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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五云深處帝王家在線閱讀 - 第30節(jié)

第30節(jié)

    等開宴上菜的時候,底下羯鼓聲一陣響,禁軍左右軍的兵士扛著大旗、穿著戎服就上來了,呼呼喝喝,變幻陣列開始對刺。官家和宗子、內(nèi)監(jiān)就開始叫好,嬪妃女眷們看得都膽戰(zhàn)心驚。

    趙頑頑聽著羯鼓“登登登登”,就在底下到處亂看,但人多雜亂也沒找到,這個時候斜眼看見前桌帝姬們中間坐著韻德。

    韻德和她是同年,往常都是坐一桌,否則兩人也不會熟稔起來,這次卻跟她不坐一起了。這個時候韻德也恰好看過來,一看就她,目光躲閃,裝作沒看見又和別的姊妹談笑。

    這個場合趙頑頑是知道分寸的,不會找她不愉快。但她和其他姊妹生分,在座的全比她小,她自己本就很幼稚,也不喜歡更加幼稚的玩伴,因此這一頓飯吃得很失落。

    趁著酒足飯飽,很多女眷都開始往西間跑著去解手,三個兩個成群結(jié)隊的,她瞅著婢子沒盯著她,跟女眷們混了出去,到樓下找個無人看見的角落站了一會兒,墊著腳露眼睛在兩個階梯板子中間逡巡。

    在下面聽鼓點簡直震耳欲聾,這個時候大旗耍完,大刀又上。騎兵準(zhǔn)備,在大刀之后會演馬上絕技。她只能偷下來一會兒,如果被人發(fā)現(xiàn),估摸又有麻煩了。正欲走時,見木板階梯縫外頭正站著一個熟面孔,這熟面孔今日穿的禁兵統(tǒng)一裝束,頭上簪著時花,額上是紫繡抹額,手里這回沒有鼓,也沒蕭笛,也沒金槍,倒像是站崗看熱鬧。

    他走在階梯外便背過身去,挺拔地目視人群,愣生生地將趙頑頑看外面的視線給擋嚴(yán)實了。

    趙頑頑透過馮熙盯著他的背影,不知道怎的手腳變得冰涼,趴在木階縫子里面小聲道:“你擋著我了!”

    馮熙少時便隨父兄在戰(zhàn)場,聽力驚人。這一聲便被他抓到,驀然回頭,見階梯后面黑乎乎的角落躲著一個嬌小的身影,只從縫里露出兩只發(fā)亮的眼睛。

    “崇德帝姬?”馮熙一愣,遂要閃開。趙頑頑沒想到自己這樣都能被他辨認(rèn)出來,見他這就要走,便道:“哎呀,你不要走,你不擋著我,旁人不就發(fā)現(xiàn)我了?!?/br>
    透過兩個木板的縫子,她仰頭對上馮熙凝思遲疑的目光,狡笑著對他說:“我又有件憾事告訴你,你是當(dāng)真沒法做我的駙馬了,這種好事往后要趕早,如果當(dāng)時你主動跟官家去求,后來我就不會有那些糟心的事……”說著說著倒黯然起來。

    馮熙心想,這小帝姬倒是慣喜歡拿招認(rèn)駙馬來開玩笑。他摸了摸身上,拿出一個小布囊,里面有個橢圓帶尖的小東西。他將這個布囊順著隔板縫遞了過去。

    趙頑頑也很意外,從縫里接過來打開一看,驚叫道:“果核?我洗兒果的果核?”

    馮熙點點頭,順勢朝外面看,省的周遭覺得他一直盯著階梯奇怪。

    那洗兒果他的確是吃了,那日他坐在塌上盯著這果子良久,不知道該作何處理,心想著若在沙漠上,能得一口便能打下一夜仗來,因此兩三口將它吃了。那果核拋下后滾在榻邊,后來某日睡醒瞥見,于是想到了在墾岳練習(xí)騎吹的那次碰上了崇德,說這個意義深重……便把這果核收在身上。

    他倒是無意識,但或許下意識地覺著有機緣遇見似的。

    “種起來吧?!瘪T熙補充說一句,眼睛仍然掃視著外面,防備有人發(fā)現(xiàn)崇德。回頭間,見崇德眼神愣愣地盯著他,跟失了魂似的。他道:“帝姬恕罪,我離開了?!?/br>
    趙頑頑見他很快走遠(yuǎn)了,她自己也從階后茫然走出來,捏著這個粗布囊走上二層坐回去。過不多時,鼓聲突然急迫,官家與眾宗子宗女都站了起來。

    “射銀碗,看射銀碗了!”

    趙頑頑收拾了下心神,也跟著湊上前去,看見青石上走來一匹金鞍馬,馬上錦繡捻金線衫袍、簪花紫束的馮熙一邊縱馬馳來,一邊手張長弓,箭尖對準(zhǔn)了樓上一個頭上頂著裝滿水的銀碗、穿同樣裝束的兵士。那頂碗的目光無懼怕,張開雙臂嗓子悶吼,壯志凜然,豪氣沖天。

    趙頑頑的心提到嗓子眼。只見馮熙蹙眉直視,猛然放弓,在樓上樓下百千人的驚呼中,一箭中的,并帶著那銀碗撞向樓邊柱壁,銀碗的水嘩啦潑在壁上,官家并宗子們都大聲叫好。

    馮熙將弓放了下來,縱馬離場。諸觀者陸續(xù)回座。趙頑頑卻在那里盯著潑了水的柱壁看,心頭晃蕩晃蕩,手里捏著那個裝果核的小布囊。

    ☆、出征

    韻德與她的內(nèi)侍李銘府坐著馬車回宮了。

    近日那荀子衣動作很快, 李銘府雖然有掖庭和內(nèi)侍省過年的經(jīng)驗, 但出了宮,始終也不能天天著人在宮里幫他打聽。

    消息傳來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措手不及。那荀子衣帶著教坊溫承承, 現(xiàn)下已經(jīng)入了宮門了。

    最近韻德被官家摁在宮外, 又因為她母親明的皇后冥壽,總?cè)ビ袂迳裣鰧m待著,荀子衣那邊雖然一直暗中查探著,卻沒想到他動作會那么快。

    大概是那溫程程, 本來就是教坊浸染了多年的出身,隨便聽宮人講講宮中禮儀還有崇德脾性,就能學(xué)個八九不離十。何況還有荀子衣這個險些娶了崇德的駙馬在, 耳提面命的,手把手地,床上地下地教,也就教會了。

    韻德這邊本想將文迎兒招安過來, 和這溫承承一樣的辦法, 不管荀子衣想用那教坊女來干什么,她自己也供一個出來搶在他前頭。反正就是跟他比拼。

    她原先選定文迎兒, 一個是因為長相和崇德有相似,二個是因為神態(tài)又像崔妃,三個是打聽到她本來得過瘟病搞得腦子發(fā)熱,記不清東西又渾渾噩噩,好騙又好控制。

    但文迎兒似乎和她打聽的結(jié)果有些不盡然相同??此砻鏈啘嗀? 卻還有些主意,是時而傻時而精,因此只能徐徐圖之,好言勸說,這一徐徐,沒想到荀子衣就已經(jīng)越過她行動了。

    荀子衣也不傻,怎么會不知道韻德監(jiān)視他。但他畢竟是個在朝中家中都說得上話的男人,即便韻德是帝姬,也翻不出太大的花樣。

    現(xiàn)今的官家可不是個溺愛兒女、沉迷女色的人——兒女和女色對他來說都只是興趣的一部分,就像翻書、賞畫、打球、蹴鞠一樣,翻書沒有特別喜歡某一本,都喜歡,也都可以放置一旁,賞畫也是,那打球蹴鞠也沒有非得是和誰打,誰和他打得來,誰跟他配合好,他就喜歡誰。

    但是你不能,不想翻的書,偏被風(fēng)吹到手邊;上次配合打輸了,偏這次還來與他組隊,這不是砢磣人么。

    韻德現(xiàn)在急急帶著李銘府入宮,要攔住荀子衣。她知道這會兒是官家下朝,準(zhǔn)備去聽御史們說話,聽完了用午膳。

    午膳這段時候,內(nèi)監(jiān)和陪侍大臣或許會叫教坊的在旁邊唱曲兒跳舞,那荀子衣就會趁著這個時候,把溫程程獻(xiàn)出來。

    進(jìn)了宮往里走,李銘府已經(jīng)讓一個相熟的御前內(nèi)侍來接了,韻德問那御前內(nèi)侍:“今天我爹爹午膳是哪位陪侍?”

    “今天沒有誰,就是高殿帥,正好是高殿帥在侍衛(wèi)親軍里又拔了五個人,給起名叫‘破天’,各個兒腳上都是好花樣,就在午膳的時候要給官家表演?!?/br>
    “破天?他一個殿帥還想翻天?”

    御前內(nèi)侍笑:“所以官家就想看看這些人有多厲害,高殿帥那摸官家脾氣一摸一個準(zhǔn)?!?/br>
    到了垂拱殿前,里邊正有很多大臣在和皇帝說話,御前內(nèi)侍去前邊給他們看去了。

    韻德對李銘府說:“為什么荀子衣不是把這溫承承直接給我三哥韞王那邊,非要自己獻(xiàn)給官家?”

    李銘府道:“根據(jù)小的知道的,荀駙馬一直都和高殿帥走得近,他們一同打馬球有幾年了。馬球隊都純粹是官家的人,高殿帥也是為官家馬首是瞻,雖然他們和韞王、和魏國公經(jīng)常沆瀣一氣,但那也不是每天都和他們穿同一條褲子。高殿帥是整個侍衛(wèi)親軍的統(tǒng)領(lǐng),也是韞王、魏國公拉攏的對象,但他是個審時度勢的人,不一定就全站在韞王那頭?!?/br>
    韻德擺擺手:“哎呀,這些事情你簡單點說?!?/br>
    李銘府道:“韞王他們是和玉清神霄宮的道士們說好了,找和崇德帝姬像的人,是為了給官家作法用的,這‘作法’就不知道他們要怎么弄,是要人命呢,還是要怎么的,總之瘆得慌。高殿帥一直都是給官家供好的賞玩的東西,道士那些他也看不上,因此他和荀駙馬培養(yǎng)這溫承承,肯定還是為了給官家‘賞玩’。”

    “獻(xiàn)一個女兒給官家‘賞玩’?怎么賞玩,難道真的認(rèn)親?”

    “這咱們今天若是攔住了駙馬,那咱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了?!?/br>
    “但是不攔住他,他萬一又在官家面前固寵了,我和他更沒有仳離的可能!就算要賞玩也得是我的人被官家賞玩才行!”

    那御前內(nèi)侍這時候噠噠地跑回來,“聽見里邊說了,官家現(xiàn)在去宣和殿和高殿帥、荀駙馬等人用膳,您既然來了,便和荀駙馬一道,官家不會說什么的?!?/br>
    李銘府于是立即說,“對,帝姬您趕快去石頭階旁邊等著,駙馬一出來,立即便迎上去,如果官家看見你們這樣要好,定然會高興。等上了席,咱們再要動作什么也容易。如果上不了席那就不好辦了?!?/br>
    韻德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到垂拱殿殿門邊上,這時候儀仗已經(jīng)出來,韻德微笑萬福在旁邊恭迎,官家坐在御輦上低頭看見她,皺著眉頭沒理她,還是她主動跪在下面笑說:“今天臣與駙馬約好,要一同來陪陛下用膳,因此特來殿外等候?!?/br>
    官家一聽,倒是和顏悅色了些,“那你也一起來吧?!?/br>
    御輦先被抬走了,后邊大臣跟上,荀子衣一出來,看見了韻德。那韻德便盈盈過去給他一個小萬福,大笑著攙扶住他的胳膊:“駙馬終于出來了,我在這里站了好久,站得腿都疼了?!?/br>
    荀子衣向四下看看,頗為尷尬,卻又不得不向同僚露出笑臉,果然有人在旁說道:“帝姬與駙馬真是好一對舉案齊眉的賢伉儷!”

    “如此恩愛又登對,當(dāng)真是難得。真叫我們這些人羨慕?!?/br>
    韻德點頭僵硬地笑,荀子衣拱手四下里向人道:“是,是……”

    等下朝的那些人都散了,韻德仍舊笑著,只是咧著嘴卻低聲說著不同的話:“今日宴上聽說你準(zhǔn)備了新鮮玩意兒給官家?”

    荀子衣嘴角動了動,“不勞帝姬cao這些閑心?!?/br>
    韻德白眼:“我cao你的心,不能算是閑心。何況你動的是我爹爹的腦筋,我就更不能不替我爹爹長個心眼?!?/br>
    荀子衣道:“臣所做皆為忠君之事,謹(jǐn)言慎行,又有御史及皇城司督促,帝姬的心眼有七竅,也抵不上皇城司罷。”

    宣和殿已經(jīng)到了,里邊歌舞已起,陪侍的除了他、還有高殿帥和宣和殿待制安祝,這個安祝,是右相安氏之大兒子。韻德進(jìn)去后,看到他那張臉,登時嚇了一跳。

    當(dāng)年安相的三次子安執(zhí),曾經(jīng)被選尚過韻德,后來因為墜馬身亡,這才將荀子衣選尚了韻德。

    安??匆姷奂胱耍鲃舆^來敬酒賠笑臉,但是韻德卻瞪大眼睛身子躲開,連連說,“你,你走開,你坐回去!”

    安相權(quán)傾朝野,連閹人管通都是安相當(dāng)年推舉給官家的。先帝時兩相黨爭,王荀之斗,王氏的綱要改革為本朝繼承。這如今的安相,就是王氏的女婿,一家數(shù)朝,把持朝政?,F(xiàn)如今也是支持韞王一派的。

    官家都是尊敬安氏的,當(dāng)年安執(zhí)的死是個意外,畢竟是墜馬,和韻德沒有關(guān)系,沒人會怪罪她,但是她現(xiàn)在對眼前這個安祝態(tài)度如此惡劣,在場的人皆是一驚。

    要知道,以前官家與安相、安祝一起用膳,韻德的母親還得來陪酒祝酒,就在這宣和殿內(nèi)。

    這女兒長得倒是像母親,脾性可是不像。安祝微微一皺眉,又顏展:“哎呀,臣冒犯韻德帝姬了。只是睹物思人,想起了明節(jié)皇后的音容笑貌,哎呀,臣說錯話了?!闭f完他就坐了回去。

    韻德一時沒醒悟過來,見荀子衣嘴角微咧了一下,似乎在偷嘲笑她,她才又將安祝的話在腦門里過了一遍:他說的是“睹物思人”。說她是物。

    這句話就像說“你是不是個東西”,是東西也不是,不是東西也不是。

    韻德干笑一聲。遠(yuǎn)遠(yuǎn)看教坊舞女一身旋裙金鐺鈴,跳起來伴著曲兒身上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在場人看她們也不就看的一個“東西”。

    李銘府在她耳邊道,“那溫承承在后面呢,要等官家來了,吃酣上酒后她才會出來。帝姬看要不要現(xiàn)在就……”

    眼神狠厲了一下,意思是說要不要給她下點藥、或者讓人偷偷把她領(lǐng)走之類。

    韻德擺眼看見荀子衣正拿起酒杯,一丁點兒酒在杯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似乎沒將她放在眼里,也沒將她來的動機放在眼里。

    她想起李銘府說的話:如果不讓他做下去,其實還是不知道他究竟會用這女人達(dá)到什么目的。韻德自己想要弄一個教坊女,實在是太容易了,隨便一個宮中可以用的內(nèi)侍,都能將她無聲無息的除掉。

    她對李銘府道,“先不用?!?/br>
    官家從后殿走出來了,與諸人舉杯,這會兒要高高興興吃個午膳,喝上一點,然后再舒舒服服地午睡,下午與在場這幾人打馬球去。

    鈞容直的鼓聲在殿前傳出來,官家率先起身,其他官員內(nèi)侍跟上,都走步到殿外。

    哨笛杖鼓中,眼睛注視到場中,那高殿帥準(zhǔn)備的五個精干的蹴鞠兵士‘破天’,從左邊上來,各個穿著長腳幞頭、紅錦襖,球頭上前來報名,報名利落,官家道:“好!賞!”這五個人成了左軍,然后還有五人從右邊上來,著青錦衣,球頭也是報名,但沒得賞。

    中間立著雜絡(luò)纏繞的一個門,門中有個小花洞。哨聲中他們便開始了。那彩絡(luò)球跟繡球似的,在場中亂飛,韻德看男人們在前面叫好,她當(dāng)真不知道這一堆人爭一個球有什么好看的,尤其是官家,看得津津有味,一大把年紀(jì),兩個眼睛卻像少年人一樣瞪著。他眼睛早就有些花了,能不能找著那球都是個問題。

    韻德擺眼往側(cè)邊看,看那殿側(cè)有個教坊女孩兒站在那里,搖旗吶喊,興奮地很。

    高殿帥這回給官家展示的,是那“破天”幾人的蹴球?qū)嵙突?,因此一眾都為穿紅的吶喊。但這會兒是穿青的得了球,一堆人都安靜下來,那教坊女孩兒突然跳起大叫鼓掌:“好好好??!”

    一眾男人的目光被她吸引去,官家亦不例外。

    那女孩見被看見了,急急縮回去,但卻沒縮遠(yuǎn),墻頭露出一個彎彎的繡鞋。

    荀子衣嘴邊動了動,瞥著官家的眼神。官家盯著那只繡著小鴛鴦兒的珠子鳳頭鞋,那珠子在鳳頭上閃著光,饒是他有多眼花也會被吸引過去。

    過得片刻表演完了,倒是沒什么懸念,那“破天”的五個侍衛(wèi)都贏了賞賜,回到殿上,官家高興,吃飽又多喝了幾杯,這個時候,軟紗帳后一聲琵琶響,彩綢當(dāng)中款款飄過來一個打扮仙女兒似的人,開始彈唱一曲醉落花。

    那溫承承一出來,韻德已經(jīng)驚掉了下巴,除了這打扮太濃艷,這聲音太圓潤動聽,她真的就是十五歲的崇德本人。那眉目流轉(zhuǎn),那一顰一笑,就好像突然引領(lǐng)她回到將要及笄的那段歲月里面去。

    這溫承承也沒有掩面,也沒有遮擋,也不隱秘,韻德沒想到荀子衣就讓這個溫承承這么自自然然走出來。他也不怕此人的臉面突然展示在官家面前,把官家嚇到嗎?

    官家沒被嚇到,他想著這張臉也不是一兩天了,但他很快被這女子的腳吸引了過去,珠兒鴛鴦鳳頭繡鞋,剛才藏在墻后面歡呼的那個女孩兒。

    彈著中間,高殿帥湊在官家耳邊小聲說什么話,唱畢了一曲,官家道:“還會什么,再唱一曲?!蹦菧爻谐幸恍c頭,繼續(xù)唱。她每次笑都極其靦腆又短暫,露一霎那酒窩,就又收回去了,惹得人急急地想讓她再把酒窩給笑出來,若不然,就忍不住想戳她的臉。

    又彈了一曲,曲畢音停,她就大拜轉(zhuǎn)身要下去了,官家意猶未盡地,吩咐了內(nèi)侍幾句話。

    過得片刻,內(nèi)侍就領(lǐng)著她上來,給官家和高殿帥倒酒,貼在跟前說小話。那女子也不是恭恭敬敬地,眼睛都膽敢數(shù)次抬頭斜瞥官家,每次都一邊瞥一邊笑,官家伸著手指,借著酒勁同高殿帥一邊講什么笑話,一邊讓那女子不停敘著酒。倒是敘完了,就讓她下去了,后面也沒再提,神色上如常,一丁點都沒受驚嚇,也沒悲悲戚戚回憶什么感傷什么。

    這頓宴韻德看不懂。官家大約只是對長得如崇德模樣的人,特別關(guān)愛一下?

    轉(zhuǎn)眼看荀子衣的表情還是一臉泰然,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樣。

    出了宮,她就不停讓李銘府問宮中,那溫承承如何了,結(jié)果宮中都說,那溫承承就唱了唱曲兒,就出宮外去了。

    隔了數(shù)日,也沒召,再隔半月,就跟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樣,此人再不從任何人嘴里聽從,荀子衣也沒將此人再接回來,就好像突然人間蒸發(fā)了。

    李銘府分析:“可能是這女子沒起到讓官家注意的作用,官家也沒覺得她有多像崇德帝姬,也就被棄置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