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姜家廟的那個煙囪,申德旭給煉爐加了燃料,他打開了鼓風(fēng)機——鼓風(fēng)機是昨天打電話讓水文的同事送來的。爐膛的火焰已經(jīng)燒到了攝氏一千一百度。 申德旭看了看測溫儀,身體猛然僵硬,愣了很久,才輕輕的說,“也該來了?!比缓箜樦鵁焽柰獾姆鍪?,一步步地向煙囪上爬去?;硕昼?,申德旭爬到了煙囪盯上,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長陽方向,一股只有他能夠看見青氣,從牛扎坪方向卷挾白云走向當(dāng)陽。 申德旭拉著站在煙囪頂,嘴里輕聲的說:“這次看你的了,王抱陽!” 王鯤鵬已經(jīng)到了七眼泉,剛剛來到七眼湖的湖心小島,他扭頭,仿佛聽見了申德旭的聲音,仰頭看了看天上的青氣,心里想著:“瘋子,你千萬不要再折騰了。就這樣下去吧,最后一次了,兄弟?!?/br> 然后王鯤鵬站在水里,把小船上裝汽油的油壺打翻,又涉水走到島上,然后站立起來,看著小船,手里捏了一個劍訣,靜靜不動。小船瞬間冒出火光,幾分鐘后燒成一團灰燼,沉沒在湖水之下。 王鯤鵬看著小船沉沒,然后抬腳走上小島,當(dāng)他的腳沾上了小島的土地,湖水開始翻騰,當(dāng)湖水平靜下來走,湖水不再是深藍(lán)的顏色,而是泛出了紅光。 七星陣在外,紅水陣在內(nèi),王鯤鵬的布置已定,他就要在紅水陣的原址,等著張?zhí)烊辉俅纬鲫帲@次,王鯤鵬將要和他一生中的對頭張?zhí)烊慌雒?,王鯤鵬等了張?zhí)烊缓芫昧?,但是他知道張?zhí)烊坏却臅r間更長。 當(dāng)陽玉泉寺鐵塔下,黃坤正在勸說劉陳策,“你帶著你小姨走吧,我來這里,是有事情要做的,很重要的事情?!?/br> 劉陳策笑著說:“我知道啊,但是我就想在這里等著?!?/br> “你等著干什么呢?”黃坤焦躁起來,“你在這里只會礙事?!?/br> 陳秋凌輕聲對黃坤說:“策策什么都知道,她就是要看看,你們是怎么為趙先生報仇的?!?/br> “那跟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黃坤說,“你為什么也不走?!?/br> “如果不是當(dāng)年趙先生,”陳秋凌說,“我早就病死,我也想看看。” “萬一我輸了怎么辦,”黃坤說,“誰知道到時候有多少危險?” “王叔叔不會輸?shù)??!眲㈥惒哒f,“徐叔叔也不會輸。我爸爸說過。。。。。。。” “停,”黃坤忽然把手舉起來,“別說話?!?/br> 劉陳策和陳秋凌不知道黃坤是什么意思,但是知道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黃坤立即向著玉泉山的山頂,飛奔而上。兩個女孩也勉強在后面跟著。黃坤氣喘吁吁的跑到了山頂,黃溪十分的平靜,他知道黃坤會上來。 “我?guī)煾?。。。。。。。。”黃坤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我?guī)煾浮?。。。。。?!?/br> “是的,”黃溪的聲音低沉,“他第一個動手。” 黃坤聽了,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劉陳策一把將黃坤抱住,用手把黃坤的脖子緊緊勾住,“我說的沒錯吧。。。。。。?!?/br> 黃坤被勒得喘不過氣,看著陳秋凌在一旁也在微笑,把劉陳策慢慢推開,“既然已經(jīng)開始了,對方我的人,可能也要來了。” “我們不會走的,”劉陳策說,“你別再啰嗦?!?/br> 黃坤看了看陳秋凌,又看看劉陳策,然后說:“那好,你們可以留下,但是要答應(yīng)我,有人過來之后,你們遠(yuǎn)遠(yuǎn)的呆著,決不能靠近我?!?/br> “我們就老老實實的呆著,”劉陳策吐了吐舌頭。 黃溪看著黃坤,“我們兩人單獨談?wù)?。?/br> 黃坤尷尬的向陳秋凌攤攤手,劉陳策立即拉著陳秋凌向山下走去。 黃溪和黃坤走到了一棵大樹下,兩個兄弟同時看了看西方。 “搖光為斗柄末端,”黃溪說,“七星陣法,靠的是相互照應(yīng),星位被攻擊的時候,都要退守,鄰近兩個星位一個在對方背后攻擊,一個切斷退路。唯獨搖光星位只有開陽星能夠照應(yīng),王鯤鵬布置這個陣法,必須要有一個能夠毫不動搖的人選來鎮(zhèn)守星位,攻守兼?zhèn)洹K該u光星位的鎮(zhèn)守,比其他星位的人手要多,本來鐘家有五個兄弟,是鎮(zhèn)守?fù)u光的最佳人選??墒晴娂抑蒙硎峦猓貊H鵬讓徐云風(fēng)鎮(zhèn)守,也是對徐云風(fēng)的本事相當(dāng)?shù)男湃?。本來我不知道徐云風(fēng)這人到底是什么來歷。。。。。。。但是現(xiàn)在看來,他做你的師父,是你的運氣了?!?/br> “我?guī)煾甘钦嬲倪^陰人,”黃坤說,“王師伯自己親口說的。” “哦,”黃溪說道,“那是你們詭道內(nèi)部淵源了??磥砟阒赖囊膊粫??!?/br> “以后有機會再問清楚吧?!秉S坤摸了摸腦袋,“我?guī)煾傅拇_是個很難琢磨的人?!?/br> “張?zhí)烊坏氖窒录热灰呀?jīng)來了,現(xiàn)在也該我們準(zhǔn)備了?!秉S溪說,“我們可不能折損黃家的顏面?!?/br> “馬上就是我們了嗎?”黃坤身體有點因為激動和緊張,微微震顫。 “按照王鯤鵬的布置,”黃溪說,“張?zhí)烊辉囂綋u光之后,就應(yīng)該是我們天璇星位?!?/br> “這個順序。。。。。。。?!秉S坤問,“我們距離搖光星位很遠(yuǎn)啊。” “按照王鯤鵬把七星陣軸線扭轉(zhuǎn)了兩個方位,”黃溪說,“實際上我們比斗魁末端的天樞星位,距離搖光更遠(yuǎn),但是我們的星位和搖光相反,我們有天樞天璣天權(quán)三個星位替我們牽制對手?!?/br>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黃坤問,“我們鎮(zhèn)守的天璇星位是第二撥被挑戰(zhàn)的星位?” “不是我說的,”黃溪回答,“是王鯤鵬計算的?!?/br> “那如果不是呢,”黃坤問,“對手去攻擊別的星位呢?” “如果王鯤鵬連料敵之先的本事都沒有,”黃溪說,“那他根本就沒有資格布置七星陣法?!?/br> “那我們是第二個被攻擊的星位,天樞天璣天權(quán)三個星位的幫手會不會與共同聯(lián) 黃溪慢慢的搖頭,“如果這樣,七星陣法就不是道家大陣,而是街頭的混混打群架?!?/br> 黃坤等著黃溪說明白,黃溪解釋:“道教術(shù)士,能走到宗師地位,實在是太艱難。怎么可能輕易冒險,所以張?zhí)烊蛔铋_始派遣過來的人,一定是相對能力較弱的下屬,如果我們每個星位的人選,連最開的小角色都不能單獨解決,而需要王鯤鵬運轉(zhuǎn)陣法,那么就更沒有勝算?!?/br> 黃坤松了口氣,“這樣就好,原來還不是我們對付不了的對手?!?/br> “陰溝里翻船的事情多了去了,”黃溪提醒黃坤,“守住陣法比攻擊陣法更加艱難,一個星位失手,整個七星陣就一敗涂地。” 黃坤說:“王師伯承擔(dān)的壓力,的確是我們所不能想象?!?/br> “這還只是開始,”黃溪說,“之后的對手,所有的人的能力,都會超過我們,那時候,才顯現(xiàn)陣法厲害的時候?!?/br> 黃坤聽了,焦躁起來,“這兩個小女孩在這里只會壞事,得想個辦法把她們給打發(fā)走才行?!?/br> “我就是想跟你說這件事情,”黃溪皺著眉頭,“不管從那個方面來說,這都是大忌,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和兩個女孩糾纏不清。” 黃坤聽了,知道也無法解釋,只能說:“讓我想想辦法?!?/br> “玉泉寺的主持已經(jīng)跟我提過這事了,”黃溪說,“玉泉寺的和尚已經(jīng)表明態(tài)度,不會攙和進來,王鯤鵬看來也給他們施加了壓力,他們看在我們黃家的地位,才答應(yīng)把這地方借給我們,但是天天兩個女孩在和你在一起,他們都是出家人,嘴上不說,心里肯定一個疙瘩?!?/br> 黃坤被堂兄教訓(xùn),心里也覺得自己沒把事情處理好。 兩兄弟商量了這么些話,也就不再多說了,黃溪在山頂結(jié)廬而居,黃坤還是回到了山下的鐵塔旁,鋪了一床草席打坐周天。 而劉陳策和陳秋凌在不遠(yuǎn)處,搭了一個戶外帳篷。黃坤看著帳篷里的人影,免不了又要想著陳秋凌,心煩意亂,知道黃溪說的沒錯。 第二天一早,黃溪走到黃坤的面前,黃坤問:“你下來干什么?” “麻煩來了,”黃溪說,“快跟我去一趟迦藍(lán)院?!?/br> 黃坤二話不說,立即跟隨黃溪走向位于寺院。兩人來到迦藍(lán)院,玉泉寺的管事僧人寬一,站在院門口正在等待。 黃溪問寬一,“客人來了?” “來了?!睂捯徽f,“看在佛祖的份上,你們得答應(yīng)我,不能在寺內(nèi)佛門靜地動手爭執(zhí)?!?/br> “他呢?”黃坤問。 “也一樣?!?/br> 話雖然這么說了,黃坤走進迦藍(lán)院的時候,仍然身體緊繃,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第一個對手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出現(xiàn)。 一個道士站在迦藍(lán)院內(nèi),正在對供奉的迦藍(lán)行禮,這種場面的確是十分的古怪。道士聽見身后有腳步聲,然后轉(zhuǎn)過身來。 黃坤看見,這是一個白發(fā)蒼蒼,滿臉柔和的老道士。 老道士看見黃溪和黃坤了,立即對著黃溪親切的問:“你是黃溪,對不對,你旁邊的是黃坤。你們黃家真的人才輩出。” “道長是。。。。。?!秉S溪還沒說完。 “我是李成素,”老道士連忙介紹自己,“在龍門修煉?!?/br> “龍門派!”黃坤看了看黃溪,“是老嚴(yán)的人,還是張?zhí)烊坏娜恕!?/br> 李成素回答說:“嚴(yán)所長對我很是照顧,我曾經(jīng)在北京跟隨他很長一段日子?!?/br> 這句話一說,黃溪和黃坤都有點莫名其妙,難道這個龍門老道,是老嚴(yán)和王鯤鵬安排過來給黃家?guī)兔Α?/br> 李成素繼續(xù)說:“張真人和我也是多年的交情,我進來這里,沒有別的目的,就是來勸說你們二位,讓張真人和嚴(yán)所長之間的陳年舊怨都消弭于無形。” “這種事情,你應(yīng)該去找王抱陽,”黃溪已經(jīng)明白李成素繞了一圈,其實還是在表明自己是張?zhí)烊慌蓙淼恼f客。于是立即把皮球踢到王鯤鵬身上。 “我和抱陽子也曾經(jīng)有過交情,”李成素對著黃溪說,“在嚴(yán)所長的研究所里。我親眼看見他龍嘯入道,頓悟了七星御鬼術(shù)?!?/br> “你是來對付我們兩兄弟的嗎?”黃坤看著李成素不斷的繞彎子,只是攀交情,心里開始厭煩,把話引向正題。 “王抱陽的七星陣法已成,只有張真人有資格跟他說話,”李成素對黃坤的擠兌并不介意,“但是黃家是道教龍虎山正宗,我一個龍門老朽,是來做一個和事佬的?!?/br> 黃坤哼了一聲,這個老道士的臉皮很厚,是一個老jian巨猾的老狐貍,他斷然不提王鯤鵬和張?zhí)烊恢g不可化解的矛盾,卻用這種手段勸說黃家。七星陣法牽一發(fā)而動全局,李成素怎么會不知道。可是他偏偏就是故意繞過這一節(jié),說是來給黃家勸架。 黃坤正要說自己已經(jīng)投入了詭道門下,黃溪卻搶在黃坤的之前,對著李成素說:“既然要說交情,當(dāng)年王鯤鵬對我們黃家有莫大的恩惠,還有王鯤鵬的師父趙一二,跟我的爺爺黃蓮清淵源太深,我實在是找不出退出的理由。” “黃蓮清,”李成素說,“黃松柏,都是黃家的杰出人物,但是我記得黃家最有本事的應(yīng)該是黃鐵焰?!?/br> 這句話說了,黃坤和黃溪心中都同時冷笑,果然李成素開始說到了點子上。 “如果你是來講交情的,”黃坤說話不客氣了,“我們沒空?!?/br> “哦,”李成素說,“你就從來不想想你爺爺被黃蓮清趕出黃家,一輩子回不去?!?/br> 黃坤激動的說:“我爺爺當(dāng)年因為黃鐵焰被鐘義方暗算,心里內(nèi)疚,主動離開的黃家!” 李成素對著黃溪說:“原來他什么都不知道??墒悄銥槭裁床桓嬖V他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黃溪鐵青著臉,“你挑撥我們關(guān)系也沒用,事情已經(jīng)過了幾十年。和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關(guān)了。” 黃坤大聲對著李成素說:“看在主人家面子上,我們不在這里動手,既然有本事來,我們現(xiàn)在就出了山門,好好較量一番,何必在這里啰嗦?!?/br> 管事僧人寬一看見黃坤已經(jīng)開始惱怒,連忙走到黃坤和李成素之間,“你們都是道教有頭有臉的人物,說好了不能在這里動手,如果要爭執(zhí),請你們立即離開?!?/br> “我一把老骨頭了,”李成素笑著對寬一說,“那里是他們兩個年輕人的對手?!?/br> “你打又不打,”黃坤說,“在這里動嘴皮子到底圖個什么?” “我只是來告訴你,”李成素說,“當(dāng)年黃鐵焰、黃松柏都是張真人的結(jié)拜兄弟,而黃蓮清與嚴(yán)所長根本沒有牽連。黃鐵焰受了蠱惑,背叛了張真人,但是他已經(jīng)死了。張真人也并未因為他的緣由,對你們黃家生怨?!?/br> “你到底在說什么?”黃坤聲音很大,但是心里有點虛了。 “只能說王鯤鵬這人太聰明,”李成素說,“提前找到了你,如果我早來幾個月,你就不會這么跟我說話了,你不是一直替你的爺爺不值嗎?王鯤鵬給你解釋沒有?” “我不需要了。”黃坤已經(jīng)明白,自己拜入詭道,李成素已經(jīng)了解,仍然說,“王師伯的為人,我知道的清清楚楚?!?/br> “師伯?”李成素好奇的問,“你不是他弟子,原來他并沒有收兩個徒弟,仍然在守詭道的奇怪規(guī)矩?!?/br> 黃坤立即知道自己說漏嘴了。 李成素馬上又恢復(fù)了剛才的語氣,“黃鐵焰已經(jīng)仙去,而黃蓮清當(dāng)時還小,黃松柏卻是一心一意要跟隨張真人的。這件事情,黃溪應(yīng)該清楚吧。” “沒錯,”黃溪承認(rèn),“的確如此?!?/br> “那就好說了嗎,”李成素攤了攤手,“你們一個是黃蓮清的后人,一個是黃松柏的后人,為什么卻偏偏要忤逆自己先人的心愿呢?” 黃溪聽了李成素的這番話,絲毫沒有動搖,“我爺爺黃蓮清,這輩子對詭道的趙一二和王鯤鵬師徒都十分的佩服,在我面前不知道說了多少次,這是于情不可忤逆。我們黃家本來是就是道衍和尚青冥衛(wèi)的下屬,沒有詭道道衍和尚的照應(yīng),我家祖先別說在秀山開宗立派,估計都活不過洪武年間。詭道現(xiàn)在需要我們幫襯,我決不能推辭,這是于理不能違悖。你就不用多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