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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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軍營區(qū)往西幾里處,一座陳舊的石碑立在高坡上,土石之地,周邊寸草不生,此碑看不出根基何處,仿佛就是從地底下長起來的。 呂東來說騎馬太高,走路太累,杜牛特地去找了一輛裝土的木車,推著他走! 這畫面真的……一言難盡。 到了地方,呂東來從木推車上下來,聽杜牛說:“道長,那石碑上面,咱們一般不上去?!?/br> 旁邊的小兵附和道:“對對,這是規(guī)矩,因為那封獄碑封住了那么多妖鬼邪物,所以煞氣很足,咱們這些凡胎rou骨的,不能靠近?!?/br> 另個小兵回憶道:“我同鄉(xiāng)的二舅子的小表弟去年就是因為不聽勸,上去摸了一下那塊碑,就生了場大病來著。” “……” 呂東來只好領(lǐng)著南昭上去細(xì)細(xì)去觀察那封獄碑。 灰藍(lán)石面上,上面的字跡早已被風(fēng)化得模糊不清了,他卻看得很仔細(xì),目光不移。 南昭開口問:“你騙他們的吧,你根本修不了這碑?” 小道士丟過來一白眼,強(qiáng)調(diào):“貧道從不騙人!” 她面色不改的說:“若是昨天,你許真能修這碑,可今天,你連馬都騎不了了,走路也成問題……” “噓,小點兒聲!”呂東來朝她擠著濃眉,“被下面的聽見了回去一傳,說貧道是個騙子,豈不是毀我?guī)煾傅恼信???/br> 南昭才不管他什么招牌,她只想知道他的打算。 “你打算著怎么辦吧!” “怎么辦!”呂東來手撐著石碑,神情變回閆肅道:“這碑必須得補(bǔ),若不補(bǔ),裂縫將越來越大,到時候,就算道神和未辯不來,那些石棺里的東西也鎮(zhèn)不住了!”他目光看向這邊,“我是受傷了,一時半會兒施展不開,不還有你嗎?” “我?”南昭恍然大悟,原來這家伙在軍機(jī)大營里是打她的主意。 “你沒聽那天那位將領(lǐng)說,幾百年前,是一妖女將這些妖魔鬼怪給放出來的……” 呂東來問她:“你就那么肯定,那個妖女就是指的你?” 她很肯定的說:“不是我,也與我手心的靈花有關(guān)系,這碑,我補(bǔ)不了!” “誰說讓你補(bǔ)了?” “那是?” “你的靈花之力!”對方指了指她的手。 “不還是一樣嗎?” “不一樣,此碑是當(dāng)年諸多道門先輩合力所起,里面一定有上萬道咒語加持,你的靈花之力能加持萬靈,骨吱和骷髏兵可以,這封獄碑也可以!”呂東來看她認(rèn)真再聽,便又補(bǔ)充道:“自然,你要修補(bǔ)此碑需得靜心,此碑看似是死的,但它存在是由百道傾盡法力而成,又在此處數(shù)百年,早已是活物了!” 此活物并非是指人和動物,更像妖鬼一類,它有了自己靈氣。 “若不靜心,你也與它溝通不了,想要替它修補(bǔ),只怕沒可能!” 想想也是,一個在此處鎮(zhèn)壓著那般多妖魔鬼怪的仙碑,怎會隨便讓些阿貓阿狗替它治??? 說時,呂東來稍有些為難的說:“還有件事……” 第133章 “還有何事?” “沈如故的事,你想得怎么樣了?” 南昭原本心不在焉的,聽到這句話,目光看過來。 夜里呂東來與她說的那些話,又似在耳邊說了一遍。 呂東來說:“這一路來,我提醒過你幾回,你并非真的蠢笨,但一遇上沈如故,就失了理智,現(xiàn)在這處境你也在,若他不是道神,當(dāng)然是好事,若他是,你也該認(rèn)清自己的位置!” 南昭不發(fā)一語的聽著,這里地處高地,風(fēng)吹來,連顆擋風(fēng)的樹都沒有,她身上只著一件淡白交襟裙衫,單薄得似能輕易被吹走。 認(rèn)清自己的位置? 自從遇見了沈如故,無論旁人如何看她,只有如故護(hù)她臂下,替她擋風(fēng)遮雨,她難過、開心,全部都與他有關(guān),她已打定了主意這余生不管是怎樣的一條路,只要沈如故在,她什么都不怕。 她將自己與沈如故置于一處,現(xiàn)在呂東來卻要她獨(dú)自一人來面對,她想都不敢想。 可她不愿想,呂東來卻不得不逼她想。 “看到你身后的數(shù)萬云州軍了嗎?南昭!他們的先輩在此處浴血奮戰(zhàn),為的不僅是守住他們的家園國土,而是所有活人存在的世界!不管沈如故是誰,他若想再引浩劫,便是與蒼生為敵!” 蒼生?南昭望著這云州的大好山河,以及那身后重重疊疊的軍賬,甚是茫然。 呂東來問她:“你忘了你師父從小教你的大道之義了嗎?你是與師門恩斷義絕了,那些大道你可以忘,但你能忘了當(dāng)日在青云山上,你師父的棺槨前,你所發(fā)的誓言?” 她猛然抬頭,堅定如初回答:“我沒忘!我一直深記!” 正因記得,她才一路,追著殺害師父的道神來到了這云州。 “記得就好!”呂東來安下心來,不再說其他,他站得有些累了,就這般靠著封獄碑上坐下來。 南昭回想起師父的種種,她很慚愧的說:“師父在世時,我什么都不會,連起個卦都不成,沒少成為師兄弟們眼中的笑話??晌?guī)煾杆看味脊膭钗?,他總說阿昭呀,別管別人怎么看,得悟者不論早晚終得悟的,終有一天,你會勝過他們,更勝過為師!” 不知那時,師父可曾算到過自己會因她而死,她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在師父活著時,讓他看到她不再是那個一無是處的徒兒,她能為道者行大意,她可證明自己并非是人口說的煞物,要向道門的那些人證明,師父當(dāng)年收下她,并非引狼入室! “我要修補(bǔ)這封獄碑!”她深吸一口氣,堅定如基石。 呂東來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淺淡笑了一下。 這樣的笑容,讓南昭想起了遠(yuǎn)在泰州的九哥周仰,他愛笑,溫潤如玉,鋒芒不爭。 可這銀發(fā)小道士,卻很少這般純粹的笑,像一個認(rèn)識許久的故人一般。 “那你準(zhǔn)備好了嗎?” 她點頭。 兩人正準(zhǔn)備動手,遠(yuǎn)處有人騎馬朝這邊奔過來。 下面的杜牛對他說:“道長,好像是國公爺身邊的人!” 他們便走下去,聽來人下馬傳話。 “呂道長,國公爺讓您們趕緊回軍營!” 兩人神色微變,這時候回軍營? 司馬封是知他們來查看封獄碑了,沒出事兒,不應(yīng)該會專門派人來請。 想到軍營里還有一只骨吱和三口石棺,他們也沒有多問,立刻往回趕。 不久,就回到了軍營中,還是軍機(jī)大營中,兩人還在外面,就看到營外站著幾個穿著相同的人,皆是一身藍(lán)黑相間的長衫,腰系錦帶,頭戴網(wǎng)紗帽,硬氣凌凌,皆是高手。 這些人站在賬外,自然是隨主子來的,能自由進(jìn)入這云州軍軍要之地,想必身份不低。 南昭與呂東來被帶進(jìn)去,軍機(jī)大營里擺著幾張椅子,正上方的那張平日都是司馬封坐在上面,現(xiàn)在卻是另一個年輕人坐在上面。 那人頭戴鑲著金邊的玉冠,身穿明黃色的華袍,臉部輪廓清瘦,五官與周仰有兩分相似,但那一身的氣息卻不同,此人神色陰鷙,猶如逮捕的鷹,令人心生警惕。 而這個人身后除了兩個貼身侍衛(wèi)外,還坐著一名妖嬈的女子,此女手里拿著一把紅色的羽毛扇,輕輕扇著,見他們二人進(jìn)來,眸中露出輕視之色。 他們?nèi)诉€沒站穩(wěn),男子的侍衛(wèi)便厲聲道:“放肆!見到太子殿下,為何不跪?” 南昭心頭吃了一驚,太子殿下? 即便周仰是她九哥,她對這些王公貴族也并不熟悉,只聽沈如故曾說過,這太子名叫周政,是當(dāng)今炎帝最寵的皇子。 不過,此人應(yīng)該在天都才是,且天都離這里有七八日的路程,他怎會出現(xiàn)在此? 畢竟是太子殿下,南昭也不想惹事,就面無表情的跪了下去。 呂東來瞄了她一眼,好像在質(zhì)問她:你的道骨呢? 當(dāng)年若不是天下道門合力降妖除魔,換來百年太平,哪有這些王公貴族的安逸生活?所以他們道門高道,見王族皆可不跪! 不過高道畢竟是少數(shù),大多數(shù)道士都得跪! 周政見這銀發(fā)道士竟這般張狂不跪,眸色已冷了幾分,他身旁那美姬輕笑道:“又來個活膩的,這回人家想看五馬分尸!” 原是他們剛到云州,進(jìn)城的時候,有個老伯眼睛不好,擋住了太子的車輦,被抓了起來,太子問身邊美人說:“他沖撞了美人,美人要如何懲罰他?” 美姬回答:“我討厭他那臟臟的臉,把頭砍了,扔去喂狗吧!” 于是老伯便被砍了頭,頭顱扔去喂了狗。 司馬封聽到這句話,終是忍不住了,在旁說一句:“太子殿下,這位是南仙山一悟真人的真?zhèn)鞯茏樱瑓螙|來。按照先帝立下的規(guī)矩,高道見王族皆可不跪!” 周政那雙陰鷙的眼掃過歐陽封的老臉,明明恨得發(fā)緊,卻露出一抹淺笑來。 他身邊那美姬心頭不痛快,手撐著下巴,一臉人畜無害的說:“那跪著的女子長得太丑,人家不喜歡,人家要她……” 歐陽封早聽聞過這女人狠毒陰辣,生怕她要求什么過分的話,有意輕咳了一聲。 美姬停頓了一下,也不想一刀就砍死了,含笑妖媚道:“鎮(zhèn)國公莫擔(dān)心,呂道長不跪可以,就讓那女子替他跪著,莫要起了!” 第134章 :天下終將易主 莫要起了? 美姬有意刁難,南昭聽話的跪在那,淡淡地看了對方一眼,不怒不氣。 這一生,再難到時候都經(jīng)歷過了,何況是權(quán)貴們的肆意妄為? 那女子正等她反應(yīng),只見她這般平靜,手里的扇子搖了搖,有些意想不到。 這時,太子周政問道:“聽聞你們在仙子林里,挖了幾口石棺材?” “是?!彼抉R封平常回答。 那邊又好奇問:“此刻石棺在何處呢?” “還在軍營中!” 周政沒說話,似乎在等鎮(zhèn)國公自己再說點兒什么。 不過司馬封卻不主動提及其他,是那美姬開口說:“剛進(jìn)這里來時,聽到有人說,不止有棺材,還有只怪物?” “怪物?”太子一臉好奇的樣子,“本太子還從未見過怪物,在哪兒呢,帶本王去看看?!?/br> 司馬封略帶顧慮的說:“那東西十分危險,太子殿下身份尊貴,還是不要看的好?!?/br> 周政卻一副不悅的神態(tài)說:“怎么?鎮(zhèn)國公還管起本太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