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啪!”楚閑林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了女兒的臉上。 他對這個前妻的女兒本來就沒多大的好感。和張淑琴的一雙活波可愛的兒女比起來,楚瑟真的是又胖又丑,拿出去說是他楚閑林的種,都覺得丟人現(xiàn)眼!現(xiàn)在更是厭惡至極:“你自己看看!胖的跟個豬似的,還吃!還吃!怎么吃不死你?!” 楚瑟捂著臉,小聲道:“我想住到學(xué)校去?!?/br> “好,你給我滾到學(xué)校去?。 背e林火了:“別在家里偷吃,丟人現(xiàn)眼!” 張淑琴這時候走了下來,妙曼的美婦人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絲綢睡衣,露出了保養(yǎng)極好的肌膚,看著丈夫的時候,眉眼也極溫柔: “閑林,這是怎么啦?” “這死丫頭半夜爬起來偷吃!還想去住校!” 張淑琴搖了搖頭,面上帶著菩薩一般的體諒,又彎下腰看著她:“囡囡,這就是你的不對,你爸爸也是為你好,才讓你住在家里的。學(xué)校里都沒人照顧你,你說是不是?”又對丈夫道:“孩子餓了,吃就吃吧,大不了以后我把冰箱鎖起來。” “我想住校去?!背貜?fù)了一遍。 “不行,你還小,我們怎么放心你一個人去學(xué)校住呢……” 張淑琴笑瞇瞇地看著“繼女”,這般的美麗這般的輕聲細語,仿佛圣母一般的慈悲。 她的反抗和申請都被宣布無效。 第6章 有眼 第二天,楚瑟頂著一張浮腫的臉去上學(xué)。 時間還早,班上的同學(xué)卻來了大半,他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轉(zhuǎn)校生。 薄瑾亭的確很引人矚目的,要知道,自古以來只有從差學(xué)校轉(zhuǎn)到好學(xué)校的學(xué)生,他卻是考了個全市第三的好成績,自動放棄了進入省中的機會,非要進入十中。 這般離奇的經(jīng)歷,自然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有人說他是因為看上了本校的校花、高三的胡婷婷,所以不惜轉(zhuǎn)校來追胡婷婷。 有人說他是因為和教導(dǎo)主任是親戚,教導(dǎo)主任想讓十中出一個清華北大的標(biāo)桿,所以讓自己的親侄子進入了十中。 還有人扒出來:他是坐保時捷豪車上學(xué)的、接送的司機都是同一位、用的是德國的派克筆,穿的一身都是名牌??隙依锾貏e有錢…… 總之,薄瑾亭、薄瑾亭、到處都在議論著薄瑾亭,反而沒人再關(guān)注楚瑟了。 但是這天,薄瑾亭剛剛踏進了班上,放下了書包。王雪詩就跑到了薄瑾亭的身邊,說有什么數(shù)學(xué)題目不懂要請教,一雙粉嫩的小手晃來晃去的,黃色連衣裙貼合著曼妙的身材,百褶樣式的裙擺下面,露出一雙白白嫩嫩的腿兒。 ——周圍的男生都在眼饞,看這新來的小子,真的是艷福不淺,王雪詩可是三班的班花。 但薄瑾亭根本沒理會王雪詩,只蹙起了眉頭:“楚瑟,你的臉怎么腫了?” 王雪詩繼續(xù)厚臉皮地捧著作業(yè):“薄同學(xué),我這道方程題不太懂……” 薄瑾亭瞪了她一眼:“不懂去問課代表,沒看到我有事嗎?” 王小公主哭唧唧地走了。圍觀的群眾全部愣住,薄瑾亭這廝夠不解風(fēng)情的。 沒了王雪詩的干擾,薄瑾亭繼續(xù)重復(fù)了他的問題。楚瑟敷衍道:“昨兒發(fā)燒掛了青霉素,今天還有點過敏?!?/br> 薄瑾亭打量了她一眼,眼神不自覺落在了她的袖口里,只見肌膚上隱隱約約有一道鮮紅……楚瑟還沒來得及縮回手,薄瑾亭已經(jīng)一把抓起了她的手腕,秀氣好看的眉毛幾乎蹙成了一團,聲音也無比嚴肅:“這又是怎么回事?” “開水燙的?!?/br> 被挑破的膿包留下了結(jié)痂的傷口,楚瑟不想讓他看到這么丑陋的傷疤,于是努力掙扎縮回。但是薄瑾亭緊抓她的手腕不放,周圍有女生看到了,都瞪大了眼睛竊竊私語。 而楚瑟也窘迫了,她瞪了他一眼:“小薄!” 薄瑾亭這才放開了她的手,楚瑟放下了袖子,掩蓋了燙傷的部位。 上課的時候,薄瑾亭寫了一張小紙條:【楚瑟,下課以后,我們?nèi)ao場好好談?wù)?。?/br> 【也好,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br> 薄瑾亭看到這張紙條,難得露出了笑容:【你終于有事拜托我了?!?/br> 【你這么希望我拜托你嗎?】 【當(dāng)然,很久之前我就希望可以幫到你點什么?!?/br> 上輩子的那個薄瑾亭,真的欠了楚醫(yī)生太多太多的救命之恩。 還記得,那是個傾盆大雨的天。 他的保時捷和一輛路虎相撞,送到醫(yī)院的時候,人還清醒著,全身卻痛的無法言喻。值班的外科女醫(yī)生拿了一個聽診器放在了他的胸前,沉著冷靜地報數(shù):“血壓五十、三十、血氧飽和度五十、心律一百三十……病人多處肋骨骨折,胸骨斷裂,應(yīng)該是心包損傷和血氣胸?!?/br> 陪伴的師兄幾乎哭了出來:“他會死嗎?” “通知外科手術(shù)室,患者胸腔積液嚴重,馬上準(zhǔn)備抽吸!”女醫(yī)生又看了一眼心電圖,沉聲道:“護士,去藥房拿強心針!” 有個小護士匆匆趕了過來:“楚醫(yī)生,病人的家屬馬上到了,他們要求轉(zhuǎn)去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 女醫(yī)生火了,嗓門格外大:“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離這里一千多公里!就是飛機都要飛兩個小時!兩個小時這個人早就沒救了……就跟家屬說,轉(zhuǎn)院就必死無疑,交給我們醫(yī)院還有一條生路!” 胖胖的女醫(yī)生看起來很和藹,但是發(fā)起火來的時候,卻格外的可愛。當(dāng)時啊,他就在想:就算是死,死在這么負責(zé)的好醫(yī)生手上也不太夠意思。而事后的結(jié)果證明,楚醫(yī)生的決定是十分正確的,再晚一步,他就堅持不住了。 后來清醒了過來,他的身上就多了一道縫合傷疤,從胸部一直延伸到小腹。主刀的女醫(yī)生絲毫不避諱男女之別,每天都要來看光他的身體,說說每處傷口的愈合形勢。 “楚醫(yī)生,你叫什么名字?”他問道。 “楚瑟。” 從那天開始,他就希望自己可以報答這個可愛的女醫(yī)生。 直到今天,他等到了這個機會,站在cao場上,對面是十五歲的楚瑟,小姑娘臉紅到了耳根上。薄瑾亭知道,無論她拜托自己什么,哪怕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的。更何況,她露出了這種嬌羞的表情,更是讓他無法拒絕她的任何要求…… “說吧,你有什么要我?guī)偷模俊北¤ず谜韵镜仄诖?/br> 楚瑟真的是窘迫:“……可以借我兩百塊錢么?” “……還有呢?” “沒有了,我就需要兩百塊錢?!?/br> 楚小姑娘很誠實,兩百塊錢,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薄瑾亭有些郁悶,他還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結(jié)果就這么點小事?!就從口袋里數(shù)了兩張毛爺爺給她。 楚瑟松了一口氣:“謝謝謝謝,等我賺錢了一定還給你!” “還倒是不必了,你只需要告訴我,手上和臉上的傷怎么來的?” 楚瑟愣了愣,手不自覺地撫摸上腫脹的臉龐。想到昨晚的那一切,不自覺有些酸澀。但她人比較要強,就只有付之一嘆:“家里那點破事?!?/br> 但簡單一句,薄瑾亭就明白了。 畢竟同為天涯淪落人,他也清楚寄人籬下的感受。于是意味深長道:“那別太逞強?!?/br> “嗯,我明白。” *** 周末,楚瑟就一個人去醫(yī)院做了檢查。 化驗單下來的時候,她清楚看到了一行行的數(shù)據(jù)。 ——血acth水平增高、腎上腺皮質(zhì)功能減退、血皮質(zhì)醇失去正常節(jié)律。 醫(yī)生也是倒吸一口涼氣:“你得的是庫欣綜合征,這種病,是因為腎上腺皮質(zhì)長期分泌過多糖皮質(zhì)激素所產(chǎn)生的臨床癥候群,也稱為內(nèi)源性庫欣綜合征。高發(fā)年齡在20~40歲,主要表現(xiàn)為滿月臉、多血質(zhì)外貌、向心性肥胖、痤瘡……你才15歲,肯定是糖皮質(zhì)激素攝入過度,才會導(dǎo)致這種情況。” “那醫(yī)生,什么藥中多含這種激素?” “那多了,很多激素和抗生素都有,比方舒利迭、口服氨茶堿片,沙腚胺醇噴霧劑……” “我明白了,謝謝醫(yī)生?!?/br> 拿著化驗單,楚瑟就回到了家中。 弟弟楚暢正在門口和小黃玩兒,看到她來了,小孩就得意地叉著腰:“獅王,給我咬她!” 小狗卻跑到了她的跟前,乖乖坐下了。 楚瑟也很喜歡小狗,就蹲下身,摸了摸性格溫順的小金毛。 楚暢卻炸開鍋了,他氣憤地奔了過來,一把將她推了開來:“別靠近我的金毛獅王,臟東西!” “暢暢!”張淑琴這時候牽著楚蕾走了出來,看到她也在,眼神只是一瞥就繞了過去。她打從心底厭惡這個養(yǎng)女,也認為她以后肯定是個弱智兒死胖子,所以根本沒把楚瑟放在眼中,只是過來喚兒子道:“收拾一下,馬上mama送你們?nèi)ド倌陮m。” 楚暢“哦”了一聲:“媽,今天我們?nèi)ド鲜裁凑n???” “你爸給你訂了歐文老師的口語課,小蕾她要去學(xué)舞蹈?!?/br> 楚蕾的聲音甜甜的:“是那位法國女舞蹈家mathilde的課嗎?” “是,mathilde老師說,再過幾年,她就把你收為她的關(guān)門弟子,你可不能讓老師失望?!?/br> 楚蕾嘟起了嘴:“可是比起芭蕾舞,我更喜歡彈鋼琴哎!上次爸爸說只要我鋼琴考過了十級,他就要給我買一架雅馬哈yu的鋼琴?!?/br> “乖,我們家小蕾以后又能彈鋼琴又能跳舞,這才是mama的好女兒,對不對?” “嗯!” 楚蕾忽然想起了什么,回頭朝楚瑟做了一個鬼臉。 她才是楚家的女兒,聰明伶俐,能彈琴能跳舞,哪里像這個豬玀似的jiejie! 而楚瑟什么都沒說,她只是冷眼看著這三個人。仿佛有一把邪火充滿了心頭,就慢慢拽緊了拳頭——醫(yī)者不自醫(yī),醫(yī)者不自救,只因為這世界上算不盡、道不明的不平事有那么多??! ——你看,惡人活的很好呢,誰說蒼天有眼呢? 到了晚飯時間,楚瑟照樣把自己的晚飯和弟妹的對調(diào)了。 吃完了飯,她站在體重秤上稱了稱,居然什么都沒做就瘦了兩斤! 出門看電視的時候,又聽到張淑琴對女兒的抱怨:“蕾蕾,你最近是不是吃多了?mathilde說你長胖了,可跳芭蕾舞的人是不能發(fā)胖的哦。” “mama,我真的沒有多吃啊……” 楚瑟冷笑著關(guān)上了房門,張淑琴到底在飯里面下了什么藥,就讓她的親生兒女自己嘗嘗吧! 第7章 請客 過了一個月,學(xué)校組織了一場摸底考試。 自從她上高中以后,楚閑林也沒怎么管過她的成績。陸老師給家長們建了個班級群,楚閑林怕女兒的成績太丟自己的臉,也沒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