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jié)
“這事還沒完呢?!编囃牬箅p眼,“怎么說走就走,何重黎跟宋銀花還沒有出陣?” “不用你cao心,”方濁說,“我來解決。我答應過宋銀花,我得接手她們苗家的蠱術(shù),這事我比你急?!?/br> 鄧瞳滿腹狐疑的看了看方濁,方濁揮手,“走吧?!比缓笥謱S坤說,“還有你?!?/br> 鄧瞳不甘心的走了,黃坤背著老嚴也走了。 山頂上只剩下了方濁和張家?guī)X。 方濁對張家?guī)X說:“你來告訴我,這事該怎么辦?” 張家?guī)X想了很久才開口,“第一,你得勸說詭道的王鯤鵬參與,這事必須要有一個詭道的門人帶頭,黃坤和鄧瞳現(xiàn)在還做不到,他們的能力和天賦沒有到這一步?!?/br> “然后呢?!?/br> “第二,”張家?guī)X看著方濁, “你得把正統(tǒng)龍虎張?zhí)鞄煹慕影嗳苏埢貋怼!?/br> “這兩件事情,我一定想辦法做到。”方濁回答,“我一定要把徐大哥帶出來?!?/br> 兌篇完 —————————————————————— 未濟篇 一、黑暗傳 手里拿著一本《黑暗傳》。坐在電腦跟前,電腦旁邊放著《青冥志》和《大宗師》。 我已經(jīng)把《黑暗傳》里的唱詞看了很多遍,這本書里面的唱詞,跟我在葬禮上聽見的不太一樣。但是已經(jīng)無所謂了。我不在乎里面唱詞的內(nèi)容,我所有的關(guān)注都放在這兩本書的讀書筆記上。 大家也已經(jīng)知道了,我已經(jīng)把《青冥志》和《黑暗傳》里面筆記內(nèi)容,寫成了故事。發(fā)表在網(wǎng)絡上。 我在巴基斯坦的時候,就根據(jù)《黑暗傳》里的筆記寫成了一個故事。筆記本本身就一個故事,我沒有費太大的精力,就寫成了《宜昌鬼事》,并且發(fā)表在網(wǎng)絡上。而且這個故事出版了成了《異事錄》,銷量還不錯。 我也因此莫名其妙的成為了一個靈異小說的寫手,進而成為了作家。 我叫徐玉峰,今年三十七歲。我已經(jīng)過了三十六歲的年齡,按照我們老家的說法,我可以把一些禁忌的事情都說出來了。 我的命運因為當年在機場一個女道士給我的三本書發(fā)生了改變。從一個工地上的材料控制工程師變成了一個作家。人生的奇妙,本來就是這么無法預測。 三本書里的內(nèi)容,就到此為止了。 里面的人物和事件,我都已經(jīng)了解的清清楚楚。我現(xiàn)在唯一困擾的問題是,這三本書里描寫的事情,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作為一個無神論者,理所應當認為這僅僅是三個故事而已。只是三個故事,分別由三個人寫出來。這三個人分別就是小說里的王鯤鵬——徐云風——方濁。 《宜昌鬼事》的原始內(nèi)容來自于王鯤鵬在《黑暗傳》里的筆記。 而徐云風在《青冥志》里混亂不堪的內(nèi)容也被我寫成了一個晦澀的哲學小說《八寒地獄》。 現(xiàn)在方濁留給我的《大宗師》,我也把里面的內(nèi)容都寫出來了。 看來故事就這么結(jié)束了,難道這真的這么結(jié)束了嗎,還有那么多的事情,方濁都沒有寫出來。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這三本書是一個黑洞,會張開猙獰的血口,把我也卷入進去。 方濁沒有把這個故事寫完的原因,只有一個,因為后面的事情,于我有擺脫不了的關(guān)系。 我已經(jīng)從建筑公司辭職,準備去北京轉(zhuǎn)行做編劇。但是我的人生要進入到一個我打內(nèi)心里從來沒有認同的事情,即便這個世界已經(jīng)給了我很多無法解釋的現(xiàn)象,我仍舊還堅持著自己的世界觀。 只是這個世界觀到了現(xiàn)在,發(fā)生了改變。 晚上八點左右的時候,我家里來客人了。 來人是鄭剛。我曾經(jīng)拜訪過的那個陰差。 陰差在我們家鄉(xiāng)是一種不受歡迎的職業(yè)。所以鄭剛在我家門口,訕訕的站著。我邀請他進坐坐,喝口水。也被鄭剛拒絕。 鄭剛告訴我,他要帶我去見幾個人。 我收拾了一下,就跟他出門了。出門之后,走到大街上,發(fā)現(xiàn)潮濕悶熱的天氣里,冒著一點點的雨絲。 然后街邊的人行道上,有人在燒著紙錢。我立即意識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七月半。 在七月半的夜晚,的確是不太適合出門,這個是我們家鄉(xiāng)的風俗,雖然我現(xiàn)在還不在意這個世界的詭異,但是心里還是有那么一點惴惴不安。 我已經(jīng)見過鄭剛一次,無論傳說中的真假,他就是陰差,這個不由我的辨別而轉(zhuǎn)移。而現(xiàn)在,我跟著一個陰差,在七月半的夜晚,行走在恍惚的沿江大道上,想起我寫出的故事里,專門提起過,今天的這個夜晚,街上的鬼,比人多,要說不害怕,這肯定是假的。 我不禁去留意沿江大道上的行人,每一個行人我看起來都那么的不自然,他們行走的姿勢,他們面無表情的臉色,我甚至發(fā)現(xiàn),其中一半的人都打著雨傘,而雨傘全部都是黑色的。 我心里更加的不安。我不知道鄭剛要帶我去見什么人,我能夠確認的是,我將要見到的人,一定不是普通的老同學。 這事是我自己找上的,所以我沒有理由去拒絕,去抽身而退。 鄭剛走路姿勢仍舊是一瘸一拐,他應該走得不快,可是我跟著他,卻要不停的加快腳步,小跑起來。他把我?guī)У搅搜亟蟮赖暮舆叄舆叺慕躺?,也有三三兩兩的人在燒紙,間雜著沙啞的哭聲。 我看著鄭剛的背影,不止一次的要告訴他,我想回去了,不想去跟著他見什么人。但是我當我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鄭剛回頭朝著我笑了笑,黑夜里,路燈下,他的牙齒焦黃,面目可憎。 我們走了一個多小時,天色已經(jīng)徹底的黑了。 空氣中的雨絲把我的衣服全部浸透,我的身體開始瑟瑟的發(fā)抖,卻不是因為我覺得寒冷,我極力想控制自己不要發(fā)抖,卻抖動得更加厲害。 終于和鄭剛走到了鎮(zhèn)江閣的江邊,對面是江心西壩的廟嘴,長江大江的對面,是點軍區(qū)的朱市街,城市里永遠是不會沉默在黑暗里的,但是這種影影綽綽的光線,只能讓我更加的覺得心慌。 突然就沒來由的,我聽見了打笳樂的聲音,這個聲音可能是一直在延續(xù),而我卻猛然見剛剛聽見。 我順著笳樂的聲音看過去,江邊一個花花綠綠的船停泊著。上面有人,笳樂聲就是從那艘花花綠綠的船上傳過來。 我最不愿意的事情發(fā)生了,鄭剛牽起了我的手,把我一步步的帶向那艘船。我心里的反感到了極點。但是我的腳,卻不聽從我的指揮,我一步步的走向花船,腳下濕漉漉的。 一個老頭的聲音在夜空里傳來:“小伙子,你在做什么吶?!?/br> 我被老頭的聲音驚醒,這才看到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江水里,水面已經(jīng)淹到了我的大腿。我茫然的看著老頭。 這個老頭應該是河邊的一個漁夫,但是隨即我看到這個老頭朝我走了幾步之后,然后面對著我,一步步的后退,退到了他剛才所在的位置,收拾了漁網(wǎng),拿起了魚簍,飛快的離開。 我順著老頭離開的方向,看向長江的大堤,大堤上一個人都沒有了,而我明明記得,我來的時候,江堤上是有人在燒紙的,難道在片刻間,這些燒紙的人,都立即消失不見?只剩下了還在燃燒的火堆,在證明我剛才看到的并非幻覺。 鄭剛看到我在躊躇。他慢慢的走到了我身前,躬下身體。我知道我今天是不可能全身而退,沒有任何的選擇了,我只能伏在鄭剛的背上。 距離江岸已經(jīng)好幾米了,但是鄭剛在水中仍舊是一瘸一拐的走著,絲毫沒有淹沒的跡象。 我心里空蕩蕩的,讓鄭剛一直把我送到了花船的旁邊,毫不費力的,我爬上了花船。花船上一個笳樂班子正在奏樂。 我茫然的看著這些人,聽著耳邊嘈雜的樂聲,我看到了李小福李小祿兩兄弟,還有幾個我不認識的人,都是老年人居多,有兩個中年人。分別敲著平鼓,小鑼,吹著嗩吶。 我想起了我寫的故事里的瘋子第一次見到望老太爺?shù)臅r候的場景,不也是看見一群人在打笳樂嗎。 我筆下的人物和場景,真實的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這種發(fā)自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感,讓我無法擺脫。 我在努力的鎮(zhèn)定,我還在尋求一個可能,那就是我意識是否真實。我仔細的回想,在鄭剛來找我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開始黑了,我坐在電腦前面,家里就我一個人,我在發(fā)呆。但是沒來由的,鄭剛就來了。 那么是不是有一個可能,我根本就是在思考整個故事的時候,自己睡著了。如果是這樣,那么我就一定是在做夢。 就在我雜亂的笳樂聲中胡思亂想的時候,笳樂聲嘎然而止。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樂器。都死死的盯著我。 李小福和李小祿我認識,他們是我的小學同學,但是他們已經(jīng)長大了,看起來比我還老一點。我之所以能認識他們,是因為他們身上穿的衣服,他們的衣服都是壽衣。黑色的棉襖——是的,就是在這么熱的夏天,他們也穿著棉襖,但是一點都不覺得突兀,仿佛這一身壽衣,就是天生長在他們身上似的。 一個剛才沒有參與打笳樂的老太太,死死的盯著我看。我被看得發(fā)毛,這個老太太應該有八十多歲了,但是身上穿著大紅的呢子上衣,褲子是軍綠色的肥大軍褲。 “這個是秦大媽。”不知道什么時候鄭剛站在了我身后。 我想跟秦大媽打招呼,可是喉嚨仿佛堵住了,無法說出聲音來。 “這個是吳幺爹?!编崉傊钢祮顓鹊哪莻€老頭,老頭身上濕淋淋的,我斜眼看去,我看見了吳幺爹身后的船舷邊,掛著一個僵硬的胳膊。 只有在長江溺斃的尸體,胳膊才是這種姿勢。 我的牙齒在開始不爭氣的相互碰撞。 打平鼓的是王母狗子,鄭剛繼續(xù)給我介紹。王母狗子瞇著眼睛看著我,嘴角裂開,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敲鈸的一定是向豁子,吹另一個嗩吶的一定是朱三憨子,我都記起來了。 這些人都是我筆下的任務。不對,這些人都是《黑暗傳》里出現(xiàn)過的陰差。 這些人都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我突然有一種想跳入江水中的沖動,可是我看了一下船邊的江水,江水里黑色的江水在翻滾,我似乎看見江水下有無數(shù)的人體…… 我很想問鄭剛,他們把我叫過來干嘛??墒青崉傄呀?jīng)走到了這些人的中間,一起冷冷的看著我。 我茫然的看著這艘船,發(fā)現(xiàn)這艘船竟然是一個長方形的樣子,方方正正的,一頭寬,一頭窄,這不就是一個棺材嗎。 里面年紀最長的朱三憨子,對著其他人說:“我們來吧。” 來什么?做什么? 我心里焦慮到了極點,他們把我叫過來干嘛,這些本應該出現(xiàn)在小說里的人物,為什么都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我是不是在做夢?我一定是在做夢。 但是這個夢境也太真實,太漫長了。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夠醒過來。 我茫然的看著江面,然后又看著江岸,于是看到了讓我徹骨心寒的場景,無數(shù)殘缺不全的人,茫然從江水中冒出來,低著頭,一個一個,一個一個的走上岸,成群結(jié)隊,無邊無際的隊伍在行走。 七月半,陰關(guān)開。 這是我自己寫的東西,是的,這是我的小說??墒钦娴某霈F(xiàn)在了我眼睛里。 我面前的這些人,全部走到了我的對面,然后全部把身體轉(zhuǎn)過去,背對著我。他們在我面前站立成了一個半圓的圈子。 這時候,站在最左邊的鄭剛把身體轉(zhuǎn)過來,面對著我。然后張開嘴巴,嘴巴張開了很久,我才聽見了一個聲音,只有三個字,放佛是從遠處的江心傳來一樣的遙遠。 “徐云風——” 我聽到了這三個字,傻了。 沒有人教我該怎么辦,但是我非常的明確我該怎么做。 我無法控制的自己的身體,虛弱的回答:“我在。” 我不是徐云風,我是徐玉峰,可是我為什么要這么爽快的回答呢。 站在鄭剛身邊的吳幺爹,把身體轉(zhuǎn)過來了,對著我喊:“回來吧?!?/br> 仍舊是沒人告訴我該怎么回答。 但是我還是忍不住說:“我——回來了?!?/br> “徐云風——”這次是李小福。 “我在?!?/br> “你回來吧?!崩钚〉搶χ覐堥_了嘴巴,我甚至能聞他嘴巴里的腐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