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洲：“……”

    張博小聲勸道：“師兄，掛科又不是什么大不了……”

    “敢替我慣人了是吧？”秦渡冷冷地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波人想什么?！?/br>
    張博立刻閉上了嘴。

    秦渡伸手捏了捏許星洲的小耳垂，示意她看自己的演草紙，然后壓低了聲音把題講了一遍。許星洲流著寬面條淚聽他講題，那頭情侶頭對頭咬耳朵，自己這邊有一個掛科就會把腿打斷的師兄……真是人比人比死人……

    秦渡：“怎么了？累了？”

    他說著伸手摸了摸許星洲的額頭。

    許星洲：“……”

    “好好看書，”秦渡漫不經(jīng)心地說：“師兄還沒給人輔導(dǎo)過這么簡單的科目呢?！?/br>
    許星洲就覺得，有點生氣

    許星洲真的是有銳氣的。

    她本來就是個尖子生，而且所在省份本來就是地獄難度的高考，她高三的那一年又要和自己的情緒作斗爭，又不能落下學(xué)習(xí)，再加上她在高中時也是出名的放浪不羈：全校師生幾乎都知道許星洲的名字——從周一升旗儀式的例行通報批評名單中。

    可是就算這樣，沒人敢對她的學(xué)習(xí)說半個不字。

    好就是好，文科前十就是文科前十。

    在秦渡昨晚作過一次死之后，他今天講題講得特別詳盡，勢必要把這個學(xué)科給許星洲講會講透，可是他似乎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話音里透露出的、對這個學(xué)科的嫌棄……

    ……好像世界上沒有比這個學(xué)科簡單的東西了似的。

    可是，許星洲是真的覺得挺難的……

    秦渡問：“……明白沒有？”

    許星洲心塞地道：“所以這種題干不是說了是這種……什么鬼樣本了嗎？為什么還要用單總體t檢驗？”

    秦渡：“……”

    許星洲是真的搞不明白，也覺得確實不好理解，但是秦渡挫敗地嘆了口氣。

    許星洲：“……”

    許星洲委屈得要哭了。

    好想我家雁雁啊，許星洲委屈巴巴地想，如果是雁雁就不會嫌棄我，就算知道我一個學(xué)期沒聽講也會耐心給我講題，我干嘛要招惹數(shù)學(xué)系直男來給我講，題還沒講完我就氣死了……

    好端端的前尖子生怎么能淪落到這地步……

    許星洲不會和喜歡的人吵架，囁嚅著道：“我……我先去上個廁所?！?/br>
    秦渡沉默了一會兒，嗯了一聲，沒有抬起頭，示意她去。

    許星洲立刻逃離了現(xiàn)場……

    外頭天有點兒陰，只余幾縷溫柔的淡薄陽光，映著窗外被風(fēng)吹得橫七豎八的梧桐。

    張博說：“師兄你……”

    秦渡面色不太好看，片刻后嘆了口氣，垂下了頭顱。

    那個叫茜茜的小胖妞看了一會兒，說：“我也去上廁所?！?/br>
    然后拿了桌上的紙巾，把桌子留給那對腦子不太好使的師兄弟，走了

    一點多時，圖書館外刮起了大風(fēng)。

    中午時分，云霧虬結(jié)起來，于天空擰成一團，仿佛醞釀著傾盆大雨。

    許星洲自然不想上廁所，她在二樓走廊游蕩了一會兒，靠在欄桿上俯視一樓來來往往的人。

    許星洲心里知道，秦渡是對她好的。

    畢竟真的關(guān)心一個人不是事事順著她，秦渡深明這一點。在他什么都無所謂的欠揍外表下，其實是非常成熟而優(yōu)秀的的人，他不想許星洲掛科，想讓她有個好成績，可是許星洲卻十分羨慕平凡而溫暖的張博和茜茜。

    講個題都能講成這樣……

    許星洲眼眶發(fā)紅，揉了揉眼眶，周圍有人拿著校園卡去吃飯。她心里賭氣地想我等會兒就要去找我家雁雁，再不濟找李青青也行，真的不行的話還能去發(fā)郵件問老師……

    “許同學(xué)？”身后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許同學(xué)，聊聊嗎？”

    許星洲一愣，回頭一看，茜茜站在她的身后。

    茜茜面容一團和氣，自帶三分笑模樣，和許星洲一起靠在了欄桿上。

    許星洲丟臉地擦了擦眼淚。

    “真的哭了啊……”

    茜茜好笑地抽了紙巾，遞給她。

    許星洲慌張地道了聲謝，接過紙巾擦了擦眼角，茜茜笑瞇瞇地問：“女孩子為什么要和男朋友計較啊?！?/br>
    許星洲：“……”

    “張博……”茜茜道：“剛和我談對象的時候，也是個傻子?！?/br>
    許星洲一愣。

    茜茜說：“他大一的時候，跟著秦師兄去丘成桐競賽之前，和我一起上自習(xí)，我拉他去吃飯他都不會去的?！?/br>
    “說浪費時間，”茜茜道：“讓我自己去吃飯，我當(dāng)時等他等到很晚，到的時候食堂里也沒幾個菜了，我就一個人坐在食堂吃殘羹冷炙……”

    許星洲：“……都不容易。”

    “后來我和他說我餓，”茜茜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我上自習(xí)就是容易餓嘛，一用腦子肚子就空得特別快……再后來，張博就知道中間要出去給我買零食，也慢慢知道我喜歡吃什么，知道哪里有了什么網(wǎng)紅店我特別想去吃，他就會排很長時間的隊給我買?！?/br>
    許星洲眼眶紅紅地道：“……他上心?！?/br>
    茜茜：“秦師兄更上心。”

    “說真的，學(xué)不好數(shù)學(xué)就是學(xué)不好，”茜茜莞爾道：“我數(shù)學(xué)也是短板，我覺得我這個學(xué)期的線代就要死于非命，要不然我才不會和張博這種學(xué)習(xí)狂約自習(xí)呢——他晚上送我回宿舍之后還要去通宵自習(xí)室的，和他在一起上自習(xí)超焦慮?！?/br>
    許星洲：“……”

    許星洲頓時有種被戳穿的羞恥感……

    “可是，秦師兄入學(xué)以來的成績你也知道的。”

    茜茜又想了想，好笑道：“秦渡師兄在丘成桐大學(xué)生數(shù)學(xué)競賽的成績，連張博這種神經(jīng)病都念念不忘……要不然他怎么能連著拿到第二年的國一？”

    “——因為沒有爭議，”茜茜認(rèn)真地說：“如果不給，就像黑幕了。”

    許星洲耳根微微發(fā)紅：“……嗯、嗯……”

    茜茜笑道：“——可是師兄愿意給你講題?！?/br>
    “張博他們遇上不會的，”茜茜道：“想拿去和秦師兄討論，他如果覺得沒有價值的話，都是直接甩運算步驟的，如果遇上講過還不會的問題就直接羞辱，嘴特別毒，要多氣人就有多氣人，我猜這個你見識過?！?/br>
    許星洲：“……”

    許星洲破涕為笑，鼻涕泡兒都要笑出來了：“見識過?！?/br>
    “他就是個混蛋。是男是女，在他眼里都是蘿卜白菜，沒什么區(qū)別。我認(rèn)識他也有兩年了——他連半個曖昧對象都沒有過，也沒有過有好感的人。”

    “可能你現(xiàn)在覺不出來，你覺得他又狗又不會疼人，沒事都會懟你兩句，講個題都能氣到你想用水杯砸他矢狀縫。”

    “——可是秦師兄從來沒對女孩子這么好過。”

    許星洲微微怔住了。

    茜茜笑道：“同學(xué)，第一次談戀愛的男人都是這樣的。”

    “張博這種天生缺根筋的笨蛋也好，”茜茜說：“估計是人生頭一次動心的秦師兄也罷，管他們智商有沒有一百八十五呢。反正都笨得要命，不會疼人?？墒撬矚g你的心也是真的?！?/br>
    許星洲哈哈大笑。

    茜茜也和她相對而笑，外頭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梧桐更兼細(xì)雨，點點滴滴淋淋漓漓。

    許星洲突然道：“他之前排隊半個小時，給一個臨床的小師妹買豬扒包?！?/br>
    茜茜一愣：“……哈？有這么個師妹嗎？”

    許星洲又委屈巴巴地說：“——然后他的豬扒包沒送出去，小師妹不在宿舍。他退而求其次把豬扒包送到我們宿舍來了……還不讓我吃，把我的豬扒包搶走了。”

    茜茜：“……”

    許星洲一說就委屈：“他搶走了！真的搶走了！豬扒包……就因為我不愿意用橋本x奈的聲音叫他師兄……而且他給那個打電話也超級溫柔，給我打電話就懟我……”

    茜茜好一會兒都沒說話，然后突然開了口：

    “我作為一個過來人，個人建議你——”

    “現(xiàn)在先別去問?！?/br>
    茜茜眼中涌動著搞事的光芒：

    “等和他吵架的時候，再吵這個小師妹的問題?！?/br>
    “——一定，特別，精彩?！?/br>
    第73章

    許星洲聞言, 微微一怔。

    茜茜又笑道：“進去看看秦師兄吧?！?/br>
    “他們很聰明沒錯, ”茜茜認(rèn)真地說：“可是也真的很笨。我相信他是真的不明白我們?yōu)槭裁葱枰v得這么細(xì)，卻也是真的……”

    茜茜嘆了口氣，搓了搓手指，說：“……也是真的，第一次這么耐心的講題?！?/br>
    許星洲知道茜茜下一句想說什么。

    ——也是他第一次這么耐心地對待一個人。

    那個天之驕子，那個生而銳利的青年。從小被眾星捧月地捧著，占盡了好風(fēng)好水，有種令人難以置信的聰明勁兒, 世界為他開啟。

    許星洲心里明白，自己只是個有點小聰明勁兒的普通人。

    許星洲不會過目不忘，天性思維跳脫, 看見一道數(shù)學(xué)題要思考半天才能理解，別說秦渡有點嫌棄的張博, 恐怕連面前的茜茜都有著比她更強的數(shù)學(xué)能力。

    “順便說一下, ”茜茜笑道：“秦師兄去年拿了兩個金一個銀, 分別是微積分的、幾何與拓?fù)涞暮徒y(tǒng)計與應(yīng)用數(shù)學(xué)的……最后還把獎杯帶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