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節(jié)
珍娘推開籬笆門,走進(jìn)去卻更了不得,原來院里的雞圈扒了,現(xiàn)種上幾株老槐幾株丹桂,老槐盈盈,木樨飄香,背后吹來金風(fēng),真是令人胸襟為之一暢。 屋前一塊泥地,掃得鏡面似的,又壓得結(jié)結(jié)實實,既無浮灰也無垃圾,因屋里不住人,連鄉(xiāng)院常見的柴火也無,愈發(fā)顯得干凈敞亮。 珍娘慢慢走到窗下,先沒進(jìn)屋只透過白皙清亮的窗紙向張了一張:原有的家具一件不少,一件不多,都擦洗得一塵不染,安放在原處。 就連外間炕桌上,自己留下的針插也還是依走時的樣子留著,放在針線籃里,上面也依舊是三根針聳著,好像在等她回來似的。 珍娘再也忍不住了,推開門進(jìn)去,原以為沒人住必有霉味,在江南這是難免的,不想氣息卻十分爽潔,隱約聞得出松枝和青草的味道,地上全換了大小劃一整整齊齊的青磚,也是水洗過一樣的澄亮。 “嬸子莫非知道我要回來?”珍娘陡然轉(zhuǎn)身,眉心倏地一凝逼視全貴家的:“不然怎么會將屋里熏得這樣適宜?!” 全貴家地被看得渾身一哆嗦:“姑娘別誤會,”臉上立刻堆出笑來解釋,眼睛卻有些躲閃似的:“我們一向是三五天就來打掃熏一回的,也不知姑娘什么時候要回來,怕預(yù)備不好到時誤事,倒真不知道姑娘今兒會來?!?/br> 福平嬸的也替全貴家的解釋:“這嬸子老實,不會說假話,姑娘倒別看錯了她一片誠心?!?/br> 珍娘這才罷了,只是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一座舊宅,怎好勞動嬸子這樣cao作?實在擔(dān)不起!” 全貴家的卻鄭而重之地道:“姑娘于我家就好比恩人一樣,姑娘的房子怎好放著白霉壞了?反正莊家人沒別的,力氣倒足,不替姑娘修修整整的,白攢也攢不下個力氣包來!” 這憨直的話語,讓珍娘一時間感動得無話可回,只得握住全貴家的手,重重?fù)u了兩下。 后院廚房里也是老樣子,干凈整潔,菜地卻熱鬧得多了,飽滿壯碩的綠色滿眼都是,瓜斗架子?xùn)|西各排了七八架,此時還掛著不少小金瓜呢! 珍娘踩上去,覺得腳下的土松松軟軟的,是吸飽了水又曬透的熟土,走過菜地就看見墻角下一牌腌菜壇子,飽足安然的樣子。 再好也沒有了! 珍娘不由得轉(zhuǎn)身向全貴家的嘆道:“現(xiàn)在看來,我將這房子留給嬸子,倒是它的福氣了!” 福平嬸也道:“嬸子原來這樣會理家!若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里開著小茶館呢,又干凈,又齊全!” 全貴家的不由得憨笑:“我們哪有這樣的本事?” 珍娘看了她一眼,許是感覺到她眼里的疑惑,全貴家的又笑道:“我的意思是,我們哪有齊姑娘那樣的本事?還茶館呢,管住家里幾張嘴就好上天了!” 珍娘忙低頭做謙虛狀:“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 其實她很明白,自己能有今日成就,除了自身原因之外,很大方面是得益于程府兩口子的賭氣爭斗。 程老爺開始為跟米縣令賭氣,有意抬自己貶低米家,文家也是一樣道理,這才讓自己有可乘之機(jī)。 至于程夫人,開始抬舉自己是為在眾人面前賭氣,營造賢良的名聲,后來卻成了跟老爺賭氣,賭正房娘子獨寵十年之氣。 無論如何,自己是該感激這兩位的,不管他和她據(jù)心何如,說句良心話,沒有他們,自己可能至今還窩在這小院里呢 正文 第269章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尤其是對程廉這樣的男人來說,從他那里得到些什么卻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的。 也因此珍娘現(xiàn)在陷入困境,她知道程廉想得到自己,此心一直不死,且有越演越烈之勢。 于此同時,珍娘也本能地覺得,能阻止他的不是文亦童,卻是秋子固。 原因也很簡單:文亦童本質(zhì)上跟程廉是一路人,而秋子固,卻是劍走偏峰的另一路人。 想到這里,珍娘不由得心中有些恨恨的。 姓秋的你到底死哪兒去了! 說是理解也好,說是自我安慰也好,珍娘對秋子固的失蹤,對外總是一派安然自定的態(tài)度。 可若真沒有一點兒小小的情緒,那她也不是正常人了。 珍娘自覺自己思路有些跑偏,為不讓身邊的福平嬸和全貴嬸看出來,便信步走出后門:“看看那片果林怎么樣了?” 誰知不提果林還好,一提果林,珍娘心頭愈發(fā)繞不開那個高大清俊的身影。 記得有一回他不是在那果林里?自己與他隔著這條小河遙遙相望,誰也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現(xiàn)在想來,卻莫名覺得他在笑似的。 “咦!”珍娘無意間掃視對岸一眼,驟然吃了一驚:“果林呢?” 全貴家的忙跟出來:“哦果林叫人買下來了,收完秋天一季的果子之后,就都移走了?!?/br> “買下了?什么人買的?”福平嬸也出來看,好奇問道。 全貴家的搖頭:“這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個什么有錢人吧?聽說買下了整整五百畝,一半造宅子,一半留做產(chǎn)業(yè)的?!?/br> 珍娘搖頭嘆道:“又糟蹋了一塊好地方,也不知這些人,造那么大個園子給誰住?整日跑來跑去,光游廊走走腳就軟了,其實像我家這樣不是很好么?要什么伸手就拿到,省力,省錢!” 全貴家的和福平家的同時放聲大笑:“姑娘怎么不開竅?這些人哪用自己的力氣?至于說省錢,省來做什么?人家有的就是錢唄!” 珍娘被笑得悻悻的,只得點頭同意她們的話,比自己有道理。 回到全貴家時,人家便要留下珍娘吃飯:“姑娘看我那面,都和好在盆里醒著了!好歹吃一碗抻面再去,也是我的心意!“ 珍娘有些為難地看著天色:“不是不給嬸子面子,只是晚了進(jìn)不得城呢!“ 全貴便道:“姑娘是忙大事的人,你一碗面有什么了不得?”說著向珍娘笑道:“下回姑娘早些來,到底給我婆娘賞個臉!” 珍娘答應(yīng)了,又訂好明日送來五只羊,放下銀子便走了出來。 在村口上車上,珍娘眼尖,遠(yuǎn)遠(yuǎn)看見劉中的身影,忙大聲打了個招呼:“里長老爺!” 劉中一見是她,忙拱手上來笑道:“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我齊家莊的大紅人來了!怪道早起聽見頭頂喜鵲叫呢!” 珍娘嗔道:“里長老爺?shù)脑捵屛夷樁紱]地兒放了!怎么?這會到村上來做什么?” 劉中臉的笑僵了一僵:“來看看,來看看?!痹捓锼朴胁坏靡训目嘀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