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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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中黑漆漆的, 直是伸手不見五指。周如水這模樣,更就像是只被踩著了尾巴的跳腳小兔。 聞言,王玉溪露出雪白的牙齒輕輕一笑,不由就捧住了她滑嫩的小臉,豎起拇指, 在她嫣紅柔軟的唇上輕輕摩挲。 他的動作靡緋至極, 直叫周如水眼波閃動, 耳根處方才褪下的嫣紅復(fù)又漲了上來。他的聲音, 更是如清泉般悅耳低靡。直是不疾不徐,緩緩地說道:“小公主可還記得王豹么?我那堂叔與裴輝可算是一丘之貉,泰康九年,正是因了他的暗中知會, 裴輝才能得以回鄴獻(xiàn)藥。而待裴輝重得富貴, 這二人便蔫臟在了一處, 許旌不過是他們放在明處的暗樁罷了?” “遂你方才那話半真半假,暗娼樓壓根不在許旌囊中!那背后的主子,實是王豹?” “然也, 裴輝死后,王豹如斷一臂,往日的黑賬便都不得不全全收回囊中。更自溪詐死之后, 許旌這處暗娼樓,便已由他親自掌控了?!?/br> 周如水并不知裴輝王豹許旌之間有這般的暗自糾葛,直是略一思索,才撇撇嘴, 斜眼瞪著王玉溪說道:“這便是你所言的家事?那隱在暗處的又是誰?需你這般誆騙?” 她一問,王玉溪便是一笑,看著她,唇角揚(yáng)起,聲音溫潤如流水,“是你的老熟人,劉崢?!?/br> 劉崢二字一出,周如水的嘴就如被塞了黃蓮般苦澀,只一瞬情勢也就翻轉(zhuǎn)來過來,她倒成了做了虧心事的小賊。張張口,又張張口,半晌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抵在王玉溪咽喉上的紫檀彈弓更是一松。 見她握著彈弓的手松了力道,王玉溪更是一曬,捧著她的小臉瞇了瞇眼,那模樣有一瞬的陰冷,須臾又溫和如故。就聽他道:“小公主有所不知,劉崢近來度日艱難,如今再見你這高枝無望,便就只能轉(zhuǎn)頭向許旌賠過了。然許旌不受,更是百般刁難,避不相見。如此,才逼得他夜夜流連巷尾,以求遇上常宿在店的許旌,再續(xù)舊誼。” 說著,他舒展的眉目微微一揚(yáng),輕撫著周如水的墨發(fā),神色如常地睨著她,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他與你我而言,不過草芥。然怪只怪他其心可誅。既是如此,溪便給他機(jī)緣,畢竟自古以來小人用心,力亦覆鼎。只是鼎覆之后,被砸死的也往往還是那小人。“王玉溪的話輕蔑至極亦冷冽至極,一時間,密道之中的氣氛亦變得沉寂無比。 周如水拽著他襟領(lǐng)的小手一松再松,須臾,終是嘴唇蠕動了一下,低低辯解道:“我對他并無……”卻她的話尚未說完,王玉溪已先一步掩住了她的唇,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眼,了然輕道:“我知?!?/br> 這短短兩字輕之又重,仿佛塵埃落定。 周如水聞之也不再多言,千言萬語沉下心頭,心知既是無法言說個明白,倒不如就此皆過。卻她心思一轉(zhuǎn),又是瞪圓了杏眼,仰起了臉來,氣得直捶了捶王玉溪的胸口,復(fù)又理直氣壯,恍然大悟地嗔道:“好哇!怪不得彼時我問你,那裴輝到底何處得罪了你?你道他生了一雙賊眼,看人總不安分!卻原來,不安分的是你那堂叔王豹!遂若是這般說來,上回你領(lǐng)我去響堂山,也不過只是順道之事了?” 言止于此,周如水直是氣得垂下了臉去,她白嫩的指頭一下一下地輕戳著王玉溪堅硬的胸膛,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半晌,也只是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她這又氣又惱的模樣也實在好笑,惹得王玉溪又輕輕撫了撫她細(xì)嫩的小臉。 今日之行,便是因了此事不愿瞞她,遂她生這悶氣也在情理之中,王玉溪絲毫未有見怪。就見他斂眉一笑,雍容無比,也自在無比地輕輕托起了周如水氣悶的小臉。學(xué)著她輕點他胸膛的動作,無聲的,輕輕地跟著她的節(jié)奏輕點起了她嫣紅的唇。 他這模樣坦然自若,不溫不火,更是叫周如水心中的無名火騰騰往上沖,遂她雖是強(qiáng)忍,終是忍不住拍開了王玉溪的手,雙眼中怒火高漲,氣悶地哼道:“既往日那些都是虛情假意,你的及笄之禮,本宮便不受了!” 她這話多少有些賭氣,卻話已出口便就收不回來了。一時更是越想越惱,越想越委屈心酸,淚水不禁往外流,推開王玉溪,拔腿便往公宮跑去。待出了密道,更是轉(zhuǎn)身就要合上暗門,再不讓王玉溪進(jìn)來。 卻好在王玉溪眼力極快,上前幾步,廣袖一帶,就自她身后強(qiáng)摟住了她的細(xì)腰。他摟著她,低下頭,湊近她的耳畔,眼波如煙,認(rèn)真地說道:“小公主亦也葉公好龍么?” 傳聞千百年前,葉縣有一縣尹,平日最是喜龍,鉤以寫龍,鑿以寫龍,屋室雕文以寫龍。于是天龍聞而下之,窺頭于牖,施尾于堂。葉公見之,棄而還走,失其魂魄,五色無主??梢娙~公非是好龍,不過好其名也。 王玉溪這話,直叫方才怒火中燒大發(fā)脾氣的周如水神魂一怔。 是了,是她自個道他云山霧繞,卻如今,云霧只散去一縷,她便氣成這般了。這般的她,又與那好龍的葉公有何區(qū)別?難不成她也同大多的旁人一般,只戀慕他王玉溪是瑯琊王三,而非戀慕他這兒郎本身么?更她方才拿著他贈的彈弓抵著他的脖子,是否又更像只白眼狼兒?遂周如水掙了掙終是松了力道,只僵硬地在王玉溪的懷中不發(fā)一言。 見此,王玉溪微不可見地勾了勾唇,他摟著她又緊了幾分,沉沉一笑,認(rèn)真地說道:“每月初五,既是你我相會之日。若言順便之事,當(dāng)是裴輝,而非小公主?!?/br> 說著,他冰涼柔軟的唇更就像羽毛一般毫不錯落地貼上了她嫣紅的耳際,氣息微吐,聲音清潤地繼續(xù)說道:“阿念,若知你我會有今日,溪定會避開那往日糾葛。然再而想來,若無往日糾葛,又如何會有你我今日?遂往事已矣!至今以后,小公主只當(dāng)篤定,這天下雖大,世事險迫,卻對溪而言,唯卿至重!” 這些年來,為抵蠻人外侵,魏國一直強(qiáng)練兵馬,步兵、騎兵、車兵、水兵一應(yīng)俱全,只待來日一雪前恥。 然因魏公子擎被雙頭蛇所傷,身中奇毒,魏君始亂了陣腳,大有寧川少主風(fēng)淺樓若不交出解藥施以援手,便就舉兵攻伐寧川城之勢。 一時之間,局勢緊迫駭人,就在魏使惱羞折返,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之時,風(fēng)淺樓終是在城樓之上露了面。 他一襲紅衣自城樓之上飛身而下,先是回首望了眼滿面憂色的老家宰,須臾,便瞇著狹長的鳳眼,眼含狠毒地睇向那始終不敢靠近嬰兒塔的魏使,冷冷一笑,刺嘲地哼道:“一道走罷!若無本君相助,汝等得了解藥亦是枉然!” 說著,他更飛身上前,先一步登上了那魏使的馬車。邪肆而又張狂地往車壁上一倚,先入為主,居高臨下地吩咐道:“這一路辛勞,便煩魏使驅(qū)車了!” 另一頭,周國境內(nèi),鄴都百姓皆知,長公主岱對自個的親生閨女平安縣主并不親近,甚至在往日里,這母女二人還三番兩次的鬧不和。遂知平安縣主回鄴,眾人一是驚奇,二是坐等著再瞧好戲。 果然,平安縣主回城未有幾日,這長公主府中就鬧了個雞犬不寧。道是縣主原該在天驕公主及笄之日入宮獻(xiàn)禮,卻偏偏她方至城門,就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往金山祭奠太子去了。 這本也算是情深厚意,卻壞就壞在不合時宜。遂君上雖未有怪罪,長公主岱卻惱了,末了末了也似是冷了心,轉(zhuǎn)身,竟就撿了個模樣討喜的棄兒回府。氣道自個親生的既是不爭氣,便就趁著年歲尚輕,重養(yǎng)個孝子送終! 這行徑雖也算是破了天荒,卻長公主岱向來猖狂任性,鬧了這么一出,眾人倒已不覺驚奇。卻虎母焉有弱女?平安縣主回府一瞧,見著了那棄兒也是不得氣順,始感自個的位分受到了威脅,便吵著鬧著,要長公主將那棄兒丟出府去。 卻小兒無齒,甚是喜人,長公主早年沉于享樂倒未怎么照看過縣主,如今摟著個嬰孩倒是終于起了興味,有了些感情,倒是不肯再扔出府去了。 如此,母女二人又是鬧得不可開交,這縣主比之其母更是猖狂,竟是搶了那棄兒就往庖廚中跑,道是要扔了小兒喂火。如此一來,一翻爭搶之下,那棄兒雖被及時搶回傷不致死,卻臀上終也被燙去了好大一塊皮rou。 事情鬧到如此境地,便就真叫長公主惱了火,她不僅直截就將縣主趕出了府去,更是打定了主意,要名正言順地認(rèn)下這棄兒。當(dāng)日,便就入宮求情君上許她認(rèn)子,更是求情將她那養(yǎng)子名正言順地記入周氏玉牒。 這般一來,眾人也都不禁感慨了開來,想這長公主岱平日里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的雨,因著君上的庇護(hù),威風(fēng)八面為所欲為了這么多年,卻到頭來,這不孝又惡毒的阿女卻是成了她的魔星現(xiàn)報。更感慨這平安縣主往日里與母不合多有太子護(hù)佑,可如今太子已薨,她卻怎的還看不清形勢?如此得罪母親,惡名滿街傳,這往后哪里還會再有好果子吃? 然皇城根下的百姓有的是心思嚼這多了去的舌根,遠(yuǎn)在祖籍惠縣丁憂的錢閭,卻沒的這個閑情。 第129章 暗潮洶涌 早先, 錢閭因少年得志的草率與得意誤入了陷阱,以至于一夕間失官,失母,失妻,失子, 直是家破人亡, 兩袖空空地回到了這惠縣。 按理而言, 他這般險些誤了大事, 已算是個棄子了。卻好在公子沐笙寬宏仁厚,不但未多加怪罪于他,更是叫他便就就此放寬心思,暫且避開這風(fēng)頭, 只等來日借機(jī)東山再起, 再得為國效命, 報仇雪恨。 更前歲,寒冬難渡,公子沐笙體恤民情, 便以他的名頭,搶買了大量衣物捐濟(jì)給貧苦受災(zāi)的百姓。 這般,也叫錢閭終于定下了心來, 平日里閑極無聊,便也心生一計。待入了春,就在村口優(yōu)哉游哉地擺了個分文不取的道邊茶攤,一為亡親積德求福, 二為在這來去的路人口中蓄些個民情日況,以待后用。 這茶攤一日日支著,待公子沐笙曉得了,更是時不時會派人捎來錢兩。這般,每逢初一十五,錢閭更會在茶攤之中施粥濟(jì)民。如此一來二去,鄉(xiāng)親父老就都道他是個善人,也就多了幾分知無不言了。更縣中一有個風(fēng)吹草動,錢閭這兒都聞訊極快。 也就是自前幾日起,縣民們多少都碰著了些途經(jīng)惠縣的外鄉(xiāng)人。那些個外鄉(xiāng)人趕路趕的急,全不愿道自個是從何處來的,只是言語避諱地感嘆天時不好,收成不佳,要轉(zhuǎn)去別處投奔親友,換個營生過活。 這些年來,天時不利,年程不好,周國上下因著度日艱難,輾轉(zhuǎn)它方的大有人在,遂這事兒本未有什么稀奇。 稀奇就稀奇在又過了幾日,縣中忽又來了一隊黑衣人。這些個黑衣人不但在縣中處處盤問,更是見了朝惠縣來的外鄉(xiāng)人便抓,那架勢迫人的很,嚇得本縣的縣民都不太敢出門了。更有一日,一叫彭大的樵夫上后山砍柴,好巧不巧就見著了黑衣人在殺人,就見他們白刀子紅刀子出,直是嚇得彭大這五尺大漢都平地一哆嗦。 縣里人都曉得,錢閭心善,做的好事多了去了,又是為了丁憂才回來的大官。遂在山頭藏至夜深人靜,彭大扭頭就往錢閭家去了。 錢閭本就覺著近來這事兒透著古怪,再自彭大那兒得了信,就更覺不能輕忽。遂第二日,便在鄉(xiāng)親父老的相攜下,使計引開了那些個隱在暗處的黑衣人,將一險些落網(wǎng)的外鄉(xiāng)人藏救回了家中。 待安頓好了那外鄉(xiāng)人,他尋之一問也是石破天驚!這才知自今歲五月中旬起,彭澤郡便已滴雨未下了。到了如今,彭澤郡更是陷入了缺乏糧谷,五谷不升的困境之中。 然即使如此,彭澤郡郡守呂熗卻不肯將旱情上報朝廷,更為了隱瞞災(zāi)旱,與公子珩伙同一處,將治內(nèi)百姓全都生困城中,下令出城者斬。 這么一來,彭澤郡民自是不得外出求援,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家中的食糧漸漸空凈卻又跟繼不上。再后頭,在饑荒惡浪的拍打之下,體弱病殘者相繼慘死,郡中日日都有饑死在墻壁間的尸體。漸漸的,城內(nèi)城外白骨委積,實是臭穢不止。 也就到了此時,郡中那些原本閉門自守的富賈貴族才覺不妙,這才意識到再這么閉關(guān)自守下去,彭澤將會成一孤島,那委積的枯骨亦會是他們的結(jié)局。遂凡有頭腦有門路的,就都費盡家財?shù)刭I通了城衛(wèi),舉家奔逃了出來。 然這逃的人多了,自就會被察覺。遂也就有了這一隊隊四處堵殺掩埋消息的黑衣人了。 得聞此事,錢閭驚詫不止,忙是藏匿安頓好那外鄉(xiāng)人,抖著手修書一封,命人快馬加鞭往公子沐笙處送去。 另一頭,風(fēng)淺樓隨魏使入魏境之時,夜色已深。 按理而言,風(fēng)淺樓上門是客,理應(yīng)被好好招待,稍事休憩才對。卻魏使不改初衷,絲毫未做停留,只火急火燎地一徑往魏國宮城趕去。 見此,風(fēng)淺樓眉頭緊擰,挑簾望著近在眼前的魏宮城樓,隱在金蓮面具下的神色復(fù)雜至極,不待魏使言語,便率先開口道:“你們魏人倒是前后不清的!既是急匆救人,卻為何還要入宮面圣?此時還見魏君那老不朽做甚么?先去公子擎府上才對!” 他的言語之中,含著最明顯不過的鄙夷嘲諷。卻魏使聽了一路,已是有些慣然了。 風(fēng)淺樓這一路走來,從來就是如此驅(qū)使魏使的。魏使哪怕心中不服,卻也不得不白白受著。畢竟他有責(zé)在身,不得懈怠。更風(fēng)氏詭秘,不好得罪。 畢竟,當(dāng)年魏君寵妾滅妻,將風(fēng)后也就是風(fēng)氏二女火刑處死后,魏國洪水漫天,瘟疫橫絕,實是家家戶戶皆有遭難。十多年過去了,但凡是魏人都相信當(dāng)年的那場劫難全是因風(fēng)后濫用寧川異術(shù)所致。遂他同大多魏人一般,對寧川城別有畏懼。更對生來額綻仙蓮,腳帶彩光,傳聞深通異術(shù)的風(fēng)淺樓心中忌憚。 現(xiàn)下,眼見職責(zé)將近,魏使更是客氣非常,忙就一禮道:“少主有所不知,君上因掛念殿下安危,已將殿下接入宮中了。” 聞言,風(fēng)淺樓直如被軟柿子堵了嘴。半晌,才冷冷地道:“那還等甚么?走罷!” 夜聲人靜,明月上移。四處黑壓壓一片,長廊上稀疏的宮燈光芒在風(fēng)中搖曳不已。 公子擎暫居的寢宮華麗繁復(fù)至極,室中的擺設(shè)更是明顯的逾制,處處,都顯現(xiàn)出了魏君對其的偏愛與期厚。風(fēng)淺樓只淺淺看了一眼昏死在榻,因中劇毒,左臂猙獰發(fā)紫,初呈壞死之狀的魏公子擎,便吩咐宮婢將殿門闔緊,更在門前門后掛上了沉厚的綿簾。 不多時,待室中再無旁人,殿外連一絲風(fēng)氣都無法灌入了,他才微微一笑,走近了昏闕在榻的魏公子擎,抬手,試了試他的鼻息。 須臾,就見風(fēng)淺樓冷笑著自袖中掏出了個被厚油紙包裹嚴(yán)實的精致木匣至于掌心,咬破指腹,一面將鮮血滴于厚油紙上,一面將鮮血滴上魏公子擎的左臂,一面極快地念起了寧川咒言。 隨之,便見他掌心之上忽的升起了一股淡紅的煙霧。待那煙霧散盡,他掌中原還放著的木匣與厚油紙俱都不翼而飛,只平白的,現(xiàn)出了一只拇指般大的金色蟬蛹。 那蟬蛹短而圓,肥而碩,仿佛死了般毫無動靜地蔫縮著十幾雙黑色細(xì)腳團(tuán)在風(fēng)淺樓的掌中。 見此,風(fēng)淺樓冷厲的神色卻是一暖,他幾分愛憐地伸出仍滴著血的指腹輕輕地揉了揉蟬蛹的腦袋。少頃,便詭秘一笑地垂首朝它呵出了一口涼氣。緊接著,就見那原還呈癱死狀的蟬蛹輕輕一動,須臾,已化做一道金線,極快地鉆入了公子擎的鼻孔之中。 自上回病后,周王身體一直欠佳,遂求仙之心更甚。一是嚴(yán)加施行禁屠令,周國境內(nèi)勿許食葷。二是廣詔道士入宮,通過各種秘法,收積虛空中清靈之氣,燒煉丹藥,以求長生。又因周王龍體不便,遂就昭命了公子詹入宮常住,代他面南禱請大道天尊,修齋持戒,頂冠披道,筑揀丹寶。 后宮之中,亭臺樓閣,假山池沼。周王以重金筑建的道臺便就在其中,遠(yuǎn)遠(yuǎn)望去,金碧輝煌,幢幡寶蓋迎風(fēng)招展。 彼時,公子詹正面無表情地跪坐在爐鼎之側(cè),不時手下一動,按著卦交變化,調(diào)整著火候。 卻忽然,廊上傳來了急切的腳步聲。他抬首望去,便見寺人儆正自廊下小步跑來,見左右無人,才至他身前,便吞著口水,小心翼翼地急切地道:“殿下,前朝出大事了!今個二殿下領(lǐng)著個草民就上了朝,道是彭澤郡大旱,郡守呂熗與公子珩伙同一處閉城鎖民!瞞而不報!如今,彭澤久饑危矣!” 寺人儆話音一落,公子詹的神色亦是一動,他詫異地抬起眼來,沉凝地睨著滿頭大汗的寺人儆,皺著眉頭道:“彭澤大旱?”說著,他更是冷笑一聲,染著幾分怒氣,沉聲哼道:“本殿安置在彭澤郡的眼線都是死的么?為何半點消息都未透出?反叫周沐笙搶了先?” 公子詹這話音方起,寺人儆便覺一陣威壓迎面撲來,直叫他神魂一顫,忙就俯跪著回道:“殿下!呂熗與公子珩閉城鎖民,便莫道是個人了!便是連天上的鳥禽都飛奔不出!如此,這消息自就難傳了!二殿下這回,不過是瞎貓碰著了死耗子!正巧叫他逮著了出逃的流民!” 說著,他又想起來謝潯的囑托,忙就低低說道:“殿下,咱們可需趁機(jī)行事,給二殿下些顏色瞧瞧么?” “趁機(jī)行事?”聞得此言,公子詹嘴角一扯,忽然就露出了抹笑來,他隨手將掌中的絹篩丟摔在了地上,睨著透亮的天光,撇著嘴說道:“周珩那狗東西!道他是個蠢貨都抬舉他了!他捅的臭簍子本殿可不參合!” “那二殿下?” “魚兒自個入了網(wǎng),坐等著收網(wǎng)便好了。再而言之,如今彭澤郡那爛攤子,總需人收拾不是?”說著,他又老神在在地抬了抬手,按著卦交調(diào)了調(diào)爐鼎的火候,全是一副作壁上觀之態(tài)。 另一頭,比起公子詹在道臺上的悠哉悠哉,朝堂之上的局面就頗有幾分緊迫壓人了,直可謂是朝野懼危,內(nèi)外肅然。 就見公子珩伏跪在周王腳邊一徑地磕頭謝罪,他面色慘白,聲音中都帶著抑制不住的焦躁。 一旁,公子沐笙的面色卻是冰寒如霜。他直視著眸光復(fù)雜地盯視著他的周王,挺直著腰板,在眾臣的緘默之中,不卑不亢地繼續(xù)說道:“如今彭澤大旱,災(zāi)況難料,卻去冬苦寒,便是邊關(guān)已行軍民屯田,眾郡的倉廩都仍有限,怕是等不來今秋的收成,便已要接濟(jì)不上了!卻現(xiàn)下再因禁屠令之由,牲畜不得屠殺,魚蝦不得撈捕,若是倉儲不保,只怕一招不慎,饑荒之災(zāi)便可擴(kuò)至吾周眾郡!”言止于此,公子沐笙眉頭微蹙眼神坦誠地望著盛怒中的周王,聲音清寒中帶了啞意,乞求般地說道:“君父,兒臣斗膽,求請廢除禁屠之令!” ———————————————————— 剛考完試,十一月初要去趟韓國,回來就可以認(rèn)真寫文了。 第130章 暗潮洶涌 自從賞花宴以來, 周國處處都流傳著王玉溪身故的消息,再加上夏錦端與周天驕的參合,王玉溪的生死就愈發(fā)顯得撲朔迷離了。 這一日,右相王端與御史大夫王箋均被周王急詔上朝,周王畢竟被彭澤饑荒之事鬧得怒火中燒, 便也就下了死命。 王箋自知何事可打太極, 何事又耽誤不得。得了詔立馬就往宮中趕, 半路上仍在吩咐奴仆朝王端傳信。卻這傳信的奴仆還未走多遠(yuǎn), 就在宮道口上撞上了同是匆匆趕來的王端,二人暗自交換著眼神,須臾,便一前一后上了殿。 這日的朝會, 直至于申時才散。流言一出, 婁九便派了貼身侍婢去宮中打探。這一問也是不得了, 當(dāng)她聽聞公子沐笙不但在朝上揭露了彭澤大旱瞞而不報之情,更是屢番勸諫,不顧周王的求仙不老之心, 直斥禁屠令就是個惡法,道是“有錯不修,不視民生, 民便如喪父母,國亦如失信!長此以往,必將生亂!”時,婁九的一張小臉更是慘白成了一片。 她手中的白玉梳篦更是應(yīng)聲就落在了地上, 直是呆了片刻,才怔怔然地望著銅鏡中自個的嬌麗容顏,失落而又愕然地說道:“他是瘋邪了么?彭澤郡是公子珩的封地,便就是死光了又如何?更這禁屠令本就是為了君上求仙而祈福,他如此言說,又道長此以往,必將生亂,可不是犯了大忌?” 聞言,那前來傳話的婢女圓臉微垂,幾不可見的勾出了一絲陰笑。須臾,已是彎身撿起那摔成兩瓣的白玉梳篦,一壁可惜哀嘆,一壁皺著眉頭,雪上加霜的,愁悶地說道:“這自是犯了君忌了!君上直是怒得不輕,當(dāng)庭便斥責(zé)二殿下傾軋兄弟,僭越冒犯,實是狼子野心!如今,已是命了右相王端先行救災(zāi),待二殿下與您大婚過后,也將啟程往彭澤郡去!” “饑荒之地,餓骨嶙嶙,常有瘟疫之患。這一去,也不知是否是有去無回。便是回了,也難保君上不會因了今日之言秋后算賬!”言止于此,婁九那張水嫩的小臉都耷拉了下去,她一時也有些忍耐不住,心中更是如熱鍋上的螞蟻,直是委屈得豆大的淚珠都撲哧撲哧地往下落。 她從前便曉得,昔日太子在世之時,周王便偏疼太子。卻彼時因了太子是儲君之故,稍有偏袒倒也無可厚非。然,后頭太子身故,遂按宗法而言,嫡長子逝又無嫡長孫,這太子之位,全是該落在身為嫡次子的周沐笙頭上的。 也正是因了如此,她才會應(yīng)下這樁婚事。卻如今看來,她倒是被這表面的富貴給糊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