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沒撞到邵九句,奧迪再接再厲,又朝著剛才喊邵九句閃開的周靈撞過來。 周靈冷哼一聲,穩(wěn)穩(wěn)站在原地,手上一張?zhí)祛阜凰麙佅虬肟眨骸皯{你也敢撞我?天罡神降,去?!?/br> 天罡符,也算是玄門中比較常見的請神符。北斗叢星有三十六天罡星,每星又分別對應(yīng)一神。一般請?zhí)祛干竦臅r候,術(shù)士需要焚香拜請,并言明今日所請哪一神將,然后等待神將回應(yīng)。反正不管冗長或是簡單,儀式總歸是不能少的。哪里像周靈這樣,一張符扔出去,張口就是神降,還連天罡星名都不報。 可偏偏在眾人眼里簡陋到“神將一定不會搭理你”的一張?zhí)祛阜?,在無火自燃之后,北斗星的斗柄形狀在疾馳而來的奧迪車前一亮,剛剛還氣勢洶洶的奧迪車車前蓋突然就憋了進(jìn)去,整輛車像是被人從外暴力捶打著,短短幾秒就變成了一坨廢鐵。 變成了廢鐵還沒完,斗柄形狀的亮點在廢鐵上圍了一圈,硬生生把陰氣演化而來的奧迪車給打散了。消失地?zé)o影無蹤那種打散,連半天逃逸的陰氣都沒放過。 張含陽張著嘴,目瞪口呆。 齊柏喃喃道:“就,就真的這么請下來了?” 因為之前嘲諷過周靈的關(guān)系,這兩天一直避免和周靈正面碰到的馬杰咽了口唾沫,心底又慌了起來,早知道周靈這么厲害,打死他也不敢那么說話啊。這些紫霄山的人一個兩個怎么都這樣,先是周自衡,然后是周靈,明明本事和來頭那么大,非要藏著掖著。 湘西吳家的吳勉瞥到角落里馬杰的神情,撇了撇嘴。雖然玄學(xué)界的幾個大家族都或多或少帶了點傲慢的影子,但東北馬家卻格外“蠢”一點。不僅和柳家死磕了那么多年,還憑著祖上傳下來的出馬仙啃老本,卻不想整個東北地界,有多少小盤口在快速發(fā)展。 單和柳家杠,那不要緊,現(xiàn)在又惹上紫霄山……吳勉都不知道該說馬家什么。雖然玄學(xué)界都傳柳家最近愁云慘淡,怕是要不行,但選手們都能看見周靈和柳子弘之間關(guān)系并沒有多么糟糕。那么拋開柳家的老一輩,至少從柳子弘開始,他柳家還能站得住腳??神R家就慘了,周靈在鬼域里不還指著馬杰說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那看來,馬家是真的藥丸。 打定主意回去就和老爹說以后離馬家遠(yuǎn)一點的吳勉跟著大部隊聚到了橋中央,周靈正蹲在那里研究地上的蓮花紋。 第35章 “到底是為什么呢?”周靈干脆盤腿坐在地上,盯著蓮花圖案怎么都想不明白。 齊柏和圖昱安推演出來的陣法在看到橋另一頭柳子弘和其他選手一起挖出來的白骨后得到了證實,齊柏道:“這陣法的原型是個練鬼陣。將枉死的冤魂厲鬼注入陣中,最后煉化成一只鬼王。因為練鬼時陣法核心掌握在布陣人的手中,所以鬼王也受布陣人的控制。因其煉化時殘忍血腥,不僅需要鬼魂之力還要生人活祭,所以向來被列為禁術(shù)。” “這樣說來,紫金山莊那只鬼王也可能是這練鬼陣背后之人的手筆?”張含陽道。 陳知數(shù)點頭:“十有八九?!?/br> 圖昱安道:“可是收入練鬼陣中的鬼魂無一不是暴戾兇殘,因為只有激發(fā)出百鬼兇性才能最大可能性的練成鬼王,而我們看見的那個奇怪游魂卻并不符合這些特點?!?/br> 柳子弘看了一眼被人圍了一圈還趴在地上研究蓮花紋的周靈,道:“會是因為那個蓮花紋嗎?” 齊柏問:“周小長老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馮宓正站在周靈身后,聞言搖了搖頭:“只是普通的凈化蓮花紋,應(yīng)該是之前宗協(xié)做的處理?!?/br> 邵九句此刻也緊貼著周靈蹲在邊上,剛剛那車就和他擦肩而過,他心臟到現(xiàn)在還撲通撲通直跳,他就著湖面倒映的燈光卜了一掛,問的是今晚突破口在哪里,卦象告訴他,突破口在周靈。于是他決定今晚就貼著紫霄山這位小長老不放了。 去調(diào)查水底的容半雙和阿幼朵似乎有什么發(fā)現(xiàn)。容半雙手中仿佛cao縱著絲線,十指翻飛,面上表情驚疑不定,邊上阿幼朵匆匆忙忙地捧起往外吐著水的蠱蟲,一邊心疼地跳腳一邊道:“這湖里藏著什么怪物啊,嚇得我蠱蟲都溺水了。” 陳知數(shù)還想問點什么,容半雙一聲低呼:“不好?!本故沁B放出去的木偶都不要了,以手做剪,切斷了和木偶的聯(lián)系。 “嘩?!睒蛳峦蝗话l(fā)出一聲巨響,濺起的水花甚至打濕了橋兩邊的扶手。 容半雙急忙道:“水底有個鎖妖陣,但上頭的符文都被黑色的怨氣腐蝕,我看到有條黑氣鉆進(jìn)陣中,然后鎖妖陣?yán)锏难志屯蝗槐┰昶饋??!?/br> “所以幕后的布陣人是想用練鬼陣煉化下面的妖?”吳勉問。 水面上泛起大量的泡沫,一聲嘶啞難聽的咆哮鉆入眾人耳中。橋面猛地一震顫動,一個黑色的影子從水下躍出。 與此同時,周靈突然一拍大腿喊道:“我明白了!他在用這只妖吸收鬼魂的兇戾之氣,然后讓沒了戾氣但實力依舊的鬼魂進(jìn)入練鬼陣,這樣就相當(dāng)于有了‘純凈’的原材料,然后就能制造——等等,沒有鬼王,他要把什么東西轉(zhuǎn)變成魔?” 沒有人回答周靈,因為大家都看見了那個水里探出身體的妖物。 纏繞著黑氣的暗紅色鱗片和粗長的桶狀身體,三角形的腦袋比成年的肩膀還寬,渾濁的雙眼黃里帶紅,一看就腦子不清醒。 “這蛇也太特么大了吧?”邵九句跳起來就拉著周靈跑。后者一回頭看見那么大一條水蛇,也嚇了一跳,瞬間爆發(fā)速度不比邵九句慢。 馮宓一邊跑一邊道:“那不是蛇,是虺。它肚子上有腳?!?/br> 半入了魔的水虺張開嘴,露出一口密密麻麻的尖利牙齒,高高揚起的頭顱下一秒就向著眾人砸下。 “雷電招來!”周靈匆忙之下拋出雷符,喊了句讓其他選手聽了忍不住出戲的咒語。 阿幼朵還激動地喊道:“哦哦哦,我這知道這個,王小明!” 這是重點嗎?不!重點是這樣也能招雷? 還真可以。 亮紫色的雷龍從天而降,精準(zhǔn)地劈在水虺的三角腦袋上。辟出了一道焦黑的痕跡,血水順著水虺受傷的地方地方,滴在橋面上瞬間腐蝕出一個個坑洞。 受傷的水虺更加狂躁,用身體和頭不斷攻擊著橋上眾人,萬幸的是它似乎沒能完全掙脫水底鎖妖陣,尾巴始終拖在水面之下。 眾人向著岸邊撤退,卻在橋頭碰上了攔路的厲鬼。 陳知數(shù)道:“這是有人不想我們活著出去啊?!?/br> 齊柏:“宗協(xié)的支援應(yīng)該很快就來,我們拖住?!?nbsp;任松雖然害怕,但在此刻也放開了師兄:“我從沒想過抓鬼降妖還能碰上金剛大戰(zhàn)哥斯拉一樣的劇情!師父騙我,師兄去吧,你要活著回來?!?/br> 齊柏:“……” 水虺仿佛不知疲倦般撞擊著橋面,周靈生怕他把橋給撞塌了,一次性拿了四張南明火符夾在手里,掐訣念咒一氣呵成:“陵光朱雀,請借離火,給我困!” 符紙如同利劍,激she而出,在水虺四角落定燃燒起來,四條火柱兀然出現(xiàn),熊熊烈火交叉圍繞,將水虺完完全全困在了里面。 見火符困陣成功,周靈腳下一軟栽在地上。短時間里抽空靈力的感覺并不好受,他也不敢放開了吸收天地靈氣,只能克制的慢慢補充。 等他緩了緩手軟腳軟的情況,再抬頭看被困在離火陣?yán)锏乃?,還沒來得及說句話就突生變故—— 水虺一直拖在水里的尾巴不知何時掙脫了鎖妖陣,它整個粗長的身體向下縮了一截,不顧被離火陣燒傷的皮膚,水虺抽起尾巴卷向周靈。 周靈連反應(yīng)都沒來得及,就被帶下了水面。顧星堯眼角瞥到這一幕,連忙一劍劈來,卻堪堪劈到蛇尾,劍身和水虺的鱗片相擊,擦出一片金屬火花。 遠(yuǎn)處,宗協(xié)和各家代表剛剛破解藏在橋外的一個迷陣,元真子沉著臉,將一個封著紅布的壇子挖了出來,這壇子周圍都散逸著魔氣,必須小心對待。元真子正想對凌霄子說:“小師祖,有人催生魔物?!眳s見凌霄子飛快地竄了出去。 任真子雙目圓瞪,喊了一聲:“小長老!”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沒看見事發(fā)過程的元真子連忙問。寧和邊向橋邊跑邊道:“小長老被掀到水里去了?!?/br> 援兵的到來讓小一輩們松了口氣。顧星堯看見凌霄子直奔周靈落水的地方,在橋沿上借力一躍,凌空一劍劈向水虺尾部,堅硬的鱗甲在宵練面前如若無誤,粗長的虺尾就這么硬生生被斬斷。 斬斷了虺尾,凌霄子又一頭扎入水中。 …… 肺部積存的空氣一點點減少,悶痛的感覺從胸口蔓延,周靈感覺到那該死的水虺把他卷下來之后又松開了他,但他卻沒有多余的力氣劃水向上。 腰背的地方受到重?fù)?,周靈只能徒勞的蹬腿。最后一點空氣用完,憋不住氣的周靈嗆了第一口水,被水虺的血液污染的水流有股難聞的腥氣,或許還有殘留著被水稀釋的腐蝕性?;鹄崩钡淖茻袕目涨灰宦仿拥轿咐铩?/br> 失去意識前,周靈仿佛看見了一只大烏龜在水里游泳。 可是河里哪來的這么大烏龜呢? 平安橋下的安平河與珠江想通,珠江匯入南海,纏繞著魔氣的妖氣也一并傳進(jìn)了南海之中。海里水族已經(jīng)惶惶不安了好幾天,龍王派了族屬前去查看,今日有蛟龍來報,說那封印在安平河里的水虺有破開封印的跡象,原本這種小事情龍王是不管的。那是人和妖的事情,他們這種有正經(jīng)封位的水族是不屑于管的。可封印上有魔氣侵蝕的痕跡,這就不是單純的小事了。 龍王于是讓龜丞相和蛟龍一道前去再探。誰知走了沒多久,蛟龍和龜丞相又回來了。 “龍王陛下——不好啦——哎呦喂?!饼斬┫噙B滾帶爬滾進(jìn)水晶宮,龜殼在水晶宮亮晶晶滑溜溜的地面上滴溜溜地打著轉(zhuǎn)。 老龍王皺眉,勉為其難地伸腳踩住龜丞相,給他翻了個身:“瞎說什么呢?誰不好了?本王好的很。” 龜丞相從地板上爬起來,正了正自己的花翎帽:“那安平河的水虺掙脫鎖妖陣了,玄學(xué)界的那幫人正和它打呢?!?/br> “那就讓他們打去?!崩淆埻踵止玖艘魂嚕骸澳庠趺礃??” 龜丞相“額”了一聲:“隨著水虺的魔氣有些許擴散,其他的倒是沒什么發(fā)現(xiàn)。不過——” “不過什么?”老龍王最不耐煩龜丞相這絮絮叨叨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話方式,“給我說重點?!?/br> 渾身綠油油,連帶頭上帽子也是原諒色的龜丞相撓了撓光禿禿的后腦勺,道:“他們打架的時候從橋上掉下個人?!?/br> “掉個人怎么了,他是下來歷劫的大佬啊還是凡人的帝王?”龍王看見龜丞相那個綠油油的帽子就覺得辣眼睛,這老烏龜就覺不覺得頭上戴頂綠帽子很別扭嗎? 龜丞相大概是不覺得吧。他讓青蛟把那個掉下來的人抬了上來,對著龍王道:“龍王陛下你看,就是這個人。他、他、他,他身上有上仙的氣息啊?!?/br> 老龍王聞言,瞄了一眼那一身紅衣的家伙。這一看,眼珠子就瞪出來了。 “美人啊?!?/br> 第36章 “美人啊,美人?!崩淆埻跄碇堩殻坎晦D(zhuǎn)睛地盯著昏迷不醒地紅衣美人看。儼然已經(jīng)被這人的皮相吸引走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哪兒想的起來龜丞相說的上仙氣息。 青蛟也化作了人形,直勾勾地拿眼睛瞅著自己拖回來的人。 龜丞相背著龜殼在龍王面前蹦跶了半天,雖然并沒有跳地多高,但一個綠油油的家伙老往眼前湊總還是有影響的。 老龍王揮了把袖子:“跳什么呢?當(dāng)心本王治你一個御前失儀?!?/br> 龜丞相縮縮腦袋,硬著頭皮道:“龍王陛下,您仔細(xì)看看,這是哪位上仙的氣息啊?!眲e一個不小心跳戲了惹不起的大佬,等人家歸位了,回頭就把龍宮拆咯。 龍王瞇起眼,仔細(xì)瞅了瞅——不對,這臉?biāo)^對沒見過,不然如此美人,他怎么會記不住呢?跟著,龍王又抽了抽鼻子,不過這人這身上的氣息嘛……好像是有點熟悉。但他怎么也想不起來是那一路上仙。 正當(dāng)南海龍王苦思冥想之際,有蟹將來報,說是泰山府君東岳大帝親來,已到了水晶宮門口。老龍王挑眉:“泰山府君來我這龍宮做什么?” 他們業(yè)務(wù)根本不重疊的好伐啦?最近也沒誰隨便下雨造成人間慘案,這冥府的掌控者過來干什么? 東岳大帝看起來像是有急事,都不等蚌精侍女引路,自個兒沖了進(jìn)來,一邊走一邊道:“老龍,人在你這里吧,rou身可還好?” 南海龍王一頭霧水:“人?你找的可是此人?”他指指被青蛟放在地上的紅衣美人。 東岳大帝一看,連連點頭:“對對對。此人三魂七魄丟了其中的兩魂六魄,好在我發(fā)現(xiàn)的早,不然可就攤上大事了?!闭f著,他蹲了下來,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額頭。發(fā)現(xiàn)剩下的一魂一魄還穩(wěn)穩(wěn)地待在體內(nèi),東岳大帝舒了口氣。 南海龍王湊上去問:“這還真是哪位上仙?氣息是像在哪兒見過,可臉卻生得很。我思來想去,這等美人不該半點風(fēng)聲都沒有啊?!边@不是他吹,但凡漂亮的男仙女仙,就沒有他們龍族不知道的! 東岳大帝一聽,露出個驚恐地表情:“老龍你快閉嘴,這可不是什么上仙。還記得不久前三十三重天上鬧的那事吧?” 龍王那顆帶著碩大金冠的腦袋突然僵住,舌頭仿佛打了結(jié):“合、合、合、道、道、道、道……那、那、那幾位?” 東岳大帝從懷里拿出個通體晶瑩的玉質(zhì)小葫蘆,打開葫蘆蓋頭,將安放其中的兩魂六魄重新引導(dǎo)回rou身上。做完這一切,他又念了幾遍安神咒,確保再也看不出有過魂魄離體的痕跡,然后才對呆滯的老龍王道:“聽說三十三重天頂上的那些個大羅金仙都為了避風(fēng)頭躲到下幾層來了,昊天為此事頭疼到現(xiàn)在,你居然還敢把人撿回來?” 老龍王揪著胡須崩潰道:“是誰撿回來?龜丞相!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龜丞相整個縮進(jìn)龜殼,悶聲悶氣道:“可是龍王陛下,那可是掉在我們的地盤啊,這要是不撿回來給弄丟了,那不更糟糕嗎?” 龍王焦躁地原地走了兩步,突然計上心來:“等等、等等,本王想了想,這是個機會。來人,快把避水珠和定魂珠拿過來,本王要親自把人送回去!” …… 大夏天的,曲明楠心里拔涼拔涼的。紫霄山小長老丟了,現(xiàn)在整個紫霄山的人都在水里找人,那罪魁禍?zhǔn)咨哐粠讉€道長一起出手硬生生地削成了蛇段,宗協(xié)和有關(guān)部門光是收拾蛇段就收拾出十幾個麻袋。 整個安平河里燈火通明,不光有玄學(xué)界的人,有關(guān)部門還調(diào)了一艘打撈船來。有受傷的選手也不愿意離開,就等在橋面上等著周靈的消息。蛇妖暴戾,如果不是周靈的離火陣限制了蛇妖,他們怕是不能再兩面夾擊下全身而退。 凌霄子臉色冷然,唯有那雙眼睛幽深中透著徹骨的寒氣。任誰都看得出這位奉劍長老正努力克制自己,年紀(jì)最小的清和撈到一塊小長老的衣服布料,交給凌霄子的時候,差點被嚇得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