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瑤光聽完李尚誠的話,用一種厭惡的目光看著他,“你真是讓人惡心。無論作為交易對象、丈夫還是父親,你都不合格?!?/br> 李尚誠聞言,不知是失心瘋了還是怎么的,回給瑤光一個惡毒的眼神,咬牙切齒道,“早知今日,我當(dāng)初就該把直接把你掐死!” 對于這種口頭上的威脅,瑤光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好整以暇的打量他,“看來你是知道我不會幫你了?” “從一開始你就沒想過要幫我,不是嗎?畢竟你什么都知道?!崩钌姓\看著瑤光,問她,“你是什么時候知道這些事的?誰告訴你的,世子嗎?” 瑤光聞言,不懷好意笑道,“你會這么想很正常,可惜并不是,父女關(guān)系這一點,純粹是我瞎猜的,沒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你還如實說了,說起來還是要多謝你解惑呢李老爺!” 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瑤光已經(jīng)連父親都懶得喊了。 她話音落下后,只見李尚誠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極其難看,手指著她,胸膛急速起伏,“你……你……” 瑤光神色一收,面無表情的叫來伺候的人,“送客!” 第14章 芙蓉帳暖(十四) 下人引著李尚誠快要走到了門邊,瑤光忽然想起一件事,開口把人叫住,“等一下。” 李尚誠只以為她這是改變心意了,匆匆回過頭來,面帶希冀的看著她,等著她下一句話。 卻聽瑤光淡淡道,“你回去之后,記得告訴顧柔,讓她帶著她的親女兒,把我的玉佩送還回來。記住了,是要她們親自送回來?!?/br> 希望來得快消失得更快,李尚誠只覺得瑤光未免有些欺人太甚,心中不由滋生憤怒,瞪視著她,“你……你別太過分了!” 瑤光聞言,好整以暇的看著他,“我就算是過分了,你能奈我何?我勸你還是理智一些的好,我的確無論如何也不會幫你,但同樣也不會落井下石??赡阋遣慌浜系脑?,那不好說了?!?/br> 李尚誠的確奈何不了如今的瑤光,于是他只能憋著一肚子的火氣,面色頹然的被送出門去。 而瑤光與他相反,打出了隱藏支線,此刻心情大好,她正準(zhǔn)備把書靈拉出來咨詢一下任務(wù)完成度的問題,忽然聽得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有話跪下說?” 略帶一絲玩味的語氣,伴隨著輕微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瑤光身體微不可查的一僵,而后緩緩抬頭看去。 入目是一雙粉底皂靴,往上是月白直襟長袍,腰束祥云紋寬腰帶,佩一塊墨玉蟠螭紋系璧,黑色綢面外袍以銀線勾勒蒼竹圖案,顯得身姿挺拔修長,再來是那張臉,龍章鳳姿,俊逸非凡。 來人不用說,自然是周延璟,有別于平日的素雅,今日這一身裝扮,彰顯出王侯之家的尊貴。 這是一個從身材到皮相都無可挑剔的男人,不過此刻他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人心里有點發(fā)顫。 顯然,瑤光剛才跟李尚誠之間的對話,他是聽到了的。 瑤光只覺得有些牙疼,心想這人早上不是出去了么,這才多久事情就忙完了?而且竟然這么沒品站外面偷聽,簡直過分! 本著惡人先告狀的原則,瑤光一狠心使勁兒擰了一下自己的rou,在疼痛的刺激下瞬間就紅了眼眶眼中泛起水光。她咬著唇看著周延璟,片刻后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邁著小碎步幾步上前,整個人一下子撲進(jìn)他懷中。 “夫君……” 委委屈屈的聲音,又嬌又軟,就貼著心口的地方,一瞬間就酥到了心里去。 周延璟面上的表情忽然就有些繃不住了,身體也跟著僵了一下,手臂在此刻不受自己控制,攬住懷中佳人的肩,柔聲詢問道,“怎么了?” 瑤光抽抽噎噎,“阿瑤好難受……沒有父親,沒有母親,什么都沒有……他為什么要承認(rèn),就不能騙我一下嗎……他要是再來早一點,哪怕早一天都好,我都愿意相信他,為什么……為什么就不能早一天……為什么……” 周延璟聞言,不由有些心疼。 之前在錦繡坊里遇見那一次,顧柔無論語氣神態(tài)都實在可疑,他便讓人去查了瑤光的身世,前幾日終于有了些眉目,順藤摸瓜找到當(dāng)年在李家伺候的人,打聽到顧柔買通下人調(diào)換兩個孩子的事。這個結(jié)果可以說是在意料之中,周延璟隨后又打探了一番李尚誠的態(tài)度,可以肯定后者對此事是知情的。 也因此,周延璟并不打算將真相告訴瑤光,讓她徒增悲傷。只是他算錯了李尚誠,這個蠢貨竟然一大清早就上門來見她,最后不僅把當(dāng)年的事全交代了,還被套出了隱藏的秘密。 瑤光從小便被拋棄在鄉(xiāng)下莊子里,唯一奢望的親情,如今被徹徹底底的粉碎,可想而知她有多絕望。 “沒關(guān)系,你還有我?!敝苎迎Z將下巴擱在她頭頂,柔聲哄道。 “明天我們就啟程回太京,我?guī)闳ヒ娢业母赣H母親,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之后我們就成親,以后我們還會有孩子,你永遠(yuǎn)都不會孤獨(dú)一人。” …… 周延璟哄好了瑤光,便招來謝六去吩咐下人收拾東西,準(zhǔn)備啟程回太京。 一早上的時間很快過去,行禮就已經(jīng)收拾得差不多了。周延璟自己的東西并沒有多少,反而一半都是瑤光的衣裳首飾。府上伺候的下人,都是剛到秀水城時找牙行的人雇傭來的短工,自然是不可能帶回侯府的,給了些銀錢后便都遣散了,只留下一個小廝一個丫鬟,前者做些雜活,后者則是專門伺候瑤光的。 碧空萬里無云,熱辣辣的陽光炙烤著大地,院角大樹上知了不知疲倦的鳴叫著。 周延璟不久之前又出去了,應(yīng)該是還有一些后續(xù)工作需要處理。 瑤光坐在樹下的秋千上,懶洋洋的,偶爾晃悠一下,眼睛只睜開一條縫,像是隨時都有可能睡著的樣子,實則心里在想著事。 她明天就要跟周延璟一道離開秀水城往太京去了,不過顧柔母女二人還沒來還她的玉佩,也不知道她們是準(zhǔn)備裝死多久?不然她干脆自己去拿吧,雖然等著手下敗將送上來門來讓她羞辱很有意思,但是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登門耀武揚(yáng)威,好像也還不錯。 而且原主的記憶中,她剛從鄉(xiāng)下莊子被接回到李家大宅時,那里的所有人,從主子到伺候的下人,都曾欺負(fù)過她,甚至還有色膽包天的小廝借機(jī)揩油。 現(xiàn)在找上門去,就當(dāng)是順便把以前的賬給一起清算了。 瑤光的想法很好,可惜沒等她付諸行動,就聽丫鬟來稟報說顧柔母女二人在門外等著求見。 瑤光扯了扯嘴角,頓時覺得掃興,意興闌珊道,“帶她們進(jìn)來吧?!?/br> 丫鬟領(lǐng)命退下去,很快就把人帶了過來。因天氣炎熱,顧柔母女二人額上都冒出汗來,順著臉龐滑落,花了面上的妝容,看起來狼狽極了。 瑤光一臉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這不是李夫人和珠姨娘嗎,真是稀客呀,不知道二位上門來是為了何事?” 早晨的時候瑤光都不管李尚誠叫父親,這會兒更是不可能認(rèn)這兩個所謂的繼母和庶妹,而且明明是她自己把人叫來的,這會兒又這么問,擺明了就是故意找事。 被她這么一刺,李珠本就不好看的臉色,又加重了幾分,咬著牙瞪著眼一副屈辱至極的表情,卻到底還是忍了。而相比她,顧柔的表現(xiàn)就好得多了,臉上甚至還掛著笑容,只是略顯僵硬。 “阿……大小姐,當(dāng)年是我鬼迷心竅,把你跟珠珠換了身份,后來又將你留在鄉(xiāng)下莊子里……”顧柔垂下頭,擺出謙卑的姿態(tài),用悔恨的語氣,避重就輕的說了一下她這些年對瑤光所做的事,敷衍了事的認(rèn)了個錯,接著便轉(zhuǎn)移了話題。 只見她從懷中摸出瑤光之前在茶館里見過的那塊玉佩,走上前來,遞到瑤光面前,“這是謝jiejie當(dāng)年留下來的東西,如今物歸原主。” 顯然,她這是把瑤光當(dāng)傻子糊弄呢。 “李尚誠他應(yīng)該沒告訴你今早都發(fā)生了些什么事吧?”瑤光坐在秋千上看著顧柔,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我跟他說啊,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有話跪下說是最基本的態(tài)度,你猜后來怎么樣了?” 在顧柔不敢置信的眼神注視下,瑤光冷冷道,“就是你想的那樣,他老老實實的給我跪下了。所以你哪里來的自信,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把過往的一切都一筆勾銷?” “有話跪下說,這也同樣是道歉的最基本態(tài)度。我希望看到你的誠意,李夫人。” 聽到這番話,顧柔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旁邊的李珠則是一時頭腦發(fā)熱,手指著瑤光,不管不顧的吼道,“李瑤,你別欺人太甚!我母親不管怎么樣也是父親的妻子,你的繼母,你讓她給你下跪,就不怕折壽嗎?!” “珠珠!”顧柔神色慌亂,忙伸手去捂住女兒的嘴。 瑤光聞言,頓時笑了起來,“真有意思,早上的時候李尚誠也問了我這個問題,你說我連他的下跪都受得起,更何況一個扶正的妾呢?” “說起來,顧柔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作為既得利益者,你是不是該陪她一起承擔(dān)后果,有什么話跪下慢慢說,如何?” “你……”李珠狠狠瞪著瑤光,眼神恨不得殺人一般。 瑤光晃悠了兩下秋千,笑意吟吟的對李珠說出威脅的話,“珠姨娘,我勸你還是不要在我面前頭鐵的好,你以為作為元茂德妾侍的你不僅沒跟其他人一起被抓進(jìn)大牢,還能站在這里跟我說話是為了什么?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讓你把你送大牢里去,讓你跟元家的其他人好好團(tuán)聚一下,嗯?!” 李珠也瞬間蒼白了臉色,而后被顧柔拉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大小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珠珠她還小,不懂事,求求你別跟她一般計較!”顧柔一邊認(rèn)錯,一邊重重的磕了頭。且不僅自己磕頭,她還按著李珠的頭,強(qiáng)迫她跟著一起磕頭。 瑤光看著這一幕,只覺得有些諷刺,“李夫人,你對李珠是真的好,但凡當(dāng)年你把對她的愛分出哪怕一點點給我,也不會有今天這一幕?!?/br> 事已至此,再說起當(dāng)年的事已經(jīng)沒什么意思,顧柔心里明白這一點,所以什么都不說,只一個勁的磕頭道歉。 直到她額頭都快磕破了,瑤光才叫停,“行了。玉佩留下,你們可以走了?!?/br> 顧柔恍惚了一瞬,而后小心翼翼奉上玉佩。 瑤光接過東西,便不再看她們,只吩咐道,“送客?!?/br> 第15章 芙蓉帳暖(十五) 拿回母親的遺物,送走顧柔母女二人后,原主在秀水城這邊的事就幾乎都已經(jīng)了結(jié)了,也就剩下母親謝詞的身份這個謎團(tuán)?,幑庀胍蛲ㄟ@條支線,這個是肯定要查的,但她自己不好辦這個事,只能靠周延璟來辦。 唔……看來要好好思考一下,該怎么跟他開這個口了。 瑤光把玩著手里的玉佩,心想如此想。 于是周延璟傍晚處理完了所有事回到府邸,就覺得瑤光與平日有些不同,更加的溫柔貼心幾分,比如一起用晚膳時會給他夾喜歡的菜,用滿含希望的眼神看著他,那雙眸子漂亮極了,璀璨如同落滿漫天星辰。 他微微瞇起眼,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其中緣由——今晨李尚誠來見瑤光時提到了她的身世,而對于其母謝詞的來歷李尚誠自己也不清楚,瑤光應(yīng)該是想知道母親的事,但自己辦不到,便將希望寄托到了他身上。 思及此,周延璟便又想起了早上在窗邊所見的那一幕,那時的瑤光不同于之前見過的所有,與‘溫柔嬌軟’完全沾不上一點邊,就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 那時他只覺得有些意外,但又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因為倘若她當(dāng)真是那種逆來順受的性子,當(dāng)初在被送到元府后就不會逃,也就不會誤打誤撞碰見他。 所謂緣分天定,便是如此了。 對于周延璟而言,特殊的是瑤光這個人,她的性格如何則是其次,偶爾展現(xiàn)出的不同面,完全可以當(dāng)做是意外之喜來看。 “阿瑤可是有什么事要與我說?”他垂下眼眸,看著手中的茶盞,聲音淡淡的。 瑤光就坐在他旁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他的臉色,聞言眨了幾下眼,“有的?!?/br> “那便說說吧。”周延璟其實心中清楚她是要說母親的事,但是想到早上的事,他便忽然生出想要逗逗她的心思,看看她會如何反應(yīng)。 “阿瑤想要拜托夫君幫忙查一下母親的事呢?!爆幑饣氐馈?/br> 而后便見周延璟抬眼,似笑非笑道,“阿瑤這是在求我吧,是不是要拿出點求人的態(tài)度來呢?” 瑤光不傻,當(dāng)然聽得出他這是在說早上的事,她當(dāng)時跟李尚誠說了‘有話跪下說,是求人的最基本態(tài)度’這種話…… 瑤光認(rèn)真琢磨了一下周延璟的態(tài)度,覺得他應(yīng)該是不生氣的,那這番話就是在調(diào)侃她…… 周延璟一直在觀察瑤光的反應(yīng),只見她一邊察言觀色一邊思考的模樣十分的嬌俏可愛,他面上的表情便要繃不住了。 下一刻,忽然見她站起身湊過頭來,在他頰上輕啄了一下,而后迅速撤離,又坐了回去,把頭垂得很低,聲音細(xì)不可聞,“這樣可以嗎?” 那種輕柔潤澤的觸感還留在臉上,周延璟看著她羞怯的模樣,那纖長的脖頸,肌膚細(xì)膩如玉,在燭光的映照下依稀帶上了幾分羞紅,忽而就有些情動。 他瞇起眼,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變得灼熱起來,神色莫名有些危險。 “阿瑤。”他喚她的名字,聲音有些沙啞。 瑤光抬起頭來看他,微微咬著唇的樣子,更顯唇珠嫣紅飽滿,誘人至極。 “夫君……” 這嬌柔媚人的聲音,壓斷了周延璟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他長臂一伸將人撈到懷中,帶著薄繭的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臉,而后漸漸移到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