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秦逸在桌子上捶了一下,充滿了不甘,“子風(fēng),你說他們還會不會再來找你麻煩?” 薛懷眼神如鷹,搖頭說道:“至少年前不會,太子知道線索已斷,定會將他們召回,因?yàn)榫┏抢镉兴枰纻涞娜恕!?/br> 秦逸眉頭緊鎖,又聽得薛懷說道:“逸之,我看皇上怕是撐不了多久了,此次皇位之爭恐怕由不得我們置身事外?!?/br> “子風(fēng)所言甚是,不知可有合適人選?” 他們秦家一直是和薛家站在一起的,薛懷盯著秦逸的眼睛,說了三個(gè)字,“三皇子?!?/br> 張大夫給薛懷重新診斷過后,捋了捋胡子說道:“身體已無大礙,還有殘余的毒素老夫再開兩劑方子服下去便可?!?/br> 薛葵聽著這話著實(shí)松了口氣,那邊薛懷已經(jīng)披上了衣服,有下地的打算。 “你做什么?”薛葵扶著薛懷,不讓他下來,“身子還沒好透你在這亂動什么!” 薛葵拉下臉來,表情不悅,薛懷止住動作,說道:“已有一夜未歸,恐母親擔(dān)心,既然沒有大礙我便回府養(yǎng)傷好了?!?/br> “在我這兒住兩日怎么了,你這樣子回去我不放心。”薛葵擺出了jiejie的架勢說道。 薛懷笑,“兩家離得這么近,我哪有長住的道理,姐夫就算不說什么,別人難免要說閑話,再說我已可以下地走動,沒什么不放心的?!?/br> 薛懷說的句句在理,薛葵一時(shí)間無法反駁,向秦逸使眼色,秦逸走過來,卻是幫著薛懷的,:“子風(fēng)說的有理,大不了你送他回去,也有段時(shí)間沒見母親了,趁這個(gè)機(jī)會去找她說說話也好?!?/br> 薛葵說不過這兩個(gè)男人,也架不住秦逸說了兩句好話,告了兩句饒,與薛懷一同上了馬車。 回到薛府,薛葵在飲翠院還未坐多久,秦夫人就帶著下人過來了,她一進(jìn)門眼睛就落在薛懷身上,左右打量,有些埋怨的說道:“喝酒也該有個(gè)度,怎么喝的連家都回不來,這要是損了內(nèi)里你哭都沒地兒哭去?!?/br> 薛懷忍者背上的傷痛,裝作沒事人的樣子拱手說道:“謹(jǐn)遵母親教誨?!?/br> 秦夫人懸了一夜的心終于放下,這才轉(zhuǎn)身拉著薛葵說道:“葵兒回來了?!?/br> 薛葵佯裝生氣道:“母親心里只有懷弟一個(gè),我站在這兒這么久才看到?!?/br> 秦夫人對這三個(gè)兒女都十分寵愛,薛葵已經(jīng)出嫁,她見的最少,也最心心念念,“我的葵兒,娘想你還來不及,怎會看不見你?!?/br> 薛葵笑了出來,“我同母親開玩笑呢,咱們?nèi)セ▓@走走,我好一段時(shí)間沒回來,不知道園子里可有開新花。” 母女二人邊走邊說出門去了,薛懷這才卸下臉上的笑容,朝顧爾招手,“扶我回去,我受傷的事情不可像任何人透露,知道嗎?” 顧爾抓著薛懷的一只手乖巧的點(diǎn)頭,她服侍薛懷睡下,彎腰起身的時(shí)候只覺得頭暈?zāi)垦#_下沒力,踉蹌著扶著床柱,閉眼緩了半晌才感覺好些。 薛懷看她扶著腦袋,眼中的擔(dān)心忘了掩藏,好在顧爾并未注意,他問道:“你怎么了?” 顧爾聲音細(xì)弱,有氣無力的回答:“大概是晚上沒睡覺的緣故?!?/br> 其實(shí)她不止晚上沒睡覺,早上到現(xiàn)在也一直沒吃東西,這一路奔波下來,別說是她,就算換了個(gè)大男人都不一定受得了。 “你去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和玉竹將。” “是?!鳖櫊柣位斡朴频幕亓朔块g,摸到床上倒頭就睡,身體疲憊不堪,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薛懷睡了一天一夜,此時(shí)躺在床上并無睡意,腦海里將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理順了,思索著對策,目前來看線索全斷,要拿住太子的把柄并不容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此時(shí)一直中立的薛懷毅然決然的站到了太子的對立面。 薛懷想著想著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他落水時(shí)看到的場景,柔軟的雙唇,浮動的長發(fā),他用指尖觸了觸自己的唇,緩緩露出一個(gè)癡癡的笑來。 ☆、第二十七章 薛葵與秦夫人在涼亭坐下, 秦夫人拉著薛葵的手左右打量她, “葵兒近來氣色不錯(cuò),看來逸兒把你照顧的很好?!?/br> 薛葵有些害羞的回道:“可不是,每天早膳宵夜一樣不落, 怎么不長rou, 你看我的臉,都圓了一圈了?!?/br> 秦夫人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見左右無人,低聲問道:“你這肚子可有動靜?” “娘?!毖椭^, 耳朵紅紅的,說道:“我們才成親沒多久,不急?!?/br> “娘不是催你, 早點(diǎn)要個(gè)孩子也好,回來的時(shí)候要熱鬧些,你娘我看著你們幾個(gè)孩子成了家,才算了了樁心事?!?/br> 薛葵嫁給秦逸也有段時(shí)間了, 就是秦夫人不說, 秦家那邊明里暗里都在說叨,她自己也想要個(gè)孩子, 奈何一直沒懷上,請大夫開了藥調(diào)理,至今仍未見成效,而這些話薛葵都不敢與秦氏說,生怕她多想, 只能笑著轉(zhuǎn)移話題,輕描淡寫的帶過。 顧爾在屋里睡了一整天,餓醒后去廚房尋了東西填飽肚子,總算有了精神,直到晚上才出現(xiàn)在薛懷面前。 她熟練的幫薛懷換了紗布,又把廚房里煎好的藥端來給他服下,這才雙手交握站到一邊。 薛懷年輕,恢復(fù)能力強(qiáng),醒來后吃了幾帖藥,幾乎看不出來受過傷,除了抬手拿東西牽扯到背上的傷口會疼之外,其余并未有不適。 府里堆積了幾天的雜務(wù)他也開始著手處理,蠟燭燃了一個(gè)時(shí)辰,薛懷將面前的一堆書冊放到一邊,緩緩的動了動脖子,緩解疲勞。 林惟敲門進(jìn)來,拱手稟報(bào),“爺,據(jù)探子來報(bào),太子的人已經(jīng)連夜離開江南了?!?/br> “恩?!毖牙@過書桌,說道:“讓你去幫找的原料你找著沒有?” 他不說林惟都快忘了這件事了,“屬下這就去找。” “還有沒幾天就到祖母壽辰了,快著些準(zhǔn)備吧?!?/br> “是。” 等林惟出門過后,顧爾站在那里欲言又止,薛懷押了口茶,問道:“想說什么?” “少爺,陶爺爺怎么樣了?”從河里上來之后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情,顧爾都沒來得及詢問陶老頭的下落。 說到陶老頭,薛懷慢慢放下了茶杯,他對上顧爾充滿期待的眼睛,一時(shí)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他愈沉默,顧爾的不安愈強(qiáng)烈,最終她顫著聲音問道:“陶爺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薛懷即使再不忍,也無法隱瞞陶老頭已經(jīng)不在的事實(shí),斟酌著詞措說道:“那天跳入河中之后,林惟才發(fā)現(xiàn)他中了毒針,想要施救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顧爾蓄在眼中的淚滑落,她輕輕的抽泣起來,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了,即便兩人多年未見,但依舊是有感情的,她一邊落淚一邊說道:“我當(dāng)時(shí)就不該敲門進(jìn)去的。” 薛懷走到她身邊,抬手想要安慰她,卻覺得不合適,手懸在空中又放下,柔聲說道:“爾爾,別這么說,生死有命,他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你如此自責(zé)?!?/br> 陶老頭的笑浮現(xiàn)在顧爾腦中,生死是人最難掌控的,她再傷心也改變不了什么,她擦了把眼淚,抬頭看著薛懷,“少爺,那副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顧爾知道有些事情她也許不該問,但這件讓陶老頭為之喪命的事情,她想要弄個(gè)明白。 薛懷沒有立刻回答她,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顧爾,我并不希望你卷到這件事情中來,有些東西,不知道永遠(yuǎn)比知道要幸運(yùn)很多?!?/br> 顧爾的手動了動,將腰間的荷包解下,她從里面拿出一樣?xùn)|西,定定的看著薛懷,眼神堅(jiān)定,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已經(jīng)被卷進(jìn)來了?!?/br> “這是……”薛懷盯著她手中握的東西,目光移到她的臉上,“這是陶老頭給你的?” “是?!鳖櫊栍檬种赴∷韪袅搜训囊暰€,她腦中突然產(chǎn)生了一個(gè)想法,既然人世無常,她的人生不該這么按部就班。 “少爺,這樣?xùn)|西我可以給你,陶爺爺走之前和我講的話我也能告訴你,但是,我希望少爺您能答應(yīng)我三個(gè)條件?!?/br> 薛懷看到顧爾手中的東西就夠驚喜了,沒想到陶老頭居然還留了話,實(shí)在太好不過,他挑了挑眉,不疾不徐的說:“哦?說來聽聽。” “第一,我希望能抓到殺害陶爺爺?shù)膬词?。”顧爾抓著衣擺說道。 薛懷點(diǎn)頭,“可以,就算你不說我也不會放過那個(gè)人,第二呢?” “第二,我希望少爺能借我一百兩銀子。” 說到這兒,薛懷感興趣的摸著下巴,“還有什么?” 顧爾對上薛懷的目光,有些犯怯,咬牙一股腦說了出來,“第三,我希望少爺可以去二夫人那兒把我的賣身契拿回來。” 薛懷嘴角不禁微微上揚(yáng),這姑娘還不笨,知道拿著手里的東西來提要求,真是有意思。 顧爾見他默不作聲,以為他不想答應(yīng),連忙補(bǔ)充道:“少爺,那一百兩銀子我會還的,您可以帶上利息,賣身契暫且放您那兒,等我把銀子連本帶利都還了,您再把東西給我,如何?” 薛懷是做生意的人,最會拿人家話里的漏洞,只是這會兒他卻不想去找,“還有沒有什么其他要求,一并說來聽聽?!?/br> “沒有了?!鳖櫊栆Т秸f道。 “好,那我便答應(yīng)你。”薛懷走到書桌邊,打開其中的一個(gè)抽屜,拿出一張銀票遞給顧爾,“賣身契的事兒就等你把銀子擺到我面前再說吧。” 顧爾接過銀票,只覺得有千金重,她活了兩世,還沒見過這么多銀子,前后看了兩眼,慎重的將它折好放到懷里,按約定把手里的東西放到桌上。 薛懷這才看清,原來顧爾手里的是一把鑰匙。 這鑰匙做的很有特色,一端刻著個(gè)孩提的模樣,反面有兩道劃痕,一左一右,不知是原來就有的還是刻意劃上去的,鑰匙很小巧,剛好能讓人握在掌心,也難怪陶老頭能在這么多雙眼睛底下把東西交給顧爾了。 “陶爺爺當(dāng)時(shí)對我說,讓我?guī)е宋锶ノ麂??!鳖櫊柊褨|西遞過去之后說道。 “西渚?”薛懷飛快的在腦子里搜索了一遍這個(gè)地名,卻沒什么收獲,江南的每一處地方都在他腦子里,只是這處卻從沒聽過。 顧爾猜測薛懷并不知道這個(gè)地方,于是說:“西渚是我們永和村的人給附近一處停泊船只的荒島起的名字,一般外人是不知道的。” “這么說你去過?”薛懷問道。 顧爾搖頭,“那時(shí)候年紀(jì)太小,不讓坐船,也只是聽大人說過。” 薛懷拿著鑰匙,指尖在一端的小人身上摩挲了兩下,心中有了數(shù),說道:“我知道了,一切都等年后再做打算,至于這鑰匙的事情,務(wù)必保密,屆時(shí)若是惹出什么禍?zhǔn)聛?,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br> “我明白?!鳖櫊栒f道。 事情談的差不多了,她卻沒出去,薛懷撐著頭問道:“還有什么事嗎?” 顧爾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瞼,說:“少爺,您不問問我拿銀子去做什么使嗎?” “不問,我自是信你才會給?!毖严胍膊幌氲恼f。 顧爾聽得這話,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還沒等得及她做反應(yīng),門就被敲響了。 ☆、第二十八章 顧爾聽得這話, 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 還沒等得及她做反應(yīng),門就被敲響了。 “進(jìn)來?!毖延行┢v的說道,他雖是年輕力壯, 恢復(fù)能力強(qiáng), 但到底中了毒,五感不及以往敏銳,人也容易覺得累。 錦紋手里端著熱水,送進(jìn)來給薛懷洗漱, 東西放下后也沒多待,和顧爾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顧爾回到房間,把懷里的銀票藏了起來, 裝作沒事人的樣子該做什么做什么,至于錦紋,也并未朝她多看,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dāng)中, 并未注意顧爾拿了什么, 亦或是去做什么。 第二日,林惟就將薛懷要的材料尋了過來, 幾塊不規(guī)則的石頭放在院中的桌上,陽光溫暖的灑在眾人身上,薛茶也過來湊熱鬧,她的刺繡已經(jīng)完成了大半,現(xiàn)在想看看薛懷要做的是什么。 一塊石頭不可能全是顏料, 首先要做的就是選擇,薛懷拿起其中一塊石頭,打量一番后,用工具將其中的一部分敲了下來,之后把它們放到研磨器研磨,不用多久石頭便成了細(xì)碎的粗砂。 下一步要做的是篩,薛茶手不得閑,搶著拿過篩子,表示要幫薛懷的忙,薛懷沒阻止,把粗砂倒在上頭,薛茶輕輕晃動篩子,石頭里教粗的顆粒留在上面,其余的落入下頭的盤子中間,此時(shí)已經(jīng)初見顏色。 薛懷選的是上等的孔雀石,極為珍貴,尋常人家?guī)纵呑佣紥瓴粊磉@一小塊,薛懷用它來做顏料卻也不覺得心疼,對于作畫之人來說,上好的顏料要比一塊石頭更珍貴。 在盆中倒入水后,就是做顏料最枯燥的一個(gè)環(huán)節(jié),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