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康是個厭學少年，上初中都是秦慧如和許向華一軟一硬逼著上的。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秦父扶著秦母在床上躺了， 遞一杯熱水給她， 好聲好氣地勸道：“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慧敏都哭成什么樣了。她已經(jīng)知道錯了， 難道你還要打死她不成?！?/br>
    秦母余怒未消：“現(xiàn)在知道錯了， 當初她干什么去了，舉報， 她竟然去舉報！”

    秦父同樣覺得秦慧敏大錯特錯， 可事已至此，幸好未鑄成大錯。一個已經(jīng)暴跳如雷，他要是不勸著， 跟著發(fā)火，事情不是沒完了。

    “她一時糊涂， 想事情太過理所當然， 的確錯了，回頭讓她給許向華端茶道歉，下次想來是不敢了。你也別抓著這點不放， 她的出發(fā)點畢竟是好的。這幾個月為著慧如要回去的事， 你們娘兒兩一直冷戰(zhàn)，這家里過得都是什么日子。別說她看不下去，就是我都看不下去了?！?/br>
    “怎么， 你也想去舉報！”秦母抬眼， 瞪著秦父。

    秦父無奈：“說什么呢！”心念一動， 覷著秦母的臉色慢慢道：“我就是想勸勸你算了， 讓慧如回去吧！”

    秦母抿緊了唇，卻沒立刻反駁，秦父就知道她松動了，畢竟他們老兩口最大的心結(jié)就是許向華投機倒把。

    “之前咱們能理直氣壯的強留著慧如，哪怕明知道慧如留下不開心，也不為所動。可今時不同往日，許向華保證不再做那些事，之前的隱患也沒了，咱們還有什么理由繼續(xù)留著她。再有出了這種事，慧如要是留下，和慧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到底尷尬。不防叫她們姐妹分開一陣，時間久了，疙瘩慢慢就消了?！?/br>
    秦母臉色更沉，之前她可以義正言辭地挑剔許向華?？涩F(xiàn)在秦慧敏犯了這種錯，她還怎么在許向華面前挺直腰桿。

    “好，投機倒把這一茬算是揭過去了，可他和那些牛鬼蛇神暗中往來，要是被捅出來，又是一樁麻煩?！鼻啬赣X得許向華這人太不安分了，早晚得捅出大簍子來。

    “你知道我們今天是怎么從火車站回來的？”

    秦母詫異地看著他，不明白好端端他提這個干嘛？

    秦父道：“是坐軍區(qū)小汽車回來的，就是許向華幫過的牛鬼蛇神，人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平反了，不是牛鬼蛇神了?！?/br>
    “平反了！？”秦母不敢置信，她也是在機關(guān)的，當然知道這檔口能平反的都不是一般人。

    秦父笑了笑，不無感慨：“是啊，想不到吧，許向華運氣好，幫的竟然是個大人物。我瞧著，人家也念他的恩，還請他后天過去吃飯。

    咱們也都聽說過，不少人要求糾正早年的冤假錯案，雖然上頭還沒下什么指示。可對這種問題，已經(jīng)不像早年那么嚴厲，抓到了就要批。斗，就是思想不正確?！?/br>
    秦父拍拍秦母的手背，語重心長道：“咱們不就是怕慧如跟著他吃苦受罪嗎？可照這個勢頭下去，許向華這人將來不好說。

    其實就是現(xiàn)在他那條件也不差了，工資足夠養(yǎng)家?？h城的房子也有了，五間房子，比咱們住的都寬敞。兩個孩子都是城市戶口，吃供應(yīng)糧。那家里也終于分了家，慧如不用再受氣?！?/br>
    這么一說，秦父越發(fā)覺得許向華這條件可以了，嘆道：“一家人團團圓圓的，這日子才能有滋有味，咱們到底是她爸媽，不能陪她過一輩子?！?/br>
    秦母臉色掙扎，幾經(jīng)變換：“你現(xiàn)在倒是說起他的好話來了，你忘了當年他是怎么娶到慧如的？”

    “其實那也是咱們自己認為的，有證據(jù)嗎？沒有！咱們必須得承認，打一開始，我們就對他存了偏見，拿著放大鏡在他身上挑錯。

    當年到底這么一回事，慧如和許向華自己最清楚，慧如是單純，可她又不傻，就算被騙了一時，還能這么多年都看不穿許向華這個人。

    這幾個月她心心念念的想著回去，除了孩子，也是為了他。難道還不夠咱們明白慧如對他的感情。他們來了之后，慧如有多高興，你這個當媽的難道看不出來。”

    秦父喟嘆一聲：“退一步來說，咱們硬著拆散了他們?；廴绮哦牛偸且偌奕说陌?，她這年紀不小了，再嫁怕也是個二婚的，不說再嫁那個人能不能有許向華對她好，就說這后娘怎么當？還有嘉嘉陽陽，不管是跟著許向華還是慧如，總有后爹或后娘，又讓他們怎么自處？”

    秦父看了看臉色微微發(fā)白的秦母：“就為了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偏見，把好好一個家拆了，四個人都不好過，你于心何忍？”

    秦母嘴唇顫了顫，突然落了淚：“我還不都是為了她好，難道我是想害她嗎？”

    “誰說你想害她了?！鼻馗负眯Γ骸霸蹅兌际菫榱伺畠汉?，之前不讓她回去是為她好，可現(xiàn)在隱患都沒了，讓她回去也是為她好啊?！?/br>
    秦父握了握秦母的手：“雖然走了，可慧如戶口還是留在咱們這為好，這樣她每年都要回來一趟。要是許向華對她不好，咱們再把她接回來，你總放心了吧。”

    秦母別別扭扭地偏過頭。

    秦父就知道她同意了，只是面子上下不來：“待會兒他們回來，咱們就把這消息告訴他們，讓他們高興高興?！?nbsp;也讓他們別那么生秦慧敏的氣，想起小女兒，秦父這心里就沉甸甸的，這孩子錯的太離譜了。

    許清嘉尋著空檔，把自己在公園里聽見的看見的全都告訴了許向華。

    許向華蹲下身看著許清嘉：“你都聽懂了？”

    許清嘉一臉認真地總結(jié)陳詞：“那個廠長想搶走mama，小姨想幫他就舉報爸爸，想讓爸爸被抓起來?！彼幌胙b天真懵懂的小女孩，想裝也裝不來，這年頭早熟的孩子也不是沒有，只要控制住那個度就好。遭逢家庭巨變，小女孩突然成熟懂事，順理成章。孩子長大本來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許向華沒來由的鼻子有點酸，他揉了揉小姑娘毛絨絨的腦袋，向她保證：“mama不會被搶走的，mama會跟我們一塊回家?！?/br>
    秦家父母可沒臉再強留秦慧如，至于秦慧敏，之前他以為秦慧敏舉報他，是為了不讓秦慧如回崇縣，雖然狠毒，然其情可憫。不想竟是私心作祟，還真是高看她了。

    “你們爺倆說什么悄悄話呢？”秦慧如牽著許家陽回來，狐疑的看著父女倆。

    許清嘉看一眼許向華，笑顏如花：“這是我和爸爸的秘密?！边@種事，還是讓他們夫妻倆關(guān)上門慢慢說的好，她一個做晚輩的摻和進去就尷尬了。

    許向華大笑：“都說了是悄悄話，哪能告訴你?！?/br>
    許家陽不高興了，跑過去抱住許向華的大腿追問：“我也要聽悄悄話?！?/br>
    許向華彎下腰刮刮他的鼻尖，就是不告訴他，急得小家伙抓耳撓腮。

    笑鬧間，一家人回到秦家。

    來開門的是秦振中，他們已經(jīng)從鐘家回來：“呦，這是買了不少??！”

    秦慧如輕輕地笑了笑，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秦慧敏不在。

    還是秦父道：“慧敏身體不舒服，在房間里休息?！背隽四欠N事，她哪還有臉面對秦慧如和許向華。

    秦慧如動作頓了頓，悄悄松了一口氣，她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秦慧敏。她從袋子里拿出兩雙鞋給秦蕾蕾和秦安平試穿。

    “不是才給他們買過衣服，給他們買干嘛！”秦振中滿臉不好意思，上個月他姐剛跟人換了些布票給兩孩子買了衣裳。

    秦慧如抿了抿唇，看一眼秦父秦母：“你姐夫買的?！?/br>
    秦父頓了頓，含笑對孫子孫女道：“還不快謝謝姑父。”此言一出，龍鳳胎完全沒感覺，只管歡天喜地喊：“謝謝姑父?！?/br>
    幾個大人卻都驚呆了，姑父誒，秦父這是承認許向華了？

    就是許清嘉都驚訝地看著秦父，之前許向華和他們說了什么，這么快二老就改變注意了。

    秦父被他們看得老臉一紅，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道：“這鞋子挺好看！”

    秦振中連忙去看秦母。

    秦母滿身的不自在，雖然秦父那一通話把她說服了，她知道眼下讓女兒跟許向華回去，對女兒而言才是最好的。可叫她這一時半會兒的哪里轉(zhuǎn)變得了態(tài)度。又有秦慧敏那樁事卡在中間，越發(fā)覺得不知道該怎么面對許向華才好。

    眼見著秦慧如巴巴看過來，秦母聲音有些發(fā)僵：“挺好看的?！?/br>
    短短四個字，卻叫秦慧如險些喜極而泣。

    見狀，秦母心頭泛起酸澀來，這幾個月最難過的那個人是秦慧如。

    飯桌上，秦父看了看許向華又看看秦慧如，看得秦慧如一顆心忐忑亂跳，忍不住抓緊了筷子。

    “向華啊！”

    許向華立刻正襟危坐，恭恭敬敬地看著老丈人。

    “慧如，我們老兩口就交給你了。”

    許向華推開凳子站了起來，鄭重其事地看著秦父秦母：“爸，媽，你們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慧如，絕不會讓她吃苦?！?/br>
    秦父欣慰而笑，秦母心情就復(fù)雜多了，可望著如釋重負又欣喜的女兒，最終還是笑了起來。

    秦父突然收了笑，正色道：“不過咱們丑話說在前頭，你要是對不起慧如，我們秦家雖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貴的人家，可養(yǎng)女兒還是養(yǎng)得起的?！?/br>
    秦慧如不禁眼眶泛熱。

    許向華立刻保證：“我就是對不起誰，也不會對不起慧如，爸，您放心?！?/br>
    秦父點點頭，覺得心里那塊石頭總算是落地了，這夫妻啊，還是原配的好。

    許家陽迷迷糊糊的左看右看，不明所以的茫然樣。

    “陽陽，mama要跟我們回家了?！痹S清嘉提醒小迷糊蛋。

    “真的嗎？”許家陽驚喜大叫，在得到許清嘉肯定的點頭之后，頓時心花怒放，忍不住舉起雙手歡呼：“mama要回家咯！”

    貼在門背后的秦慧敏一張臉霎時變得慘白慘白，這扇門成了涇渭分明的分界線，門外喜氣洋洋，門內(nèi)冰寒陣陣。

    秦父的殷殷囑托，秦母別扭的交代，秦振中的大嗓門，孩子們的歡聲笑語都逐漸遠去。只剩下‘mama要回家’這句話蕩在耳邊。

    面如白紙的秦慧敏就這么無力的靠在門上，一陣又一陣的陰冷從門那邊襲來，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秦慧如走了，姜建業(yè)一定不會放過她的，她的工作肯定保不住了。

    爸媽對她失望透頂，她要是再沒了工作，在這個家里如何立足。

    秦慧敏搖了搖了頭，死死咬住下唇，眼神一點一點晦暗，多出了幾縷不明的情緒。

    她不能失去這個工作的，絕不能！

    “讓你別喝，還喝這么多?！鼻鼗廴缫贿吔g著熱毛巾一邊抱怨。

    臉龐微微泛紅的許向華躺在床上，含笑聽著她嗔怪。

    話說開之后，飯桌上的氣氛就變得愉快起來，秦父還把自己珍藏的一瓶茅臺拿了出來。秦振中又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端著小舅子的款，灌許向華酒。

    許向華哪能認慫，來者不拒，于是喝了個半醉。

    秦慧如拿著絞干的毛巾給許向華擦臉，看他紅著臉醉眼迷離的模樣，不放心：“我給你煮碗姜湯解解酒，要不明天得頭疼?！闭f罷，就要起身離開。

    不妨許向華突然拉住她的手，將人拽了回來。

    秦慧如腳下不穩(wěn)，摔向許向華，等她反應(yīng)過來時，人已經(jīng)被許向華壓在身下。

    “喝得多，我高興??！”許向華用力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那聲音嚇得秦慧如全身緊繃，腳趾頭都蜷了起來，爸媽還有孩子都客廳里呢。她慌里慌張地伸手推許向華，羞惱：“別鬧！”

    許向華才不把她這點力氣放在眼里，溫香軟玉在懷，還是自己老婆，恩？離婚了，沒事，馬上就復(fù)婚。抓著她的手往旁邊一按，毫不客氣地親了上去。

    許清嘉和許家陽正在客廳里陪二老說話。秦父剛剛喝起了癮頭就被秦母一個眼色給鎮(zhèn)壓住了，所以他這會兒十分精神抖擻地陪著外孫女翻著今天買回來的書。

    秦母朝秦慧如的房間看了一眼又一眼，火苗梭梭往上躥，躥得老高后又降了下來，然后又躥起來，如此往復(fù)了不知道多少次。

    秦慧如房間的門終于開了，出來的是許向華，眼神清明看不出來丁點醉意，他端著笑臉道：“爸媽，時間不早了，您二老明天還要上班，回屋休息吧?！?/br>
    秦母不動聲色道：“今晚嘉嘉陽陽跟我們睡吧。”

    秦父高興地點頭附和，想想再三天兩孩子就要走了，秦父都想請假好好陪陪外孫外孫女。

    “我要和mama睡！”許家陽頓時不干了，他都那么久沒跟mama睡覺了。

    許清嘉默默翻個白眼，你爸更想跟mama睡，久別勝新婚，知道不。

    “孩子怕新環(huán)境，還是跟我們睡吧?！痹S向華笑著道，外家血緣上是親近，可一年到頭都見不了一面，說白了還是陌生人，要不是他和秦慧如都在，許家陽沒這么快放開。

    許家陽緊緊抱著許向華的大腿，好像生怕被人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