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方濁說:“她腦子里的東西,要出來了,出來了就很難控制,不過對你來說,沒有什么問題?!?/br> 徐云風卻說起了別的:“她挺慘的,母親死得早,前年父親也死了,有個哥哥也行動不便,只能在街道上給人擦皮鞋,顧不上她?!?/br> 方濁搖頭:“王師兄。。。。。。嗨,其實他也是沒辦法了。” “我當然知道?!毙煸骑L說道:“這些年,我一直希望她能靠做手術治好,雖然知道是不可能的。” “她的病,一天要用不少錢吧?!狈綕嵴f,“怪不得你一直沒錢,也不好意思找王師兄借錢?!?/br> “王八借了我不少錢了?!毙煸骑L說,“只要我開口,他沒拒絕過。” 方濁猛然醒悟到一件事情,計算了一下時間,然后說:“徐大哥,你不是已經(jīng),已經(jīng)被。。。。。?!?/br> “被孫拂塵抹去了是不是,”徐云風說,“怎么卻又說我照顧了她這些年?!?/br> 方濁和黃坤這才深刻的理解了徐云風為什么對王鯤鵬如此的憤怒,“原來,世界上只有她從內(nèi)心里面沒有忘記你的存在!” “很可笑是吧,”徐云風苦笑著說,“王八記得我,是因為孫六壬留了一手,而真正能知道我沒有消失的,卻是一個傻子。” 徐云風說了這些話,方濁也黯然。只有黃坤內(nèi)心的震赫,一時難以平靜。徐云風對方濁說:“七個星位的人,都找齊了。你去牛扎坪和尋蟬匯合吧。” 方濁本來在沉思,現(xiàn)在猛然驚醒,“徐大哥,到了分手的時候了?!?/br> “到了?!毙煸骑L微笑,“真的要分開了。” 黃坤根本就沒有心理準備,“這就開始了?” “那還要等到什么時候,”徐云風看著黃坤說,“再不就位,王八的陣法就白費了?!?/br> 方濁突然哭起來,哭著哭著就蹲下來,把徐云風的衣服下擺揪著,不停的搖晃,“你一定要撐住,陣法結(jié)束后,我一定要看見你好好的。” 徐云風也蹲下,把方濁的腦袋摟在胸前,下巴擱在方濁的頭頂,“我好像從前說過,如果我們能挺過去,以后我們就到處玩吧,我做個江湖游醫(yī),應該能吃上飯?!?/br> 方濁哭著說:“你不能騙我,你答應過我了。我不要你帶著我到處跑,找個地方,在山里也好,在宜昌的小胡同也好,能好好的過下去就行?!?/br> “答應了?!毙煸骑L繼續(xù)笑著,“唯一不好的是,清靜派要絕戶了,不知道尋蟬會不會找我的麻煩。” 方濁擦了擦眼睛,“那我走了?!?/br> “走吧,走吧。”徐云風說,“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br> 方濁乘船離開,黃坤看著師父走到了水邊,雙腳已經(jīng)被清江的河水淹沒,但是渾然不知,只是看著船上的方濁,船到了對岸,方濁下船,慢慢的走上對面的馬路,身形越走越遠,直到看不見。 黃坤這才看到師父眼眶紅紅的,腮幫緊咬。 黃坤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徐云風把一本書掏出來,遞給黃坤,“陣法之后,把這本書交給方濁。” “你為什么不親自給她?!秉S坤拒絕,“你答應過她的。” 徐云風懶得跟黃坤啰嗦:“讓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到底你是師父,還是我是師父。” 黃坤大喊:“你也是術士高手了,怎么能說話不算話!” 徐云風對黃坤大罵:“別他媽的給我鬧了,現(xiàn)在給我做事!” 黃坤不敢在違背,把書拿到手上,看見書封上寫著《青冥志》。 “這本書上有整個湖北四川湘西過陰人的名冊,”徐云風說,“過陰這事,總得有人去干,下次在七眼泉,應該沒人是你的對手了?!?/br> 黃坤茫然,心里已經(jīng)知道很不妙。 徐云風對著黃坤說:“從今天開始,我親自教你五種算術。我們只有兩天的時間,你就不要偷懶了?!?/br> “我怎么能這么快學會?”黃坤問。 徐云風說:“你把衣服脫了。” 黃坤不知道師父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是還是照做了。 “走到水里去。”徐云風再次命令黃坤。 黃坤走到水里。 “看看你的腰?!毙煸骑L說。 黃坤低頭,看見一個黑色的紋身從腰上顯現(xiàn)出來,這個紋身隨著江水的水花一樣,慢慢飄動。但是他還沒明白什么情況。 “你被水猴子拉進水里,”徐云風說,“可是你根本淹不死,你自己不覺得奇怪?” “避水符?!秉S坤懂了,“我爺爺給我的?!?/br> 徐云風說:“你仔細想想,你六歲的時候,你爺爺是不是把你放進水缸,每天幾個小時?!?/br> 黃坤仔細回憶,“在我們家后面的一個水井,每天中午很熱,他把我放進水井泡著,我以為是給我避暑,當時我還很害怕?!?/br> 徐云風讓黃坤走上來,黃坤離開江水之后,腰上的避水符就消失,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從來看不見?!?/br> 徐云風用打火機點了一支煙,把煙交給黃坤,“用煙頭燙你的胸口。” 黃坤雖然很奇怪,但還是照做了,本來打算忍著燙傷的疼痛,可是煙頭接觸到胸口之后,竟然沒有任何疼痛。胸口上顯出了一個紅色的印記,整個紋身的如同火焰一樣,向上飄散,一直從胸口蔓延到臉上,整張臉布滿了紅色火焰。 徐云風看到了紋身手,把煙拿回來,抽了一口,“你七歲的時候,生過一場大病,但是肯定是你爺爺用艾蒿熏你,還在你身上拔火罐?!?/br> “有這么一回事,”黃坤說,“我當時還給學校清了病假,在家里休息了一個多月?!?/br> 徐云風說:“這是你爺爺給你種的祝融符紋身。” “為什么是紋身?”黃坤問,“我爺爺沒有給我紋過身?!?/br> “一定紋過?!毙煸骑L說,“只是你不記得而已。” “我怎么會不記得?” 徐云風說:“因為黃松柏給你紋身的時候,你剛剛滿月?!?/br> 黃坤知道徐云風一定沒有騙他,徐云風繼續(xù)說:“如果我沒猜錯,你父親,可能就是不能忍受你爺爺對你這么做,所以一輩子跟你爺爺關系很不好?!?/br> 黃坤慢慢回憶,然后點頭說:“是的,沒錯?!?/br> “你爺爺在你九歲的時候,”徐云風說,“會給你種鍛金符,我想想,他會怎么做,是不是給你刮痧,用銅錢。” “我爺爺刮痧從來都是用銅錢,”黃坤說,“而且不止一次給我刮痧?!?/br> 徐云風從身上掏出一個硬幣,讓黃坤含在嘴里,黃坤照做。徐云風讓黃坤轉(zhuǎn)身,黃坤的背后,顯出一個白色紋身,是一個大鼎的形狀,占據(jù)了整個后背。徐云風點頭,“鍛金符在背后?!?/br> 黃坤自己盡量扭頭,看向后背,可是卻什么都看不到。 徐云風說:“你肋下的紋身很好看,想不想看看?” 黃坤那里有什么拒絕的權力,徐云風回頭對著申德旭的手下喊:“你們有沒有墨斗?” 申德旭的手下回答:“我們白丹派也是術士,怎么可能沒有這東西。”然后跑過來,把墨斗交給徐云風的手上。 徐云風把墨斗給黃坤肋下繞了一圈,然后彈了一下,一道青色的墨線印在黃坤的肋下,然后這道青色的墨線,本來是筆直的一圈,突然開始彎曲,然后線條開始變得蜿蜒復雜,線條開始繁復,終于一條青龍張牙舞爪的顯現(xiàn)出來。龍爪十分的張揚,龍口張開。 “剖木符?!辈挥眯煸骑L提醒,黃坤也知道了。 “還有最后一個開山符,”徐云風說,“你要記住了,開山符是你命格的根本?!?/br> “為什么?”黃坤問道。 徐云風說:“你自己想想你叫什么名字?” “黃坤、黃坤?!?/br> 黃坤長了二十多歲,第一次認真的琢磨自己的名字,五行正中為土,顏色尚黃。而坤,取自于天地乾坤。 “所以開山符不會在你身上顯現(xiàn)出來?!毙煸骑L說,“因為你自己就是開山符。” “可是我身上的五行符,跟你教我的算術有什么關系?”黃坤問。 “這就是王八為什么要讓你做我的徒弟的原因,”徐云風說,“因為你和我一樣,天生就會,不需要學習?!?/br> 徐云風說完,把一個沙漏扔給了黃坤,“最艱難的算沙,只有你能繼承。” 黃坤有點茫然不知所措,“原來,我爺爺,早就謀劃著讓我投身詭道?” “不知道?!毙煸骑L說,“我不喜歡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想明白,我只看現(xiàn)在?!?/br> “兩天,”黃坤點頭,“那就開始吧?!?/br> “水分通避水符,晷分通剖木符,看蠟通祝融符,聽弦通鍛金符,”徐云風把聲音壓低,“你不到生死關頭,不能使用算沙,算沙通開山符,也就是你自己。。。。。?!?/br> 方濁離開龍舟坪,路經(jīng)宜昌,她在紫光園找到了王鯤鵬。 王鯤鵬問方濁:“瘋子沒犯渾吧?” “沒有,”方濁回答,“他已經(jīng)就位了。陪著秦曉敏?!?/br> “那就好?!蓖貊H鵬說,“我就怕他腦袋發(fā)熱,不肯就搖光星位?!?/br> “王師兄,你這么做,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狈綕釋ν貊H鵬說,“你故意讓徐大哥守著星位,就不會跟著你去七眼泉跟張?zhí)烊蛔鲎詈蟮囊徊??!?/br> “這樣不是挺好嗎?”王鯤鵬笑著說。 方濁輕聲的說:“你什么時候才能想著自己?!?/br> 王鯤鵬擺擺手,“你也要就玉衡星位了,去牛扎坪,我開車送你吧,走西壩,我剛好去西壩有點事情?!?/br> 方濁答應了。 王鯤鵬帶著方濁到了西壩,但是并沒有從大壩上走到江南,而是在一個小區(qū)門口停了車,王鯤鵬站在小區(qū)門口。方濁也下車,不知道王鯤鵬要做什么。 過了很久,方濁看到一個少婦牽著一個小女孩從遠方走過來,就明白了王鯤鵬在等誰。 董玲遠遠就看見了王鯤鵬的車,牽著女孩走到王鯤鵬面前,王鯤鵬一把將小女孩抱起來,對著小女孩臉上親了兩口,小女孩抱著王鯤鵬的腦袋,高興的叫著爸爸。然后揪著王鯤鵬的鼻子,王鯤鵬抱著小女孩,用手胳肢小女孩。 方濁對著董玲說:“嫂子,又見面了?!?/br> 董玲用手摸了摸頭發(fā),“是啊,有兩年沒見了。” 方濁把小女孩從王鯤鵬手里接過來,抱著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大方的回答:“董軒。” “真好聽?!狈綕釋Χ幷f道,眼睛看著王鯤鵬和董玲。 王鯤鵬和董玲對視了很久,董玲說:“這個月的撫養(yǎng)費不是給我了嗎?” 王鯤鵬從車里拿出一個文件袋,放到董玲的手上,“房產(chǎn)證,股票,還有我給你們娘倆買的保險,幾張銀行卡,都在里面,密碼是你生日。。。。。?!?/br> 董玲一把把文件袋扔在王鯤鵬的臉上,一言不發(fā)。王鯤鵬摸摸的把散落在地上的文件都慢慢的收拾到文件袋里,然后放好,又遞在董玲面前。 方濁抱著董軒,董軒卻沒有哭鬧,而是安靜的看著,和方濁一樣的安靜。 王鯤鵬輕聲說:“只是讓你替我保管一下而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