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柳子弘:“……” 兩人相對無言,周靈重重呼了幾口氣,走到門邊。柳子弘剛想說:“別靠那么近。”周靈已經(jīng)打開了房門,手里一把鎮(zhèn)魂符和祛陰符一起撒了下去。 被符火燒著了衣服的知非上躥下跳:“啊啊啊啊,是我??!小長老我是人不鬼!” 這么活潑,還有影子,當(dāng)真是知非本人沒錯了。 周靈向后退了兩步,吶吶道:“趕緊拍一拍,符火燒不起來的?!?/br> 知非拍滅了符火,衣服上燒出幾個洞,看上去頗為凄慘:“小長老跟我走吧,凌霄師父來了,今年鬼月看哪個不長眼睛的敢望你跟前湊。另外——”他湊到周靈耳邊,壓低了聲音語速飛快地道:“看誰不順眼告訴我,凌霄師父說了,讓他不用參加下次天壇祈福?!?/br> 周靈眨了眨眼:“好啊?!?/br> 兩人確認(rèn)過眼神,同時“嘿嘿嘿”笑了起來。旁邊站著個驚呆了的柳子弘。 柳子弘看一眼知非,看一眼周靈,前者他見過,紫霄山上的道長,可這人怎會就管周靈叫“小長老”了呢? 知非進(jìn)門,一邊給周靈整理行李,東西不多就一個小箱子,很快就整理完了,一邊上上下下把柳子弘打量了個遍。他到?jīng)]有把柳子弘和柳家劃上等號,態(tài)度還挺熱情,說有空約柳子弘一起出去擼串。 柳子弘被知非一頓猛說,稀里糊涂就答應(yīng)了下來。 然后知非提著行李箱,帶著周靈大搖大擺地搭上了直通頂層的電梯。 空蕩蕩的房間里,柳子弘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周靈是紫霄山的人?還是個長老? 另一邊,巨大的落地窗前,等待已久的凌霄子看了一眼即便已是半夜卻依舊燈火通明的城市,以及對比起來顯得暗淡無光的夜空,最后視線落在了沙發(fā)邊的劍匣上。也許是想到了周靈,他的唇邊帶出了一抹弧度。 這套套房隔壁的套房里,任真子等人擠在門口,將門打開了一絲縫隙。遠(yuǎn)遠(yuǎn)地就聽見了腳步聲,眾人探頭探腦地往電梯方向偷瞄。 墻上的電梯按鈕顯示樓層到達(dá),停了兩秒后,電梯門打開了。里面走出兩個人,前面的是知非,手里提著箱子抱著貓,衣服上不知道怎么搞的燒出幾個洞;后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不用說,一準(zhǔn)是小長老周靈。 兩人漸漸向套房門口靠近。像是有什么心靈感應(yīng)似的,凌霄子在周靈來到前,一把拉開了房門,眼神飄過隔壁隙開了一條縫的房間門。 門內(nèi)眾人:“……”愣了兩秒,各自散開,元真子一把將房間門合上。 任真子:“哎哎哎,我還想看看呢?!?/br> 元真子:“看什么看,明天再看?!?/br> 周靈望向門內(nèi)的青年,他好像還和四年前一樣,分毫未變。渾身上下包裹在淡漠、冰冷之中,唯有眉間朱砂似火,映襯著那張周靈怎么看怎么好的俊美臉龐。 兩人隔著兩三米的距離,遙遙相望。知非看了看手里的行禮和貓,麻溜地敲開了隔壁的房門,自己從走廊上消失。 輕微的關(guān)門聲好像驚醒了沉迷小師叔盛世美顏的周靈,他快跑了兩步,兩腿一蹬用力撲向凌霄子。后者就站在原地,張開雙手穩(wěn)穩(wěn)接住對方。 凌霄子托著周靈的臀部,后者像考拉一樣攀在小師叔身上,雙手摟著小師叔的脖子,久久沒有說話。 凌霄子勾腳關(guān)上房門,感受到肩膀處傳來的濕意,就沒有松開手把人放下。一直這么抱著對方在房間里轉(zhuǎn)圈,就像小時候每次哄他睡覺時候一樣。 第28章 一望無際的黑暗,明明是空曠而遙遠(yuǎn)的距離,卻有種轉(zhuǎn)瞬即到的奇妙感。這一次的夢境里多了個發(fā)著金光的光團(tuán),周靈不知道他是哪里來的,像是一直在自己身邊,只是突然會發(fā)光了一樣,他美滋滋地抱住光團(tuán)睡得昏天黑地。 翌日,門鈴才剛響起,冷著一張臉的凌霄子就拉開了房門,眼神掃過門外眾人,仿佛在問:“大清早的,吵什么呢?” 任真子沖到了前頭,開口道:“小師祖,我們小長老可還好?” 凌霄子“嗯”了一聲,就想關(guān)門。任真子當(dāng)真很拼,直接把自己卡到了門框上:“看一眼,我就去看遠(yuǎn)遠(yuǎn)地一眼!那可是我們云臺小師祖?!?/br> 太初宮、云臺、鏡臺,三者組成了紫霄山內(nèi)門,太初宮位于主峰,是掌門一脈的代稱,云臺和鏡臺則分別所屬大長老以及執(zhí)法長老。通常而言,紫霄山內(nèi)門傳承都是一脈單傳(雖然很大原因可能是師父懶得帶徒弟),在上一代掌門太虛子那一輩,他收了老來弟子,也就是凌霄子顧長生,是以太初宮就有了兩個繼承人。 大長老一脈的云臺情況和太初宮有些相似,但又不同。云霄子收親傳徒弟很晚,在周靈之前,名下有個記名弟子,后來因?yàn)橹莒`年幼,云霄子覺得自己活不了幾年了,就把記名弟子也收做了親傳?,F(xiàn)任的大長老棲塵子就是大了周靈幾十歲的師弟。棲塵子呢,他是個師兄控,覺得師兄弟都是大老爺們太粗糙,為了更好的照顧小時候經(jīng)常生病的小長老就專門收了個女弟子。 所以說,大長老云臺一脈的“小長老控”是有遺傳因素的。 凌霄子見任真子氣勢洶洶,連山內(nèi)派別的分開來講了,沉默了幾秒,終于還是讓開了房門,放任真子進(jìn)去。 任真子顛顛地跑進(jìn)去了,至于外面剩下這些……“砰”的一聲悶響,凌霄子轉(zhuǎn)手就把門給碰上了。 套房里,走到臥室門口的任真子放輕了手腳,說遠(yuǎn)遠(yuǎn)地看一眼就真的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一眼。運(yùn)起云臺秘術(shù),靈力集中到眼部,密密麻麻的線條出現(xiàn)在靈視中。這世間萬物,因果循環(huán),沒有人能跳的出去。額……除了現(xiàn)在他們紫霄山一霸奉劍長老,也許天生仙骨,骨子里面不算是人吧。 周靈的因果線從小的纏的和毛線團(tuán)似的,這其實(shí)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因?yàn)橐粋€嬰兒,初始的生命應(yīng)該是嶄新的,白紙一樣,就算親生父母那里牽扯廣泛,也在他們丟棄嬰兒的那一刻,拉斷了兩者之間的聯(lián)系。所以周靈身上,除了養(yǎng)父母那一條線,紫霄山的一捆線之外,其他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因果線到底哪兒來的? 這個問題,從云霄子還活著的時候開始思考,一直到他駕鶴西去都沒能想明白。師祖沒想明白的問題就交給徒弟想,徒弟再傳給徒弟的徒弟,以至于整個云臺一脈都時刻擔(dān)憂著周靈那因果纏身的命數(shù)。 任真子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那些毛線團(tuán)一樣的因果線,確定沒有因?yàn)橄律剿哪昃投嘈┦裁闯鰜砗蟛潘闪丝跉?。就在他松口氣的檔口,一絲金芒在眾多或粗或細(xì)的因果線里一閃而過,與此同時,任真子捕捉到了那么一丟丟的功德的味道。 “功德?功德金光?”他喃喃自語著,仿佛有新世界的大門在面前打開。 “看完了嗎?”凌霄子從門口走來,見任真子處在門口發(fā)呆,便開口問道。 “看完了,看完了。可以,可以。”任真子剛剛有了靈感,很聽話地轉(zhuǎn)身就走。 房間里周靈還抱著早上凌霄子給他塞到懷里的枕頭睡的很沉。凌霄子看了他半響,又走回了床邊開始打坐。 墻壁上的掛鐘指針指向了十點(diǎn),周靈瞇著眼懵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昨晚他是讓小師叔給哄著睡著的。這一覺是睡得真舒服,沒有陰冷黏膩被窺視的感覺,反而渾身暖洋洋的。 一截烏黑的發(fā)絲近在眼前,周靈抬手就摸了上去。 “做什么。”頭頂上,小師叔總是帶著些冷淡質(zhì)感的聲音響起。凌霄子垂頭看向周靈,后者裸露出來的兩條手臂上還帶著結(jié)痂的傷痕,看上去斑駁一片。 周靈扔開枕頭,翻了個身,朝著凌霄子張開雙臂:“小師叔,我回來了?!?/br> 凌霄子俯身抄起周靈,周靈順勢攔住了他的脖頸。 “小,唔——”這是個突然而至的親吻,凌霄子的動作兇狠又克制,周靈逐漸沉溺在兩人交禪的唇舌間,直到肺里的空氣被壓榨干凈,凌霄子才在他掙扎前一秒松開了他。 周靈雙眼發(fā)直,粗重地喘著氣。凌霄子攬著他,在他的發(fā)頂落下一吻。 “不會再讓你離開?!?/br> “嗯?!敝莒`抓著小師叔的衣角,又抬頭主動索吻。 兩個人在床上膩歪了半天,差一點(diǎn)就沒能起床。不過小師叔到底是小師叔,憑借著強(qiáng)大的毅力停止了動作,并壓著周靈去了衛(wèi)生間洗漱。 沙發(fā)上的衣袍還整齊地疊放在那里,雖然周靈人不在,但紫霄山依然每年給他準(zhǔn)備新衣服,春夏秋冬四個季節(jié),外加過年時候額外的一套,男裝女裝都有,主要看做衣服的婆婆心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yàn)橹莒`兩種都不挑,不論做出什么都能換著法的穿,所以說山上做衣服的婆婆們最喜歡云臺小長老了。 一大早被按著洗了個哲學(xué)澡的周靈渾身沒勁,一點(diǎn)不想動。最后還是小師叔手把手給他換上的衣服,頭發(fā)高高挽起,對著鏡子一照,活像是剛出閣的新嫁娘。 “小師叔……”周靈有些虛弱地道:“一定要這么穿嗎?”真就這么出門,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拍古裝劇的呢。 凌霄子眼都不抬,拿了根金針戳破自己的中指,擠出一滴鮮血,“你在山上也這么穿?!边呎f,邊放下金針,另外拿了支雪白的狼嚎蘸足了鮮血。 “可是,這不是下山了嘛。而且,天氣好熱啊?!敝莒`找來借口,試圖掙扎。 凌霄子讓他正過臉來,提筆在他眉心點(diǎn)上朱砂痣。“今日沒有外出活動?!毖韵轮饩褪?,有空調(diào),不會熱的。 周靈:……掙扎失敗,新世界的大門即將在玄學(xué)界眾人面前打開。 中午臨近飯點(diǎn),組委會包下的酒店內(nèi),前來參賽的選手(不包括已經(jīng)淘汰的)和各家代表們都聚集在一起。 因?yàn)榻M委會是想要在今天宣布重試的項(xiàng)目,所以才召集了大家。然而沒想到的是,通知柳子弘和周靈的時候,卻只看見了柳子弘一個人,還被告知周靈讓紫霄山的道長帶走了! 組委會先是:???然后:?。?!最后內(nèi)部踢皮球一樣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愣是沒人敢去問一聲紫霄山:請問道長把選手帶走是想干什么。 曲明楠倒是跑去問了顧星堯,可是后者眼里的疑惑告訴了他,顧星堯也不清楚。曲明楠搖了搖頭,暗自想著,掛名弟子到底和正兒八經(jīng)的紫霄山弟子有區(qū)別,人家都是呼啦啦一起行動,就他一個啥啥不知道。不過要問曲明楠羨慕不羨慕,那還是羨慕的,畢竟紫霄山,換誰都想上。 餐廳里大家聊著天,內(nèi)容八成還和周靈有關(guān),但很少有人注意到周靈人不在現(xiàn)場。直到紫霄山的道長們出現(xiàn)在餐廳門口。 打頭的幾個都年輕,一對雙胞胎兄弟和一個娃娃臉,穿著常見的那種青色大褂的道袍,雙胞胎手里還一人捧著個劍匣。三人身后,跟著的是年紀(jì)還小的清和,走著走著時不時回頭看兩眼,可惜沒看到想看的人,只看見了面容冷峻的奉劍長老。 一席藍(lán)白道袍,頭戴玉冠的青年緩緩掃了一眼四周,但凡和他對上目光的人都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那種被壓的喘不過來氣的感覺,真的是人能發(fā)出來的嗎? 紫霄山眾人走了進(jìn)來,真字輩和平字輩的弟子跟在奉劍長老身后,看著小長老躲躲閃閃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的樣子,同時嘆了口氣。 其實(shí)非常好看,奈何玄學(xué)界落后。壓根沒有女裝大佬的概念。 曲明楠迎了上去,擠著笑容歡迎了紫霄山這位師祖級人物,然后支支吾吾了半響,才問道:“不知柳家的另一位參賽選手……” 他話沒說話,知非就打斷了他:“其實(shí)他和柳家沒關(guān)系,要說算哪里,那也該是是我們紫霄山的選手?!?/br> 曲明楠瞪大了眼:“???” 寧和道:“就是周靈,是我們紫霄山的人?!?/br> 這次不只是曲明楠了,周圍其他玄學(xué)界人士也都愣住了:什么什么?那個假的極陰體是紫霄山的人? 任真子一看這些人怎么都一副不信不信的表情,往前走了兩步,擋開知非格非,站到了最前面,對著曲明楠道:“因?yàn)槟承┰颍¢L老用了別人的渠道參賽,現(xiàn)在我們覺得不妥,想把他從那里劃出來。曲會長,你看這個流程要走多久?” 曲明楠大腦超負(fù)荷運(yùn)轉(zhuǎn),想著,那還不是你們一句話的事情?開口卻是問:“那周靈選手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 這都不用等任真子回答,他徒孫清和就轉(zhuǎn)身朝后一指:“小長老就在那里呀?!?/br> 第29章 “小長老就在那里呀。” 眾人向著清和手指的方向看去,這才發(fā)現(xiàn)寬袍廣袖的凌霄子背后還露出了一截粉紅色的衣袂。 “嗨。”周靈從凌霄子背后探出半個頭,揮手向眾人意思意思打了個招呼。 整個餐廳,圍在前面那一圈的人無一不是瞪著眼、張大嘴,一副見了鬼的樣子。這個、這個美艷的女孩子是誰?長得和周靈很像啊。 曲明楠找了半天自己的聲音:“這……周、周、周——” “周靈,謝謝?!敝莒`道:“另外,我真的是男的。” 曲明楠:“……哦?!彼穆曇袈犞悬c(diǎn)飄,也不知道到底聽沒聽進(jìn)去。 任真子盯著曲明楠:“人你看到了,還有什么想問的?” 曲明楠搖了搖頭:“沒有了,這就去走流程?!闭f完,居然一個人走出了酒店餐廳。來到走廊里的曲明楠先是發(fā)了會呆,然后抓起手機(jī)就在自己的微信上發(fā)了一條滿是感嘆號的朋友圈。 紫霄山,柳家,周靈,小長老?這踏馬信息量太大了吧?柳如毅那老頭是不是要心肌梗塞? 餐廳里,因?yàn)樽趨f(xié)會長跑了,缺了主持人的現(xiàn)場顯得有些混亂。玄學(xué)界眾人看著昨天還是小伙子,今天就變成了“小姑娘”的周靈,有一部分出現(xiàn)了雙眼發(fā)直的癥狀。看好,真好看,眉目如畫大概形容的就是這個人吧。 粉色的交領(lǐng)長襖,料子看上去非常輕薄,上頭繡著仙宮祥云,月白色的裙子上一圈銀線滾邊做成了海浪的形狀。精致的五官本就有些雌雄莫辨,眉心上新點(diǎn)的朱砂又增添了兩份妖嬈,站在一身仙氣活像修煉了太上忘情道的凌霄子身邊,莫名有一種道長帶著剛降服的妖精的即視感。 容半雙雙眼發(fā)直,小聲嘀咕著:“這臉也是沒誰了,我要去做兩個同款娃娃?!?/br> 她的聲音不大,但架不住這餐廳里耳力好的人也多,聽見她說什么的玄學(xué)界眾人臉上表情十分別扭。 在這部分顏狗之外,還有一批人保持著理智。這些人的心里活動和表情就復(fù)雜地多了。一會兒想想“小長老”,一會兒想想柳家,再一會兒又想到了踩著“假極陰體”瘋狂diss周靈和柳家的馬家?,F(xiàn)在好了,菜雞互啄的時候,來了個神仙,有意思,可有意思了。 中午餐廳吃的是桌菜,正常來說是選手和選手坐,代表和代表坐。組委會都根據(jù)各門派的交好情況安排了坐次,而像紫霄山這種超級大佬,這次來的人又多,那當(dāng)然是單獨(dú)排了一桌,位置就在主桌邊上。 跟著小師叔走到座位邊,周靈看了一眼選手席,扯了扯裙子,破罐子破摔地往那邊走去。誰知道走了還沒兩步,背后就傳來了凌霄子的聲音:“靈兒,想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