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做完這一切之后,司恒才放開蓋在伊舟臉上的手,對他說道:“第一天時間短點,堅持一個時辰。” 伊舟點點頭,他現(xiàn)在還沒感覺到什么困難,便覺得一個時辰并不長。 “沒問題!” 司恒笑了笑:“那就說定了,要是你在一個時辰內(nèi)沒堅持住,那時間便從頭開始算?!?/br> “可以?!币林埸c頭,又眼巴巴地望著他:“那我什么時候才能練劍呀?” 司恒說:“到你能堅持這個姿勢六個時辰為止?!?/br> 伊舟沒覺得扎馬步多難,甚至掰手指算了算,覺得一天增加一個時辰的話,六天之后就能開始練劍了! 他想的好,真實情況卻離著有百丈遠。司恒交代好事情走掉之后,伊舟便漸漸覺得雙腿酸脹起來。 起初這種感覺尚可以忍受,但隨著時間推移,腿上越來越難受,酸的讓他恨不得立馬坐下來。 伊舟雙手扶著腿,不讓自己倒下去,心里開始數(shù)數(shù),剛數(shù)到一百,就哀嘆了聲:“還有什么時候才到時間?。 ?/br> 腿上的感覺形容不出來,又酸又麻還帶著疼,伊舟被折磨的差點要哭了,還好他記得跟司恒的保證,一直忍著沒掉眼淚,但說話的時候卻帶了點小鼻音出來。 崖邊空無一人,說出的話自然沒人回答,伊舟晃了晃身體,又堅強地穩(wěn)住,然后慢慢把背直起來,望著不遠處的木人,想象著自己練劍的樣子,以此來分散對身體的注意力。 另一處,司恒雙眼微闔,神識展開,把一切都收入眼中,等了幾次都沒等到小家伙哭出來,有些失望地嘖了一聲。 “江娃兒家里姐妹六個,他排行老四,從小爹不疼娘不愛。為了一口吃的,嘶……他把自己賣給了村口的王瞎子,王瞎子特別難伺候,每天都讓江娃兒砍兩筐柴火?!币林垭p眼呆滯望著前方,嘴里喃喃自語,編故事給自己聽。 這是他想出來的又一個辦法,對劍法的幻想支撐不了多長時間,畢竟司恒演示的也很快,但說故事就不同了,他可以把故事編長一點,這樣說到一半,時間估計就過完了。 “其實王瞎子并不是一個普通人……”伊舟又扶了扶腿,剛剛的一陣酸麻讓他站不穩(wěn)腳。 伊舟彎腰面朝著地,屁股撅起來,死狗一樣喘著氣。 還沒歇兩口,耳邊就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現(xiàn)在就偷懶了嗎?” “沒有!”伊舟抹了把臉,又把腰慢慢直起來,咬著牙小口吸著氣,眼睛通紅地開口問:“離一個時辰還有多久啊?” 聲音在耳邊說:“還有半個時辰?!?/br> 聽到這個回答,伊舟再也忍不住了,眼淚瞬間溢滿眼眶,他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哦了一聲。 然后繼續(xù)給自己講王瞎子與江娃兒的故事。 第18章 看到伊舟這樣,司恒終是忍不住笑出來。 “師弟是不是太苛刻了?不過幾歲小童?!迸赃呉蝗送蝗婚_口說。 飛仙峰并不是很大,來人修為不低,神識擴散出去,自然把剛剛那幕看在眼里。 “讓師兄見笑。”司恒收起臉上的笑意,對人微微頷首:“我的徒弟,這么點東西還是能受得住的?!?/br> “那倒是。”來人干笑兩聲:“想當初師弟剛修煉時,也對自己頗為嚴苛,若是當初我……” 他話未說完,臉上出現(xiàn)追憶之色:“不說了,當年師弟還是我看著筑基的,結果才區(qū)區(qū)幾百年,就把師兄甩到了后頭?!?/br> 玄澤來了挺長時間,一直拐彎抹角,司恒不耐,皺眉問道:“師兄找我有什么事?” 若不是玄澤突然找上門,司恒現(xiàn)在應該呆在伊舟旁邊,神識雖然能看到景象,但總覺得缺了什么東西。 玄澤嘆了口氣,眉頭緊蹙,似乎難以啟齒,司恒等了許久,才聽他說:“聽聞師弟幾年前煉丹曾引來天劫?” 司恒點頭。 “那不知……”他舔了舔嘴唇,神色緊張:“不知師弟練得是何種丹藥?” 修真界中,能引來天劫的丹藥就那么幾種,若是……若是自己想的那樣! 玄澤渾身繃緊,悄悄握緊拳頭,眼神中隱隱有癲狂之色。 “隨便練的古方,沒什么用處?!彼竞悴⑽凑f實話,反而問道:“師兄問這個干嘛?” 玄澤并不信:“你從哪得到的古方,有什么效果?” 說罷才驚醒自己問的問題有些過界,又扯起臉皮笑了下:“師弟別誤會,師兄只是有點好奇。” 他比司恒大三百余歲,看起來卻一副老態(tài),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皮褶皺出深深的溝壑,像千年古樹的皮。 司恒略一想,就知道玄澤為了什么。 估計是剛出關,聽到點不清不楚的消息,就興沖沖地過來問,畢竟算起來,對方也快到大限了。 “師兄若是想在我這邊找延壽丹的話,恐怕要失望了?!彼竞愣俗谝巫由?,神色冷淡:“我練的不是延壽丹,也用不上這種丹藥?!?/br> 司恒這話不客氣,玄澤聽了自然不會高興,他臉皮聳拉下來,唇角下垂:“師弟還是不要把話說太滿?!?/br> 司恒笑而不語。 “師弟練的真不是延壽丹?”就算心里不高興,玄澤也沒打算就此打道回府,他目光灼灼盯著司恒:“若師弟愿意贈與丹藥,師兄府庫中珍藏,可任你挑選?!?/br> 司恒聽了挑了挑眉。 玄澤雖然修為才元嬰,性格也不討喜,但作為飛云真人關門弟子,私藏里還真有不少好東西,這話一說,倒是讓他頗為心動。 只是可惜了。 司恒搖了搖頭:“確實是沒有?!?/br> “我知曉了?!毙煽此麘B(tài)度不似作假,終于失望地起身,走到門口了,又回頭對司恒說:“師弟知道壽元果的消息嗎?” 司恒搖了搖頭。 壽元果是煉制延壽丹的主要材料,但這種果子在修真界已經(jīng)上千年未曾出現(xiàn)過,玄澤問出來,不過是抱了最后一絲希望。 玄澤前腳剛走,司恒后腳就到了崖邊,他緩緩走到小童身邊,在他額頭上彈了下。 伊舟停下自編自講的故事,驚喜地抬起頭,眼里都要冒光了:“時間到了嘛!” “沒有?!彼竞愫敛豢蜌獯驍嗨耐耄骸皶r間還早,我來看著你別偷懶?!?/br> 伊舟身上一直在抖,強忍著沒倒下去,聞言嘟囔了聲:“我沒偷懶。” 身邊一陣微風拂過,帶來一絲清涼。 伊舟覺得舒服了點,他向司恒投去感激的一眼,卻看到對方不知什么時候弄出一把椅子,此時半靠在躺椅上,正捧著話本悠閑看著。 伊舟:…… 心里有點不平衡。 他撅了撅嘴,氣哼哼地轉過頭去,不想看他。 然而原本安靜的一個人,這時候存在感卻變得格外高起來,翻書都翻得格外響。 伊舟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轉過頭問:“你能不能小點聲啊?!?/br> 他額上冒著汗,小臉薄紅,嘴唇稍有些干,眼睛睜大表現(xiàn)出不滿,可憐又可愛。 司恒依言放下話本,笑著看他:“累了?” 這不是廢話嗎? 伊舟早就受不了,現(xiàn)在完全是在硬撐著,度秒如年說的就是他如今的狀態(tài)。 “要不就到此結束吧?!迸赃吥侨碎_口說:“先休息下?!?/br> 伊舟轉頭去看他,額頭上有滴汗流下來,落在睫毛上,他眨了眨眼睛,抖掉汗水,才看清司恒的表情。 對方面色和緩,沒有生氣的樣子,也不像在開玩笑。 伊舟心里有絲動搖。 他真的太累了,下肢已經(jīng)變得麻木,腦子也渾沌起來,司恒的話像是突然出現(xiàn)的曙光,他甚至在聽到的第一時間,就想毫不猶豫地點頭。 就在他將要答應的一瞬間,伊舟又想起來之前看過的劍招。 他看了看旁邊的人,心想這人練劍的時候是什么樣?是不是也跟他一樣累的快哭出來? 但他現(xiàn)在這么厲害了,以前也一定很苦的,若是他輕言放棄,是不是永遠練不成劍? 司恒能看到小家伙眼底的掙扎,他安靜地等了會,甚至做好了過去接人的準備,然而最終卻看到伊舟搖了搖頭。 “為什么?”他不接。 對方聽到之后過來許久才反應過來,沒有說原因,反而嘟囔著問了句:“還有多長時間?。俊?/br> 司恒說:“不到兩刻鐘?!?/br> “哦,那就快了。”伊舟點點頭,過了會又轉頭問他:“你看的是什么?” 司恒手上是一本還未寫完的書,書上畫著許多簡單小人,用各種姿勢提著劍,畫面雖然簡單,卻透著一股靈性,仿佛里面的小人隨時能活動起來。 這是他為伊舟準備的,紙不是普通的紙,圖畫用神念刻就,還附著著他的一絲劍意,準備以后在給徒弟看。 但聽到伊舟這么問,司恒卻沒說實話,他使了個障眼法,讓書上看起來是密密麻麻的字,然后給伊舟看了眼:“話本?!?/br> “那……”伊舟伸長脖子也沒看清上面寫的什么,索性直接問道:“那你能念給我聽嗎?” 司恒驚訝了下,說:“可以。”他捧著書,隨意翻了個地方講起來。 故事很俗,是個凡人間的大小姐遇到窮書生的故事,書生與小姐在破廟相識相愛,又因為身份差別歷經(jīng)磨難。 旁邊半蹲著的小家伙聽了沒多會,就開口問:“為什么小姐會住破廟里啊?” “不住廟里就遇不到書生了。” “那可以讓他們在別的地方遇到啊?!?/br> 司恒擰眉,想了想說:“書生很窮,不在破廟,他們也不會在別的地方遇見?!?/br> 伊舟哦了一聲,又說:“那為什么一定要把他們湊成一對?” 故事是司恒剛編出來的,改編自他幾百年前聽到的真實事件,那件事的來龍去脈他早就忘得差不多,現(xiàn)下直接找了個非常不可信的借口。 “大概是天道指示吧?!?/br> “這樣嗎?”伊舟從沒想過天道會連這個都管,他一時間竟不知要說什么,憋了許久,又問了句:“到一刻鐘了嗎?” 司恒說快了。 兩個人聊著天,分散注意力,伊舟也不覺得時間太難熬,但他對司恒的故事不太滿意,便提議道:“要不我給你講故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