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jié)
樓上老爺們大多已經(jīng)散了,留下個把管事之類,見珍娘來放了賞,也都走了,頓時外間樓上下空了大半。 程老爺?shù)惯€沒走,不知是特意等著珍娘來呢,還是真沒吃完,反正珍娘上樓后,竹童守在門口,沖她招了招手。 “快進(jìn)去吧齊姑娘,等你來了好放賞呢!” 珍娘心想要這么麻煩?有些不耐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推門進(jìn)去。 不想進(jìn)門后只有程廉一位在座,別的老爺都已經(jīng)撤了。 “就等你了,”程廉見是珍娘,由不得嘴角上揚:“來看看,這些禮你喜不喜歡?” 珍娘站著不動,眼光向墻角瞥去。 幾個小廝聽得老爺一聲令下,忙不迭地開了箱子。 珍娘沒有上去看的意思,還是牢牢穩(wěn)穩(wěn)地站在原地。 程廉遂向竹童使了個眼色,后者會意,從袖子里掏出一封紙單來,大聲念著:金奩盒一對,金釧一副,玉玲瓏一對,繡花錦披一個,鎮(zhèn)玉獅兒一對,桃花紈扇各一柄,泥金妝盒一個,鳳鈿一對,紫金花瓶各一個。。。“ 珍娘大概地聽著,漫不經(jīng)心的。 反正不過是些附富紳家常見的貴重品物和游戲的玩物,有什么稀奇? 見珍娘沒什么反應(yīng),程廉奇了。 “怎么?你不喜歡?”說著他便抬手打斷竹童:“撿另一張念來!” 于是又打開一只箱子,又念出一張單子。 “大紅緞十匹,湖縐十匹,紡綢四匹,各色線縐袍套十付,錦繡艷色花袖十雙,綿繡香色手帕十件。。。?!?/br> 珍娘實在沒了耐心。 “回程老爺話,這些東西小女子實在用不著,還請老爺收回去。若有事呢,只管吩咐我,若沒事呢,我還得后頭張羅夫人們?nèi)ツ?!?/br> 程廉的臉色稍微變了一下。 “怎么?就這么放夫人們在心上?老爺不是人么?” 這個人是取其雙關(guān)之意的,也是客人,也是男人。 珍娘眸光驀地一深。 “老爺自然是貴客,不然我怎么先的這里呢?不過這里是飯莊,來者都是客,怠慢的誰都是我這個掌柜的不是。夫人們也等我過去放賞磕頭呢!不過才我也說了,老爺還是極要緊的客,真有事要吩咐,讓夫人們等一等,夫人們想必也沒什么異議的?!?/br> 程廉心里明白,這話說得是反話。 真有事吩咐,夫人們不會反對,不過要說扯些別的事,那可就難說了。 程廉抄起雙手放在胸前,一時沒說話。 小廝們緊張地看著珍娘,心說這姑娘怎么不識好歹?老爺給她送東西都不要,這下好了,看老爺惱了吧! 珍娘不動聲色,依舊原地站著,冷靜得像是絕壁上的染雪青松。 半天,程廉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知道了,既然如此,你就去吧。東西我丟在這里,一會你叫人取了就是?!?/br> 珍娘知道,這已是寬厚了,若再推辭只怕愈發(fā)惹得對方不快,不如先收下,日后再退。 于是磕頭謝過,程廉揮手拂袖,一言不發(fā)而去。 臨走過珍娘身邊時,他情不自禁回視她一眼:珍娘正垂了眼簾靜候他過去,如扇長睫在眼下投了一排密密的陰影,如香雕粉捏的側(cè)臉,勾勒出一幅極精巧的輪廓,由高聳的鼻梁到如初綻櫻桃似的朱唇,最后停止在小巧纖細(xì)的下巴上。 珍娘感覺到對方有些失態(tài)的目光,遂輕輕偏開了臉,口中淡淡地道:“恭送程大人回府!” 程廉暗中咬了咬牙,拔腳而去,心里卻落定了決心:此地大事一經(jīng)平定,立刻要娶這個女子到手! 送走程廉,珍娘心里松了口氣,又忙忙趕去夫人們那里。走到一半處看見戲班子也要離開,遂將銀錢付清,又命梁師傅打點些吃食讓他們帶上,送人從后門出去了。 程夫人聽得樓下吵轟轟地,便叫業(yè)mama去看,后者看過了來報:“齊姑娘在那兒打發(fā)小戲班子呢!倒有這個閑工夫,虧得夫人們在這里等了她半天!“ 程夫人不覺蹙眉,夏夫人本就因剛才珍娘捅出她三兒子的事,滿心的不快,此時立刻落井下石:“就是,難道我們這里竟比不過小戲子們?明待著慢待我們嘛!” 程夫人正要說話,門外珍娘的聲音響起來了:“請夫人們請安!” 其實也不過遲了分把鐘,幾句話的事,可放在有心人眼里,那就是大事。 程夫人的聲音冷冷冽冽的:“進(jìn)來吧!” 珍娘一聽便知不好,于是進(jìn)門后,便注意地打量著在座各位,果然臉色都不太好。 “干娘這是怎么了?誰惹得干娘生氣了?說出來我替干娘出氣!” 程夫人不說話。 業(yè)mama冷冷地道:“就是姑娘惹得夫人動了氣,還找誰說去?!” 珍娘知道,必是這mama又給自己下了套,卻不知為何? 于是忙走到程夫人面前,陪笑彎腰道:“干娘生我的氣?我哪里做得不好了?說出來,我自罰就是。” 程夫人嘆了口氣,做語重心長狀:“我說丫頭啊,”一句話說得珍娘雞皮疙瘩起來了,不為別的,太rou麻:“你當(dāng)我是親的,就怠慢些也罷了,可這里幾位夫人,”手向空中一劃,夫人們紛紛會意點頭:“都是貴客,你明知大家伙在這里等你來放賞,怎么反先去料理小戲子們了?這也罷了,人不知也不怪。偏生又叫人看見,怎么怨得大家不生氣?” 珍娘心里舒了口氣。 我當(dāng)菜里有只蒼蠅讓你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