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并排坐著，董小建吭哧吭哧埋頭在做真題卷。

    “差十幾分?！毙《^也沒抬。

    “比我好，我差了三十多分，我懷疑我答題卡涂錯了?！?/br>
    小董沒搭腔, 插上耳機開始做前邊的聽力題。

    林洋沒再打擾人家, 坐正身子也開始刷題, 一氣呵成干了兩篇閱讀理解，對了下答案，心都涼了，十題就對了四。

    再看身旁的董小建，拔掉耳機，特地掏出一支紅筆，對著答案冊給自個兒批改。也是江山一片紅，錯了得有大半。

    一個人慘是孤獨，兩個人都慘那就有點惺惺相惜的意味。

    “董小建，那啥，我覺得你可以放棄聽力，專心練練其他題型?！?/br>
    “什么破理論？”小董不屑。

    “我研究過，選b的幾率占百分之三十，你都選b就對了?！?/br>
    董小建沒說話，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問林洋，“去食堂嗎？一起啊?！?/br>
    “好啊?！?/br>
    一對難兄難弟結(jié)伴去了食堂。

    學(xué)校里的槐樹開花了，淡黃色的串串倒掛在枝頭，空氣中彌漫著芬芳的清香。天黑得也晚了，五六點鐘依然能看見夕陽余暉。

    兩人肩并肩往前走，林洋扯著董小建在說話，嘰嘰喳喳的，完全是自娛自樂，董小建不怎么搭茬，顯得有點高冷。

    “你男朋友不跟你一塊吃飯?。俊倍〗ㄍ蝗粏柕?。

    “他晚上有事，你問他干嘛？”

    “隨便問問?！?/br>
    林洋一把摟住小董的肩頭，“你是不是還在打他的主意？”

    董小建甩開林洋的手，當即就急眼了，“我是那種人嗎我？”

    林洋哈哈直樂，“瞎激動啥，跟你開玩笑的?！?/br>
    小董白了林洋一眼，臉色倒是緩和了好多，“怪不得系里的同學(xué)都說，你踩了狗屎運，要不就是男神瞎了眼?！?/br>
    林洋推了小董一把，佯怒道：“誰說的！”

    “大家都這么說。”

    林洋眼珠子咕嚕一轉(zhuǎn)，又搭上了小董的肩，語重心長地說：“看來你們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當初是咱們校草死皮賴臉追的我，我拒絕過好多次，他都沒死心，老在我們宿舍門口堵我。后來我實在嫌煩了，算了，就跟他處處吧?！?/br>
    “誰信??！真能吹！”

    “你不能因為他長得帥就覺得啥事都是我占便宜吧，我很無辜的好吧？哎小董，回去幫我宣傳宣傳，真的是他追的我?！?/br>
    “滾滾滾！”

    ……

    顧燁然從教學(xué)樓出來，就看見林洋圍著一個矮個子男生轉(zhuǎn)悠，男生不怎么搭理他，林洋倒是樂呵呵地追著人家跑。顧燁然看著漸漸遠去的身影，拿起手機給林洋打了通電話。

    “在哪？”

    “在學(xué)校呢?！?/br>
    遠處的身影拐了個彎，再也看不著了。顧燁然眉頭微蹙，用教導(dǎo)主任的口氣吩咐說：“晚上早點回家。”

    “知道了?！?/br>
    這會兒圍著董小建蹦跶得正歡的林洋，并不知道，某人吃起了無名飛醋，并且自個兒還吃得津津有味。

    ***

    坐地鐵回家時，林洋居然碰到了上次在酒吧遇到的那仨小混混，一溜的黑體恤黑褲子，大金鏈子晃在胸口，三人愁眉苦臉好像正在商量著什么事。林洋混在人群中往他們那邊靠了靠，然后就聽到了如下對話——

    “茂蓮區(qū)那戶怎么樣？”平頭大哥問。

    “別提了，等我倆沖進去，家里就剩個老太太，問她她兒子死哪兒去呢，老太太就不說。我跟小彪嚇唬她，就意思意思砸了幾個碗，你猜怎么著？那老太太擱那兒鬼哭狼嚎，說她心臟病犯了，又是什么腦梗發(fā)了，我倆一慫就跑了?！北愁^大哥忿忿地說。

    “今兒不易出行，回去休息休息，明兒咱部門還得開晨會?！逼筋^大哥安慰道。

    “又是普法培訓(xùn)啊！真沒勁！搞得哥幾個現(xiàn)在就跟娘們似的，啥也不敢動。”

    “沒辦法，法制社會，你倆那八榮八恥背得咋樣啊？”

    ……

    那三位社會大哥過了兩站就下了車，林洋貓在人群中，“噗嗤”笑開了聲，敢情現(xiàn)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橫著身子混社會的大哥們，有朝一日竟會敗在花甲老太的手下。再想想他自己，除了兜里沒多少錢，其實過得算不錯了，最主要的是，找的老公不僅帥，床技還賊好，天天都能吃上神仙rou。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知足。

    難得自己有如此高的思想覺悟，林洋忍不住給顧燁然編輯了條微信——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眱H僅八個字。

    很快林洋就收到了回復(fù)。

    【拋妻棄子的陳世美?。?！】：回家我有話問你。

    【洋洋】：嘿嘿嘿嘿，我馬上就到家了。

    回了家一打開門，就看見顧燁然邁著大長腿朝他走過來，表情僵硬，臉色陰沉。

    “你今天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俊绷盅髲澤頁Q鞋。

    “有話跟你說?！?/br>
    林洋換好鞋，規(guī)矩地站立好，“老板，你請說?！?/br>
    “你晚上跟誰在一塊的？”顧燁然開門見山。

    “沒誰啊，我自己在圖書館看書的?！?/br>
    “你確定？”顧燁然更加走近了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林洋，“再好好想想?！?/br>
    林洋嗅出了醋壇子打翻的味兒，他瞇著小眼珠子看顧燁然，嘴里驚訝的“咦”了一聲，“我想起來了，在圖書館我遇到了我們系一男的?！?/br>
    “然后，”顧燁然頓了頓，句句緊逼，“你倆在校園里散步?！?/br>
    “嘿嘿嘿，沒散步，我倆去食堂吃飯的。”

    “保持嚴肅！那人是誰？”

    林洋趕緊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經(jīng)地向首長報告，“你認識的，董小建，就我們以前排練節(jié)目的組長?！?/br>
    “是他啊?！?/br>
    “嘿嘿嘿，可不就是他嘛?！?/br>
    顧燁然依舊沉著臉，嘴角溜出一抹淡笑，“今天為了你的事，我也沒去成酒吧，你得貼補我500塊?！?/br>
    “嘿嘿嘿，我沒錢?！?/br>
    “昨天洗衣服，我從你兜里摸到了六百塊，”說著，顧燁然把一張大紅票子拍到林洋手上，“其余五百我沒收了，這一百你收好?！?/br>
    林洋眼巴巴瞅著自己藏好的毛爺爺?shù)羧肓怂瞎诖?，心痛到無法呼吸，大吼一聲，“憑啥?。?？”

    顧燁然微微蹙眉，故意逗他，“你好像很有意見?！?/br>
    林洋慫拉吧唧地垂下頭，“沒、沒有?！?/br>
    顧燁然把那沒收的五百塊遞給林洋，“錢給你，那你總得表示點什么。”

    “嘿嘿嘿，老板，我可以rou償。”

    “多少次？”

    “嘿嘿嘿，不限次數(shù)。我先去洗澡?！?/br>
    顧燁然拽住了猴急猴急的小棕熊，嚇唬她說：“一起洗，洗到明天早上?！?/br>
    “洗、洗到半夜就行了……”

    新租的房子衛(wèi)生間并不大，但屋主似乎挺愛享受生活，狹小的空間里硬生生裝了個大浴缸，占了大半塊地方。搬來第一天，林洋就相中了這個浴缸，從里到外把它清洗了遍，就留著以后開車用。

    今兒，可算是用上了。

    浴缸里正嘩啦啦地注著水，等待的無聊時光里，林洋讓顧燁然抽他幾個單詞，拍著胸脯十分自信地說：“隨便抽，背不出來就把我啪吐血?！?/br>
    顧燁然挑挑眉，“你說的？”

    林洋自信超群，“趕緊的，我背得可熟了?！?/br>
    “‘交配’怎么說？”

    林洋有點不好意思，臉都羞紅了，“有、有這個嗎？”

    顧燁然笑了笑，趁他慌神的當兒，直接把他抱到了衛(wèi)生間，一會兒里面就傳來了激蕩的水聲，以及林洋顫著聲在巨大的歡愉中拼寫單詞。

    c……o……i……t……u……s……

    臨睡前，林洋躺床上，舉著單詞小手冊咿咿呀呀的像在念經(jīng)，顧燁然在一旁忙著翻譯工作。偶爾心思神游，林洋會偷偷看一眼他老公——燈光照在小顧臉上，冷硬的側(cè)面線條多了幾分柔和，眼睛直直地盯著電腦屏幕，深邃得能把人吸進去。

    那一刻，林洋覺得，他的整個世界都在發(fā)光發(fā)亮。

    “小顧，累嗎？”林洋躺床上問。

    顧燁然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簡單地應(yīng)了聲，“還好?！?/br>
    林洋火速爬起來，搬個小椅子坐他身后，拳頭雨點般的敲打下來，“舒服嗎？”

    “坐我腿上?！?/br>
    林洋掖著笑，忸忸怩怩地坐到他老公腿上。顧燁然就這么一邊摟著他，一邊在忙自己的事，時間滴答滴答就到了十一點半，翻譯的文件搞定，顧燁然拍拍林洋，卻發(fā)現(xiàn)這人迷迷糊糊快睡著了。

    顧燁然把他抱到了床上，林洋瞇著眼哼唧了句，“幾點呢？”

    “十一點多了，睡吧?！?/br>
    像是得來了溫柔指令，林洋閉上眼很快就入了夢鄉(xiāng)，在夢里他跟英語六級大戰(zhàn)了三百回合……

    與往常一樣，顧燁然拿出自己的綠色記賬本，記下了當天的花銷，在結(jié)尾處添上一句，“打算攢錢買房，想跟他有個真正的家。”

    如同每一對在此地扎根的小情侶，熱烈的相愛，激情的擁吻，卻也有著腳踏實地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