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了揮手，喚來了李二。

    “曹大人累了，李二，送曹大人回府休息?！?/br>
    曹嚴(yán)一邊奮力掙扎，一邊厲聲叫著。

    “怎么，你李文柏一個縣令，還敢殺了本官不成？還敢殺了本官不成？”

    李文柏看都沒看曹嚴(yán)，只是望向東南方向。

    “我當(dāng)然不敢殺你，但殺你的人，想來已經(jīng)在路上了吧?！?/br>
    東南方，那是大齊京都的方向。

    第137章 飛騎

    因?yàn)楦舻眠h(yuǎn), 李文柏說話又小聲, 曹嚴(yán)并沒有聽到他最后說的那句話。

    曹嚴(yán)被拖走了, 重新回到了他在交合的府邸。或者說, 是重新被軟禁了起來。

    他這次沒有過多地掙扎, 一是覺得掙扎沒用，二是他認(rèn)為苦日子就要到頭了。

    因?yàn)槲迩е荼绻麌?，交合?jiān)持不了幾天, 不說長時間關(guān)閉城門斷絕往來會不會導(dǎo)致城內(nèi)的商人生亂, 光是糧食的問題，就不可能讓李文柏一直龜縮在城內(nèi)。

    在曹嚴(yán)看來, 李文柏終會失敗，然后開城門, 投降。

    殺了自己, 然后和州兵拼個魚死網(wǎng)破？不，他不相信李文柏會拿自己的大好前途，換他一個糟老頭子的姓名。

    回到府邸后，曹嚴(yán)便決定, 安安穩(wěn)穩(wěn)過幾天悠閑日子。反正最后贏的，一定是他。

    ……

    除了前兩天在城頭和曹東交涉了兩次, 接下來的幾天, 李文柏就再也沒有去過城頭。

    一部分是因?yàn)闆]什么必要，另一部分原因，是三子還沒抓到。

    “唉，這個三子, 真是個大麻煩?！崩钗陌孛看蜗氤隹h衙而又強(qiáng)行忍住的時候，便會如此感嘆。

    于是他干脆就天天閉門不出，平日里不是處理一點(diǎn)衙門里的雜事，就是和劉安下下棋，品品茶，聊聊天。

    天氣越來越冷，但衙門里卻洋溢著輕松愉悅的氣氛。

    到了第五天，一個傳令兵來到縣衙，帶來了陳一志的消息。

    州兵，開始圍城了。

    “曹東山下令圍城，必定是打著將交合縣熬死的主意。他們不能攻城，也只能如此行事了，這也在情理之中。冠玉，你打算怎么辦？”

    此時兩人正在下棋，聽到消息的劉安略一沉吟，分析了一下局勢，開口問道。

    他很好奇，為什么李文柏這幾天都如此鎮(zhèn)定，仿佛絲毫不擔(dān)心城外的五千州兵。

    李文柏?fù)炱鹨活w黑棋，思索了一番，似乎終于找到了破解之法，棋子落下，信心十足。聽到劉安的詢問，他臉上的表情沒多大變化，淡淡說了一句。

    “以靜制動，以不變應(yīng)萬變。等。”

    “等？雖說短期內(nèi)沒什么問題，但若是城內(nèi)糧食耗盡，可就……”

    劉安最擔(dān)心的，還是糧食問題。畢竟城門關(guān)閉，一整座縣城的人，幾千張嘴，都要吃東西。拖得時間久了，就等于是等死。

    從州兵來的那一天起，交合的所有人都在等死。這是一場慢性死亡的過程。

    但是李文柏卻搖搖頭。

    “糧食方面無須擔(dān)心，文柏抄了施五和蔣勇等人的家，以及他們的十多家門店，抄獲的米糧，夠交合縣城吃三四個月了。加上前陣子準(zhǔn)備的糧食，就是讓他曹東山圍困半年，交合縣，也餓不死一個人?！?/br>
    李文柏每次想到這事，就可以說是渾身舒坦。不得不說，抄貪官污吏的家，是一件很暢快的事?？粗窒聦⒉槌瓉淼母黜?xiàng)款項(xiàng)一點(diǎn)一點(diǎn)報(bào)上來的時候，李文柏心中說不出的暢快。

    可能施五也想不到，他辛辛苦苦搜刮而來的大半輩子積蓄，會全部落入李文柏的衙門庫房里，然后重新回到百姓的嘴里吧。

    取之于民，最終還是得還之于民，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啊。

    見李文柏如此說，劉安略微松了口氣，看了看李文柏，猶豫了一下，問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疑問。

    “冠玉，其實(shí)愚兄上次就想問你了，這些天，你到底在等什么？”

    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能讓李文柏如此鎮(zhèn)定，竟連五千州兵都不怕？

    “等一些人?！崩钗陌匦α诵?，又一枚黑棋落下，吃掉了劉安的五顆白棋。

    “什么人？”劉安沒想到自己這一愣神，竟被吃掉這么多顆白棋，連忙收神，著手補(bǔ)救。同時詢問道，他不覺得西州還有什么人能救得了李文柏，救得了交合縣。

    李文柏捏著棋子，笑道：“既然你我都治不了曹嚴(yán)，那文柏要等的，自然是能治得了曹嚴(yán)的人?！?/br>
    劉安聞言，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臉色一震，盯著李文柏，“冠玉你是說……京城……”

    李文柏執(zhí)棋落子，笑而不語。

    劉安忍不住撫須，他心中也曾想過這個猜測，只是太過于無稽，他心中覺得不大可能，如此來看，這般的事，也只怕眼前人才能夠做的出來了：“看來是愚兄瞎cao心了，看來這次，交合有救，西州有救了啊?！?/br>
    棋子落地，劉安一直有些惶恐的心也終于安放下來

    ……

    原州，距離西州六百里。

    雖然原州的天空也飄起了白色的雪花，但比起西州的鵝毛大雪寒風(fēng)獵獵，這里的氣候要舒服很多。

    剛過了午時，酒肆中傳來一聲“小二結(jié)賬?！?，然后走出來一隊(duì)人。

    這些人眼神凌厲，面容肅穆，為首的三人，臉上甚至帶著只有帝都王城腳跟才有的貴氣，就算穿著便服，也給人一種盛氣凌人之感，讓人不敢直視。

    為首三人，便是六日前，從京城離開的三司中人。

    所謂三司，便是御史臺、大理寺、和刑部。

    這三人，正是御史中丞單同甫、大理寺少卿紀(jì)永寧，以及刑部尚書侍郎何興國。

    在大齊，一般的案件，基本是刑部單獨(dú)審理，只有遇到大案，才會同時出動御史臺、大理寺和刑部組成三司會審。

    這三人在御史臺、大理寺和刑部里，基本都是二把手三把手的存在，按理說就算三司會審，也通常是將犯人和證據(jù)一同押到京都，押到他們跟前，然后開審。

    這次雍和帝不僅派出了這樣的陣容，還直接讓他們千里迢迢，趕去西州親自審理案件，可見其對西州的重視。

    同時，也說明李文柏的信，起到了一定程度的作用。至少也讓雍和帝看出了交合縣情況的緊急，這才讓三司快馬加鞭，趕赴交合。

    御史中丞單同甫和刑部尚書侍郎何興國都是武人出身，何興國甚至還是大齊開創(chuàng)了武舉科舉制之后的第一個武狀元。而三人中較弱的大理寺少卿紀(jì)永寧，也曾隨軍出征過一段時間，所以三人的體力都遠(yuǎn)勝一般的文臣，一連六天的騎馬趕路，對他們而言，倒都還能接受。

    這也是三司會派他們?nèi)顺鲴R的原因。若是換了其他文臣，這么連續(xù)騎馬顛簸，就算趕到交合，只怕也要大病一場，只剩下半條命了。

    “紀(jì)少卿，何侍郎，依二位大人看，此去交合縣，還需幾日？”御史中丞單同甫騎在馬上，向剩下兩人問道。

    何興國與紀(jì)永寧對視了一眼，略一沉吟，說道：“按地圖上看，原州距離西州還有六百里，咱們快馬加鞭，原本三日即可到交合。只是西州不同別處，隆冬時節(jié)大雪封路，可能還需耽擱一日。四日內(nèi)，必能抵達(dá)交合縣?！?/br>
    紀(jì)永寧則是皺了皺眉，問道：“據(jù)說交合縣已經(jīng)被曹嚴(yán)的州兵給圍了，不知道能撐幾天。只希望我等這般拼命趕過去，可別只見到那李文柏的尸體才好?！?/br>
    “這……我等既受君命，只需依令行事便可。無論那李文柏能不能撐住，是死是活，曹嚴(yán)的案子，我等都得查，該抓的，都得抓?！焙闻d國剛毅的臉上沒有多少表情。

    他是刑部的，見多了生死和人生百態(tài)，對生死，倒也看得淡了。

    “抓緊時間吧。爭取天黑前，能趕到下一個驛站。駕?！?/br>
    單同甫揮了揮馬鞭，夾緊馬肚，結(jié)束了談話，和眾人一去離開了原州的城門，向著西北方奔襲而去。

    第138章 主將何在？

    時間又過了四天。

    交合縣城東西兩個城門都被州兵圍堵, 一天十二個時辰分三次換防，井然有序，這是鐵了心要將交合縣城內(nèi)人的人, 都困死在這座孤城內(nèi)。

    同時曹東山還派出數(shù)支隊(duì)伍, 在各個鄉(xiāng)村通往交合縣城的道路上設(shè)置了柵欄, 嚴(yán)禁任何一個村民與交合縣城來往。

    城外布置嚴(yán)密，可以說是將李文柏等人當(dāng)做了甕中之鱉，而曹東山則是做起了隨時準(zhǔn)備收網(wǎng)的漁翁。

    盡管兵臨城下, 大戰(zhàn)在即, 但城內(nèi)的百姓倒挺淡定, 因?yàn)榈靥庍吘? 戰(zhàn)爭也不是沒見過, 所以在這樣的境況下, 百姓們的小日子還是照樣過。

    當(dāng)然，這與李文柏這兩個月做出的政績也有關(guān)系。以工代賑救急難民，解救被私征的農(nóng)夫, 抓捕施五和蔣勇等人, 還抄了他們的家, 這一樁樁大事, 讓當(dāng)?shù)氐陌傩諅? 對這位新來的縣令大人充滿了信心。

    那一些百姓的話來說, 就是“咱們的青天大老爺連施五都敢抓, 又豈會怕城外那些匪兵不成？”

    如果說開倉放糧的事讓李文柏初得民心, 拿下施五, 讓百姓知道，如今的交合縣令和過往之人全然不同！

    縣衙大牢里的審訊工作基本結(jié)束，該錄的口供都錄好了，該搜集的人證物證，也一樣都沒有落下。

    曹嚴(yán)在他自己的府邸里很安分，一點(diǎn)都沒有出逃的心思。

    一切都在計(jì)劃之中有條不紊的進(jìn)行著，唯一讓李文柏覺得如鯁在喉的，便是那三子，居然到現(xiàn)在都還沒去找曹嚴(yán)投靠。

    “看來，上次拉曹嚴(yán)去城頭要挾曹東山的事情，鬧得有些大了，打草驚了蛇，這個三子，只怕再也不可能去找曹嚴(yán)投靠了。”李文柏?zé)o奈地嘆了口氣。

    三子不去投靠曹嚴(yán)，李文柏還怎么抓他？

    或許，這是這幾天里，最讓李文柏?zé)┬牡氖虑榱恕?/br>
    李文柏穿過廊道，來到庭院邊的屋檐下，望著被雪鋪白的庭院，伸出手，接住了幾片雪花，在手指尖揉捏了兩下。

    “下了連續(xù)大半個月的雪，這兩天終于小了，看這天空隱約有放晴之跡象，想來這雪，也要停了吧。”

    劉安從另一邊走來，站到李文柏的身旁，雪小了，他心情似乎也變得好了起來。

    “是啊。”李文柏喃喃道：“雪停了，算算時間，我等的人，也該到了吧?！?/br>
    劉安聞言，臉色微變，嘆了口氣，“希望快點(diǎn)到吧?！?/br>
    ……

    到了下午未時末，雪果然停了。

    許久未見的大太陽，終于露出了真身，和煦溫暖的陽光，普照大地，給交合百姓帶來溫暖的同時，也掃去了籠罩在眾人頭頂近十天的陰霾之氣。

    但大雪放晴的喜氣，并沒有傳到曹東山的軍營里。

    此刻在議事營帳內(nèi)，曹東山正與五個中年副將激烈地爭吵著。

    時隔多天，他再一次提出了攻城。這與幾位副將以及曹嚴(yán)的計(jì)劃相左，自然得不到幾人的支持。

    “曹將軍，我等不明白，我軍明明可以將李文柏等人困死在縣城內(nèi)，只待城里糧絕，李文柏自會投降，何必急于這一時？若魯莽攻城，我等又將置曹刺史的姓名于何地？”

    幾個副將不明白為什么曹東山會這么急躁，好好等就行了，他們的頂頭上級在人家手里，他們急也沒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