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教授?!痹俅未蚱七@份寧靜的是弗利沙,“按理說,飛梭很快就會到研究院,但您能把通訊掛了,說明……上面應該是給了您他們認為的好方案的吧?” 霍伯特教授用力地捏著腦xue,不肯說話。 “教授?” “讓研究員登飛梭?!绷志粗戳搜刍舨亟淌?,“飛梭不能停,傷員已經感染了足足八小時,不能再撐,也等不及他們查蘇娜,那么比起打開飛梭讓醫(yī)療艙挪下來,把做手術的研究員送上去是最省時省力的方法。” 黃毛聽完,眼睛頓時瞪得大大的,“那怎么行!現在外面那么多記者,讓林師兄出去簡直就是給輿論豎活靶子,到時候他們不管不顧的” “不是林敬知。”霍伯特教授低沉著聲音打斷了黃毛,抬起臉,“不是林敬知?!?/br> 黃毛一愣,弗利沙臉色變了變,“他們想找替罪羊?” 手術只有林敬知能進行,而以林敬知的能力,上層很顯然也舍不得放手,那么找個陌生人來假扮,然后讓林敬知裝助手混上去確實好辦,只要獎金夠豐厚,愿意做這種事的人大有人在。 但,這意思就是讓他們小組把這鍋背了? “可真夠黑的?!庇腥死湫σ宦暎叭f一在過程中敬知被人發(fā)現了怎么辦?蘇娜能知道研究中抑制劑的消息,怎么保證她查不到敬知?如果到時候她再做什么,敬知和科研院要承受多少輿論壓力?消散劑接下來的制作會遭到多少阻力他們想沒想過?” 霍伯特教授深呼吸了一口氣,捏著被怒氣沖到頭疼的腦xue,“時間太緊,也太湊巧了,我只來得及和固定線路上的聯系……但是這太不對了,太不對了。不行,我得找找別人?!?/br> “時間會不會不夠……”一個小小的聲音傳來。 “不夠也不許出去!出去了什么下場你知不知道!”霍伯特教授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一邊用力劃著光屏,怒氣使得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不用了,教授。”就在霍伯特教授手指停頓在某個名字上時,坐在他身側的林敬知突然打斷了他,“我去吧?!?/br> “消散劑是我主持研發(fā)的,手術也的確由我來做,這是事實,沒必要找人替。”林敬知說著,站起身來。 “師兄!” “這次研發(fā)中的針劑,本來就是為了重度感染者開發(fā)的” “可是數據根本不齊全!” “難保不會出現奇跡?!绷志粗乜戳它S毛一眼,將下半句話說完。 第5章 此時此刻的科研院門口,熱鬧非凡。 記者們正蜂擁在一起,展開設備并對自家的視頻網站進行直播。盡管這會鏡頭里一個能夠讓他們提問的人都沒有,觀看的用戶數量也始終居高不下,堪稱年度巔峰,足以見這一次事件的影響力。 連科研院的門都能看的這么起勁,簡直讓人忍不住想象里面真的走出人之后,評論會是個什么樣的光景。 而將這份熱度再一次拔高的,是在直播開始后沒多久,親臨現場的蘇娜。 穿著簡約的蘇娜素顏出鏡,紅腫著眼睛對鏡頭說感謝大家支持的模樣,簡直我見猶憐,連路人都忍不住為其說話。 “以前還覺得蘇娜冷冰冰的,現在看來她的柔情都給了至親吧,有這樣的jiejie真的太好了,老實說這種事情對她的事業(yè)影響很大的,還這么大膽地敢站出來,佩服。” “為娜娜姐瘋狂打call,科研院總會派人出來的,他們不妥協我們幫你罵!早就覺得這種權力機關都喜歡仗勢欺人了,這還是有娜娜姐,如果是個普通人,他們肯定更無法無天!” 在彈幕的帶動下,現場的記者也是非常興奮的,和觀眾互動時的言語都故意帶著極大的偏見。有這些記者若有若無的帶動,直播間里的觀眾情緒自然一路高漲。 而與這種情況截然相反的,是那些替科研院說話,或者主張理智思考的媒體,他們大多都被蘇娜的粉絲唾棄,帶節(jié)奏不進入,關注度非常非常低,在人群中略顯尷尬。 正當觀眾們在一個個直播間內再次嘲諷科研院縮頭烏龜的時候,視頻對準的大門打開了,從里面緩緩地走出了兩個人影。 “林博士!”有眼尖的人立即大聲叫道。 “是消散劑研制主創(chuàng)團隊的林博士!”叫喊著的記者沖上前,眼睛里寫滿了興奮,他們料到了科研院最終在壓力之下一定會派人來面對輿論,但沒想到科研院竟會大手筆到讓林敬知出來! 嗅到爆點的味道,記者們的動作簡直堪稱快狠準典范,在短時間內就飛快地將林敬知團團圍住,將跟在他身后的黃毛生生擋了出去。 安保部門都來不及反應,數十只采訪麥克風就已經對準了林敬知,各種角度的航拍機也開始在他頭頂花式cao作。 “請問這一次的手術和林博士您有關系嗎?”圍堵上去的記者沒有給林敬知一絲一毫的喘息時間,飛快地將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拋出。 “請問使用研發(fā)中藥劑的決定里,也有您的手筆嗎?還是說這次手術會直接由您來進行?” “請問林博士也和科研院一樣,有將蘇娜小姐的弟弟作為實驗品的想法嗎?” 原本站在旁邊安靜垂著臉的蘇娜,在注意到林敬知出來的一瞬間,便別過臉去,紅腫的眼角落下一滴淚,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捕捉到她表情變化的記者頓時更有沖勁了,一個個大刀闊斧地帶著更尖銳的問題沖向林敬知。 剛出門就直接被幾個記者推搡到地上的黃毛見狀急了,拉著一旁的安保人員喊道,“能不能想辦法進去啊,這么多記者林師兄他” 他萬一受傷了怎么辦! 這番話還沒說完,黃毛就自己頓住了,目光愣愣地看向記者群的最中心。 林敬知身形修長,帶著股獨特的,清清冷冷的氣質,和周圍各式各樣的機械以及頭頂嗡嗡嗡直飛的飛行儀比起來,有些過分單薄。 通常這么多人急著沖著的時候,是最容易發(fā)生意外的,受到人群的沖擊,有時候根本連站穩(wěn)都難,更別提那些記者帶著的器材可能造成的傷害了,這也是黃毛擔心的點。 可十分奇怪的是,林敬知卻似乎根本沒受到旁邊人群一絲一毫的影響,哪怕記者群內已經足夠擁擠,他們和林敬知也始終宛若隔著一層無形的墻壁一樣,沒有一個人真正地碰到了他。 黃毛有些看呆了。 “這次手術確實由我負責并執(zhí)行?!痹谀侨河浾咿Z炸式的追問下,林敬知清冷的聲音傳出,宛若炎炎荒漠里落下的一滴水。 得到這個答案后,所有記者立刻跟打了雞血似的,各式燈光照地更加劇烈,頭頂的飛行儀也晃動地更加有力。 “由你負責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說,科研院確實會給重度感染患者注入還在研發(fā)中的針劑是嗎?” “這種研發(fā)中的針劑,如果最終出現什么意外,這個責任林博士您承擔的了嗎?” “蘇娜小姐提到過針劑的排斥反應實驗嚴重缺乏,注入后可能會造成不可逆的后果,請問是真的嗎?” “所有有關消散劑的信息和資料,都是科研院的高等機密?!辩R頭下,林敬知那雙黑色的眼睛帶著股特殊的牽引力,“我在這里,說出任何有關消散劑的情報,都有可能成為日后海盜團用以揣摩聯盟在相關領域進度的線索?!?/br> “也就是說您拒絕回答有關針劑的情報,且堅持要進行手術是嗎,那相關的責任” “相關的責任,由我來承擔?!绷志粗慌蓮娜莸穆曇?,將步步緊逼的追問再次打斷,黑色的瞳孔在掃視一番記者群后,落在了遠遠的蘇娜身上,那種自信深深刻在骨子里的目光,就像一座高高的城墻,將所有質疑的炮火抵御在外。 林敬知的目光沒有在蘇娜身上多做停留,淡淡掃過后,便一字一句地將下半句話說完,“我可以以我在科研界全部的貢獻做保證,我們有能力將三名傷員救回。” 這是最大膽的保證。 當林敬知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連星網上都沸騰了。 “三名重度感染者?全部?保證?他瘋了吧!” “這算什么保證?他的名聲和地位能和三名傷兵的性命相提并論嗎?” “……林博士是真的大膽,把這么大的責任給扛下了。說他的榮譽無法和三名傷兵的性命相提并論的,做人不要太無知,重度輻射感染患者死亡率高達百分之百麻煩了解一下,林敬知‘消散劑之父’的稱號也麻煩了解一下,不管這件事結果怎樣,林敬知的研究是真的救了很多人?!?/br> 確實救了很多人,在消散劑問世之后,法昂海盜團的礦物輻射攻擊造成的死傷比例直線下降,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法昂海盜團都將林敬知的名字高高掛在他們的死亡通緝榜上。 星網上的評論開始兩極分跨,現場的記者群似乎也被林敬知的坦蕩和自信鎮(zhèn)住。 見狀,蘇娜的臉色有些難看了下來,抱在胸前的手微微緊了緊,哭到紅腫的雙眼里仿佛藏著道道血光。良久,她咬緊了牙關,突然站直了身體,手掌心里劃出了一個小小的透明薄片。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那小薄片無聲無息劃出她手掌的一瞬間,林敬知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蘇娜的身上。 那不是漫無目的掃蕩的目光,而是無比精準地,將眼神直直落在了她的掌心處的位置。 黑色的瞳孔無比透徹,像是能把整個空間都隔絕一般,以至于在那一剎那,蘇娜竟然無意識間驚出了一身冷汗,本能地將小薄片收回了掌心。 這不可能 蘇娜的腦海中閃過了一行字。 “蘇娜小姐” “請問蘇娜小姐對林博士的回應有沒有什么想說的”那群卡殼了的記者見現場氣氛不對,突然調轉了目標,一個個將目光放在了蘇娜身上,企圖讓蘇娜為他們再一次打開局面,至少也要把時間拖延到飛梭抵達科研院門口,給予他們更多的拍攝素材才好。 然而事情并沒有完全按照他們預想的方向走去,就在記者們分了一波向蘇娜走去時,科研院的大門口落下了一艘中型飛梭,從飛梭的外形和上面的標志來看,正是運輸三名重度輻射感染患者的航甲分離飛梭。 而除了那飛梭以外,還有一座像打了雞血一樣沖到科研院門口,然后哐當著地的黑金戰(zhàn)甲。 但凡對軍事了解一點點的人,都一定認得出那艘黑金戰(zhàn)甲,戰(zhàn)神西德元帥的座駕,蛟龍。 林敬知也認出來了,但他記得自己數個小時前就已經提交過離婚協議,按照婚姻終端八小時處理完畢的效率,這會兒他和西德之間的關系已經斷了。 想想自己的發(fā)言已經結束,再留在這,也沒什么可說的,于是林敬知便十分聰明地借著記者們跑向那戰(zhàn)甲的間隙,不著痕跡地微微后退,拎緊了醫(yī)療箱,邁開長腿。 從探測到科研院門口站著的是林敬知開始,就晃著尾巴將自己的戰(zhàn)甲速度撥到最大,不惜讓戰(zhàn)甲哐當著地的西德臨出艙門前,還十分臭屁地理了理自己的頭發(fā),盡顯狼子野心。 然而當艙門打開,留給他的卻是各式各樣扛著儀器向他奔來的記者,以及遠處降低存在感偷溜的林敬知。 西德:“……” 這群堵在科研院門口的記者顯然沒有料到自己今天會收獲一個又一個爆炸性的新聞畫面,一個個都將拍攝儀對準了西德,個別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甚至主動問起了西德和蘇娜之間的曖昧關系。 回想起剛剛在戰(zhàn)甲上打開光屏時,看見林敬知被一群記者擁擠在一起寸步難行的畫面,一股莫名的戾氣就開始在西德的心臟里回旋。 而此時,遠處的蘇娜正在含情脈脈地看著他,且看著他的同時,似乎也在期待著西德的回望,在美麗的夕陽下,用手溫柔地撫上了自己的小腹。 風暴堆積在灰藍色瞳孔的深處,逐漸沉淀下去,西德并沒有如蘇娜所愿地與她完成一幕心有靈犀的對視,而是沖眼前的記者們露出了一個禮貌的笑容。 被他對上視線的記者仿佛受到了什么鼓舞,懷抱著能收獲巨大新聞的盼望,再一次在人群中大聲地喊出了蘇娜的名字,而當她的聲音終于艷壓整個記者群所有人的提問聲時,西德一臉被她嗓音驚到的模樣,隨即露出了一個困惑的表情。 “蘇娜是?” · “沒眼看了沒眼看了,s級的戰(zhàn)甲哐當落地,帶響的那種!真的,還號稱兇猛優(yōu)雅兼?zhèn)涞膽?zhàn)甲呢,卡特博士看見他這么玩得活活氣昏過去” 分離飛梭里,波特正靠在走廊上,面色夸張地逼逼叨叨著,面前光屏上是個長相清秀的女人。 “你是不知道,這家伙比我們早那么久到首都星也不知道干嘛去了,最后抵達科研院的時間居然比我們還晚,我就說了他一句,就立馬跟瘋狗似的突然狂加速,結果剎不住甲直接給哐當了,男人的自信心就是不經刺激哎” 波特說著說著,朝飛梭旁邊的轉向玻璃看去,“現在外面那么多記者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能把和咱們接線的研究員帶過來?!?/br> 話音剛落,波特就看見飛梭尾部大門處的感應板亮了起來,他微微一愣,面色有些詫異。 他剛剛還在和人吹噓說西德沒個一時半會插翅難飛呢,這會兒就已經……回來了? 正在波特愣怔的時間內,尾部感應板響了起來,“科研院,消散劑小組s級研究員林敬知博士,最高權限,驗證通過” 林敬知? 感應門應聲打開,看著門外穿著白大褂,拎著醫(yī)療箱慢慢走上甲板的男人,又看看感應門外遠遠的,成群的記者,波特面色有些震驚,“你,你一個人上來的?” “嗯?”林敬知停下腳步看了他一眼,想起了什么,回頭看了看,“有個助手,沒跟上?!?/br> 他說的是黃毛,那么多記者,估計夠黃毛鍛煉一番了。 波特張了張嘴,下意識想問句什么,然而余光掃到外面那落地姿勢非常難看的戰(zhàn)甲蛟龍,本著替老朋友留點尊嚴的出發(fā)點,強行換了個話題,“那,那你其他同事沒有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