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出門是嗎？”她邊走邊問。

    “是?！北¤ぞ砥鹆诵渥?，這是他的一個小習(xí)慣，表明要動真格的了。

    “你剛才跟雷哥通了電話，他就是這場火拼的主謀之一?，F(xiàn)在受傷了，等待你去救他，是不是？”楚瑟一口氣道。

    薄瑾亭沉默了，但這種時候沉默就是默認了。楚瑟冷冷笑了笑，她居然都猜對了，薄瑾亭居然和那群小混混交往那么深！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薄瑾亭我告訴你，他們現(xiàn)在是通緝犯，通緝犯你懂不懂？！收容通緝犯也是犯法的！”

    “我知道?！北¤さ?“所以待會兒你別跟我去?！?/br>
    “不，你不許去救他們！”楚瑟攔在了門口，大有“你敢出這道門！就從我尸體上踏過去!”的架勢。她肚子里明白著呢，上輩子的經(jīng)歷，讓薄瑾亭對于國家的暴力機關(guān)很有成見。但這并不意味著，他也可以蔑視法律。

    更何況，她絕不對他袖手旁觀：“薄瑾亭，你千萬別知法犯法！”

    薄瑾亭停住了腳步，他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楚瑟，聽話，這件事，說不定和我弟弟有關(guān)系，我不得不去弄個清楚。”

    楚瑟沒想到他會這么說，于是問道:“你弟弟不是回到了北京嗎？怎么和這件事有關(guān)系？”

    “我和雷哥他們的交情談不上多深。你知道，為什么他們打電話給我嗎？”頓了頓，薄瑾亭才解釋道:“因為他們抓了一個體校的人，那人告訴他們，有個姓薄的花了五萬塊錢，要讓體校的人教訓(xùn)一下十中的人。”

    “……姓薄的？！”

    “對，姓薄的。雷哥打電話告訴我，他們最近得罪姓薄的，只有我弟弟一個?！?/br>
    楚瑟緩和半晌，才理清了這個關(guān)系——薄瑾禮上次在十中門口受辱，所以雇傭體校的人打十中的人出氣？!這就是火拼的原因？！雷哥受了傷，就打電話給薄瑾亭要他負責(zé)？!所以剛才，薄瑾亭才問她哪家醫(yī)院不受監(jiān)控？！

    這樣就說得通了，雷哥和薄瑾亭的交情不深，怎么也不會是求助的對象啊！

    但如果是和薄瑾亭的弟弟有關(guān)的話，雷哥的確干得出來“弟債兄還”這種事，讓他前去負責(zé)。

    她不由得擔(dān)心起來：“那你這一去是不是很危險？”

    薄瑾亭安慰道：“別擔(dān)心，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薄一博，借了他們家的保鏢隊伍。就算去了雷哥那里，他們的人也不會拿我怎么樣的?！?/br>
    楚瑟點了點頭，其實薄瑾亭的心思，她也能猜到個七七八八。如果真的是薄瑾禮所為的話，那么對薄瑾亭而言是個很好的機會。只要他出面運作一下的話，薄家會出面把這件案子給壓下來，同時讓薄爺爺對薄瑾禮留下差印象。

    這樣一來，就離薄家更改繼承人更近了一步了。

    而且要知道，等薄瑾禮今年才十四歲，還是個幼稚的熊孩子。等到他成年以后，思想成熟了，基本上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薄瑾亭可以抓住一點機會，就必須珍惜一點機會，才能慢慢把弟弟給拉下馬。

    想通了這一點，她的態(tài)度也改變了。

    這種時候，不能阻攔薄瑾亭的腳步，反而應(yīng)該幫助他才是。

    于是道:“那好，我跟你一起去?！?/br>
    “不行，你不能去?！北¤ひ豢诜駴Q。

    “你要找個不會報警的私人醫(yī)生，我不就是外科醫(yī)生嗎？”

    “楚瑟，那邊太危險，萬一你出了什么事……”

    她打斷了他的話：“你總擔(dān)心我出事，可是萬一你出事呢？！有句話叫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F(xiàn)在，我就是你保護下的那一顆蛋，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是保護不了自己的?。　?/br>
    “楚瑟……”薄瑾亭嘆了口氣，面前這個女孩，真的倔強的跟頭驢似的。

    “薄瑾亭，”楚瑟也拿出了自己的架勢來:“腿長在我自己的身上，除非你砍了我，要不然，今晚我就跟定你了。”

    “……”

    最后，還是他妥協(xié)了：“那好，你跟緊我?！?/br>
    兩人走出家時已經(jīng)是深夜時分，街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偶然有汽車駛過去，也掀不起任何的波瀾。只有撲簌簌的雪落聲，回響在天地之間。

    楚瑟和薄瑾亭并肩走著，楚瑟手里還抱著一個家用醫(yī)療箱。薄瑾亭看她小小的個頭，抱著個大箱子很吃力，于是嘆了口氣:“還是我來拿吧 。”

    “不用不用，抱著醫(yī)療箱我才安心?！?/br>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在雪地里，半個小時以后，他們就到達了一家美容院。

    第34章 出血

    不得不說, 這美容院夠簡陋的。

    門口一個保安都沒有，只有一條大黃狗趴在地上。

    薄瑾亭帶她進去了，只見三個小伙子正躺在床上一聲聲哀嚎。一個是下巴開裂，一個是眼眶充血, 一個是額頭出血。個個都掛了彩。

    楚瑟先把三個人帶到了手術(shù)室去, 這美容院里的器材，還不知哪年消過毒的, 都不能使用。幸虧她平時愛好收集各種醫(yī)療設(shè)備，所以醫(yī)療箱里的東西也很全乎。

    雷哥痛的慘叫連連，還不忘問道：“薄老弟，我不是讓你帶個醫(yī)生來嘛？你帶你女朋友過來干什么?。?！”

    薄瑾亭篤定道：“你放心, 她是全市最好的外科大夫。如果連她都治不了, 那么誰也治不好你們。”

    雷哥根本不相信:“就她？!你特么比我還會吹牛！”

    楚瑟沒好氣道:“兩顆牙齒外傷，下唇貫通傷, 左眼瞼挫裂傷, 頭皮挫傷, 左膝擦傷……”她比劃了一下:“我說老兄, 你該不會是被人用木棍敲了頭，然后用刀割了唇吧？！”

    雷哥立即道:“唉，你怎么知道的？！”

    “身上還有哪里疼嗎？”

    “我胸口還疼!你給我看看胸口！”

    楚瑟也不吝嗇，摸了摸他的肋骨，又拿出聽診器聽了一會兒, 漸漸蹙起了眉。雜音太多了, 她懷疑有內(nèi)出血的狀況, 于是給他量了下血壓，情況果然不太妙:高壓居然只有75了，低壓只剩下30。

    她的判斷:內(nèi)出血。

    一般來說，內(nèi)出血就會導(dǎo)致血壓驟降，萬一不能止血，病人是很危險的。

    旁邊的人還在慘叫：“快點，快點幫我看看！我下巴怎么一直流血？！是不是動脈破了？！”

    楚瑟看了一下，沒好氣道：“不嚴(yán)重，皮下一條三厘米的口子?！庇謱赘绲?“你的外傷不太要緊，但是內(nèi)出血的情況無法判斷。這里又不能拍胸片和ct。萬一出了什么事，這么個小美容院是救不了你的。我建議你現(xiàn)在立即去大醫(yī)院?！?/br>
    “不能去大醫(yī)院！”雷哥吐了一口唾沫：“那些條子會逮捕我們的！”

    楚瑟看了薄瑾亭一眼，薄瑾亭解釋道:“警察正在通緝他們，聽說省里面都派人下來了。”

    楚瑟點了點頭，這次禍可闖大發(fā)了。

    她說服不了雷哥，只好一邊做縫合，一邊繼續(xù)勸說。雷哥還有意見：“我這傷在臉上，別給我又留一道疤！”

    楚瑟聽得好笑：“你本來就有一道疤了，還怕再來一道??？”

    “都怪那個醫(yī)生，他縫合的什么玩意！害的老子做個腮腺炎手術(shù)就破了相！”頓了頓，雷哥還懷疑上她的技術(shù)了：“你不會也給我臉上縫個蜈蚣吧？！”

    楚瑟淡淡道：“不會的，我用的是開眼角的針，眼科針比外科的針細多了，縫合后針孔幾乎看不出來的?！?/br>
    說這話的時候，她動作利落干凈、一針一線，判斷準(zhǔn)確無誤，眼神格外的明亮認真。

    不一會兒，雷哥的縫合就結(jié)束了。他端起一面鏡子照了照，豎起了大拇指：“呦呵，看不出來啊，這縫合的是比醫(yī)院的那些個醫(yī)生好?！币彩桥宸溃骸拔艺f薄老弟，你厲害也就算了，怎么連你女朋友都這么有能耐？”

    楚瑟無奈道：“哎，你覺得我厲害，就該聽我的話，趕緊去醫(yī)院拍個胸片?！?/br>
    雷哥本來氣沖沖的，但是楚瑟這么縫合了一遭，他就稍微消了點氣。但死都不肯去醫(yī)院，生怕警察蹲在那里守著他們。

    當(dāng)然，他也要給薄瑾亭一個交代，于是把體校的小嘍啰帶了上來。

    這個小嘍啰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都交代了出來:

    原來一周前，有個姓徐的找到了他們。說他的大哥想出錢教訓(xùn)一下十中的人?？偣参迦f塊錢的酬勞，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大買賣。

    體校的人拿到了錢，就痛痛快快準(zhǔn)備了起來。哪知道這邊十中提前知道了，也約了五十來個人，前往他們埋伏的地方干架。

    對方的管制刀具都是開過刃的，這下一捅就重傷了好幾個。

    聽完了以后，薄瑾亭問道:“姓徐的小子叫什么名字？”

    “徐、徐凱?！?/br>
    “是徐凱親口告訴你們：雇兇的人是個姓薄的？”

    “凱子哥沒親口說，但是私底下跟我們老大打過招呼：這一筆買賣要是做好了，以后薄哥就是他們的老主顧……”

    聽到這里，雷哥拍案而起:“薄瑾亭，你說，這件事該怎么向我們交代？!”

    “如果真的是我弟弟干的，我會向家里請示的，給你們一個交代?！?/br>
    “什么叫如果？!你以為是姓王姓李啊？!我們得罪過的姓薄的，只有你弟弟一個人!”

    “我和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平時怎么樣，我根本管不著?！北¤ず敛粦峙逻@些小混混，語氣淡然:“但萬一他真的惹了事，我也不會包庇他的。”

    看他這么上路子，雷哥也不好說什么，于是道：“你托我干掉的那個人，這次也參加了斗毆。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和體校的頭頭藏在一起?！闭f著，雷哥踢了一腳地下的軟蛋：“說，你們老大帶著那幾個掛彩的去了什么地方？！”

    尿褲子的家伙立即道:“城外……綠城建筑工地上?！?/br>
    “那好，我去找他們，警察應(yīng)該找不到這個地方，你們在這里等我的消息。”

    薄瑾亭說完就要走了，楚瑟立即跟上。結(jié)果雷哥不樂意了，你丫的弟弟雇兇打我們，現(xiàn)在事情鬧大了，你想擦擦屁股直接走人？!沒門!于是指了指楚瑟:“薄瑾亭，你走了我們怎么相信你還會回來？!要不你把你女朋友留下!”

    楚瑟無語了，這就是扣押人質(zhì)??！

    她看了一眼薄瑾亭，心道他應(yīng)該不會丟下我吧？可是沒有想到，薄瑾亭的手居然松了開來。

    楚瑟的心情頓時復(fù)雜了起來，說不出來的一陣失落，但也乖乖放開了他的手。沒有阻攔他的腳步。

    薄瑾亭的語氣淺淡如常:“一博，你留下來陪你嬸嬸?！?/br>
    站在門外的薄一博此時走了過來，同時出現(xiàn)的還有薄家的保鏢。

    “楚瑟，你留在這里等我?！北¤匮园参康?“我一個小時后就回來?！?/br>
    “嗯?！背c了點頭。

    其實就算薄瑾亭不說，她也打算留下來的。她得規(guī)勸這些腦袋開了花的小伙子，趕緊去醫(yī)院拍個ct。要不然，誰弄個內(nèi)出血還不自知，就是一夜見閻王爺了。

    比起外傷來，更糟糕的是看不見的內(nèi)傷。

    ＊＊＊＊

    郊區(qū)，綠城花園拆遷工地。

    車燈的燈光照亮銀灰色的墻面。到處都是殘垣斷壁。

    所有的屋子都是黑色的，只有建筑棚那邊亮起了一片，時不時傳來說話聲。

    王師傅過去看了看，很快就回來了:“少爺，那邊四個小伙子。應(yīng)該就是我們要找的人?！?/br>
    “好，你們把他們帶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