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jié)
金仲看著金離,面色木然,“是的,從今日開始,你就改姓,叫楚離?!?/br> 金仲和楚離兩師徒在船上呆到了第二天早上。 楚離對金仲說:“我想去看看?!?/br> “看什么?”金仲明知故問。 “過了這么久,”楚離問,“我們還是不能回去嗎?” 金仲猶豫了很久,“先把你的腳傷養(yǎng)好,才能趕路?!?/br> 一個月后,兩人回到宜城的鄉(xiāng)下金旋子的那個農村的宅子,宅子已經(jīng)荒廢,很久沒有人居住。楚大的夫妻徒弟早在三年前,就在金仲的安排下,讓他們退出了詭道。這一對夫妻,跪拜了金仲和金旋子的墳墓后,雙雙去了廣東打工。與詭道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金仲把院門推開,然后在院中的一顆槐樹樹洞里,把鑰匙拿出來。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已經(jīng)銹蝕的掛鎖打開。 屋內的地面和桌椅家具,都厚厚的積了一層灰塵。 金仲和楚離都在這個宅子里長大,對房屋里的一切都十分的熟悉。兩人草草收拾了房屋,然后回到各自的房間里睡覺。 由于兩人晝伏夜出很久,楚離很快就在自己的房間里睡著。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楚離聽見屋外有刨木頭的聲音。起身走出臥室,來到堂屋,看到堂屋里擺放了一個棺材,但是還只是一個粗胚。金仲正在默默的用刨子,一下又一下的刨木板。 詭道傳人的棺材必須要詭道門人親手做出來。金仲在自己做棺材。就跟從前金旋子一樣。 楚離刨子從金仲的手里拿過來,繼續(xù)著金仲的工作。金仲累了,坐在一邊的躺椅上看著楚離刨著木頭。 當年呂泰死前,是金旋子幫助呂泰打造棺材,金旋子臨死,是金仲替金旋子打造棺材,這些事情都在金仲里的記憶里歷歷在目,現(xiàn)在輪到了金仲自己。詭道的這個門派傳人,就這么一代又一代的延續(xù)下去。誰也不能例外…… 除了那些不守本分的幺房,比如趙一二…… 王鯤鵬最后還是承認了詭道的傳統(tǒng),與金仲化解了長幼兩房的恩怨,并且讓金仲帶著楚離離開了那一場惡戰(zhàn),保存了詭道的延續(xù)。 王鯤鵬、徐云風這兩人的作為在金仲的腦海里一一掠過。金仲累了,開始打盹,就像當年師父金旋子那樣,坐著坐著,就睡著了。 楚離用了十幾天,把棺材做好,現(xiàn)在他開始給棺材刷第一遍桐油。房屋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桐油味道。 金仲忍不住自己躺倒棺材里睡下,大小剛好合適,金仲躺在棺材里,聞著熟悉的桐油味道,然后自己把棺材板闔上,只留了一條縫隙。然后每天晚上,就在棺材里睡覺。 當楚離給棺材涂第二道桐油的時候。有人來了。 金仲不認識來人,但是認得來人胸前掛著的牌子。那個牌子,他在王鯤鵬的胸前看到過,是老嚴的研究所的身份牌。 來人十分客氣,對著金仲行禮,然后用手摸著楚離身邊的棺材,“金師傅,我們有事情……” “為什么方濁不過來?”金仲翻了一下眼皮。 “方所長出國了?!眮砣私忉?。 “你又是哪位?”金仲說,“從來沒有見過你?!?/br> “我姓張,”來人說,“張艾德。” “名字聽起來很古怪,”金仲說,“誰給你起的?” “當然是我父母,”張艾德笑起來,“我小時候不在國內,大學畢業(yè)了才回來。方所長跟我說起過,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來找您。”然后手里拿出一個青銅碎片,表面綠銹斑駁。 “怪不得?!苯鹬倏粗鴮Ψ剑耙仓x謝你還記得我們。” “王抱陽的事跡,天下聞名,”張艾德說,“他是我最欽佩的人,詭道門人,都是了不起的人物?!?/br> 金仲說:“不用說這些沒用的,方濁的事情,我絕不會推脫?!?/br> “好,”張艾德也爽快的說,“我先自我介紹一下,金師傅也知道我們這個研究所是干什么的。” “當然知道,”金仲哼了一聲,“太知道了。” “有個地質勘測隊的人,在野外工作中,消失了?!睆埌麻_門見山,“我們找不到下落?!?/br> “我什么時候成為變成找人的了?”金仲咳嗽起來。 張艾德安靜的等著金仲咳嗽完,才開口說:“他們失蹤的地方,有我們無法解釋的東西?!?/br> “什么東西?” “一間房子。”張艾德說,“很蹊蹺的房子?!?/br> “在什么地方?”金仲問,“遠不遠,太遠的話,我去不了?!?/br> “不算近?!睆埌抡f,“但是我怎么可能讓您走路。” “房屋到底在那里?” “現(xiàn)在不能透露?!睆埌抡f,“除非你先答應?!?/br> “那么告訴我房子到底有什么蹊蹺。”金仲追問。 “進去的人出不來。”張艾德說,“但是房間里什么都沒有?!?/br> “你是說一個空房子,能把人變沒了?”金仲的眼睛閃爍一下,這個細節(jié)被張艾德捕捉到。 “我們在房子里沒有發(fā)現(xiàn)暗道,也沒有發(fā)現(xiàn)機關,”張艾德說,“但是如果里面的人在晚上十一點之后,還不出來,人就消失了。” “這能算什么事故?”金仲輕松的說。 “勘測隊七個人,我們后期救援的人員二十六個,”張艾德說,“都不見了?!?/br> “這些人一定很重要。” “是的,”張艾德說,“我只能來找您了?!?/br> “到底在什么地方?” “金師傅去了,”張艾德說,“不就知道了?!?/br> 金仲看著楚離,“你說去不去?” “師父說了算?!背x的臉上卻已經(jīng)躍躍欲試。 “從現(xiàn)在開始,你可以做主。”金仲說,“螟蛉已經(jīng)在你手上?!?/br> “那么我去,”楚離說,“師父你留在家里?!?/br> 金仲搖頭,“不行?!?/br> 楚離向張艾德攤手,“我?guī)煾覆淮饝?,你請回吧?!?/br> “我和你一起去?!苯鹬僬f,“就這一次?!?/br> 張艾德開車,帶著金仲和楚離離開宜城的鄉(xiāng)下。車沒開多遠,金仲身體虛弱,在車上要嘔吐。 張艾德早已看出來金仲得了重病,臉上蒼白,泛出沉降的紅暈,“金師傅的肺上面有點毛???” “恩,”金仲回答,“肺癌。” 張艾德聽了,一時也無話,把車開慢了點,減少顛簸。磨蹭到了襄樊,張艾德把車找地方停了,安排了酒店給金仲的楚離兩人住下。 第二天下午,張艾德招呼兩人去火車站,進站的時候,并沒有走普通的通道,而是直接有人從值班室出來,單開了一個小門,讓三人進去。連車票都省了。 但是上車的時候,金仲看見列車表面上的目的地是西寧。 張艾德主動對金仲說:“在青海。” 金仲沒有說話,和楚離兩人跟著上車。三人上車后,一個車站的負責人跟列車員交代了兩句。 列車員看了看張艾德,然后把三人帶到了一個軟臥車廂。三人沒什么行李,張艾德進去后,讓金仲躺在下鋪休息。自己和楚離坐在對面。 金仲身體虛弱,躺在下鋪不知道睡著沒有。 列車開了一會,天就黑了,楚離趴在桌子上,看著車窗外。 張艾德見楚離一個小孩樣子,眼睛看著夜色一眨不眨。于是和楚離交談,“沒出過遠門?” “出過,”楚離回答,“去過四川。我和師父也都是晚上走路。跟現(xiàn)在一樣?!?/br> “哦,”張艾德又問,“你多大了?” “十七?!背x回答。 “都這么大了,”張艾德訕訕的說,“真看不出來,我十七的時候,自己開車去加拿大……和我女朋友……” 楚離把頭轉過來,“我從小練功,師父說我發(fā)育得比別人慢一點。” “你到底是什么來歷?”金仲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方濁把你從外國叫回來。” “我爺爺?shù)奶眯?,”張艾德說,“叫張源先?!?/br> 金仲的眼睛立即閃爍了一下,然后支撐著要坐起來,楚離和張艾德兩人幫忙扶起金仲,墊了枕頭和被子在金仲的背后。 金仲靠著枕頭,眼睛緊緊盯著張艾德看了很久,“去了臺灣的張源先?” “是的?!睆埌缕届o的回答,“我父親是他的侄子,不過在美國念書,然后定居美國?!?/br> “詭道是外道,”金仲說,“我就不跟你按道教的規(guī)矩來了?!?/br> “沒事,我不介意這個,”張艾德有著不同于常人的謙恭,“論起來,詭道的資歷更長?!?/br> 金仲的臉色緩和了很多,對著楚離說,“你年紀小,還是給張?zhí)鞄熞幻}的后人拜一下吧?!?/br> 楚離聽從金仲,雙手合拳,拇指并齊,給張艾德做了一個道家長揖。 張艾德立即回禮,“千萬別這么客氣,你們詭道的王鯤鵬,是我的偶像。我之所以回來,也是想結交一下你們詭道的門人?!?/br> “客氣了?!苯鹬俚脑挷惶鄄话W。 “道家的陣法從隋末唐初之后,再也沒有人能擺布出來,”張艾德說話的聲音激動,“沒想到在王鯤鵬的手上做到了。而且王鯤鵬是詭道的傳人。” 金仲和楚離兩個人都默不作聲,隋末唐初的誅仙陣是當年龍虎山第十代張?zhí)鞄煆堊釉敂[下。道教創(chuàng)立者張道陵開始,之后的龍虎山張?zhí)鞄熅褪菑埖懒甑暮蟠?,是為天下道教最為正統(tǒng)的道教血脈。代代相傳,到了解放前,六十三代張?zhí)鞄熖颖寂_灣。新中國的張家后人默默無聞,到了八十年代才冒出頭角。所以大陸的正一派和龍虎山,雖然宗派流傳下來,但是正統(tǒng)的張?zhí)鞄熞幌担钤谂_灣。 “你回來干什么?”金仲還是忍不住要問這句話。 “嚴所長,方所長的師叔,”張艾德猶豫一下,“認識我爺爺……” “不意外。”金仲擺擺手,“我見過他?!?/br> “所以,”張艾德繼續(xù)說,“我回來給方所長做副手。她現(xiàn)在太忙了,您也知道的,畢竟現(xiàn)在像她這樣身份和級別的人,不便什么事情都親自出面?!?/br> “我倒是想知道,”金仲吭吭兩聲后,又問,“她和你張家在交換什么條件?!?/br> 張艾德微笑起來,“這個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方所長和我堂兄之間的事情,我只知道,我過來做方所長的副手,應該是兩邊之間接觸的開始把,也算是表示雙方的誠意?!?/br> “所以方濁出國,就是跟你們張家談判去了?!苯鹬傧肓藭?,“現(xiàn)在也只有她最合適跟你們談,張家的人要回來,我看也不太容易?!?/br> “談了很多次了?!睆埌抡f,“不過我不關心這個,我做好我的本分就行?!?/br> “好了,我知道了,”金仲說,“再說說那個房子的事情。” 張艾德立即說:“事情是這樣的,一個地質勘察隊,尋找鐵礦和煤礦,你也知道其實這種地質勘探隊里面也有不是找礦藏的,比如其中有一個小分隊,就長年累月在沙漠里,草原上尋找某些東西,這些東西可能是隕石,也可能是文物,或者是某些誰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