中的怨恨弄的愣了下,也沒去辯解,只說:“身體恢復(fù)的好是關(guān)鍵,我最近有點事,我……” “你有什么事?”付言風輕描淡寫的打斷她,“又在忙你的工作?還是又在陪你的領(lǐng)導(dǎo)?” 然后把他不管不顧的扔了一周,這要是死了也真是涼透了都見不著人。 “你真是想多了?!蹦咔喔械綗o力的很。 前一秒還在想去好好解釋一下原因,后一秒就被付言風的態(tài)度弄得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情侶之間有爭吵并不可怕,最可怕的而是無話可說。 “行,你忙。”付言風說完便掛了電話。 他將手機一扔,然后默默的轉(zhuǎn)頭看窗外。 外面天氣很好,碧藍的天空沒有一絲云絮,好的天氣卻并沒有帶來好的心情。 將倪青趕走那天,看著她頭也不回的走人,那道背影總讓付言風從夢中驚醒。 他從一開始就后悔了,只是硬著性子死扛,有多在乎,就有多痛苦,找原因也不過就是安全感不夠。 可要去承認這一點又需要足夠的勇氣,他畢竟不是女人,嚷嚷著要對方給安全感,說出來都不像話。 他原以為倪青第二天就會回來,事實上并沒有,第三天,第四天,直到今天才好不容易等來一通電話。 手機屏幕跳動時,他都是緊張的,有迫不及待,也有畏懼。 在電話掛斷前終于接通,心里告訴自己要好好說話,可一聽到倪青的聲音,萬般委屈涌上心頭,不知覺的就又演變成了現(xiàn)下的情形。 付言風對自己都很絕望。 倪青遠沒有他的多愁善感,事實上也沒有多的時間能給她去多愁善感。 唐湘音轉(zhuǎn)院的手續(xù)很快辦理下來,白墨派了一輛公司的商務(wù)車,讓人坐起來可以舒服些。 當天白墨也來了,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唐湘音,對著形容枯槁身軀扭曲的婦人,白墨十分禮貌的問了聲好。 唐湘音戴著口罩,露在外面的雙眼有嚴重大小。 “麻煩你了?!彼磺宓恼f了句, 過了會,薄薄的口罩上有水漬滲出,一邊的護理人員及時給她擦干了不受控制流出來的口水。 唐湘音嘴角跟著抽搐了下。 之后護工在收拾東西,白墨正巧出去接電話,倪青則在樓下結(jié)賬。 唐湘音趁著這個空檔溜出了門,駕駛著電動輪椅輕輕松松的來到了電梯口。 這天下午,醫(yī)院頂層有病患跳樓自殺。 同一時間,倪青收到了一條來自戚和風的短消息。 “如果沒了感情,你就別來禍害付言風了,有什么意義?” 第56章 戚和風和付言風兩人怎么樣, 倪青是完全沒心思去管的了。 在付費窗口排隊結(jié)賬完,聽路過人紛紛說有人跳樓自殺, 她的反應(yīng)也只是懵了一下,緊接著就匆匆坐電梯上樓。 只存在于新聞中的事件, 一般情況下誰會想到會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倪青就算是做夢都夢不到這么離奇的事情。 但是很可惜, 就是這么的發(fā)生了。 她回到病房, 迎接她的只有一個白墨留下的工作人員, 這個人平時就是給倪青跑跑腿,在這挺久時間,但因為交流很少,所以至今連個全名都不知道。 他叫倪青冷靜, 他說白墨去處理事情了,他說唐湘音發(fā)生了一些意外。 等倪青從他委婉的語氣中隱隱約約捕捉完信息, 現(xiàn)實巨大的沖擊力瞬間將她擊潰。 倪青沒有發(fā)瘋,沒有崩潰,而是直接暈了過去。 這一暈, 暈了三天,精神世界的崩塌, 加之軀體長時間的疲累,讓她持續(xù)高燒,燒的分不清南北晝夜。 而白墨大部分時間也都留在了醫(yī)院。 倪青醒來是晚上, 白墨坐在靠窗的沙發(fā)上,桌子上亮著一盞另外接線的臺燈,燈光調(diào)的很弱。 他在看文件, 很專注。 倪青看著他發(fā)呆,一時還沒有真實感。 半晌過去,才稍稍動了下身子。 白墨抬頭望過來,立即放下手上文件,起身過來,輕聲說:“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他俯身,聲線溫柔,大手摸了摸倪青的腦門。 倪青沒說話。 白墨看了她一會,開了燈,并叫來了醫(yī)生。 一系列檢查后確認沒什么問題,醫(yī)護人員又很快退了出去。 白墨拖過椅子坐在床邊,一邊拉起倪青手搓了搓。 長時間未開口說話,導(dǎo)致出聲不怎么順暢,倪青咳了幾下才啞聲問:“我睡了幾天?” “三天?!?/br> “三天……”倪青看著天花板喃喃重復(fù),過后有淚水順著眼角滑落下來,她狼狽的抽了下鼻子,將臉轉(zhuǎn)向另一邊。 羸弱的身體因著情緒輕顫著。 然而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 唐湘音的后事全由白墨一手處理,第二天倪青便跟著他去了公墓。 墓碑上唐湘音的照片是很多年前的證件照,那時的她看過去還算年輕,跟去世前的模樣不怎么像。 倪青跪在地上,手撐著膝蓋,她似乎除了流淚已經(jīng)不知道還能做什么,又或者是說什么。 人的一輩子是不固定的,而活著的過程又很難找到意義。 回顧唐湘音的一生便是如此,起早貪黑收拾生活殘局,cao勞一生沒過過一天的安穩(wěn)日子,在下半輩子要在床上躺著度過,吃喝拉撒都要靠外人的時候,結(jié)束這樣機械的毫無尊嚴的生命似乎也不難理解。 只是畢竟是至親,相依為命的母女,倪青要想在這事上釋然實在太難了。 她當下有著濃重的孤獨感,以及宛如幼童被父母拋棄的驚恐,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未來的生活。 唐湘音在的時候她還有家。 唐湘音走了,她飄零在世,尋不見歸處。 處在恢復(fù)期的身體無法支撐她長時間的跪地,白墨注意著時間,之后硬是將人給攙扶了起來。 “我們走?!彼霌е咔嗾f。 倪青雙眼紅腫,涕淚橫流,毫無形象的抬頭看他。 眼前的男人看過去臉色也沒有多好,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比之前清瘦了點,漂亮的下巴更尖了,由此導(dǎo)致他溫和的氣質(zhì)下降了些,變得有點清冷。 倪青抽噎了下,又慢慢低下了頭。 白墨帶著人出了公墓群,這么久的時間,他沒有安慰過倪青,人的任何情緒都需要抒發(fā),在極端情況下,任何的安慰不單不會起作用,還會將情緒過度升華。 他能做的只有站在邊上監(jiān)督,讓倪青不超過抒發(fā)的那個度。 又是一周后倪青的狀態(tài)看過去稍微好了些,期間林妙也時常過來陪伴,并不會故意逗樂,而是帶著倪青到處走走。 這個城市對于倪青而言仍舊是陌生的,沒有回憶的地方最適合療傷。 這是白墨特意叮囑的,林妙覺得很有道理,在認同這個觀點的同時,對白墨的印象也持續(xù)加分,她為倪青身邊有這么一個人陪伴而感到開心。 不管這個人是什么身份地位,最關(guān)鍵的一點是,他能用心。 這是任何東西都換不來的。 “在j市那邊的公司打算重新起步,我想把你調(diào)過去幫我把控一下,你覺得怎么樣?” 又一個周末,白墨過來的時候提了句。 生活還要繼續(xù),倪青也知道自己不能消沉太久的時間,對這個提議沒什么意見。 “公司做什么的?” “制造業(yè),一些用于管道的小零件,規(guī)模不大,我對你沒什么大指標,讓它重新走上正軌就行,把內(nèi)部都規(guī)范起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