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一級律師[星際]、醫(yī)品庶女:我的鬼帝夫君、丹修大佬重生、再兇我就親你啦、學霸嬌妻不自醫(yī)[重生]、深宮胭脂亂、帝臨九道、惹火嬌妻:莫少,輕點撩、離婚呢,老公認真點兒、穿書后如何搶救世界觀
第23章 復為帝姬 車簾卷落,馬蹄嗒嗒,掩住了周天驕的絕世容顏,也帶走了風姿卓然的公子沐笙,因二人的離去,南城門前眾人都悵然失落了起來,更有不少癡迷的目光追隨著他們遠去的身影,久久無法收回視線。 公子沐笙開道先行后,王家家軍亦在領隊長恭桓的指揮下,護著王氏馬車入城。緊接著,又是一陣嗚呼哀哉的留戀哭聲。 王氏車隊圍城繞了半圈后,避進了一條無人暗巷。 馬車一停穩(wěn),恭桓便握著腰間的彎月鉤翻身下馬,他神色肅穆地行至車前,一禮,屈膝便道:“屬下來遲,請公子責罰?!?/br> “免?!避噧龋跤裣獑问种ь~,目光隔著車帷在他身上一掃而過,了然問道:“吾回城之事,阿翁已曉?” “南城門觀者如堵,天驕公主求見您的消息一傳,便都奔走相告了。”說著,恭桓擰了擰眉,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敢問這家中肅清一事,該當如何?” 王玉溪此次暗中回鄴,便是布下了天羅地網準備處理族中之事的。但如今,因周天驕撞破了他的行跡,怕是已經打草驚蛇了…… “罷了,只當好事多磨……”微風拂過窗欞,王玉溪的笑溫和至極,早定的計劃因這插曲全盤落空,他也真真未惱。一陣安靜中,他明亮的眸子忽轉向一旁的空榻,單手扶著琴面,眸光深幽,在恭桓疑惑的目光中,竟是輕笑著,一字一頓地喃喃自語道:“周天驕么?很有趣不是么?” 聞言,不光恭桓,馬車左右近侍也嗖的一聲,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他們這主子,向來視女子如蛇蝎螻蟻,何曾道過哪家姑子有趣?! 見狀,王玉溪卻是淡淡一笑,他疲懶地闔上眼,徐徐道:“回府?!?/br> 鑾鈴叮叮,當馬車馳入宮道,周如水的記憶便也如那些長在宮瓦上的楞草,一點點生出了枝椏來。這是她自小生長的地方!這是她真正的故鄉(xiāng)!一股難以言說的苦澀之情彌漫在她心尖,她的鼻頭忽又涌起酸澀,淚水漸漸迷蒙了視線。 她明白,想要改變命運,光靠愿望是不夠的,還需有力量,能夠將自個連根從過去中拔起,即便血rou模糊也在所不惜的力量。 周如水掀開了帷簾,趴在車窗上,探出了頭去。 本是同根生,公子沐笙也似是有感應地回過了頭來。他看見周如水正望著他,煞白的臉上淚眼朦朧,那雙盈盈帶淚的眼中,有欣喜,有委屈,有惆悵,有依戀,太多太多,似是只一瞬間就給她周身添盡了憂傷,添滿了裊裊霧氣。 看著她,公子沐笙當即便沉了臉。他踏馬回身,行在車旁關心地問道:“阿妹,你這是哭甚?” 公子沐笙是氣周如水今日的胡鬧,但也到底心疼親妹。他先前在眾人面前道要罰她,不過是做做樣子,叫王玉溪賣他一絲薄面,許如水個臺階下罷了。但講句實話,自家阿妹要是真被罰狠了,他才是頭一個不會肯的。 再而言之,因前歲大兄太子洛鶴身故,周如水受驚病重,險些救不回來。為此,公子沐笙對她更是百依百順。今日她出宮去迎秦元劉崢,公子沐笙其實是早就知曉的,只因他想要阿妹開懷,這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她去了的。 哪曉得,這小姑子臨到城門前卻變了卦,秦元劉崢瞧不上了,轉眼竟攔了王玉溪的馬車,這一鬧,倒驚得南城門比之鬧市更甚。這事處處都透著蹊蹺,只道王玉溪那架勢,一看便知是想掩人耳目暗中回鄴的,連他放在王氏的暗衛(wèi)都未得到王三回鄴的消息,他這個懵里懵懂的阿妹卻把王玉溪給逮了個正著! 前歲,夏國使者訪周,不入宮門卻先至了瑯琊王府,道是瑯琊王氏滿門俊秀,愿在王府中為夏公主錦端覓尋良婿。 夏使到時,王府的年輕公子二十余人,早知錦端公主美貌純良,便都爭先恐后。唯獨王玉溪聞而辟之,漫不經心,他側臥在東床之上袒腹躺著,飲茶閱帖,若無其事如不知。 后來,夏使點名請他,許以錢權美女,他卻道:“人生只為欲字所累,便如馬如牛,聽人羈絡;為鷹為犬,任物鞭笞。若果一念清明,淡然無欲,天地也不能轉動我,鬼神也不能役使我,況一切區(qū)區(qū)事物乎!” 明明王玉溪將高官美女比做了區(qū)區(qū)事物,言辭拒絕了夏使。夏君卻反是越發(fā)地看重了他,更是再三地請他出仕。后來,王玉溪辭以風痹,道是他重病在身不能起居,這才算在面上推卻了夏國之請。 可,風痹向來是年老之人才會患的偏癱癥,王玉溪這般年少,道自個患了風痹,實在是太過荒唐!暗地里,夏君自是不信,便使了暗衛(wèi)深夜密刺王玉溪。直到王玉溪遇了刺仍躺在榻上堅臥不動,夏君才不得不信,不得不就此罷休。 這之后,王玉溪才離開了鄴都,回了瑯琊避世休養(yǎng)。 因此,公子沐笙清楚的知道,若不是周如水誤打誤撞拆了王玉溪的臺,怕是世人都不會這么快曉得,王三已是歸鄴了。如此,他才擔心王玉溪會不快,會出言斥責周如水。畢竟,王玉溪雖未及弱冠,卻已為高士,他的名望又實在太盛,人都道他世間無二,得他贊者蓬蓽生輝。被他當眾斥怒了的,也會聲名盡損,受盡世人恥笑。 周如水哪里曉得兄長在想什么呢?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過往的心結,她眸光細柔地瞅著公子沐笙,仍是心心念念,委屈地糾纏著他道:“阿兄,阿兄,牽一牽兕子的手好么?” “前世”,公子沐笙重病不治,她在他院門前跪了幾天幾夜,她一聲聲喊:“阿兄,阿兄,便牽一牽兕子的手好么?阿兄,阿兄你連我一面也不見了嗎?阿兄,阿兄,兕子求你,便牽一牽兕子的手好么?”可他卻不理她,不與她說話,再不見她…… 后來,多少次午夜夢回,晝閑人寂,哪怕聽著鳥語悠揚她都能哭出聲來,她多希望自己是那廡頂上的鳥兒,可以飛進窗欞見到兄長最后一面,可以最后,握一握他的手。 君父的子嗣中,只有太子洛鶴與公子沐笙是周如水的嫡親兄長。雖說兩位兄長與她都很親近,但二兄沐笙待她最好。 年幼時,他會撥開幔帳喚她起床,會抱著她跪坐在銅鏡前,笨手笨腳地將她的頭發(fā)綰成總角。他還會抱著她去找母后,在用餐時用小刀替她將烤rou一塊塊細細切,再囑咐她一定要慢慢地嚼。大兄總喜捏她的臉,他卻舍不得,回回都擋在前頭冷臉斥責。待回身看她,又會眉開眼笑,獻寶般地將宮外捎回的小玩意一一取來,陪她逗樂。 他年少時,帶著年幼的她翻過宮墻,爬過城樓。宮廷之中,暗潮涌動,他卻總是用最明澈的笑待她,將她牢牢護在臂膀之下。他成年后,前朝的爾虞我詐亦未改變這一切,他雖不再會帶著她瘋玩任性,卻仍庇護她所有的驕縱無理。他會笑吟吟地看著她,用溫熱的手掌撫摸著她的發(fā)頂,用無比驕傲的口吻道:“吾家阿妹的品貌,是天上的仙娥也比不了的。” 可這樣好的他,卻為何,不能活得更久一些? 周如水的淚,越落越兇。 見狀,公子沐笙擰起了眉頭,俊容上一貫的如沐春風斂去,聲音里更多了幾分不知所措,他冷著臉道:“這是怎么了?可是王三不識好歹,給你氣受了?”上一刻,他還知王玉溪名望太盛,不好得罪??蛇@一刻,見周如水又哭得梨花帶雨淚眼婆娑,便也心生不喜了。便也突然就覺得,那王玉溪不是個東西,定是暗地里欺了他的阿妹了! 這般想來,公子沐笙更是眸帶霜色,冰霜覆面,他正色道:“兕子莫哭,便和兄長道來??墒峭跞切∽悠哿四懔??不論是甚!兄長定都替你討回!” 周如水訝然,她連連搖首,喘著氣道:“關王三甚么事?”言罷,小姑子低垂著眼,心下念念地盯著公子沐笙的手掌,面露委屈地重復道:“阿兄,阿兄,便牽一牽兕子的手好么?”這是執(zhí)念,是她前世的執(zhí)念! 聽周如水如是說,公子沐笙的面色漸緩,他抬起眼,不置可否地拍了拍小姑子遞上前的手,寵溺又無奈道:“宮道之上,撒嬌做甚?” 周如水一羞,狠狠剮了公子沐笙一眼,眸光執(zhí)拗地盯著他,惺惺地撇了撇嘴。 “兕子,莫耍性子?!币娝l(fā)犟,公子沐笙無奈地搖了搖頭,索性揮停了車隊,揉了揉她的發(fā),輕斥道:“近日兄長事忙,不及見你,確是不對。但你哭得這樣急,自個亦不難受么?” “難受?!敝苋缢宋亲樱浪赖刈プ」鱼弩仙幸栈氐氖?,她委屈的點了點頭,說著,卻又癟著嘴道:“可阿兄在,如水再難受也不難受了!” 這話說得糊里糊涂,公子沐笙卻聽得心暖。他溫柔地看著她,放低了聲音道:“既如此,你若止了淚,便不罰你抄經文了可好?” 聽了他都話,周如水心中一酸,想著兄長總是處處回護著她,她苦著張臉,忙道:“罰的罰的,兕子認罰。” “既如此,便莫要再哭了。”抬眼見天色已暗,公子沐笙笑撫過周如水額上的碎發(fā),他微微勾了勾她的手指,輕輕地道:“放手罷,阿兄帶你歸家?!?/br> “便是不放!死亦不放!”公子沐笙待她越好,周如水就越是舍不得他,放不下他。前塵舊事,更是如走馬燈般在她的腦海中都過了一遍。 她不放!不放他的手!這一世,她再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二兄就那樣無助地死去! “不放便不放!乖阿妹,兄長今日不理國事,只陪著你,莫再哭了。”周如水的性子多有幾分憨直,明明是柔軟的脾性,倔起來卻也是個八匹馬也拉不回的。公子沐笙最是懂她,也就最是順得她無法無天。此刻,也不見他有絲毫的不耐,他英俊的眉目仍是含笑,身板筆直地關懷地看著車中的小姑子,凜冽如白茶花開。 周如水憨憨地瞅著他,患得患失地拽著他的手心,半截身子都趴在了車沿上,她低低地說:“阿兄可要說話作數(shù)!” 這模樣,哪還有南城門前的艷幟靈慧,只像個不知世事的無賴小童。 公子沐笙無奈了,但他的神色卻越發(fā)的暖,如春的眉眼寵溺含笑地看著周如水。他親昵地拍了拍她的發(fā)頂。嘆了聲,扭頭,便向左右吩咐道:“奴,扶千歲下車?!边@聲調威嚴,薄然而冷簌。 周如水微愕,卻見公子沐笙朝她擠了擠眼,佯怒著嗤道:“還不過來?兄長帶你騎馬歸家?!?/br> “諾!”聞言,周如水喜笑顏開,她忙不迭地提起衣裙,不待夙英來扶,便自顧自地從車上一躍而下,她歡快地直奔到了公子沐笙腳邊,像小童一般朝他張開了手。 一哭二鬧,待真拉著公子沐笙的手坐上馬背,被他護在懷中,周如水終是覺得累了。她揉了揉眼,依戀地緊靠著公子沐笙,糯糯地說道:“阿兄,兕子乏了。” 見她終于折騰累了,公子沐笙不禁苦笑,他垂下眼,將周如水護得更緊,撫了撫她的發(fā),溫聲道:“睡罷,兄長護著你?!?/br> 聞言,周如水將臉貼緊在他的胸膛,嗅著這無比熟悉的青草氣息,她緩緩闔上眼,悶悶地說道:“兄長可會長命百歲,一直護著兕子?” 因她的話,公子沐笙怔了怔,他只覺得心口猛的一痛,半晌,才蹙著眉,低低地,認真地說道:“自然,兄長會一直護著兕子?!?/br> 作者有話要說: 寫著一章的時候,我的眼眶一直是濕的,特別是小公主回憶他兄長自小到大如何對待她。 還有她最后問,阿兄會一直護著我么?會長命百歲么?因為她知道兄長四年后就會死,所以這個問題也好。 沐笙的回答也好,都很諷刺,也很讓人心疼,讓我心疼。 這種血脈情感,真是美好,不是么? 第24章 復為帝姬 重檐廡殿頂,漢白玉臺階。 密集的斗栱下,劉崢,傅涑,錢閭三人正緊張地候在殿外。只等著君王一聲召喚,從此居祿秩之吏,稟富貴之命。 但可惜,一直到朝罷,常參官們退至廊下就餐,再至午后百官放歸,官員們依序退朝,車馬喧闐中,仍舊無人憶起他們。 被這般冷落,傅涑,錢閭自然而然地將目光對上了劉崢,不約而同想起了一個月前被鬧得沸沸揚揚的南城門之事。 前歲,公子沐笙力排眾議,上疏制定「察舉制」,允許了他們這些不被家門看重的庶生子第躋身朝堂。他們三人雀屏中選,本該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應當一齊同進同退、同心協(xié)力地在那些嫡生貴子中殺出一條血路來的。 卻不想,這劉崢不知從哪兒得了法子,惹得了天驕公主的青眼,頻頻受其夸贊。乃至于,明明中選的孝廉是他們三人,時人卻只知劉崢。這本也沒什么好說的,畢竟他們終歸都是一路的,劉崢暫且爬在了前頭,對他們也算不上是壞事。 可偏偏,劉崢又不知怎么的把天驕公主給得罪了!天驕公主一句豎子不足與謀,可是把劉崢,順帶同中孝廉的他們都一齊貶進了塵埃里去了。再加上那日瑯琊王三也在,所謂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兩相對比,實在是大相徑庭。 劉崢倒霉也便算了,卻可憐了他們!他們與劉崢同中孝廉,在世人眼中算是同袍,是一路的??蓜樀煤锰帟r,他們沒沾上。劉崢被世人唾罵時,他們卻因與他同袍也莫名的惹了一身sao。 這幾日以來,傅涑與錢閭本就沒少受旁人的白眼恥笑。現(xiàn)下,功名在手,前路卻未知,連君上也不召他們進殿了。而這一切,似乎都是因為劉崢。 一時間,二人皆是怒了,他們齊齊從劉崢身邊退開了一步,不論是在心理上還是行動上,都真真與劉崢劃清了界限。 傅涑更是冷言斥道:“今朝中才秀人微,本是我等名傳后世之機。君為器,該當知足,傾力而為。然,君卻不自量力,累己累人。實是可笑!可憎!” 他是在說,你我借著這個機會能夠入朝為官本是天大的良機,咱們就是朝廷手中的一把刀,既然是刀,就該謹守做刀的本分。偏偏你要不自量力去招惹不該招惹的,還妄想把自個也當個人看。如今,你的失誤不但累及了自個還連累了我們,實在是可笑又可恨! 這話已是很重了,劉崢卻是詫異地看向傅涑,隨后微笑道:“點污在我,何與若事?”人家罵的是我,關卿何事? 頃刻,傅涑被氣得瞪大了眼,他冷笑著,廣袖一甩,直是背過了身去。 彼時,周如水正緩緩沿著廡廊緩緩走來,小姑子停在公子沐笙下朝必經的宮道旁,翹首立在了廊下。 她亦在等孝廉封官的結果,想著前世劉崢的步步青云,周如水望著遠處立在高臺上的大殿,心中很是忐忑。這一個月來,她又斷斷續(xù)續(xù)小病了一場,兄長也忙于朝事無空來看她,以至于,她竟未來得及和兄長好好談談。如今,她終能出來透透氣了,卻也只有守在外頭干著急的份。 時乃早春,涼風陣陣。周如水只在廊下立了一會,夙英便趕了過來,她麻利地替周如水系上披風,擔心地道:“女君,莫要染了風寒?!?/br> 周如水朝她笑了笑,低聲問:“阿翠混進去了么?”她的聲音很輕,甜美中帶著稚嫩綿軟,十分的悅耳。 “然?!辟碛⑿χc了點頭,與有榮焉地說道:“阿翠那妮子最是機靈了,這種事兒啊,她去最是適合。”瀞翠與夙英都是周如水的貼身女官,彼時宮門才開,瀞翠便遵照吩咐混到前朝去打探消息了。 聞言,周如水亦是一笑,她笑著朝前頭看去,便見宮道上駛來了一輛羊車。那羊車緩緩從她面前駛過,行過了一些,卻又退回,在她身側駐車停了下來。 緊接著,車窗上的紗羅被撩起,露出了一張閉月羞花的臉來,車中的婦人,正是周王愛姬,謝氏釉蓮。 謝姬方露出臉來,羊車右側,又見一兒郎翻身下馬,他徐徐朝周如水走來,周如水定睛一看,便見來人是她的庶兄,周王第五子,庶公子珩。 珩與公子沐笙同歲,相貌才智平庸無奇,卻一直汲汲于營,很是不安份。 見公子珩與謝姬同行,周如水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她挑了挑眉,上前,先朝馬車中的謝姬一禮,輕道,“拜見庶母?!闭Z罷,又轉向公子珩,直盯了他一會,才施禮道:“庶兄安好。” 見周如水行禮,謝姬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她斜倚在車榻上,似笑非笑地弄著猩紅的手指甲,慢騰騰地將周如水由上至下打量了一番,才嬌媚一笑,諷聲地說道:“情最難久,故多情人必至寡情。幾月不見,公主頗有長進了?!?/br> 驕陽似火照在頭頂,微帶寒氣的冷風掠過耳畔,如謝姬的話,是挑釁,也是諷刺,她在諷,周如水眨眼就變心拋棄了劉崢,是個情不長久,寡情的姑子。 這是有意來撩她了! 若在往日,周如水定也會惱了。但如今,她卻只是不動聲色地瞇了瞇眼,清亮的眼眸微微彎起,似笑非笑地睨了眼公子珩,才再次看向謝姬,語氣恭謹,嘴角含笑,卻是半點不客氣地說道:“庶母所言,天驕不大明白。然,前歲天驕翻閱《史記》,倒是自張良與陳平的言談中,讀懂了不少道理。其中,便有一言叫做“養(yǎng)虎自遺患”,道是有的畜生是如何都養(yǎng)不熟的,不光養(yǎng)不熟,還會生了禍害,反過頭來生吞了主子?!?/br> 語罷,周如水一頓,轉過眼來,神色復雜地盯住公子珩,盯著他,她繼續(xù)說道:“當然,其中還有旁的道理,如”貪心不足,蛇吞象”。道是曲阜有戶人家,財產豐積,室宇宏麗。其有一庶出之子,原也深受蔭護。然而他貪心不止,妄圖霸占長兄的財帛,以至于最后,終落得生死家破的下場??梢?,若總奢求得不到的東西,最終,只會連手中所有也一并失去。此理,庶兄可知一二?” 針尖對麥芒,周如水亦不是軟柿子,她巧笑盈盈,卻是四兩撥千斤地捅了謝姬的痛處,更是警告了公子珩,莫要貪心不足,連自個都了賠進去。 聽了她的話,再見她笑盈盈的臉,謝姬當下便冷了神色,她猩紅的手指甲全掐做了一處,皮笑rou不笑地冷睨著周如水,氣得哼出了聲。 公子珩淡笑的表情也是僵住,他同樣沉了臉,稍余,又忙低下頭,收斂起了面上的猙獰。 古來宮闈之中就不差閹臟事兒,周天驕年幼時,也曾與公子珩玩做一堆;曾幾何時,她更曾黏過謝釉蓮,覺著她是皇城中最溫柔最貞順的姑子。然而時光易逝,早已不復了當初的模樣。 周如水的母親婁后是周王發(fā)妻,江南婁氏的嫡長女。遙想當年,婁后與周王新婚,也曾情義綿長,也曾有過幾年淑房專寵。然而,好景不長,自婁后誕下公子沐笙,又遲遲不孕后,周王便以人丁單薄,子嗣不繼為由,廣開嗣緣,大召美人入宮。從此,后宮年年都會新進貌美的姬妾,前幾年,還有幾位孌童。 她的這位庶兄珩,生母便是藏書閣的宮婢丘氏。丘氏身弱福薄,產下珩后便亡故了。婁后雖不喜這些庶子,但對他們都算寬厚,平日里不曾親近,卻也從不曾刻薄相待過。宮學之中,她的庶兄們全與她和兩位嫡兄一同受教,衣食住行,更是從無短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