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jīng)漸漸熱了起來，洗完了碗，周小韶身上已經(jīng)出了薄薄的一層汗，她出了廚房回到客廳，開好的空調(diào)立刻讓她爽到。范無救拿了幾張碟片給周小韶選，兩人挑了張喜劇，一起癱在沙發(fā)上看起電影。

    這喜劇劇情有點白癡，兩人一邊吐槽，一邊笑得眼淚到處亂飚，在周小韶以為自己腹肌都要笑出來的時候，范無救打開冰箱，將冰好的西瓜一切兩瓣。

    兩人一人半邊西瓜，手里各自拿著一根鐵勺，吹著空調(diào)分享著同一個西瓜。

    西瓜很冰，很甜。

    第73章

    西瓜清甜，讓日子終于正式踏入夏天。周小韶吹著電風扇，微風將她額前的碎發(fā)撫動得有些礙眼，或許是剛才吃得太飽，又或許是剛才笑得太累，此時此刻的周小韶半點也不想動彈，懶洋洋的什么事情都不打算做。

    賴了半天，晚上玩了會游戲，早早就困得洗了澡睡覺，就連范無救什么時候離開的都無知無覺。

    第二天快到晌午，周小韶從一個甜甜的夢里醒過來，嘴角還帶著笑，瞇著眼回憶自己做的夢。可客廳里傳來的菜飯香味越來越濃重，這嚴重打擾了她回憶大業(yè)，夢境轉(zhuǎn)瞬消散得一點不剩。

    她伸了個懶腰坐起身來，心想也罷，還有什么美夢比現(xiàn)在的日子更美的呢。

    洗漱完畢，回房看了眼床頭，手機屏幕剛剛暗下，她意識到了什么，摸過手機看了眼，果然有兩個未接來電。

    來電人是劉婷婷，周小韶回撥了過去，電話那端嘈雜的聲音一下子沖散了房間里的安靜。

    “小韶小韶！你聽得見嗎？！”劉婷婷聲音高亢，炸得周小韶忍不住將手機拿開了一點。

    “聽得見聽得見?！敝苄∩夭蛔杂X也提高了聲音，連忙對著電話說道。

    “跟你說，我昨天一晚上沒睡著，想了個策劃，今天一早就聯(lián)系了一些電視臺的哥哥jiejie，他們聽了以后覺得很感興趣，所以想試著啟動這個項目?！眲㈡面盟坪跣∨艿搅艘粋€相對安靜的地方，但聲音依舊帶著十足的興奮：“如果這個項目真的立項了，相信我，那個變態(tài)一定會被繩之于法的?！?/br>
    周小韶有些心虛，她昨天睡得那么早，但婷婷卻為了這件事一晚上沒睡，看來對徐亞楠的感情，還是劉婷婷比較深。

    “什么項目？”

    “還是紀錄片，你知道的我對這個感興趣，再加上上回你介紹我參與紀錄片制作和采訪，我也認識了不少人。主題就是關于校園負能量的，其中包含校園性sao擾。但不完全只講這個，再加上一些校園暴力等等內(nèi)容，綜合起來做。我已經(jīng)說服了徐亞楠，讓她以受害人的身份站出來，說一下自己的經(jīng)歷，而那個一中被非禮的女孩子那里，我想拜托你幫忙去問一下。”

    周小韶有些驚訝：“徐亞楠愿意站出來說自己的經(jīng)歷？在你說的這個紀錄片里？她mama同意？”

    劉婷婷聲音里帶著些許喘息：“她mama當然不同意，不過徐亞楠特別堅持，她mama就妥協(xié)了，但是要求一定要在臉上打馬賽克，而且要用化名，還得把聲音給變一下什么的?！?/br>
    周小韶了然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不過一中那個姑娘我也不認識，再說她也轉(zhuǎn)學了，得打聽一下才能找到她?！?/br>
    劉婷婷：“沒事，你先找找看，我們搞一個紀錄片前期準備工作需要的時間也不短?！?/br>
    周小韶一聽就笑了：“哇，這么專業(yè)，咱們婷婷厲害了。”

    劉婷婷嘻嘻笑著，聲音里有點小得意：“哪里哪里，雖然拍的不上電視臺，但就算是能在網(wǎng)上流傳一下，也挺能引起社會的注意了。”

    周小韶點點頭，認真回答：“對，而且以后滿滿的，網(wǎng)絡的力量將和傳統(tǒng)媒體不分伯仲，甚至會漸漸趕超。加油大佬，以后我就跟你混了?！?/br>
    兩人笑著彼此拍了一陣馬屁，掛了電話后周小韶還是有些發(fā)愣。

    想了想，她摸過自己的另一個手機，打開陰信給程陽發(fā)陰信。

    跟程陽說了自己的想法，并請他幫忙尋找那個轉(zhuǎn)了學的女孩子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程陽答應下來，以他的能力，天不黑估摸著就能把那個女孩子的詳細資料送到周小韶電腦里。

    但結果程陽比周小韶所預料的還要厲害，當她和范無救吃過了飯，程陽給的資料已經(jīng)發(fā)在了周小韶的手機里。

    成羊：基本資料都在這里了，她似乎是得了抑郁癥，今年高考沒考。具體什么情況，你去找她自己問問吧，地址已經(jīng)發(fā)給你了。

    小勺：牛逼！大佬以后我跟你混了！

    成羊：……

    周小韶把手機放進口袋，蹭到廚房挨著范無救：“老范，下午有空不？”

    范無救拿手肘將周小韶往外推了推：“讓開點，別濺你一身油。怎么，下午有事？”

    周小韶點點頭：“想去找個人，你要是能陪著我最好。”

    范無救想了想：“其余還好，只要下午忽然來個訂單，別的都無所謂。去哪里，我陪你去?！?/br>
    那個一中轉(zhuǎn)學走的女孩子叫史小菱，爸爸是個出租車司機，mama在超市工作，家里不算富裕，但也不算生活困難。根據(jù)程陽給的地址，范無救騎著機車帶著周小韶來到了一個臨著超市的小巷子。

    小巷子臨著主干道，出了巷子就有公交車，周圍生活設施齊全，除了稍微鬧一點，在這里生活感覺還算不錯。史小菱家住的那棟樓有點舊，樓下燒烤攤子常年煙火繚繞，將整個四層小樓熏得有些油膩膩的模樣。這小樓像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建筑，整個樓只有一個單元。

    上了四樓，穿過黑漆漆長長的走廊，盡頭就是史小菱家。

    周小韶不知道，自己這樣貿(mào)然上門拜訪，會不會讓人覺著自己是神經(jīng)病，她在門口猶豫許久，扭頭先推了推范無救：“要不，你先在樓下等我吧?！?/br>
    范無救撇了撇嘴，他知道周小韶的意思，便也沒說什么，手指抬了抬指了指樓上：“我去天臺抽煙，你好了打電話給我。”

    周小韶點點頭，就看范無救兩個臺階一步往樓上走。直至不見了范無救的身影，周小韶才伸手去按門上的門鈴。

    門是鐵皮門，上面漆著一層紅漆，門的正中心倒貼著一個福字，福字中間那個“口”里，被摳出來一個小洞，正露出貓眼的位置。門鈴是另外按在上面的，電線順著門縫鉆進門里，留在門上一個臟兮兮的白色塑料小方塊，唯獨干凈的地方，便是那個似乎已經(jīng)被人按得發(fā)亮的紅色小按鈕。

    周小韶不急不忙按了三下門鈴，低頭一邊琢磨著措辭，一邊等著門打開。

    三下門鈴之后，門里一點動靜都沒有。

    周小韶抬頭看了看那個福字，伸手又去按門鈴。在門口足足呆了將近五分鐘，門里始終沒有聲響。正當周小韶以為人家一家人都不在家，感嘆自己來得不巧時，背后有人推著老舊的自行車，穿過狹窄的走廊往這個地方走過來。

    “你找誰?。俊笔且粋€婦女的聲音，周小韶回頭看了一眼，正見她掏出鑰匙，正打算打開隔壁家的門。

    “我找史小菱，我是她同學?！敝苄∩亻_口回答。

    那女的似乎將近五十歲，聽言多看了周小韶兩眼：“你是她同學？那怎么不知道她得病了，現(xiàn)在住在醫(yī)院里呢？”

    周小韶一愣：“啊……她住院了？您知道她住在哪個醫(yī)院嗎？”

    女的有些遲疑，上下打量了周小韶兩眼。

    “我是她以前學校的同學，一直在忙高考，還不知道她住院了?！敝苄∩刳s緊解釋。

    女的稍稍放下心，嘆了口氣：“還有哪個醫(yī)院，三院啊。”

    周小韶眉頭微微一皺。三院是他們市著名的精神病醫(yī)院，之前周小韶從程陽那里得知，史小菱得了抑郁癥，本以為應該是在醫(yī)院開了藥回家休養(yǎng)，卻沒想到居然已經(jīng)嚴重到了住院的程度。

    女的一邊開門，一邊轉(zhuǎn)身將自行車往家里推，嘴里還感嘆兩句：“可惜了這孩子，好端端的，忽然就得病了。這不，今年高考都沒考，不知道是不是高三壓力太大了……”

    她說著，進了家門，回頭關上了門。

    周小韶聽這位鄰居說的話，好像她并不知道之前在史小菱身上發(fā)生過什么。周小韶咬了咬嘴唇，低著頭上樓去喊范無救。

    一上天臺，她抬頭就看見了范無救的背影。他正背對著周小韶的方向，面朝著樓下靜立。風有些大，將他再一次略有些長了的碎劉海吹起來，他一只手插在褲子口袋里，另一只手指間夾著一根點燃的煙。煙氣被風吹散，只留那一點點燃起的紅忽亮忽滅。

    “老范，咱走吧。”周小韶開口喊他。

    范無救側過身子，看向周小韶。他眸子幽深，濃黑的眉毛挑起一邊：“怎么？”

    周小韶嘆了口氣：“那個女孩子住院了，在三院。咱們直接去那里吧?！?/br>
    范無救沒說什么，抽了兩口煙，將煙捏滅，食指一彈，煙頭落進天臺上擺著的那個鐵垃圾桶里。他伸長了手臂，將周小韶攬進懷里，手捏了捏她的肩膀。

    三院雖說是精神病醫(yī)院，但并不是人們想象中的那種“瘋人院”，很多神經(jīng)科的問題，包括失眠打呼精神不振等等，都可以來這里看。抑郁癥雖說是一種精神疾病，但除了病人自己，病患不會去傷害任何人，所以抑郁癥患者的住院部管理并不嚴格。

    大約所有的醫(yī)院門口，都會有賣鮮花水果的小店。周小韶不能免俗地覺得自己不能空手去看病人，于是在醫(yī)院門口，她買了些水果和鮮花。提著這些，周小韶和范無救去了咨詢臺，詢問史小菱所住的病房。

    第74章

    大約是她們的姿態(tài)與普通探病的人別無二致，咨詢臺的小護士沒有多想，鼠標點兩下，找出史小菱所在的病房，直接告訴了周小韶和范無救。

    “消化內(nèi)科住院部，在二樓2028病房二號床?！弊o士說著，眼神還往范無救那里多飄了兩回。

    周小韶眨了眨眼：“……消化內(nèi)科？不好意思，麻煩您再看一下，是不是搞錯了？她是抑郁癥住院的，怎么會在消化內(nèi)科？”

    小護士收斂眼神，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具體什么情況我可不知道，不過記錄上來看，她是今天早上轉(zhuǎn)科室過來的。就這一個叫史小菱的，如果不是她的話，那你再問問是不是咱們醫(yī)院。”

    周小韶沒再多問，心想先去看看，如果錯了再來問問看好了。于是她點頭朝小護士道謝，與范無救往二樓走去。

    來到2028病房外，周小韶透過探視窗往屋里一瞧，2號病床上果然躺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小姑娘。她眉眼淡淡的，嘴唇顏色幾乎與膚色無異，看起來有種脆弱的美感。此時此刻，這玻璃一樣的小姑娘，正安靜地閉著眼，仿佛連呼吸都不存在一樣。

    床邊上，坐著一個申請憔悴的婦女，正拿著毛巾，小心拭擦著小姑娘的手臂。

    看來是她了。

    周小韶推開門，聲音壓得很低：“阿姨好。”

    拭擦著病床上女孩子的手臂的中年婦女，扭頭看向周小韶，見她拎著水果鮮花，先是一愣，然后輕輕朝她點了點頭：“你好，你是？”

    周小韶舔了舔嘴唇：“我是史小菱的同學，高考完了，來看看她?！?/br>
    聽周小韶這話，中年婦女神情間的疑惑消失了，nongnong的傷感涌上她的眉眼。她嘆了口氣，勉強扯出一抹笑：“謝謝同學，你有心了。”

    周小韶將水果與鮮花遞過去，然后看了眼床上的小姑娘。

    出去臉色蒼白之外，這個女孩子果然也是個清秀可愛的女生。只是此時的她正閉著眼睛，也不知道睜開眼睛時的她，究竟是文靜還是活潑的性子。

    “她這是怎么了？”周小韶聲音很輕。

    史小菱的mama嘆了口氣，眼圈瞬間紅了起來：“唉……昨天晚上我太困了，沒看住她……她吞了兩百多片安眠藥……”

    周小韶一愣：“安眠藥？她哪里來的安眠藥？”

    史小菱的mama捂著嘴搖了搖頭，聲音從指縫間漏了出來：“不知道。要不是她藥物反應有點大，把我驚醒了，我都不知道她……還好搶救及時，直接送去洗了胃，現(xiàn)在轉(zhuǎn)科室到這里來。醫(yī)生說她現(xiàn)在應該是還沒過去藥性，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醒過來?！?/br>
    周小韶心里一疼，原本打算詢問的話此時竟是一個字都問不出來。她看了眼床上的女孩子，安慰了那個悲傷的婦女兩句。

    只坐了十來分鐘，周小韶就走出了病房。

    范無救一直在走廊盡頭等她，見她走了過來，情緒似乎有些低落，便伸手捏了捏她的脖頸。

    “怎么了？”

    周小韶嘆了口氣：“那個女孩子自殺了，都不知道哪里來的藥片?，F(xiàn)在也不是提起那件事的時候，我就什么都沒問?！?/br>
    范無救點了點頭，看了眼周小韶剛才走出來的那個房間，開口問道：“要不要直接問那個女孩？”

    周小韶眨了眨眼，抬頭看向范無救：“都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能醒呢。”

    范無救：“直接問她的魂不就行了。”

    周小韶與范無救平時相處，經(jīng)常會忘記對方是個特殊職業(yè)從業(yè)者?；蛟S范無救平時也為了能讓周小韶和她mama習慣，行為處事盡量向普通凡人看齊。而只有像現(xiàn)在這樣的時候，周小韶才會意識到，老范是個鬼差。

    范無救說得沒錯，那個女孩子雖然現(xiàn)在沉睡著，或許身體狀態(tài)也很差，但是只要她還沒斷氣……或者說她已經(jīng)斷了氣，她的靈魂都是完整而健康的。

    除非是被范無救挖了心摳了肺，某個零件兒加工做成了菜以外。

    但不管對方是不是還活著，但凡是靈魂，都不會喜歡白天。兩人先回了家，聯(lián)機玩了會游戲，又吃了頓飯，洗完碗窩沙發(fā)上賴了會兒，等夜已經(jīng)極深了，他們才再次出門，往醫(yī)院去了。

    為了避免被醫(yī)院的監(jiān)控拍到，周小韶掏出縮地成寸符，搓了搓到了醫(yī)院。范無救緊隨其后，周小韶將時間暫停，兩人大賴賴走在黑夜的病房走廊里，周圍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若不是范無救在身邊，周小韶還真覺得有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