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兩人把手言歡,笑語盈盈,就差穿一條褲子了!”三子也是一臉郁悶,“就在剛剛,手下傳來消息,說陳一志已經(jīng)當(dāng)眾表示,要聯(lián)合李文柏,替那些賤民做主!” 三子的消息,就像是一記記重?fù)?,打在施五的身上?/br> “這……這陳一志,真是好大的膽子,敢和老夫作對!”施五雙拳緊緊攥著,雙眼通紅,“別以為賀將軍給他提了個府兵都尉,便以為能和老夫叫板了!想和李文柏一塊扳倒老夫?那老夫便先讓你這個小兵痞從府兵都尉的位子上滾下來!” 三子眼神一厲,似乎想到了什么,問道:“舅舅的意思是……” “哼!”施五揮了揮袖子,沒有回答三子的話,而是朝著仆從大聲喊道:“備轎!老夫要親自去一趟前庭!” “舅舅您這……”三子走了兩步,似乎想勸阻,但被施五擺手?jǐn)r住。 “三子,你不必多說。陳一志手底下有七百兵馬,他和李文柏聯(lián)手,論官位級別,李文柏比我高,論手底下的兵力,陳一志比我多,咱們拿什么去和他們玩?如今這形勢,再寫信去前庭,來來回回怕是來不及了!唯有我親自去一趟,把我那個老丈人請過來!” 聽到要把刺史曹嚴(yán)請過來,三子一驚,不再多說什么。 “三子,我這一去,怕是要五日后才能回來。這五日,無論發(fā)生什么,你和蔣勇,都要撐??!但凡和私征徭役還有挖礦有關(guān)的事,你們都別承認(rèn)!知道嗎?”施五此時遠(yuǎn)沒了當(dāng)初李文柏剛來時的那股自信和睥睨天下的傲氣,肥大的額頭上,甚至冒出了幾滴汗珠。 連舅舅都開始慌了。 三子低頭應(yīng)下,心中明白施五這是怕被李文柏抓了,所以提前跑去老丈人曹嚴(yán)那里求救了。忽然,三子的眼中閃過一股決然的殺意,“舅舅,既然情況已經(jīng)對我們?nèi)绱瞬焕?,何不如……直接殺了李文柏!?/br> 如果放在以前,三子的建議一定會被施五駁斥,但這一次,已然沒了退路的施五,終于開始認(rèn)真考慮起三子的建議了。 見施五低頭沉思,三子繼續(xù)說道:“這李文柏心機城府太深,如今又拉上了陳一志,若是任其這么攪和下去,難免會抓住咱們的把柄,到時就算曹刺史來了,只怕也不好處理了。陳一志不過是棵墻頭草,只要咱們殺了這李文柏,陳一志不足為慮!那些賤民更是群烏合之眾!” “可……怕只怕殺了李文柏,京城那邊不會放過我們!要知道這李文柏,可是國子監(jiān)祭酒王行之的愛徒!和賀將軍府的關(guān)系也是極為親密!就這么死在交合,怕是……再者,我那老丈人,也多次叮囑我,不能輕易動李文柏!”盡管到了現(xiàn)在的地步,施五還是不敢對李文柏動殺心。 “舅舅,曹刺史擔(dān)心的,不過是李文柏死后,他的后臺勢力追究責(zé)任!李文柏的后臺若是想追究,咱們找個替罪羊,不就成了?反正交合山高水遠(yuǎn),是非曲直,還不是咱們說了算?”見施五不敢決斷,三子繼續(xù)勸道:“現(xiàn)在殺了他尚可找個替罪羊,日后他要是抓住了咱們的把柄,再想殺他,咱們可就洗脫不了嫌疑了??!” 說到了這個程度,施五終于下定了決心,咬咬牙,拍板道:“好,就如你所言!只是這個替罪羊……” 三子嘴角翹起,露出了一抹殘忍的弧度,“有一個人,和李文柏有過宿怨,又正好在咱們交合縣……” “你是說……錢德興?!” “如此將大齊律法置若罔聞,如此滅絕人性,這些人的眼中,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 施五也笑了起來,很是欣慰地拍了拍三子的肩膀,贊道:“殺了李文柏,栽贓給錢德興,再讓錢德興來一個‘畏罪自殺’!妙??!此計甚妙!不愧是我施五的親外甥!” 又交代了一些留在交合的一些注意事宜后,施五鉆進(jìn)了馬車,開始向前庭匆匆駛?cè)ァ?/br> 三子望著施五離去的方向,沉思了許久,才轉(zhuǎn)過身,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 可憐錢德興,一心一意替施五管理著那些壯丁,這幾天又是負(fù)責(zé)這些壯丁的飲食住宿,以及安撫工作,正忙的焦頭爛額,卻根本想不到,他的身家性命,已經(jīng)被施五和三子甥舅兩人,徹底出賣! 不止是施五這邊,就連李文柏,也已經(jīng)盯上了錢德興! “錢德興?” “不錯!”李文柏背負(fù)雙手,看著李二和剛從城墻工地回來的李成,笑道:“按照孔正的消息,這個錢德興顯然知道了很多施五的秘密甚至是把柄!因為只要抓住了他,那么這次私征徭役背后隱藏的真相,便能徹底水落石出!同時,他也將是我們扳倒施五,甚至是曹嚴(yán)的重要人證!” “少主覺得,此事的背后,還有曹嚴(yán)在推波助瀾?”李成問道。 “哼!”李文柏聞言,冷笑了一聲,“施五區(qū)區(qū)一個交合惡霸土財主,私征徭役這么大的事,沒有他背后的老丈人曹嚴(yán)的支持,他敢這么大手大腳、肆無忌憚?” 李成聞言,心中了然地點了點。 “曹嚴(yán)先放在一邊,咱們首先要解決的,就是交合縣的施五!至于曹嚴(yán),來日方長,他想全身而退,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李文柏瞇起雙眼,臉上露出幾分決然。 等到中午,李文柏用過午膳,剛要小憩片刻的時候,卻見李二匆匆跑來。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小的派人查了這個錢德興,發(fā)現(xiàn)他已于五日前,突然在交合消失!” “五日前……那不正是本官去鄭家屯查壯丁去向的時候嗎?”李文柏皺了皺眉,道:“果然如孔正所言,這個錢德興,真的參與到了這次私征徭役的事情中去了。不,不只是參與,他至少,是這次私征徭役的管理人之一!” “還查到了什么嗎?” 李二回道:“小的們還查到,這個錢德興,除了自己在交合縣有住處外,還在縣城的西南角街口,安置了一處豪宅!” “豪宅?”李文柏愣了愣,忽然恍然大悟,似笑非笑起來,“這姓錢的,居然還學(xué)會了金屋藏嬌?” “大人神算!”見李文柏心情似乎不錯,李二不忘拍了個馬屁,笑道:“小的們已經(jīng)查實,那處豪宅里,確實住了一個二八年華的美貌小婦人。周邊的街坊也曾見到錢德興進(jìn)出過那處豪宅!可見,是金屋藏嬌沒錯!” “嗯……錢德興最近一次到那豪宅,是什么時候的事?”李文柏問道。 “聽一個街坊說,三天前,曾見一個疑似錢德興身形的人,進(jìn)去過那處豪宅……只是那人渾身上下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又是在大晚上,所以……不敢確定是不是錢德興本人……” “三天前……”李文柏愣了愣,然后淡淡地笑了起來,“看來這個錢德興還是個情種,躲在深山里,居然還忘不了縣城里的美嬌娘??!” 說到這,李文柏的心中便有了一個計策,于是對李二吩咐道:“去,換一身便服,等會兒隨本官一起去那處豪宅,會一會那個美嬌娘!” …… 半個時辰后,一對主仆二人,來到了縣城西南角街口的一處豪宅門前。 這對主仆,正是換了便裝的李文柏和李二兩人。 “就是這?”李文柏抬頭看了看大門,裝修得不錯,木料和漆料都是新上的。 “小的已經(jīng)查探過,就是這!”李二笑道。 李文柏點了點頭,朝李二使了個眼色。 李二了然,走上前,敲了敲大門。 一開始沒人應(yīng),李二又用力拍了拍,直到第三聲,里面才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 “別敲了,府里不見外客,請回吧!” “咳咳……”李二干咳了兩聲,想了想李文柏事先交代的臺詞,朗聲道:“在下不是什么外客,乃是錢老爺托在下來,實在是有要緊之事,要交代給夫人?!?/br> 門內(nèi)一下子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傳出一陣清冷的回話。 “妾身不認(rèn)識什么錢老爺,你們請回吧!” 這下李二愣住了,回過頭看著李文柏,不知所措。 哼!這錢德興,警惕心還挺強! 里面這小婦人,顯然是被錢德興事先叮囑過,估計是什么非本尊不能開門之類的話。 但是這又如何難得住他? 只見李文柏快步上前,語氣急促地說道:“夫人如此絕情,難道不想見我那錢兄弟最后一面嗎?” “哐當(dāng)!” 門里突然傳來一個木盆落地的聲音。 門,終于緩緩打開。 隨著大門被打開,一個亭亭玉立的倩影,出現(xiàn)在李文柏主仆二人面前。 女子大約二八年華,穿著絲質(zhì)衫裙,梳著墮馬髻,淡掃蛾眉,舉止間,盡顯妖嬈魅惑之態(tài)。 “公子,我家夫君怎么了?公子方才所言,最后一面,是何意?”女子一打開門,一雙美眸在李文柏和李二兩人之間游走了一瞬,立刻分辨出兩人誰是主誰是仆,一臉急切地望著李文柏。 李文柏不著急回答,反倒是看了看四周,笑道:“嫂夫人要在此處詢問在下嗎?” 女子愣了愣,看著杵在門口的李文柏,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臉色一紅,滿是歉意地退到一邊,伸手示意李文柏入宅,“是妾身失禮,公子見笑了。公子快請進(jìn)……” 李文柏這才點了點頭,邁開步子正大光明地走進(jìn)豪宅。 宅邸內(nèi)地方很大,布置也很齊全,但除了女子和一個女婢外,李文柏卻再沒見到其他仆從亦或是門房。 想來,應(yīng)該是錢德興怕人多眼雜,怕金屋藏嬌的事情傳了出去。 到了正廳后,給李文柏沏了一壺茶后,女子便再次詢問起錢德興的事情來,意臉色關(guān)切之色,看得出,她和錢德興的感情很不錯。 “公子,不知我家夫君他……” 女子滿心期許地看著李文柏,希望從李文柏的口中探聽到錢德興的消息,畢竟,錢德興已經(jīng)有三天沒來了。在這種危急時刻,三天能發(fā)生什么,誰都不好說。 誰曾想,李文柏卻是冷笑了一聲,端著茶水,也不喝,只是淡淡地瞇著眼睛,在寒冬中感受著茶水上飄起的溫?zé)崴?/br> 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夫君?你是說錢德興吧!他啊……怕是……命不久矣!” 見李文柏一下子態(tài)度冷淡了下來,女子也不是什么蠢人,想到自家夫君幾天前的叮囑,瞬間明白了什么,驚慌后退了兩步。 女子也是個機敏之輩,想明白之后,不敢再和李文柏多說,轉(zhuǎn)過身便要向大門外跑去。 這也是錢德興教她的——“若遇賊人,速速向施縣丞求救!” 見女子要跑,李文柏卻也不阻攔,只是抿了一口茶水。 女子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因為大門已被閂上,李二抱著刀,立在門內(nèi),立在女子身前兩丈遠(yuǎn)的空地上。 女子的身后,傳來了李文柏悠然的聲調(diào)。 “夫人是主,本官是客。夫人既然將本官請至家中,又丟下本官,自己卻跑了,這……未免不合待客之道吧!” “本官?你……你是……”女子瞪大一雙美目,指著李文柏,臉上滿是驚恐。 顯然,她已經(jīng)猜出了李文柏的身份——這也是她夫君錢德興,時常咬牙切齒提起的人! 李文柏可不管女子想到了什么,繼續(xù)喝著茶,語不驚人死不休。 “夫人若執(zhí)迷不悟,非要離開,那本官的護(hù)衛(wèi),必將夫人斬于刀下!他是一介武人,可不講什么憐香惜玉那一套!屆時,夫人自可在黃泉路上稍候片刻,本官很快就送夫人心心念念的夫君,下去與夫人團聚。還望夫人,自重?!?/br> 李文柏的聲音,就像是一記又一記的錐子,狠狠地扎進(jìn)她的心中,令她膽寒。 望了望李二手中的刀,又看看穩(wěn)坐堂中淡定喝茶的李文柏,女子嘆了口氣,徹底放棄了逃跑的念頭,垂頭喪氣地走回了正廳。 而院子里原先的婢女,早已經(jīng)被李二一記手刀敲暈過去。 第124章 刺殺 經(jīng)過這么一遭, 女子學(xué)乖了, 基本上李文柏是問一句, 她答一句, 不敢有絲毫隱瞞。 經(jīng)過一番詢問, 女子娘家姓周,本是前庭的一個歌姬,一年前被施五買走, 但很快又被施五轉(zhuǎn)送給了錢德興。錢德興如獲至寶, 玩起了金屋藏嬌的文人把戲。這一年來,錢德興對她很不錯, 一來二去,倒也有了頗深的感情。 李文柏點了點頭, 這周氏所說的, 和李二查探到的相差無幾,又問道:“錢德興三日前的一個夜里,可曾回來過?” 聽到李文柏的話,周氏顯然很意外, 心想這縣令好生厲害,自己與夫君好不容易見一面, 竟也被他發(fā)現(xiàn)了! “他那夜可曾和你說過什么?” 周氏怯生生地看了李文柏一眼, 膽怯地說道:“夫君沒有說其他,只道自己這幾日惹了事兒,要出門躲幾日,只要有機會, 便會回來見妾身。還要妾身小心……小心……” 周氏說不下去了,只是小心翼翼地看著李文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