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樹猶豫了幾秒, 終于還是把棉花糖換到另一只手, 把左手輕輕放到葉熙明掌心：“嗯?！?/br>
    她的手小小軟軟的，被葉熙明完完全全地包裹住, 牽著往前走。

    一路安靜無話，直走到盡頭, 葉熙明才停住腳步，抬手看了眼時間, 唇邊漾起溫柔的笑意：“十，九，八，七，六……”

    他突然倒數(shù)，沈沐樹有些摸不著頭腦，剛想問他做什么, 葉熙明忽地把下巴抵到她肩頭，看著即將指到八點(diǎn)的時針：“樹樹抬頭，一?！?/br>
    下意識抬頭。

    下一刻，只見兩抹淺金色夾雜著白色的燈光率先亮了起來，像變魔法一樣，兩旁的燈光逐漸從盡頭蔓延到前方，昏暗的地方瞬間被籠罩在溫馨的光暈之中。

    原來兩邊的綴滿了綠葉子的柵欄上都綁滿了彩色小燈，頭頂還掛著無數(shù)只火紅的圣誕襪，像是從樹上長出來一樣?？葱螤?，里面都裝滿了各式禮物。

    沈沐樹很是驚喜，仰頭看向那些隨微風(fēng)微微晃悠的圣誕襪：“很漂亮?！?/br>
    “選一個?！比~熙明后退半步，蹲下圈住她的雙腳，輕松把她抱起來，丸子頭瞬間碰到了紅襪子。

    沈沐樹搖頭，這圣誕襪一看就是為了圣誕節(jié)準(zhǔn)備的活動，肯定是要花錢的：“我不要，你放我下來，咱們出去吧。”

    “沒事，這是我小叔公司辦的活動，里面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禮品。選這個？”葉熙明抱著她走到一只小小的，綁有蝴蝶結(jié)的圣誕襪下面，“ 和你一樣可愛。”

    難怪他知道八點(diǎn)燈能亮起來。

    沈沐樹猶豫著再次確定：“真的不值錢？”

    葉熙明點(diǎn)頭：“一會兒別人都能進(jìn)來，要是值錢，你一個我一個地摘，我小叔豈不是要破產(chǎn)？”

    果然不多會兒，工作人員推開了木門，廣場上響起廣播聲：“歡迎各位參加寶山廣場的圣誕節(jié)活動，寶山百貨為了感謝大家這一年來的支持，特地準(zhǔn)備了不成敬意的小禮物，全部長在左側(cè)的圣誕架上，只需要輕輕一摘，禮物免費(fèi)帶回家哦。”

    不遠(yuǎn)處的人群歡呼起來，本來空蕩蕩的圣誕架，很快擁進(jìn)了許多人。

    真的是免費(fèi)。

    沈沐樹伸手抓住那只小圣誕襪，輕輕一扭，只聽一聲清脆的“咔嚓”聲，圣誕襪摘了下來。

    等她摘下來后，葉熙明把她放下來，低頭含笑凝視著她：“拆開看看?！?/br>
    圣誕襪用蝴蝶結(jié)系住了口，沈沐樹解開往手里一倒，一枚櫻桃發(fā)夾就靜靜臥到了掌心，在璀璨的燈光下閃閃發(fā)亮。

    櫻桃做得很是別致，似乎是用紅寶石，沒有一點(diǎn)雜質(zhì)，純粹透亮，那兩片果綠的葉子雖然小，但也栩栩如生，連上面的脈絡(luò)都一清二楚。

    不值錢的小禮物？不存在的。

    沈沐樹抬眸，正好對上葉熙明的視線，他拿起櫻桃發(fā)夾，輕輕別到她的發(fā)間，唇邊的笑意蔓延開來：“樹樹，merry christmas。”

    頭頂?shù)陌l(fā)夾自帶熱度，燙得拒絕的話卡在喉嚨里，沈沐樹手緊了緊，想起書包里還剩下的幾千塊，驀地拉住葉熙明的手往外跑。

    周邊是喧鬧的人聲，葉熙明卻覺得只剩下了他和她，全世界只能少女認(rèn)真的側(cè)臉，那么地，讓他心動。

    沈沐樹找了家甜品店，點(diǎn)了兩杯熱飲，熱帶蜜果和蜜桃豆奶，又點(diǎn)了兩塊樹莓慕斯，拉著葉熙明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在這兒等我?！?/br>
    說完她像踩了風(fēng)火輪一樣，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出了出去。

    因?yàn)槭フQ節(jié)，周圍的商場到處都掛著打折的牌子，沈沐樹仔細(xì)研究了一下導(dǎo)購圖，果斷按了三樓的電梯。

    三樓是文體用品專賣。

    到了三樓后，她直奔最喜歡的那家店，選了好久終于看到支滿意的黑漆鋼筆。等店員仔細(xì)包裝好后，差不多已經(jīng)到了九點(diǎn)。

    她看了眼時間，趕緊拎起紙袋往電梯口跑。在路過拐角時，和一對拉扯的男女迎面擦身而過。女生穿著店員服，很是不情愿地被一個男生抓著往應(yīng)急樓梯拖。

    沈沐樹腳步瞬間頓住，回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女的背影，沈天星？

    昏暗的樓道里，只有重重的喘息聲，沈天星被男生壓在墻壁上，很是粗暴地親吻著，甚至能聽到他們的口水聲。

    沈沐樹趴在門縫后捏緊紙袋，正準(zhǔn)備拉門沖出去敲男生的頭，樓道里就響起一聲響亮的，啪。

    沈天星抬起手背，狠狠擦著嘴唇，壓低聲音對男生吼道：“陸離，你發(fā)什么瘋？”

    “你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么？”男生低低笑著，聲音里卻沒有絲毫笑意，淡淡道，“那我親一下怎么了？”

    “陸離是不是有毛??！”沈天星氣急，毫不留情地推了男生一把，“我唱不唱歌是我的事，我下個月會從實(shí)驗(yàn)班到普通班也是我的事，你又不是我的誰，憑什么管我？我討厭你你知道么，你是我在世上最最最討厭的人！”

    因?yàn)槟猩簧蛱煨峭笸崎_，借著若明若暗的光線，沈沐樹總算看清了他的臉，長得很是俊秀，有著時下很受歡迎的憂郁氣質(zhì)。

    陸離？

    沈沐樹一怔，這名字好像在哪里聽到過？

    還有沈天星要從實(shí)驗(yàn)班到普通班？

    她擰了擰眉，最近沈天星遲到曠課的頻率好像是高了不少，明天就開始月考，要是不到基礎(chǔ)成績，按照學(xué)校規(guī)定，確實(shí)只能分到普通班。

    那分到普通班，她mama會很難過吧……

    “跟我走。”陸離語氣有著淡淡的酒氣，“這不是你該在的地方。你的天分不應(yīng)該浪費(fèi)，現(xiàn)在回去訓(xùn)練還來得及。你那么愛唱歌，就這么放棄會后悔一輩子。”

    “我只知道我現(xiàn)在不賺錢，才會后悔一輩子?！鄙蛱煨且е麓剑髲?qiáng)地挺直背脊，小心地掩藏起眼底的失落。

    她不是沒有努力過。

    因?yàn)楝F(xiàn)在國內(nèi)選秀節(jié)目的火熱，在校慶晚會時，她知道有電視臺上實(shí)時轉(zhuǎn)播，所以很是用心地準(zhǔn)備了一曲獨(dú)唱，可并沒有人向她拋來橄欖枝。

    反而mama為了賺她的歌唱班培訓(xùn)費(fèi)，又累倒了。

    她還有任性的資格么？

    沒有了。

    陸離看著面前明明雙眼通紅，偏偏卻裝作不在乎的少女，心里突地一軟，酥酥麻麻地疼，他無奈地苦笑一聲，低頭揉了揉額角：“你，到底想我怎么辦呢？”

    只紅了眼眶，便可以他潰不成軍。

    “我想你再也不出現(xiàn)在我面前?！鄙蛱煨强吭趬ι?，看著樓道里橘色感應(yīng)燈，眼底的光逐漸消散，“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

    “別的都可以。”陸離輕柔地捧起沈天星的下巴，痛惜地再次覆蓋上她的唇，“唯獨(dú)這一件，辦不到?！?/br>
    “在看什么？”

    沈沐樹看得出神，身后驀地響起熟悉的聲音，她嚇了一跳，糟糕，葉熙明怎么來了？要是他看到他的摯愛沈天星和別人接吻。

    那今天的寶山百貨估計(jì)要血流成河了。

    她看著門內(nèi)還在纏綿的兩人，立刻轉(zhuǎn)身拽住葉熙明往前拖：“沒什么沒什么，走吧走吧?！?/br>
    直到跑出百貨商場，她才吁了口氣，氣喘吁吁道：“不是說好在甜點(diǎn)店等我么，你怎么來了？”

    葉熙明看著她忘記放開的手，又不著痕跡地握緊了一些，一本正經(jīng)點(diǎn)頭：“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那兒，我害怕?！?/br>
    “咳咳?！鄙蜚鍢浔豢谒畣艿?，忍不住彎起唇角，“你以為你還是一二年級時候的可愛小紅帽么？你……”

    話沒說完，她就猛地閉緊嘴：“額，我的意思是大家一二年級的時候都很可愛，所以我想你應(yīng)該也曾經(jīng)可愛過，不是我見過你一二年級時候的樣子，我怎么可能見過，對對，肯定沒見過……”

    說到后來，她因?yàn)樾奶?，聲音越來越小，頭也快垂到了地心。

    葉熙明只是笑著，大手揉了揉她的頭，眼前閃過在三樓應(yīng)急樓梯看到的沈天星和另一個男生，只覺得他家樹樹真是傻得可愛：“你手中的袋子是送我的圣誕禮物？”

    他主動轉(zhuǎn)移話題，沈沐樹立刻借坡下驢，從紙袋里拿出鋼筆盒，仰頭笑得一臉燦爛：“是的merry christmas！以后好好練字吧！”

    “……”

    ☆、031

    【031】

    沈沐樹回到家時十點(diǎn)多, 假裝她的道具時效已經(jīng)過了, 為了不暴露, 二柴讓道具在九點(diǎn)半的時候就上床睡覺，除去mama還在客廳看偶像劇, 沈家一片黑暗。

    mama的耳朵很靈, 現(xiàn)在巷道里又很安靜, 沈沐樹怕發(fā)出聲響，做賊一樣貓著腰到了家門口。

    對著葉熙明揮了揮手，發(fā)了條短信給他：我到了, 你也早點(diǎn)回去睡覺吧, 明天不要又遲到了。

    葉熙明靠著墻壁, 看她一幅做賊心虛的模樣，笑著回了條：看你進(jìn)去就走。

    收到回復(fù)后, 沈沐樹立即搖頭，萬一葉熙明又坐在她家門口睡覺呢？還是看著他走了才安心：不, 我看著你走。

    她的心思昭然若揭，葉熙明輕笑一聲, 想到她家這片治安挺好，也到了家門口，于是輕輕親了親屏幕上的“小不點(diǎn)”：好。

    約莫過了五分鐘，直到確認(rèn)葉熙明走遠(yuǎn)了，沈沐樹才掏出大門鑰匙開門。

    咔。

    鑰匙在扭動時傳來聲清脆的咔聲，然后再也扭不動。

    門從里面反鎖了。

    沈沐樹苦著臉又翻出缺德獸手機(jī)給二柴發(fā)了短信：二柴柴，mama反鎖門了, 快悄悄下來給我開門！

    夜晚的風(fēng)特別冷，她蹲著縮成一團(tuán)又等了差不多五分鐘，不只手機(jī)沒收到任何回應(yīng)，門內(nèi)也沒有任何聲響。

    一想就知道二柴肯定是吃飽喝足后太過舒服，躺在爸爸給它搭的舒適大床上睡著了。

    沈沐樹生無可戀地揉了揉有些酸軟的膝蓋，要是她今晚回不了房間，書包里的東西，要怎么用竹竿放過去呢……

    “小meimei?！毕乱豢蹋享懫鸬狸庯L(fēng)陣陣的蒼老男聲，低沉又帶有點(diǎn)寒意，“我在下面太冷了，不如你給我彈一床棉花吧？”

    “蘇……”

    沈沐樹驚喜地回頭，果然身后蹲著的是裹著老干部款綠棉大衣的蘇讓。

    她的話沒說完，蘇讓就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壓低的聲音里滿是笑意：“那么大聲不怕你媽聽見？跟我走?！?/br>
    沈沐樹趕緊點(diǎn)頭，亦步亦趨地跟在蘇讓身后。

    到了蘇家花園里，蘇讓眼神掠過她頭頂?shù)臋烟野l(fā)夾，淡淡道：“出去玩了？”

    “嗯?！鄙蜚鍢溆行┬奶摚胺艑W(xué)的時候遇到葉熙明，他說寶山廣場有美食匯，我一下沒經(jīng)受住誘惑……”

    “過來，從這邊爬上去?！碧K讓搬過旁邊的木梯搭到院墻上，正好能翻到沈沐樹房間的陽臺。

    風(fēng)吹亂了他額前的劉海，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沈沐樹點(diǎn)了點(diǎn)頭，踏著樓梯走了一半后，突地停住，從塞得鼓鼓的書包里翻出顆籃球遞給蘇讓。

    昏暗的燈光下，她笑得一臉得意：“surprise！merry christmas！”

    蘇讓一時愣住了，眸底浮起深深淺淺的光，接過籃球笑得漫天月光：“不錯不錯，沈小沐同學(xué)真的長大了，還知道在圣誕節(jié)買東西犒勞我，口頭表揚(yáng)一次。”

    沈沐樹深吸口氣，拉過圍巾蓋住臉，聲音又小又甕：“然后呢？”

    “什么？”她的聲音很輕，蘇讓似乎沒有聽清。

    “沒什么?！鄙蜚鍢浜苁鞘瓜卵劢?，搖了搖頭爬回陽臺，只留下一抹瘦小孤寂的身影，“晚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