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這一分神,許清嘉終于從她手里脫身,一看許家陽躺在地上放聲大哭。許清嘉目眥欲裂,撿起一塊石頭就砸過去。 劉紅珍駭然倒退一步,險險避開砸過來的石頭,咬牙切齒沖過去:“你個婊。子養(yǎng)的小賤人想殺人是不是?!?/br> 許清嘉扭頭跑:“救命啊,劉紅珍要殺了我和弟弟,好讓我爸只能幫她養(yǎng)兒子。” “劉紅珍,你干嘛!”阮金花是頭一個跑過來的,后面還跟著不少人。 這么大的動靜大伙兒哪能沒聽見,老遠就見劉紅珍在欺負兩個孩子。她們又喊又叫想阻止,可劉紅珍愣是沒反應(yīng),一手拽侄女辮子,一腳踢侄子,兩個孩子,一個十歲,另一個才五歲,她怎么下得了手。 許清嘉撲到阮金花懷里:“嬸子,她要打死我和弟弟。她怪我那天沒把東西搬她屋里去,還把糖分了?!?/br> 許清嘉模樣實在狼狽,平時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這會兒披頭散發(fā),臉上還有幾道血痕,是指甲劃出來的。 再聽她這一說,眾人義憤填膺,那天怎么回事,他們都是看見的。占不到便宜,就在背地里欺負孩子,太不像話了。 “劉紅珍,你一個大人打兩個孩子,你還要不要臉了?!比罱鸹ㄅ瓪鉀_沖地指著劉紅珍。 “就是,那天明明是你們娘兒倆不占理,你居然還怪人孩子?!?/br> “瞧把孩子打成什么樣了,你可真下得了手?!?/br> “……” 七嘴八舌的指責(zé)讓劉紅珍發(fā)熱的腦袋冷卻下來,冷汗刷得一下子冒了出來,她,她把許清嘉和許家陽給打了! 這會兒許家陽和許家寶被人抱了過來,許家陽撲到許清嘉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爸爸,爸爸,jiejie我要找爸爸。” 許清嘉上下摸索,急問:“哪里疼,哪里不舒服,告訴jiejie?!?/br> 哭得一些年輕婦人心里不是滋味,厭惡地看著劉紅珍:“等向華回來,看你怎么跟人交代?!痹S向華可是個疼孩子的,自己都舍不得動孩子一根手指頭,卻被人打成這樣,還不得氣瘋了。 說曹cao,曹cao到。 “向華,你快來看看,嘉嘉和陽陽被你大嫂打了。” 許向華臉色驟沉,一把推開自行車,疾步走來。 “爸爸!”許家陽哭叫著跑過去,華語無倫次地哭訴:“爸爸,大伯娘打jiejie,拉jiejie辮子。大伯娘踢我,好痛。爸爸,全子哥搶我糖,他打我,打jiejie,他們都是壞人!” 許向華鐵青著臉,額角青筋畢露,他抱了抱哭得渾身直哆嗦的許家全,再看向許清嘉,望著她臉頰上的血珠子,許向華雙手握成拳,咯咯作響。 見狀,劉紅珍腿肚子開始打顫,下意識就跑,連許家全都被她拋在腦后。 許向華放開兒子,幾個大跨步追上,抬腳一踹。 劉紅珍慘叫著滾下河灘,差一點掉進河里。 圍觀村民看得痛快,都是該的。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大人不拉架,居然親自摻和進去幫著自己兒子打別人,尤其錯的還是她兒子,簡直了。 趴在河邊的劉紅珍摔得七暈八素,渾身痛的好像被車碾了一遍,當(dāng)即拍著地面大聲哭嚎:“我不活啦,不活啦,小叔子打嫂子,還有沒有天理了。向國,你快來看看啊?!眲⒓t珍掐了一把鼻涕正要繼續(xù),就見許向華朝她走來,立著眉,冷著臉,尤其那雙眼睛,煞氣森森。 劉紅珍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戰(zhàn),什么話都不敢說了,手腳并用著爬起來想跑。剛站起來,后腦勺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許向華抓著劉紅珍的頭發(fā),將人拖到河邊,直接把她腦袋摁進水里。 劉紅珍還在岸上的四肢劇烈掙扎,然許向華雙手就像鐵鉗一般,紋絲不動。 咕咚咕咚的水泡伴隨著波紋漾開。 “華子,你別亂來!”岸上的許再春駭?shù)貌恍校泵_下來阻止,這是要出人命的。 ‘嘩啦’一聲,許向華把劉紅珍的腦袋提出水面。 “救——”面無人色的劉紅珍一開口就岔了氣,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鼻涕眼淚水珠齊飛。她渾身都在哆嗦,也不知是冷得還是嚇得。 許再春大松一口氣,就說許向華不會胡來的,不想這口氣吐到一半,又硬生生給吸了回來。 許向華他,又把劉紅珍摁水里了! ☆、第15章 第十五章 許再春傻了眼,愣了一瞬才醒過神,趕緊沖上去拉許向華:“華子,你冷靜下,會出事的?!睘榱诉@么個人把自己賠進去,那才是得不償失。 另有兩村民上來幫忙,可愣是沒拉動許向華一個。 “嘉嘉在看著你,陽陽看著你呢!”許再春急中生智。 話音未落,許再春便覺許向華緊繃的肌rou松弛下來,連忙拉開他,拉得遠遠的。 脫離桎梏的劉紅珍被人從水里拉出來,離了水,她驚天動地開始咳嗽。 聽她還能咳,許再春就知道她沒事,便放了心。再看許向華,眼里帶著不自知的怵意。 他只比許向華小了一個月,兩人穿開襠褲那會兒就混在一塊玩。可他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許向華,面無表情卻看得人腿肚子發(fā)軟。 方才許向華冷著臉把劉紅珍往水里摁的模樣,真是把他們嚇到了。要不三個大男人怎么著也不可能拉不開他一個,那是被他給震得手軟了。 許再春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變了:“先帶孩子去我那擦點藥?!眱赡泻⒖粗€好,只是不知道看不見的地方有沒有受傷。還有許清嘉,臉上那幾道指甲印委實刺眼,姑娘家臉上可不能留疤。 許向華點點頭,一邊卷起打濕的袖口,一邊陰沉沉地盯著抖如糠篩的劉紅珍。 被他一看,爛泥一樣癱在河灘上的劉紅珍抖得更厲害了,只覺這兩道目光跟冰棱子似的,比剛剛被按在水里還冷。 “別以為有人給你撐腰,我就不敢動你,你再敢碰嘉嘉陽陽一根手指頭試試。”許向華語氣很平靜。 所謂記吃不記打,那都是因為打得不夠疼。這一次他要不把劉紅珍弄怕了,動過一次手之后,她就再能動第二次。 鉆心的冰寒,窒息的痛苦,死亡的恐懼鋪天蓋地襲上心頭,劉紅珍全身骨頭都在顫抖,連連搖頭:“不敢了,不敢了?!?/br> 許向華再不看她,上岸。 村民不自覺的往后退了一步,見過打架的,可真沒見過二話不說把人往水里摁的。在他們印象里,許向華一直都是孝順顧家、樂于助人的形象,萬萬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種事來。不過倒不覺得他不對,但凡有點血性的都不能讓自家孩子被這么欺負,就是他們頂多是把劉紅珍揍一頓。 一見許向華,許家陽就撲了過去,依戀地抱著許向華的脖子。他年紀(jì)小,還不大懂,只知道爸爸幫他報仇了。 許清嘉卻是真的被許向華的行為給震住了,她這便宜老爸好像有點猛! 瞧著女兒蒼白的臉,許向華這才有點后悔,不后悔這個事,只后悔嚇到女兒了。 許向華走過去,用另一只手抱起許清嘉,放柔了聲音哄:“嘉嘉別怕,爸爸在這?!?/br> 望著他充滿擔(dān)憂和自責(zé)的眼睛,許清嘉搖搖頭:“我不怕。”這是一個真把兒女放在心尖子上疼的父親。 她掙了掙,小聲道:“我自己走就行。”她可不習(xí)慣叫人這么抱著,渾身不自在。 “爸爸抱得動。”許向華只當(dāng)女兒心疼他:“咱們先去你再春叔家擦藥。” 許再春從別人那接過小聲抽泣的許家寶:“乖,小寶不哭了,去叔家里吃米糕好不好?” “誒呦,紅珍啊,你咋尿褲子了!”有人盯著劉紅珍的褲襠大驚小怪地叫。 幾聲悶笑響了起來。 許清嘉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劉紅珍在村民指指點點之下狼狽離開。許家全也跟著他媽跑了。 三天前那樁事,加上今天這樁,分家勢在必行,輿論也都會偏向他們這邊。許清嘉摸了摸臉,才覺得不那么疼了。 “嘉嘉,陽陽,小寶!”孫秀花焦急萬分地跑來,看清幾個孩子模樣之后,當(dāng)即心抽抽了一下,怒聲道:“劉紅珍呢,這混蛋在哪?” 老太太抓緊了拐杖,三天不打就出幺蛾子,她咋那么行啊! “到底怎么回事?”許老頭擰著眉頭看許向華,不滿道:“聽說你把你大嫂打了,你怎么能……”說到一半,就感許向華冷冰冰的目光射過來,帶著倒刺。 許老頭心臟縮了縮,剩下的字眼被凍成冰坨,墜了回去。 “媽,沒事了。”許向華說了一句,抱著兒女繼續(xù)走,孫秀花連忙跟上。 許老頭愣在原地,眼前還在回放許向華那一眼,沒來由的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竄了上來。 阮金花眼珠子一轉(zhuǎn),見不少新趕來的人茫然地追問經(jīng)過,當(dāng)下滿腔義憤地開了口。她繪聲繪色地描述著許家全如何蠻橫霸道地搶堂弟的糖,許清嘉保護弟弟,卻被懷恨在心的劉紅珍以大欺小,彷佛身臨其境。 “你們是沒看見,劉紅珍下手多狠,”阮金花拍著大腿,痛心疾首:“陽陽多點大孩子,她就那么一腳把人踢出去了,虧得沒出事,要出事可就大了。還有嘉嘉,小姑娘頭發(fā)都被她扯了下來,臉上還被劃了好幾道口子,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多標(biāo)致一丫頭,要是留了疤可咋辦!” 隨著阮金花的話,許老頭臉色變了又變。 “叔啊,不是我說,紅珍也太不像話了,咋樣都不能打孩子啊!”有村民看見許老頭,忍不住了。自己孩子你怎么打是你的事,別人家孩子輪得著你動手嗎?尤其許向華,幫她減輕了多少負擔(dān)。 要他們有這么個小叔子幫襯著,還不得把侄子侄女當(dāng)親生的來疼。 至于許向華把劉紅珍摁水里這一茬,大家有志一同忽略了。 許老頭臉色難看,胸口一陣一陣的發(fā)悶,當(dāng)年老大怎么就看上了這么個蠢婆娘。 許老頭皺緊眉頭,喊了一個侄子,讓他去找在公社開會的許向國。叮囑完他滿臉愁苦地背著手往家里走。 說話那村民瞪直了眼:“他就不去看看孩子?”那可是他親孫子孫女。 “來根叔眼里就他家老大那一房,你又不是不知道?!庇腥似仓斓馈?/br> 許來根那顆心早就偏到咯吱窩里去了,要不能小女兒出嫁這么多年了,還壓著不分家。 這倒真不是許老頭不想去看看受傷的孫子孫女,而是他不敢面對氣頭上的許向華,忍不住做了鴕鳥。 只想著時間長一點,許向華氣也能多消一點。再讓許向國教訓(xùn)劉紅珍一頓,給他賠個不是,許向華的氣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許再春把三個孩子檢查了一遍,許家寶沒事,就是嚇到了,這會兒還縮在周翠翠懷里抽抽噎噎哭。 許向黨和周翠翠兩口子在山上砍柴火,被人急急忙忙喊下來。小聲抽泣的許家寶見了爹娘,頓時放聲大哭,哭得周翠翠眼眶也紅了。半響許家寶哭聲才低了下去。 許家陽略微嚴(yán)重一些,手掌磨破了皮,大腿外側(cè)也青了,被劉紅珍踢的。虧得沒踢到肚子上,要不依這力道,說不定內(nèi)臟得出問題。這話,許再春沒敢說出來,沒見許向華手背上的筋都浮起來了。 許清嘉看起來最狼狽,臉上兩道指甲痕,所幸不深,許再春擦了點藥水,叮囑她別碰水,別吃發(fā)物。其他地方倒沒事。 一聽不會留疤,許清嘉懸起來的心落回原位。 孫秀花又氣又心疼:“劉紅珍這個王八蛋,黑了心肝的混球,她怎么下得去手。” “麥子 ,去把六叔公和二大爺請去我家?!痹S向華喊許再春大兒子許麥。 許麥也不問為啥,一溜煙跑了出去。許向華和許再春關(guān)系好,他們這些侄子沒少得他好吃的,所以格外聽他話。 許再春驚疑不定地看著許向華:“你想干嘛?”六叔公是他家老頭子和許老頭的親叔叔,也是他們這一支輩分最高的長輩。二大爺則是許向華親二伯。 許向華笑了笑,笑容發(fā)冷:“分家啊,她都打我孩子了,難道還想讓我繼續(xù)供她吃供她喝,再幫她養(yǎng)兒子?!敝斑€想過完年再提分家,現(xiàn)在他一分鐘都不想等。 說實話,許再春不驚訝許向華想分家,擱他也想啊??伤X得沒那么容易,來根叔能答應(yīng)?還有老太太,許再春看向?qū)O秀花。 不想孫秀花拄了拄拐杖,咬著牙怒道:“分,必須分!” 驚得許再春睜大了眼睛。 就是許向華都感詫異,他走之前提那回,他媽還是反對來著,最后也沒答應(yīng),而是無奈妥協(x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