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來電沉默一會，“那個佛像和大英博物館中國館的釋迦牟尼佛像有九成相似，禮品部有仿制品，專門賣給中國游客。徐繼祖說謊，是因在英國時兩人并非情侶關系，依劉頓的性格，太貴重的禮物肯定不會收，所以他謊稱是便宜仿品。”

    大英博物館，所藏中國文物兩萬三千多件。中國館展示兩千多藏品，其中就有最著名的《女史箴圖》，明初釋迦牟尼銅佛像也是展區(qū)的精品。其余兩萬多藏品關在地庫幾乎永無天日。

    唐伯爵：“我懷疑徐繼祖突然出現(xiàn)，有可能是來要回佛像的，我們雇傭黑客寫病毒攻擊人工智能悠悠，悠悠的銷售達不到預期，投資人估計很失望，很影響歐米咖科技的c輪融資。佛像能解他的燃眉之急，不過他應該清楚佛像的來歷不干凈，不敢公開叫賣?！?/br>
    沒錯，悠悠中病毒，半夜突然發(fā)笑，在客戶購物車里刪減東西，唐伯爵是幕后黑手。

    未知來電：“拿到海外和藝術(shù)品商人合作，以對方名義拍賣可以規(guī)避法律，拍出三到五個億價格都算正常，把來歷不明的洗成合法的，你以前做過很多次這種生意，你最清楚如何cao作?！?/br>
    唐伯爵：“所以我打算提前調(diào)換，反正劉頓拜托我做除銹保養(yǎng)，底座部分的銹跡和以前不一樣也能說得過去?！?/br>
    未知來電：“終于完成第一個目標，恭喜你?，F(xiàn)在，還有一件急事，首先，打開你剛?cè)〉目爝f?！?/br>
    拆開快遞箱，里面是一張張指甲蓋大小的菱形紙片，估計有幾萬張。

    唐伯爵戴著藍牙耳機，翻看著紙片，“碎紙機里掏出來的東西？從一些紙片看，應該是一張地圖?！?/br>
    未知來電:“我冒了很大的風險才從他那里搞到這些，既然用到碎紙機，這張地圖一定是機密，你把它們重新拼起來?！?/br>
    唐伯爵拿出3d掃描儀，幾萬張碎紙片全部掃描進電腦，經(jīng)過程序精算驗算，指甲蓋大小的紙片自行在電腦屏幕上排序，凌晨兩點時，一張地圖排列出來了，程序自動叫醒了睡在沙發(fā)上的唐伯爵。

    這是一張山區(qū)地形圖，有紅色的記號筆在一個地方畫了個圈。

    又是獸夾村。

    前幾天王老館長就提過省考古研究所組隊搶救性挖掘獸夾村古墓的事情，起初是盜墓賊偽造假/證件，以考古隊的名義去了獸夾村，被村長發(fā)現(xiàn)，報警，驚動了省里。

    申請挖掘批文后，考古隊找老館長借高端3d掃描儀，表示在以后文物分配方案上提出西海區(qū)博物館為本次考古做出的貢獻。

    雁過拔毛的王老館長絕不放過任何一個為博物館添加文物的機會，他要唐伯爵“找朋友借儀器”。

    唐伯爵忙著制造高仿佛像，沒有時間理這些事情，借口外國人身份不能隨意進出考古現(xiàn)場，婉拒了，可是王老館長堅持要他去，并當場打電話疏通關系為他搞外國人準入批文，目前還沒有準信。

    唐伯爵本來打算批文一到，他就裝病，把儀器交給博物館同事，教同事調(diào)試使用儀器，要同事替他去。

    唐伯爵靜靜的看著地圖，兩分鐘后，他撥了一個網(wǎng)絡電話，“我要去獸夾村一趟，他做事都是有目的，不會無緣無故在地圖上表明獸夾村，還做賊心虛用碎紙機粉碎。獸夾村古墓考古之間出現(xiàn)過盜墓賊，我懷疑那批盜墓賊也和他有關系?！?/br>
    未知來電：“如果能夠證明盜墓賊和他存在雇傭關系，這將是絆倒他的鐵證，這樣一來，我們第二個目標也達成了。我就是覺得奇怪，獸夾村這種窮鄉(xiāng)僻壤，無論黑道白道，都沒聽說過有高規(guī)格的墓葬群，他是怎么知道的？”

    唐伯爵：“這也是我迷惑的地方，只有親自去一趟。”

    未知來電：“反正佛像已經(jīng)到手，你可以放心去了——不過，徐繼祖今晚出現(xiàn)在拍賣會，你不擔心漂亮女鄰居和前任未婚夫舊情復燃？”

    唐伯爵：“徐繼祖應該沒有精力sao擾劉頓，融資發(fā)布會一結(jié)束，你立刻把那兩份報告爆出去，夠他應付了?！?/br>
    位置來電呵呵笑：“說的也是，這比悠悠中的病毒還厲害，縱使他融資成功，歐米咖科技也休想擺脫麻煩。”

    ☆、第17章 我要十個

    次日，劉頓因昨晚喝酒起晚了，下樓吃早餐，唐伯爵已經(jīng)出門上班，餐桌上有一張紙條：

    “爐子上的砂鍋里有皮蛋火腿粥，開中火，熱三分鐘關火，加熱過程中用長柄勺插入鍋底，順時針攪拌，否則會糊?！?/br>
    物體白癡的劉頓打開手機，查順時針是什么方向，開中火熱粥的時候，她打電話給唐伯爵：“請教一下，如果逆時針攪拌會發(fā)生什么？”

    此時正是唐伯爵喝蜂蜜紅茶，看報紙的時間，辦公桌上照例鋪著《綠島日報》和《綠島早報》，兩份報紙的頭版頭條都是異曲同工的驚嘆號：

    “一億三千七百五十六萬！島城慈善拍賣會創(chuàng)新高！”

    “島城首富引領慈善新風潮，億元捐款關愛留守兒童和老人?！?/br>
    唐伯爵看著報紙里昨晚慈善拍賣會捐款嘉賓合影，劉頓和他明明提前離席走了，報紙圖片編輯卻把劉頓穿著星空裙、手拎機器人晚宴包的形象單獨摳出來，強行p到了宴會結(jié)束時嘉賓合影里頭，雖說位置不是c位，但十分靠前了。

    唐伯爵捐的比她多，編輯卻沒有把他也p進去，可見漂亮是多么的重要。

    唐伯爵的目光落在報紙里劉頓照片上，正好劉頓打電話來問熱粥的事情，他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會不好吃。”

    劉頓：“真的？”

    唐伯爵沒有說話，只是笑，先是無聲淺笑，而后笑聲越來越大。

    劉頓發(fā)覺上當了，也忍俊不禁，“無聊，以后別開這種玩笑了，一點都不好笑?！?/br>
    從上次劉頓問他我們是不是朋友，他回答你是不是要借錢開始，劉頓發(fā)現(xiàn)她的鄰居喜歡冷幽默，而且是一般人很難覺察到的那種冷幽默，笑點冷門，且奇怪，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

    這時，張科來到辦公區(qū)，見唐伯爵拿著手機傻笑，立刻拍掌以示鼓勵，“給女鄰居打電話呢，你再抓點緊，全博物館的人都等著送紅包。哦，王老館長要你去他辦公室?！?/br>
    唐伯爵一進辦公室，王老館長就揮著一張蓋滿了各種印章的紙，頗有成就感，“批文下來了，3d掃描儀準備好了沒？考古隊那邊一直催著?！?/br>
    劉頓晚上有應酬，十點多才回家，一進門，就聞到一股霸道的香氣。

    唐伯爵正在包大蝦仁餛飩，鍋里雞湯燉好了，撈出快要化掉、酥爛的整雞，換上中火，繼續(xù)熬煮。

    晚上業(yè)務飯沒吃幾口，光顧著喝酒談事了，劉頓看見雞湯餛飩，猶如《指環(huán)王》里咕?？吹搅四Ы?，無法抗拒其魅力，“我要六個……八個，湊著整數(shù)，煮十個?！?/br>
    “宵夜對胃不好，還容易發(fā)胖。餓了就熱杯牛奶?！碧撇魡问帜罅藗€漂亮的元寶造型餛飩，放進一排排塑料格子里，“我明天出差，這些放在冰箱里冷凍，早晚飯自己煮著吃?！?/br>
    如突然籠罩在冰冷的海霧里，劉頓頓時一點心情都沒有了。

    且說白天得到去獸夾村考古現(xiàn)場的準入批文，唐伯爵一下班就殺進菜市場。

    一斤半餛飩皮、一斤頸背rou，機器攪碎、一頭姜、半把蔥，去海鮮市場挑了三斤活蹦亂跳的基圍蝦，雞禽市場捉了兩支小公雞，當場宰殺，去毛。

    在面館吃了碗蛤蜊蕓豆面匆忙解決晚飯，提著菜回家。

    按照食堂大廚老莊給的方子，唐伯爵有條不紊的照做。

    公雞焯水去血腥，丟進大砂鍋，大塊生姜切花刀、章丘大蔥一整根、開燉。

    戴上圍裙，蔥姜剁碎，兩個雞蛋清，料酒醬油味精鹽，兩勺耗油，一勺五香粉，全部加入rou餡，按照一個方向攪拌均勻。

    唐伯爵提起某個美食紀錄片上說rou餡必須順時針方向攪拌，逆時針會破壞蛋白質(zhì)的說法。

    “偽科學！”老莊為此嗤之以鼻，當時的原話是：“……順時針、逆時針兩個方向攪拌都行，攪拌目的是使得肌動蛋白和肌球蛋白從rou纖維里游離出來，形成凝膠狀的肌動球蛋白，口感細膩，你別中途換方向攪拌，打破了這層凝膠即可?！?/br>
    唐伯爵暗道：原來是胡扯，難怪這一季口碑坍塌了，該。

    等待rou餡靜置入味半個小時時間里，唐伯爵開始處理鮮蝦，去頭、剝殼、剔去蝦線，剝出半盆蝦仁后，用一塑料袋鮮啤酒沖洗干凈，去腥還能保持rou質(zhì)鮮美。

    蝦仁伴入腌好的rou餡，鋪上面案，開始包餛飩時，已經(jīng)快十點了。

    劉頓喝著牛奶，看著他包餛飩，“你們這種清閑的事業(yè)單位也要出差啊?！比缃駝㈩D也習慣用奶鍋熱奶了，口感好像真的比微波爐好一點。

    “考古研究所里有些人在荒郊野外田間地頭待一整年的?！碧撇舭米詈笠活w餛飩，放進冷凍室里。

    此時砂鍋里的雞湯經(jīng)過沸煮，已經(jīng)濃縮成一鍋亮黃色黏稠高湯了。

    唐伯爵拿出制作冰塊的冰格，將濃湯倒進去，放進急凍室，“明天早上就凍成一個個冰塊，煮一碗餛飩，丟兩顆高湯，覺得味淡了就再丟一顆。具體方法我會寫下來貼在冰箱上，你照著自己煮?！?/br>
    沒等劉頓醞釀感謝，唐伯爵解開圍裙，劉備托孤似的遞給她，“終于完成了，好累，我要去休息，明天一早趕火車，廚房就交給你收拾打掃了?！?/br>
    劉頓穿上圍裙，上面似乎還有他的體溫。

    在冷凍室里，一顆顆餛飩整齊排列著，像兵馬俑，站滿了艙室。劉頓把拌餡的盆筷子放進洗碗機，在水龍頭下沖洗面板——這玩意兒實在太大，洗碗機裝不下。

    劉頓五歲就在私立學校寄宿，步入集體生活，她對五歲前的家庭生活幾乎沒有記憶，西海區(qū)博物館那張一九八/九年《綠島日報》社會版里，《兩代紡織女工，兩種人生命運》的報道猶如冰箱冷凍艙似的儲存了關于她家庭的記憶，每讀一次，她都感覺到家的溫暖。

    洗著面板，聽著洗碗機的轟鳴，劉頓覺得，這一刻和讀報道的感覺有幾分相似了。

    次日，劉頓早起化妝的時候，手機響了，是唐伯爵打來的。

    她正在畫眼影，左右手各拿一把火苗頭化妝刷，同時在眼皮暈染著眼影粉，這是她的絕技，化妝省時間。

    “悠悠，接通電話?！睙o暇他顧，求助機器人。她討厭前男友徐繼祖，但并沒有遷怒他設計的機器人悠悠，畢竟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不興搞株連九族這套了。

    “電話已接通。”

    火車站嘈雜的喧囂立刻通過智能機器人悠悠音箱里播放出來。

    “從綠島開往德州的g1280次列車開始檢票進站了……”

    唐伯爵：“我昨晚忘記提醒你，早上餛飩在冷凍室凍硬了，你要盡快把它們裝進密封袋里，不然餛飩皮暴露在外會流失水分，一煮就破。”

    眼妝完成，劉頓拿著扁平的修容刷沾上淺褐色修容粉，抖去浮粉，“就這點小事，沒有別的事嗎？”

    唐伯爵：“嗯，盡量少吃外賣?！?/br>
    修容刷在發(fā)際線下方停下，“知道了，你……什么時候回來？”

    咔嚓，音箱傳來檢票機打孔的聲音，唐伯爵說道：“說不準，少則半個月吧，我要上火車了，再見?！?/br>
    歐米伽科技c輪融資宣講會在一個三層奢華游艇上舉行，劉頓推著化妝箱登船，暗道現(xiàn)在是冬天，甲板上的海風能把人凍成冰坨，搞什么游艇派對??？難道融不到資本，就把這些投資人丟到海喂鯊魚？

    徐繼祖正在做咖啡，磨豆機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劉頓在門口就聞到了濃郁的咖啡香。

    蒸汽攪打著牛奶，改變牛奶的形狀，從液體變成綿密的氣泡，徐繼祖問劉頓：“還是雙倍濃縮？”

    劉頓一怔，他還記得她的喜好，一般拿鐵不夠勁，要額外加一份濃縮。

    雙層透明玻璃杯里，云朵般的奶泡蓋在濃縮咖啡上，黑白分明，不一會，中間開始互溶。

    徐繼祖給自己做了一杯意式濃縮，昔日情侶對飲，已無話可說。

    因是來見前男友的，劉頓今天妝容走冷艷風格，灰調(diào)綠色大閃片這種冷色調(diào)在眼皮上波光粼粼，奪目出眾，卻不顯風情，反而有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冷漠。

    自從喬布斯穿著三宅一生的黑色高領毛衣、李維斯牛仔褲、無框眼鏡、new balance的慢跑鞋出現(xiàn)在蘋果發(fā)布會上，各種科技界創(chuàng)業(yè)大佬們紛紛效仿，如今已經(jīng)很少有人穿正裝了，好像穿正裝就顯得沒底氣似的。

    從黑色高領毛衣到無框眼鏡，徐繼祖身上的都是喬布斯同款——連額頭微禿的發(fā)際線都極其相似。

    唯一的不同就是鞋子了，可能是因為發(fā)布會在綠島舉行，邀請了本地高官和企業(yè)家參加，徐繼祖穿著綠島本土、也是新中國最古老的運動品牌，雙星帆布鞋。

    八十年代經(jīng)典復古小白帆布鞋，腳踝處有兩條綠色斜條紋，這也是徐繼祖身上最亮的顏色。

    劉頓職業(yè)病，哪怕不說話，也注意對方的裝扮，徐繼祖見她看自己的鞋，首先打破沉默，沒話找話，“我鞋子的顏色和你眼影很配?！?/br>
    在直男眼里，灰調(diào)大亮片綠和小白鞋純亮綠色都一樣。

    劉頓：“你在暗示你踩著我的臉？”

    像十年前分手前冷戰(zhàn)吵架時一樣的步驟，談話中止?；瘖y過程中徐繼祖保持沉默，像個人偶模特。

    確實是他的錯，你見過你的眼影和我的鞋子搭檔嗎？該。他應該學學最高領導人的小心機，和夫人共同亮相，永遠是你的裙子，我的領帶經(jīng)典搭配，從來不出錯。

    工作完成，劉頓卻沒法離開——游艇已經(jīng)開到海上去了，要等發(fā)布會結(jié)束。她坐在最后一排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著徐繼祖站在舞臺中央侃侃而談，介紹公司的前景，背后大屏幕切換著一個個極簡風格的ppt。

    如今，她和他都實現(xiàn)了自己的夢想……

    劉頓神游天外的時候，大屏幕畫面一轉(zhuǎn)，出現(xiàn)了嘉賓登船的畫面，其中就有現(xiàn)在坐在前排的島城首富盧國光，畫面有些許晃動，好像隔著水拍攝似的。

    “這是公司新研發(fā)的水下無人機，我叫它悠游，它在水底自由拍攝，無需傳統(tǒng)攬繩。天上無人機市場已經(jīng)飽和，水下無人機還是一片藍海，目前我們公司走在最前端?！?/br>
    畫面加速播放，是無人機追蹤游艇出海的畫面。這時觀眾席也發(fā)生了變化，中間場地緩緩升出圓形玻璃，海水從船底抽上來，很快現(xiàn)場變成了一個大魚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