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看到她約莫一米六左右的身高，顧天芯笑意后面藏了幾分鄙視，還以為是什么好苗子會擋她寶貝女兒的風(fēng)頭，原來不過是個瘦瘦小小的矮冬瓜。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懂什么是古典舞么，跳得出古典舞么，還敢和她寶貝女兒爭輝，配么？

    她向來溺愛謝園，只覺得自家女兒什么都好，什么都對，現(xiàn)下看到沈沐樹，那是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要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

    “唉，沈沐樹你的手不對。”

    “怎么回事啊，沈沐樹你的腳步不對！”

    “哎呀，我說你這個小同學(xué)，大家都甩左邊，你為什么甩右邊?！?/br>
    “停停停！”

    排舞排到一半，顧天芯的高音就沒停下來過，她苦惱著走到沈沐樹面前：“小同學(xué)，不是阿姨嚴(yán)厲，實在是你跳得太格格不入了。而且你的身高……和別的同學(xué)都不太匹配，搭配起來很不協(xié)調(diào)，我排的這支舞，是要那種亭亭玉立的感覺?！?/br>
    謝園，王佳佳，還有其余的女生都是一米六五以上，只有沈沐樹，不到一米六。

    “哎呀，mama?！敝x園適時站了出來，臉紅紅地著急道，“不然你重新排個舞好了，沐樹是我的好朋友，她一定要參加跳舞的！”

    說完她和王佳佳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刻心領(lǐng)神會，也點點頭：“是呢，三班是一個團體，除非自愿，否則絕對不散！”

    沈沐樹對跳舞沒有絲毫興趣，跳起來也確實是災(zāi)難，可這一來二去的雙簧，她倒是明白了。

    原來她們不想她跳舞。

    “沒辦法，小同學(xué)，你的先天條件實在有點困難。你看……”顧天芯的聲音很高，在旁邊幫著排練的舞蹈班老師也看過來不時打量著沈沐樹。

    竊竊私語著。

    沈沐樹眨了眨眼睛，立刻起身：“阿姨，您放心，我會和徐老師說的。”

    顧天芯滿意了：“真是懂事的乖孩子。”

    謝園戀戀不舍地拉著她：“沐樹，你真的不跳了么？好可惜的，這次晚會呀，電視臺都會來轉(zhuǎn)播呢?！?/br>
    沈沐樹淡淡笑了笑，沒有回答，提著書包出了舞蹈室。

    十分鐘，還在辦公室批改作業(yè)的徐慧突然接到了電話，她看著屏幕上的名字，和藹地笑了笑：“沐樹，找老師有事么？”

    “徐老師。”沈沐樹坐在公園的長凳上，認(rèn)真翻閱著攤在膝蓋的機器，“我想自己出一個節(jié)目行么？”

    “自己出一個？”徐慧很是驚訝，“排舞的時候發(fā)生什么了么？”

    “沒有。只是謝園mama編的舞九個人跳起來比較好看，所以我想為了整體效果，不如我退出單獨出個節(jié)目，這樣咱們班能報三個節(jié)目?！?/br>
    她這話說得委婉，可徐慧不傻，略微一想就知道她是受了排擠，在班里，沈沐樹一直是獨來獨往。

    她微微嘆氣，特別心疼她的得意門生：“行，沐樹想出什么節(jié)目呢？”

    這時沈沐樹的手指停在頁面，看著售價二十缺德幣的“古典舞神”道具，唇角上揚：“古典舞。”

    和徐慧通完電話后，沈沐樹伸了伸練舞練得酸澀的手臂，準(zhǔn)備回家吃晚飯。

    嗡。

    這時手機微微振了振，有短信進來了：跳舞加油！摸摸頭。

    她看著陌生的號碼，疑惑了幾秒，突地就炸了，很是肯定地回了句：葉熙明，你怎么知道我號碼？

    對面幾乎是秒回：因為你是我親愛的小不點呀。

    “……”

    沈沐樹覺得，葉熙明可能是真被失戀打擊得，腦子壞掉了。

    ☆、023

    【023】

    回到家時, 沈沐樹在巷口撞上了蘇讓。

    他剛剛打完球, 身上的球衣還沒有換下, 手中提著的除了書包，還有一個網(wǎng)兜裝著的籃球。

    沈沐樹視線看向他的膝蓋, 心里頓時酸酸澀澀的。

    她記得在2008年的元旦, 一中和別的學(xué)校打籃球友誼賽, 他做為一中王牌，被對面的球員惡意針對，膝蓋半月板撕裂。

    從那時起, 他再不能打籃球, 到了冬天也要隨時帶條薄毯蓋住膝蓋。

    那場籃球賽后, 她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蘇讓哭, 在空無一人的籃球場，抱著他的籃球坐在觀眾席。

    看到她, 蘇讓眸底瞬間溫暖：“今天練舞怎么樣，有沒有同手同腳, 舞蹈動作能不能記?。俊?/br>
    “都挺好的。”沈沐樹有點想哭，她慌忙低頭，“那什么，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你腦子壞掉了？”下一刻，蘇讓輕輕扯了扯她的丸子頭，“正常版本不應(yīng)該是‘喂，吩咐你一件事’？”

    沈沐樹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 吸了吸鼻子道：“那是以前的我，現(xiàn)在的我懂事了?！?/br>
    “好好好。”蘇讓彎下身，凝視著她的眼眸似是盛滿了漫天星辰，“那懂事的沈小沐同學(xué)，想要拜托我什么事？”

    “元旦節(jié)，我們?nèi)タ幢R俑吧?！?/br>
    遠(yuǎn)離籃球場，去看公元209年之前的，秦朝兵馬俑。

    她說得認(rèn)真，蘇讓也聽得認(rèn)真，在巷口那盞老舊的路燈亮起來時，她聽到他笑意滿滿的：“嗯?！?/br>
    晚飯是沈爸爸拿手的東坡rou，沈沐樹胃口特別好，連吃了三碗飯，直到肚皮都鼓起來，她才不舍地放下碗。

    又從冰箱拿了盒凍櫻桃，優(yōu)哉游哉地去院子里逗二柴。

    除去一些不能帶寵物的地方，平時二柴都是實體。沈沐樹只說是撿到的流浪狗，加上它又長得可愛，所以爸媽，奶奶都超級疼它。

    “樹樹姐，為什么爸爸的廚藝那么好！和我之前去蘇東坡家偷的那碗東坡rou味道一樣！”二柴的晚餐也是紅燒rou，它拍著鼓鼓的肚皮癱在桌子上，“要不是怕肚皮撐破，我還能再戰(zhàn)幾盆東坡rou?！?/br>
    沈沐樹打開盒子，美美地挖了勺櫻桃冰：“桌上還留了一碗，等我吃完這盒凍櫻桃，估計之前吃的也消化了，還能繼續(xù)戰(zhàn)斗?！?/br>
    “嗚嗚，你耍賴，知道我不能吃冰……”二柴說著住了口，小眼睛看向門邊，“樹樹姐，他又來了?！?/br>
    這個他加又，自然是葉熙明。

    他換了身便服，頭發(fā)也染成了淺淺的棕色，騎著摩托車停在她家門口，手里還舉著個做成云朵的，超大棉花糖。

    見她做賊一樣地縮頭縮腦戴著帽子出來，他輕笑出聲：“和我見面有那么心虛？”

    “你怎么找到我家來了？”沈沐樹壓低聲音，唯恐她媽聽見，除了蘇讓之外，她要是和別的男生說上一句話，她媽都能腦補出來她早戀了。

    要是看到有男生找她，估計要火星撞地球。

    “你不接我電話?！比~熙明有些委屈。

    “……”沈沐樹沉默了，之前葉熙明回了那條短信后，她懶得理，直接把他加進了黑名單。

    “小不點，我餓?！比~熙明還是笑著。

    沈沐樹抬手看了眼時間，晚上七點：“你回家吃飯啊。”他家里不是還請了什么大廚燒飯？

    葉熙明把云朵棉花糖遞到她面前：“用棉花糖和你換一碗飯?！?/br>
    沈沐樹搖頭拒絕，很是提心吊膽地往家里看了一眼：“我不和你說了，餓了自己回家吃飯吧，再見?！?/br>
    “那我喊了?！?/br>
    沈沐樹腳步一頓：“喊什么？”

    葉熙明似是很苦惱的樣子：“比如阿姨，把你家小不點嫁給我？”

    “等著。”

    沈沐樹幾乎是咬牙說了這句話，又踮起腳輕輕關(guān)上大門，折身回家拿飯。

    門關(guān)上后，葉熙明唇邊漾起似有似無的笑意，抬眸對上旁邊棟樓的視線。蘇讓站在二樓的陽臺，隔著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櫻桃樹，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蘇讓，我喜歡你?！?/br>
    耳邊響起那日cao場上少女清脆的告白，葉熙明手緊了緊，三哈告訴他，那時候的沈天星其實是沈沐樹。

    所以，是他的小不點喜歡蘇讓。

    “你的飯。”這時沈沐樹捧著東坡rou蓋飯跑出來，還額外贈送了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碗送你，不用還了，走吧?！?/br>
    許是她之前在廚房弄出了動靜，在和奶奶纏毛線球的mama聽見了動靜，大聲道：“樹樹，晚上降溫了，你跑去外面做什么？樹樹，是你在外面么？”

    說完屋內(nèi)響起了腳步聲。

    沈沐樹急了，直接把飯塞到葉熙明手里，接過云朵棉花糖：“很好，交易成功，你快走吧！”

    “我要騎車，怎么拿碗？”葉熙明咳了咳，“選擇一，你送我去ktv，吃完我再送你回來。選擇二，我就在這里吃?！?/br>
    厚臉皮到令人發(fā)指。

    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沈沐樹再也顧不得，幾步跳上摩托車：“一！”

    十一月的季節(jié)早晚涼，拐了個彎，確定沈mama看不到后，葉熙明停住摩托，從掛著的袋子里拿出頂可愛的粉色hello kitty安全帽：“會戴么？不會我?guī)湍?。?/br>
    “會?！鄙蜚鍢洳磺椴辉傅亟舆^安全帽，胡亂套到頭上，“ktv遠(yuǎn)么？一會兒到了我自己打車回來就好?！?/br>
    葉熙明視線看向她的哆啦a夢涼拖鞋，以及藍(lán)色的哆啦a夢襪子：“原來你喜歡哆啦a夢，下次給你換頂哆啦a夢的安全帽?！?/br>
    沈沐樹沒理他，擰眉想著一會兒回家要怎么和mama解釋。

    直到葉熙明再次停車，她才回過神，下意識跳下車：“那我回家了，你慢慢吃吧。”

    “還沒到，你去哪兒？”葉熙明失笑。

    沈沐樹腳步一頓，看著旁邊琳瑯滿目，亮著燈光的商店，市中心的百貨大樓？她心里閃過不好的預(yù)感，低頭看向她的拖鞋。

    不會吧……

    “我不要?！?/br>
    “你35碼？”下一刻，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葉熙明下了車，沒有拔鑰匙：“要是回來你又不見了，我就去和岳母告狀，說你始亂終棄。35碼？”

    “嗯……”

    沈沐樹縮了縮被風(fēng)吹得涼涼的腳，沒有注意他那個“又”字，抱著雙臂走回摩托車守著。無聊地啃著云朵棉花糖。

    才幾分鐘，葉熙明就提著紙袋回來了，沈沐樹正想接過紙袋，他已經(jīng)蹲了下去，拿出一雙淺藍(lán)色的運動鞋，仰頭看著她：“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