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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長子嫡孫(科舉)在線閱讀 - 第14節(jié)

第14節(jié)

    謝珝卻不著痕跡地挪動了一下位置,離周景行更遠了些。

    旁邊之人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他這個細微的動作,又客氣了幾句,便問起了謝珝他們在這兒的住所可找好了,若是沒有的話,他們周家倒是可以幫忙。

    在來廣陵之前,謝珝便對這邊有所了解,自然知道周家在這兒倒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家族,這人說要幫忙,也確實是能幫得上忙的,只不過謝珝向來是個不愿意多欠人情的人,更何況是這種并無什么交集的。

    自是言道:“多謝周公子好意,只不過我們管家已經(jīng)托中人買下了一處宅子,就不必麻煩了。”

    周景行被婉拒了倒也不尷尬,或者他原本也就是為了過來同這兩人搭上話而已,便無所謂地笑了笑。

    又道:“找到了便好,我們將來雖然是要在書院的住舍中常住,不過在廣陵城中還是有所宅子更方便些?!?/br>
    謝珝敏銳地聽出這人話中的意思,竟是十分肯定他們能考上書院,頗為自信。

    正好此時蕭翌也終于吃完了,放下筷子就點點頭接了這句話:“這話沒錯,當(dāng)初阿珝也是這般說的?!?/br>
    既然蕭翌有空,謝珝便不再開口,只神情淡淡地捧了茶慢慢地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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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諸位考生們正或內(nèi)心焦躁,或平靜淡然地等著第二日的成績出來,而另一邊的廣陵書院中,各位閱卷的先生們亦忙得暈頭轉(zhuǎn)向,甚至連午飯都沒顧得上吃。

    三十道帖經(jīng)題答對不到半數(shù)的直接不錄,第二道題一看便是隨意猜度胡說一氣的亦不錄,此時對竇淮這一出題方法最為贊嘆的竟然是這些負(fù)責(zé)閱卷的先生們,換到往屆,縱然心下不耐,還是要將這些文章一一細看過,這一回有了竇先生這個法子,倒是篩選容易多了。

    連發(fā)量都保住了不少。

    自然而然的,這些先生們閱卷的速度也提升了許多,很快便選出了此番決定錄入書院的學(xué)生們,只是在排列名次的時候發(fā)生了爭議,準(zhǔn)確的說,問題是在前十的名次上,再準(zhǔn)確一些,是第一與第二。

    一位面色溫和,留著短須的先生手中拿著兩份考卷,面上神色頗是為難。

    而在他左右兩旁也各站著幾位先生,各自交戰(zhàn)著。

    這邊一位堅定地開口道:“按我來說,第一就應(yīng)當(dāng)取這份,你們看他的文章作得如此出色,觀點鮮明有理,文風(fēng)嶙峋起伏,暗含一股銳氣,文采華章,合該定為頭名!”

    話音剛落,站在他對面的那位又不服了。

    抬起頭,沖對面瞪著眼睛便道:“你的那份文章太過險峻,簡直驚心動魄,都說文如其人,這般行事不是長久之道,再看我這邊這份,文風(fēng)穩(wěn)重中直,堂堂正正,亦是文采斐然,半分不輸于你手中那份,這份才應(yīng)該取為頭名!”

    二人爭論不休,雙方亦有人幫襯,說著說著竟擼起袖子,大有說不過就干一架的架勢。

    這哪兒是書院先生,分明就更像是些市井潑皮。

    被圍在中間的那位先生不由得更是頭疼。

    正在此刻,他眼尖地瞧見了正要進門的林行道,竇淮,譚淵等人,連忙壓制住眾人,急步走了過去,拱手對林行道開口:“山長,這里有兩份考卷,王先生他們正在為定哪一份為頭名爭論不休,不如由您同幾位先生過來定奪一番?”

    居然出了這種事?

    這是以往都沒出現(xiàn)過的情況,林行道等人也不免起了興趣。

    點了點頭,便將這兩份考卷都接了過來,凝目望去。

    只不過他看了一會兒,便忍俊不禁起來,又將考卷遞給身邊的譚淵,道:“譚師兄看看?”

    早在他們過來的時候,譚淵便跟他講過了謝珝之事,崔知著的字跡他又是認(rèn)識的,于是他一看便知這兩份考卷各自是出自何人。

    不免面上帶了幾許刻意的矜持,眉毛抖了抖,負(fù)手對那幾位還在等著的先生道:“你們不妨將考卷上的糊名拆了看看?!?/br>
    幾位先生聞言不禁有些懵,有個性子直點兒的直接道:“山長,這不合規(guī)矩……”

    林行道聽罷便擺了擺手,非常光棍地說道:“沒事,看吧看吧。”

    他都如此說了,其他人也只好面帶遲疑地從譚淵手中接過考卷,準(zhǔn)備拆開糊名。

    而當(dāng)他們接過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一貫肅著臉的譚先生,眼中都帶著一抹笑意,不由得更覺驚悚了!

    不過不管怎么樣,眾人還是依言拆了糊名的紙,當(dāng)他們看到那兩個名字和年齡籍貫的時候,頓時不由得一片嘩然,瞪大了眼睛,相對無言,皆是不敢置信!

    這下,且不說林行道與譚淵這對師兄弟面上了然又有些自得的神色,就連原本有些蔫蔫的姜維跟竇淮二人內(nèi)心也稍稍起了好奇,不禁走進人群之中,朝書桌上那兩份考卷看去。

    這一看,就連他們都不由自主地怔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做了個原諒綠(抹茶色)的指甲,好好看啊,甚至舍不得打字了=v=(泥垢)

    ☆、雨下榜

    二十五、雨下榜

    等待的時間總是過得有些慢又有些快。

    翌日,謝珝是被窗外一陣淅瀝瀝的雨聲給吵醒的,他披了衣服下床,走到窗前停了下來,伸出手推開一面窗扇,雨聲頓時愈發(fā)的大了,同時一股潮濕的泥土的味道也順勢飄入他的鼻端,倒是別有一番清新意味。

    他神情淡淡地朝外邊看去,窗外的客棧院墻下竟植著幾株芭蕉,長勢頗佳,細小的雨滴落在碩大的芭蕉葉上,這聲音非但不讓人煩躁,更是會使人紛雜的心緒漸漸沉淀下來。

    又由近及遠,謝珝抬起頭眺望前方被煙雨圍攏之中的岳陵山,朦朦朧朧間只看得見淡青一片,既似畫卷,又似仙境,美得讓人心生恍惚。

    只是他一貫自律,眼前景色再美,也不會放任自己沉溺其中,也因此,只看了半晌便收回了視線,轉(zhuǎn)過身自去收拾洗漱不提。

    行動間,睡在隔間的月朗也揉著眼睛進來了,見謝珝已經(jīng)收拾停當(dāng),不免有些羞愧難當(dāng),雖說公子一向不用他們伺候洗漱,可想到今日自己起來得這般遲,連水都沒替公子端,臉就不由自主地燙了起來。

    忙對謝珝道:“公子今兒想吃點兒什么,我這就去廚下叫?!?/br>
    謝珝正忙著將方才挽上去的袖子放下來,聞言動作便停頓了一瞬,隨后才開口道:“碧粳粥,幾碟之前要過的小菜,再上兩屜灌湯包吧?!?/br>
    謝珝方才就在想,來到廣陵這么久,竟也沒吃過灌湯包,正好今日有心情,索性點上一嘗。

    月朗聞言便應(yīng)下出了門。

    謝珝又照常在房間里練了幾張字,才推開房門出去。

    走到蕭翌門口,抬手敲了幾下,便有人過來開門,原是丹朱。

    長著一張圓臉的丹朱抬眼一望是謝珝,便笑瞇了眼退后讓開,口中還道:“表公子過來了,您請進,我家公子也剛起來呢?!?/br>
    謝珝沖他略微頷首,便抬步跨入房間。

    在里頭忙著選衣裳的蕭翌早在門被敲響的時候,就猜到是謝珝來了,此時聽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便頭也不回地開口道:“阿珝過來了?快來幫我看看,今天穿什么好?要不就這件圓領(lǐng)袍服?但是配哪件罩衫更好?”

    縱是謝珝已經(jīng)如斯沉穩(wěn),聽到他這話也不由得黑線,你重衣著也是應(yīng)該的,什么場合穿什么衣服合該注意,可是講究到這份上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又或者,是不是自己變成男子時間太久,不自覺的就過得粗糙了許多?謝珝開始認(rèn)真地反思自己。

    可能是謝珝半晌沒出聲,蕭翌不免轉(zhuǎn)過頭去看,便看見了自家表弟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樣,于是輕咳了一聲,見他還是沒反應(yīng),才悻悻地轉(zhuǎn)了回去,隨意挑了套衣裳換上。

    直到他伸出手在謝珝面前晃了幾晃,謝珝才回神,隨即便道:“表哥好了?那我們一道下去用早膳吧,用過以后還得去書院看榜呢?!?/br>
    蕭翌聽到前半句的時候還點了點頭,不過后半句的時候便面露猶豫之色,摸了摸鼻子,便對謝珝道:“阿珝你看外邊,還下著雨呢,怕是不好行走,看榜而已,我們讓丹朱和月朗去便是……”

    頭兩句還振振有詞,后面的聲音就在謝珝似笑非笑的神情中愈來愈低,甚至有些含糊不清。

    謝珝面上神情不變,看了蕭翌好半天,才悠悠然地開口道:“表哥怕是不記得了吧,這一回書院的復(fù)試規(guī)則也變了,發(fā)榜之后,若是名字后面有個記號的,便直接去先生們的小樓上,當(dāng)場???,隨后便定下師父,擇日再行拜師之禮?!?/br>
    他這番話說罷,蕭翌登時就呆住了,過了一會兒才道:“這怎么跟林先生一開始說的不一樣?阿珝你是從哪兒知道的?”

    見他發(fā)問,謝珝也半分不在意,只隨意地答了幾個字:“書院門口張貼的細則。”

    蕭翌聞言后半晌無語,直到謝珝用疑惑的眼神望著他,他才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道了句:“多謝阿珝你這般細心了,走吧走吧,下樓用飯?!?/br>
    謝珝便沒有再多問,隨后二人便一道去了大堂。

    廣陵的灌湯包也果然別有一番風(fēng)味,湯汁鮮美,內(nèi)餡兒更是回味無窮,這頓早飯謝珝同蕭翌都用得心滿意足。

    又稍坐了一會兒,他們便撐開傘踏入細細的雨簾之中,往書院走去。

    原本謝珝還以為自己已經(jīng)來得夠早了,直到看見榜下那一圈圈圍著的人,才喟嘆了一聲,無奈地想,到底自己跟蕭翌還是不心急。

    剛想站在人群旁邊等一等,想要等到人稍微少一點兒再去看榜,卻聽見前方有一道洪亮的聲音道:“諸位都不用擠!我在最前面!替你們來讀一讀!”

    謝珝聞言便反應(yīng)過來,勾起唇角笑了笑。這位倒是個熱心人,他這樣讀出來,后面等著的人不也就聽見了嗎?也不知道是這一回的考生,還是書院特意安排讀榜的人。

    心中念頭還沒罷,那個洪亮的聲音便傳到了在場之人的耳中,隨著第一個名次的出現(xiàn),方才還頗為嘈雜的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淅瀝的雨聲中,唯留那道讀榜的聲音,不慌不忙,字字清晰:

    “第一名:貫盛京府嘉定縣籍,謝珝?!?/br>
    “第二名:貫清河府臨江縣籍,崔知著?!?/br>
    “第三名:貫湖州府烏程縣籍,范應(yīng)期。”

    “第四名:貫嶺州府秀水縣籍,馮子京;第五名:貫蘭陵府武江縣籍,蕭翌;第六名:貫延州府東光縣籍,邵哲;第七名:貫廣陵府仁和縣,周景行;第八名:貫廣陵府安衛(wèi)縣籍,韓輯;第九名:貫池州府茂名縣籍,沈鯉;第十名:貫延州府華田縣籍,陳文煥……”

    作者有話要說:  指甲說求你們放過它吧qaq

    今天給你們加更,時間不定,晚上十二點前吧…

    ☆、翠竹樓

    二十六、翠竹樓

    在那人將前十的名字念完之后,蕭翌就放下心來,沒了繼續(xù)往下聽的心思,不由得用肩膀撞了撞身邊的謝珝。

    謝珝還在心中琢磨著這次的排名,被蕭翌這么一動作便給打斷了思緒,索性不再去想,偏過頭問他:“表哥,等會兒一道去小樓?”

    “嗯?”蕭翌又迷惑了,問道:“難道不用過去看看我們名字后面有沒有標(biāo)識嗎?”

    謝珝聞言便輕笑了一聲,道:“前十名是必進的。”

    “這也是細則上說的?”蕭翌又問。

    謝珝挑了挑眉:“然。”

    蕭翌開始一言不發(fā),抬著頭望天,想要假裝自己剛才并沒有說話。

    榜單念得很快,許是這次招的人并不多的原因,沒有聽到自己名字的人中,多半不信邪,又拼命地擠進去,從頭找到尾,又從尾找到頭,仔仔細細,反反復(fù)復(fù)地看了許多遍,才終于肯相信自己沒有考上的事實,黯然離開。

    而考上的那些人,有的是原本心中沒底,卻錄中了,即使不能被先生們收為入門弟子也已經(jīng)心滿意足,便興奮地拍上身旁之人的肩膀,預(yù)備回去慶祝一番,而名字后邊有標(biāo)識的那些,內(nèi)心的情緒則是又勝一籌,喜悅與緊張混雜,不可言表。

    如此一來,在榜下圍著的人漸漸的便變少了,謝珝見狀,便抬步走了過去。

    因為前十名的考卷是張貼出來的,所以此時不光他自己,還有些人也在圍著,不光看,還一邊互相討論著,謝珝卻無心聽他們在說什么,他一過來,便找到了崔知著的考卷,朝第二道截搭題凝目看去。

    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倏然明白了為何崔閣老要將崔知著從秦州帶回盛京,還要替他改姓崔,當(dāng)做親孫,崔閣老雖是一貫行事隨意,說不好聽點便是肆意,可入族譜這么大的事兒,顯然不是只有祖孫親情支撐就能做的。

    蓋因崔知著此人著實是個于讀書之道頗有天分之人,即便他這篇文章作的險之又險,觀點奇絕,堪稱詭道也,也不能否認(rèn)他確實胸中有物,文采確實不錯。

    起碼比崔閣老家那幾個出了名不成器的孫子強多了。

    謝珝在一邊看著崔知著的文章,孰不知另一邊也有人在看他。

    正是那位方才替旁人讀榜的人,名叫王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