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這副看傻的樣子，波格眉頭一皺，腳又蠢蠢欲動地想再來一下，被卡洛琳果斷地攔住，“波格，你這個暴力的習(xí)慣要改?！?/br>
    “改不了，”波格冷冷地說，又是卡洛琳熟悉的那個憤世嫉俗看什么都討厭的陰郁騎士，“看到他就惡心?！?/br>
    “主人！”木偶老板興奮地捧著雪白的紗衣，“魔女的紗衣?！?/br>
    這件紗衣曾是魔女嘉娜的貼身衣物，它如同嘉娜的化身，穿上它，將會獲得與嘉娜一樣具有魔力的美貌。

    “除了讓人變美，它還能完全掩蓋你身上的氣息，”木偶拉起薄薄的紗衣，像個專業(yè)推銷一樣夸獎著這件寶物，“惡作劇之神曾經(jīng)穿過這件紗衣來欺騙黑暗神霍德爾，霍德爾完全沒察覺到不同的神力。”

    卡洛琳與波格對視一眼，這正是現(xiàn)在能幫上忙的最好東西。

    接過這件紗衣，紗衣的咒語也一同浮現(xiàn)在卡洛琳的眼前。

    穿上你的紗衣，成為禮物吧。

    默念咒語之后，這件紗衣瞬間消失在卡洛琳的手中，她的身體也發(fā)生了奇妙的變化，她開始變高，修長的雙腿勻稱筆直，渾圓挺翹的臀部，還有凹陷的腰線和變得豐滿的上圍。

    “嘉娜！”木偶驚呼一聲，她不是獲得了嘉娜一樣的美貌，她完全成了嘉娜！

    卡洛琳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模樣，波格的眼神毫無波動，艾伯特還是那副愣愣的沒有變化的樣子，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銀袍，發(fā)現(xiàn)銀袍已褪成了一件雪白的長袍，黑暗神的印記也無影無蹤。

    “太好了，”卡洛琳劃出傳送法陣，“快來，我們立刻去復(fù)活光明神?！?/br>
    波格自然地牽上卡洛琳的手，艾伯特也想去牽卡洛琳，被抓著波格的木偶眼疾手快地拽進(jìn)傳送陣，四人一同落在光明神像前。

    這個家族的角落，即使白天，也沒有人，只有微風(fēng)輕輕地吹拂著，光明神像模糊的臉上流露出高貴溫柔的氣質(zhì)。

    “艾伯特，”卡洛琳抓住精靈，鄭重地跟他說，“在你的手上注入光明神力，拔出那柄權(quán)杖，明白嗎？”

    艾伯特愣愣地看著她，巫師大人本人就很美，她如同春日漿果樹上結(jié)出的第一個果子，那樣鮮嫩可愛，可魔女嘉娜，她是成熟的果實，是誘惑，是吸引，是讓人想占有，她唇邊的紅痣看上去真可口，艾伯特突然覺得有點渴，盯著那顆紅痣咽了口口水。

    “你聽明白了嗎？”卡洛琳忍不住一巴掌扇到他耳朵上，艾伯特渾身顫抖一下，他……他起來了……

    在波格拔劍之前，艾伯特終于臉緋紅地點了點頭，回頭去看那座光明神像。

    跟所有的光明神像一樣，這座神像面容模糊卻有著超凡脫俗的吸引人，艾伯特雙手合十，虔誠地在心中唱了一首贊美詩，深吸了一口氣，才伸手去握住那石頭做的權(quán)杖，注入光明神力。

    這柄石頭做的權(quán)杖被注入如此強(qiáng)烈的光明神力，瞬間碎成了粉末，連這座光明神像也未能幸免。

    艾伯特目瞪口呆，尷尬地回頭看著卡洛琳，“巫師大人，這樣行嗎？”

    “怎么會這樣？”卡洛琳望著眼前揚(yáng)起的粉末，像是在看一個沒能實現(xiàn)的夢，雙眼渙散，喃喃地說著，“光明神，真的不會復(fù)生了嗎？”帝國，難道注定會滅亡？

    “振作點，”波格拍上她的肩膀，“不依靠神明，我們也能做到?！?/br>
    “是嗎？”一聲譏笑從空中傳來，霍德爾緩緩地落在庭院里，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真是愚蠢哪，巴德爾，我們的神力同屬一源，動用神力，是在召喚我嗎？”又瞥了卡洛琳一眼，臉色難看地怒道，“誰允許你穿嘉娜的紗衣！”

    一道黑暗神力打下，還沉浸在絕望中的卡洛琳被波格猛地抱入懷中，波格脆弱的凡人之軀根本抵擋不住黑暗神力，瞬間被打得口吐鮮血，失去了生機(jī)，卡洛琳被他灼熱的鮮血噴到臉上，清醒過來，剛剛還在鼓勵她的波格卻已經(jīng)閉上了雙眼。

    那個偶人瞬間也倒在地上，失去了反應(yīng)。

    “霍德爾！”卡洛琳扶住波格，憤怒地召喚出刑罰權(quán)杖，沒有神，就讓她自己來救贖！刑罰，混沌，來懲罰眼前這個狂妄的神！

    “不自量力。”霍德爾顯然已經(jīng)對她的招數(shù)沒有了新意，召喚出巨大的光球吞噬了這一擊，像前世一樣，重新將這一擊打回卡洛琳。

    卡洛琳咬牙準(zhǔn)備盡力承受這一擊，她可以，她不會輸！

    光球幻成的巨劍直刺而來，在卡洛琳伸手抵擋的那一刻，艾伯特?fù)淞松蟻恚米约后w內(nèi)的光明神力制造的屏障擋住了這致命的一擊，他沒有流血，但也瞬間臉色慘白，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地說出最后一句話——“不要……傷……害巫師大人……”

    “艾伯特！”兩個人接連死在她的面前，卡洛琳悲憤地怒吼，“霍德爾，我要?dú)⒘四?！?/br>
    “哈！”霍德爾歪了歪頭，嗤笑了一聲，“屠神？只有神能做到，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復(fù)生的，但你現(xiàn)在可以再去死一次了！”

    卡洛琳憤怒地?fù)]動刑罰權(quán)杖，權(quán)杖在她的手中從若隱若現(xiàn)變得有如實質(zhì)，閃耀著她的痛苦與絕望，金色的光芒漸漸變暗……

    這是要魔化了？霍德爾饒有興趣地看著卡洛琳入魔前兆的樣子，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馬上，他的笑容僵在臉上。

    一雙溫柔的大手握住了卡洛琳緊握權(quán)杖到發(fā)紅的雙手，神的低語降臨在世人耳畔，“嘉娜，放手?！?/br>
    第158章 騎士8

    身后的人溫柔而堅定地環(huán)住她, 和煦的神力從兩人交疊的雙手中傳遞，卡洛琳狂怒的心情被安撫下來，手上的刑罰權(quán)杖也恢復(fù)成透明的模樣, 她回頭一看, 逆光中分明是艾伯特，可卻又不是，那張?zhí)煺娴男δ樧兊妹C然而慈悲。

    “巴德爾？”霍德爾有些遲疑，剛剛死去的精靈突然站起，無論是神情還是神力, 都與巴德爾毫無二致, 現(xiàn)在突然復(fù)活的又完全就是巴德爾。

    巴德爾微微頷首, 接過卡洛琳手中的刑罰權(quán)杖，權(quán)杖在他手中融化，化成一股金色的水流，在他的手掌中來回流動，輕輕一拋, 那股細(xì)細(xì)的金色水流如閃電般纏上霍德爾, 霍德爾慘叫一聲, 連同這股水流一起消失在兩人眼前。

    “看來他受了很嚴(yán)重的傷。”巴德爾搖了搖頭, 以霍德爾本來的實力不該這樣輕易被控制住。

    卡洛琳呆呆地看著他，“光明神大人？”

    “是我，”巴德爾微微笑了笑，他的微笑有一股神秘的魔力，讓人崇拜與安心, 想跪下親吻他的衣袍，“嘉娜，你長大了。”

    “我不是嘉娜，”卡洛琳取下紗衣，恢復(fù)成自己的樣子，跪下祈求光明神，“請您救救波格，讓他復(fù)生?！?/br>
    巴德爾搖了搖頭，“嘉娜，他是不存在的?！?/br>
    “不存在的？”卡洛琳已經(jīng)顧不上光明神對她的錯認(rèn)，她伸出雙手，上面還沾有波格的血跡，“這是他的血，他怎么會不存在呢？”

    “因為，他只是我的一部分，”巴德爾抓住卡洛琳的手，“你也是?！彼兆〈魷目辶盏氖郑查g兩人一同墜入夢境。

    ……

    巴德爾從永夜里第一道日光中誕生，他是黎明的曙光，是勝利的號角，是蒙昧的開端，光明之神，世間萬物都由他的庇佑而生長而喜悅，他給予所有事物平等的光明與愛護(hù)。

    人人都愛他。

    “我不信人人都會愛他。”霍德爾咬牙切齒地說，明明世界之初，先誕生的是他——黑暗之神，他卻得不到萬物的喜愛，所有生物都畏懼黑夜的存在，他討厭這種不被偏愛的感受。

    他要種一株世界上最美麗的花，從冰海之虛采集海底最深的藍(lán)色，從欲望火炎收集最耀眼的紅色，由黑暗神力讓它發(fā)芽，將它精心養(yǎng)育在黑暗沼澤中，用人間的愁苦與哀傷澆灌它，使它厭惡光明，只戀慕世間的黑暗。

    這株世間最美麗的花長成了，它擁有火紅的花瓣和藍(lán)色的花蕊，它盛開時，黑暗沼澤為它加冕，沼澤中的生靈為它的美麗嘆息。

    嘉娜，你是永夜中美的化身。

    “嘉娜，”霍德爾溫柔地站在他心愛的花前，溫情脈脈地試探她，“我?guī)愕酵忸^去曬曬太陽，好嗎？”

    “不！”嘉娜抖了抖花瓣，“我害怕外面的光明?！?/br>
    霍德爾欣喜若狂，他成功了，他的嘉娜是世間唯一不愛光明的那株花，而且她是最美麗的！這足以讓他在巴德爾面前洋洋得意了。

    聽著霍德爾略帶譏諷的得意炫耀，巴德爾甚至臉色都沒變一下，他平靜地說：“霍德爾，世上沒有人能被所有人愛，我也一樣?！?/br>
    “聽聽，這是驕傲的光明神所說的話嗎？”霍德爾夸張地大笑，陰陽怪氣地重復(fù)他的話，“‘世上沒有人能被所有人愛’，巴德爾，你現(xiàn)在可真謙虛?！?/br>
    嘉娜成了霍德爾的寶貝，他經(jīng)常在巴德爾面前提起，黑暗沼澤中盛開著一株世間獨(dú)一無二美麗的花，但它不僅不愛你，還很討厭光明。

    巴德爾對嘉娜了如指掌。

    “嘉娜又長高了一根小拇指的距離，啊，它是那么修長美麗，但它不愛你哦。”

    “天，今晨嘉娜的花瓣上沾了一滴露珠，真是美極了，讓人心碎的動人，但怎么辦呢，你不能見到它這樣美麗的一面，因為它討厭光明，見到你，說不定會立刻枯萎。”

    ……

    巨龍?zhí)舆M(jìn)黑暗沼澤之后，巴德爾遲疑要不要進(jìn)去追，他顧忌霍德爾所說的那株美麗柔弱又懼怕光明的嬌花。

    沼澤內(nèi)傳來巨龍的吼聲，很快一道紅色的火焰沖天，巨龍的火焰將黑暗沼澤都照得如同白晝，巴德爾遲疑了一下，還是沖了進(jìn)去，巨龍的獠牙已經(jīng)快沾上鮮艷的花瓣，巴德爾立即將自己的外袍擲向那朵黑夜中唯一的紅花。

    帶著強(qiáng)大光明之力的外袍灼傷了巨龍，在它如巖石般堅硬的臉上留下了一個光明神的印記，巴德爾警告道：“離開這兒，不要再傷害其他生靈，我的印記會一直跟隨著你?！?/br>
    巨龍咆哮了一聲，不甘心地離開了。

    “你是誰呀？”一個幼嫩的聲音傳來，巴德爾一回頭，只見一個絕世美人披著他的白袍躺在沼澤之中，她有火焰一樣耀眼的紅發(fā)，深海一樣純凈的藍(lán)眸，天真好奇地看著他，雙眸輕輕一笑，揉碎了整個大陸的美麗，“你長得跟霍德爾真像。”

    巴德爾一時語塞，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的問題，表明身份怕她害怕，更怕霍德爾知道他來過之后，會對這株可憐的小花生氣。

    “你怎么不說話？”嘉娜剛想擺動一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根莖成了雪白修長的大腿，她吃驚地伸出雙手，身上的白袍隨之落下，豐滿挺翹的女性柔軟線條美好得讓人想伸手去觸摸把玩。

    只看到一眼，巴德爾立刻背過身，“把衣服穿上?！?/br>
    光明神力能祝福萬物生長，他的白袍由他的神力幻化而成，從他誕生之初，就跟隨著他，嘉娜受到白袍上光明神力的催化，才瞬間長成一個成熟的女人。

    嘉娜很聰明，很快穿好了巴德爾的長袍，站立起來，迫不及待地問著眼前這個熟悉的陌生人，“你是誰？你是霍德爾的兄弟嗎？”

    “不，”巴德爾不得不撒了個謊，第一次撒謊他英俊的臉也變得緋紅，幸好他現(xiàn)在是背對著這朵小花，不至于太窘迫，“很多人信仰黑暗神，信仰越純凈，長得就越像黑暗神?！?/br>
    單純的嘉娜信了，她提著白袍滴溜溜地飄到背著她的巴德爾面前，“那我跟霍德爾長得像嗎？”她是那樣信仰黑暗神，應(yīng)該與黑暗神長得一模一樣才對。

    她那樣嬌美脆弱的一朵小花，怎么會像他們這對從力量當(dāng)中誕生出來的兄弟，可面對她期待的眼神，巴德爾只好又撒了第二個謊，“你跟她很像?！?/br>
    離開的時候，巴德爾隨手?jǐn)X取幾縷月光，做成了一件銀袍，將銀袍送給嘉娜，并且囑咐她，不要向任何人說出他曾經(jīng)來過。

    嘉娜很聽話，今天的奇遇她連霍德爾都沒有告訴，他救了她，他應(yīng)該是個好人，不是嗎？

    被蒙在鼓里的霍德爾興高采烈地向巴德爾炫耀，“嘉娜，她長成一個女人，她比月光更迷人?！?/br>
    他知道，巴德爾微微笑了一下，是他看著她長成，她是在光明神力的沐浴下成為一個女人。

    平等的愛著世人的巴德爾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偏愛。

    這朵天真的小花牽動著他的心，讓他經(jīng)常會去想，她長成什么樣了？在黑暗沼澤過得好不好？他的心緒越來越不寧靜，只能勉強(qiáng)自己去大陸做事，他在大陸有另一個身份——法師波格尼斯，他用自己曾經(jīng)躺過的搖籃做了一具軀殼，注入他的神力，當(dāng)他沒時間管人間的事時，波格尼斯會替他處理。

    現(xiàn)在，他讓波格尼斯陷入沉睡，自己幻化成波格尼斯的樣子，在大陸幫助各個種族解決麻煩。

    一連四十二天，他沒有停歇過，在解決了精靈族的麻煩之后，熱情的精靈族邀請他一起喝酒，他們釀的果酒，美名響徹整個大陸，巴德爾連喝了十杯，竟然感到了疲倦，昏昏欲睡。

    “光明神大人，”她在他耳邊低語，雙唇鮮艷欲滴，吹出的香氣從他的耳廓一直飄到他的臉頰，“你為什么不來看我？”

    巴德爾沉默地坐著，他知道，這是夢。

    他做夢了。

    這是他做的第一個夢。

    他笑了笑，不是平常溫柔而威嚴(yán)的笑容，無奈、悲傷、痛苦……還有——渴望。

    他對一株長在黑暗中的花產(chǎn)生了非同尋常的感情。

    她還在他的夢里，柔順地靠在他肩上，娓娓訴說著自己對他的思念，巴德爾摸了摸她的頭，“抱歉，我不能去看你?！?/br>
    波格尼斯這具軀殼有了新的用處，每當(dāng)他對嘉娜產(chǎn)生不該有的情緒，他就會強(qiáng)行抽離出這部分神力，將他注入到波格尼斯這個軀殼中，這樣做，他才能夠勉強(qiáng)克制自己。

    等又一個更過分的夢醒來之后，巴德爾無可奈何地去找那具軀殼，卻發(fā)現(xiàn)原本應(yīng)該躺在水滴斷崖的軀殼不見了。

    嘉娜已經(jīng)成為整個黑暗沼澤都赫赫有名的魔女，她有著天真無邪的性格和美麗逼人的外貌，在永夜中，像一道四處燃燒的火焰，人人都偏愛著她。

    她穿著霍德爾為她制作的紗衣輕快地在沼澤中追逐著一陣清風(fēng)，清脆的笑聲在永夜回蕩，給寂靜的永夜帶來一絲生機(jī)。

    “為什么不穿我送你的銀袍？”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嘉娜身后響起，她疑惑地回頭，發(fā)現(xiàn)眼前是她從未見過的人。

    “嘉娜，回答我，為什么不穿我送你的銀袍？”波格尼斯往前逼近一步，將嘉娜纖細(xì)的手臂抓住，黑色的眼珠中滿是不悅，厭惡地撩起她的紗衣，冷冷地說道，“脫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