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宋景行的臉色有些陰沉, 看著被自己拎到桌上的小豹貓, 眼神有些玩味,劍眉輕佻的一挑,睥睨的看著它:“豹豹?她倒是心疼你?!?/br> 豹豹是個聰明又敏感的,察覺到面前人眼中一閃而過的兇狠, 當下就炸起毛沖他嗷嗷直叫。 宋景行對豹豹的反應選擇視而不見,又伸手揪著它的脖子拎到自己面前。 豹豹到了將軍府以后的日子可以算是呼風喚雨,除了時不時討好下姜思之, 其他時候都是被人當貓大爺一般的供著,哪里能忍受宋景行這般的挑釁,剛想給他來上一爪子,就看見對面那雙墨玉的瞳孔里涌現(xiàn)出的暴戾。 豹豹沒出息的“喵”了一聲, 小鬼怕惡人, 更何況自己還是一只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貓呢,認慫不委屈。 宋景行對面前這只識時務的小東西很滿意, 更對自己的這威懾力感到十分的洋洋得意,一條大大的狐貍尾巴仿佛在身后搖來搖去。 他雙手托在豹豹的前肢下方,把它舉在自己眼前,在心里作了一番斗爭后,狠狠的把鼻子埋進豹豹的頸間用力嗅了嗅。 豹豹有些掙扎, 但被宋景行的雙手箍的牢牢地。怎么一個兩個的都這樣對我,它只覺得貓心里很苦。 豹豹就這樣被宋景行聞了好一會兒,才被他放開。 “哼,你倒是好福氣?!彼尉靶羞駠u道,心里甚至有些嫉妒,小豹貓身上的皮毛滿是一股子淡淡的花果香,和他之前兩次在小姑娘身上聞到的味道一模一樣,可見小姑娘定是時不時把它抱在懷里。 “暗一?!彼尉靶谐忸^喚了一聲,一個暗衛(wèi)走了進來。 他走回桌案前,在一張水紋紙條上飛快的寫上了一句話,塞回竹筒里戴在豹豹身上,讓暗衛(wèi)把豹豹帶下去喂食。 “到了晚上你把它抱到將軍府附近再放下來讓它自己回去。以后也叫人在將軍府周圍等著,它要是送信出來就把它抱回來,別叫它自己跑了。”宋景行吩咐了一番。 等暗衛(wèi)帶走了豹豹,他坐在桌前,用手撐著額頭撫著,笑的萬般無奈。暗道,既然小姑娘心疼這小東西,那他順著她做還不行,可千萬別因為心疼小貓以后就不叫它給自己送信了。 這夜姜思之收到了宋景行給自己的回信,字條上沒像之前那樣說些rou麻兮兮的話,只說最近會安排見面。 就在姜思之躺在床上抱著豹豹偷偷期待著不知何時的見面時,將軍府的主院里,鐘氏拿著宮里送來的帖子,面容有些焦慮的看著姜正則。 “夫君,太后叫我?guī)еU裊下月進宮賞花。這賞花宴一般都是相看各家姑娘的,往年也都是皇后cao辦的,從未點名叫我?guī)н^裊裊,這回太后親自寫的帖子……你看,太后娘娘這是什么意思?”鐘氏問道。 鐘氏對太后不了解,但是上次聽兒子說起兄妹幾人在外面蹊蹺遇上暄王的事情,雖然事后丈夫安慰自己沒事,但她不是個蠢頓的,當時就聽明白了這事怕是有貓膩。 此番太后越過皇后給自家下了帖子,雖說也是一份殊榮,但誰知道這帖子是不是召女兒進宮的催命符,鐘氏心里有些打鼓。 一入宮門深似海,深宮是個吃人的地方,她不愿意把自己的寶貝女兒搭進去。 姜正則哪里不知道夫人的擔心。他從宮里聽到消息,知道太后要cao辦著為暄王選妃,眼下直接點名要裊裊同去,這份心意他若是還看不明白,也白在官場混了這么多年了。 別說妻子不愿意,他哪里高興自己這么一個嬌嬌花一般的乖女去那滿是算計人的魔窟里去。更何況自己現(xiàn)在手中權勢滔天,不需要再送一個女兒為自己搏前程。 可是天家發(fā)話了,做臣子的哪敢不從,這要是推脫了,指不定會傳出什么難聽的話來倒讓自己與皇上間多招惹嫌隙。。 姜正則這會兒有些慶幸皇上對自己的忌憚,皇上對著親弟弟是不是真的疼愛他現(xiàn)在還看不明白。但他知道,就沖著皇上對自己的這份不信任,皇上也不可能輕易把裊裊配給暄王。 他理清了思路,先是安慰了妻子叫她放寬心,知道妻子是個伶俐人,也沒什么遮掩,把自己的想法和猜測同她說了一番。 聽到丈夫說完,鐘氏懸著的心算是稍稍放下一點。 “那我就帶裊裊去,反正就跟往常一樣做的讓人看不出來,先看看太后那邊擺出什么態(tài)度再說唄?”鐘氏覺得左右現(xiàn)在這事情還沒有攤到臺面上來,等到了賞花宴上,還有其他府里的姑娘指不定會為著這看似風光無限的正妃之位爭個頭破血流,哪有自己這瞎琢磨的份。 但沒過幾天,姜思之又收到令儀長公主送來的信和進宮的令牌,叫她同姜修能姜正則兄弟一道入宮玩。 姜思之沒入過宮,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拿著帖子去問爹娘的意思。 鐘氏心細的很,早就看出了長公主對自己這個傻兒子的心思。也就家里這幾個木頭莊子白長了一雙眼睛什么都不知道,見長公主要叫裊裊帶上哥哥入宮,鐘氏想當然的以為長公主不過是要打著裊裊的幌子見一見自己的大兒子罷了。 雖然鐘氏和姜正則一樣,不希望子女同皇室扯上關系。但別的府里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夫人這些年都抱上孫子孫女了。鐘氏心里說不著急那是假的,反正自己有兩個兒子,哪怕老大最后尚了公主不留在自家將軍府里也無所謂,能讓她抱上孫子就好。 這樣想著,鐘氏大方的同意讓女兒和兒子收拾收拾隔日就進宮陪長公主去,只求兒子掙點氣,好不容易有人看上他,還做的這般主動,要是再不抓住機會,那她就真的要考慮考慮再和丈夫生一個奶娃娃算了。 鐘氏打著自己的小心思,哪里能想到讓長公主把姜思之叫進宮里的主意其實是宋景行出的。 宋景行讓宮里埋下的眼線給周栩令遞了話,說要與她合作。 二人找了個機會在宮外喝了會兒茶,宋景行也沒繞彎子,直接坦明了要讓長公主幫著給自己和姜思之制造見面的機會。作為回報,他會想辦法幫著長公主把姜修能給搞定。 周栩令也不是個扭捏的人,對姜修能也是從小傾心。奈何這幾年自己的一片真心卻像是做給瞎子看似的,得不到半點回應,多少都開始有些心灰意冷,要不是姜修能也一直獨善其身至今,好幾次她都已經(jīng)打算放棄了。 如今出現(xiàn)一個千年狐貍精要幫著自己雕木頭,周栩令當然高興啊,而且如果事成的話,她和宋景行以后說起來也是一家人。 兩個人商量了一番,結成了同盟,想出了借著長公主的名義讓兄妹幾個一起入宮,屆時再由宋景行想辦法給姜修遠使個絆子支開他,大家各取所需。 ☆、第 30 章 入宮找長公主的這天, 姜思之起來用了早膳后就在家里等著哥哥們下朝回來接她在一起進宮。 鐘氏沒有給女兒過多的打扮。槍打出頭鳥, 誰知道會在宮里與上什么人呢,若是太過顯眼,讓有心人看到, 別還讓人以為他們有要送女兒進宮的心思呢。 趁著爺仨還沒有回來, 鐘氏又細細給姜思之說了一些宮里的規(guī)矩,雖然只是去見長公主,但是一入宮就會有千萬雙眼睛會盯著,多聽著一點總是錯不了的。 沒等太久, 姜正則就同姜修能一道回來了,鐘氏見小兒子沒回來,就問一嘴。 “之前修遠在朝上提的加軍餉的事情皇上同意了, 把他留了下來商討細節(jié)呢?!苯弈芙忉尳o母親聽,“是以今日就我一個陪裊裊進宮去?!?/br> 鐘氏點點頭,讓大兒子先去把朝服給換了:“能兒你趕緊到后頭再去凈個身,衣裳就穿那身墨藍色水紋織錦袍?!?/br> 姜修能聽得一頭霧水, 也不明白母親這是要做什么:“娘, 我回去隨便換身衣服就好,還洗什么澡啊?!?/br> 鐘氏知道兒子是個傻的, 也不愿與他多說,只戚戚哀哀的坐了下來,拿著帕子作勢拭淚的樣子。 “唉,真是年紀大了,說的話孩子們都不聽了?!辩娛弦簧ぷ釉捠菢藴实膮莾z軟語, 溫柔似水只叫姜正則聽的心口疼。 他一腳往姜修能身上踹過去,咧著嘴罵道:“你個臭小子,不聽你娘的話是吧。不想洗是吧,老子扒了你的皮,看你洗不洗?!?/br> 姜修能見父親發(fā)飆,轉身就跑,腳下生風似的,只留下一句叫裊裊直接在馬車里等他就沒了蹤影。 姜思之是第一次入宮,雖然不是進宮面圣,可心里還是十分緊張。雖然往年宮里也會請家中赴宴,可爹娘總擔心人多生事,也從不帶她。 就這樣在馬車上,她時不時問問大哥一些宮里的事,又偶爾自己瞎琢磨一番,竟也很快就到了宮門口。 姜思之和姜修能下了馬車,看見上次長公主身邊的小公公西湊站在門口候著他們,身后還有一頂小小的轎攆。 西湊行了個禮,姿態(tài)十分的討好:“奴才見過姜姑娘,見過姜少將?!?/br> 姜修能抬手示意他起來帶路,卻聽見西湊說。 “這里離公主的寢殿還有一段距離,公主怕累著姜姑娘,特地備了轎攆。”西湊對著姜思之說道,“姜姑娘您請。” “?。窟@怕是不好吧?!苯贾行┦軐櫲趔@,但她也不懂這樣是不是呵護禮數(shù),只好看著哥哥用眼神詢問著他的意見。 姜思之不懂,姜修能卻是知道規(guī)矩的。一般人拿著對牌進宮都是跟著宮人走進去的,除非身份特殊或是上面特意賞下來的才有轎攆送進去。 西湊見姜思之沒有動作,有些著急,他是長公主身邊的人,自然是知道長公主同宋右相的“交易”,這姜姑娘是宋右相放在心尖兒上的人,才特意安排了這轎攆要她用,她要是走累了,讓宋右相知道了自己哪兒有好果子吃。 西湊有些著急,也知道姜思之約莫是做不了主,就轉眼對著姜修能說:“姜少將莫要耽擱了,這是長公主吩咐下來的,誰敢說半句不是呢。公主可還等著二位一起用膳呢?!?/br> 姜修能知道周栩令向來主意多,又是從來不安常理做事的,也就讓姜思之坐上轎攆,往長公主的瓊珊殿走去。 周栩令在自己的殿內(nèi)來來回回的踱步,這以往自己一個人干壞事,可沒有這回兩個人一起干壞事來的刺激。 聽見門口東拼通報說人已經(jīng)到了,周栩令一下子就跟打了雞血一樣的精神。 她朝門口望去,就見自己那高高大大的傻木頭今天竟然穿了件看上去嶄新的錦袍,上面還用墨色絲線繡了暗紋,離的近了還能聞到一點皂角的清香。 周栩令見過他穿朝服的樣子、見過他穿練功服的樣子,見過他穿鎧甲的樣子,甚至連他光著膀子的樣子,也在年少懵懂時偷偷窺到過。可像今日這樣衣冠楚楚的樣子,當真是少見的很。 周栩令覺得這天熱的很,就用手背貼著自己的發(fā)燙的臉頰降降溫。 “公主這是怎么了?怎么臉這般紅?”姜修能看著長公主紅撲撲的臉問道。 周栩令見姜修能朝自己走過來,感覺那皂角的清香愈是明顯,好聞的很,臉卻更是guntang。只好手心朝里用力的在桃腮邊扇著風。 “我就是有點太熱了?!彼难凵耖W躲,微微低著頭不去看他。 姜修能打量了一下長公主身上穿的宮服,又側頭看了眼meimei今日穿的衣裳,凝眉苦思,然后說道:“臣見長公主穿的也不厚重,大約是火氣太旺了吧,公主該是多食些下火的東西?!?/br> 周栩令深深吸了一口氣,嘴角耷拉著,忍不住朝姜修能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她在心里反省著,木頭永遠是木頭,不管怎么打扮都改變不了木頭的本質(zhì)。 周栩令心里被姜修能堵的不想搭理他,直接繞過他走到姜思之身邊,拉過她的手挽在自己手臂上,儼然一副知心大jiejie的樣子笑瞇瞇的問她:“裊裊累不累?身邊也沒什么能說話的人一定很無聊吧,今日既到我宮里來了就別拘束?!?/br> 姜思之算是聽明白了長公主這是指桑罵槐呢,她不禁有些感到頭大,大哥和長公主在一塊兒總是是不是的會吵起來,這也是她雖然覺得哥哥喜歡長公主但又看不明白的原因。 周栩令把姜思之帶到了梅花式的梨木食案邊,雙手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下,又吩咐身邊的小宮女隔三傳膳。 “隔三?”姜思之聽到那宮女的名字后半餉沒反應過來,“長公主,那你是不是還有個宮女叫差五?。俊?/br> 周栩令看姜思之抬著小腦袋,一雙眸子圓溜溜水靈靈的明凈清澈,兩頰暈紅。這人跟熱恩就是不能比,怎么大木頭傻起來那么氣人,這小姑娘犯愣就這么可人呢。 她伸手想捏捏姜思之的小臉,可還沒來得及下手,就感覺芒刺在背。她訕訕的收回手,只笑著回答姜思之:“是啊,我有東拼西湊,隔三差五,還有一對兒五花八門呢!” 姜思之聽完就覺得這長公主殿下真是太有意思了,這么好玩兒的名字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 周栩令還是沒忍住笑了出聲,也顧不得身后如箭一般的眼神刺過來,抬手摸了摸姜思之的腦袋頂說:“裊裊你太可愛了,我真是太喜歡你了。” 而姜修能在一旁看著自己傻乎乎的meimei,只覺得一陣無盡的絕望,別人家姑娘難道不應該覺得取出這種奇奇怪怪的名字是胸無點墨的表現(xiàn)嗎。 就這種腦子,怪不得會被宋景行給騙的死死的,姜修能覺得自己看護meimei的職責真是任重而道遠。 等宮人們擺上午膳,周栩令只留下了隔三差五在一旁伺候,又叫東拼西湊守在門外面,同兄妹倆也沒什么顧忌,坐在一起用午膳。 宮里的菜式花樣多,每一例菜分量也都小小的,不像在將軍府里,因著有三個大男人,分量都很大。 雖然知道長公主與自家關系算是親近,但心里一直記著母親前日里的叮囑,也沒好意思放開了吃,只斯斯文文的小口小口吃著。 席間,姜修能擔心meimei不好意思動筷,挑著meimei喜歡的菜式給她布菜,全然忽略了同桌而坐的長公主。 周栩令心里有些吃味,便薄怒輕嗔的同姜修能說:“你怎么都不給我夾菜???” 姜修能手中的筷子一頓,也沒明白長公主這是鬧得哪出,就老老實實的回答:“長公主不是有隔三差五給你布菜嗎?” 周栩令聽著他的回答簡直哭笑不得,真是活該他到現(xiàn)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帶著賭氣的心思,她吃的快了些,且專挑姜修能要下筷的地方搶了去。而姜修能也不好同長公主搶吃的,到最后也就干脆放下了筷子不吃了。 等用完膳,周栩令一把拉過姜思之,雙手捧著她軟乎乎的小臉蛋仔細端詳起來,那認真的樣兒直叫姜思之心里發(fā)毛。 “嘖嘖嘖,裊裊你昨夜是不是沒休息好啊,眼下這么青?!敝荑蛄铛局迹荒槗鷳n的表情。 “啊?不會吧,我昨天……”姜思之昨夜睡的早,今日臉上也搽了粉,眼底不可能有烏青的,剛想反駁,就被長公主在胳膊上輕輕擰了一下。 姜思之看到長公主正背對著大哥從自己擠眉弄眼的,又聽她說著:“昨晚沒睡好,早上又做了這么久的馬車,定是累了吧,我這就叫東拼西湊把偏殿給你收拾出來,好叫裊裊你去躺上一會。而我和你哥哥就在這人隨意喝點茶,待你醒了我們再去逛也不遲?!?/br> 周栩令說到東拼西湊的時候特地咬牙加重了音,只盼小糊涂蛋能趕緊明白自己的暗示。 姜思之這是才想起之前宋景行給自己傳來的字條上說近期會安排見面,眼下見長公主又是這般異樣,腦袋里總算是轉過了彎兒,也配合著長公主,伸手掩著嘴打了個哈欠,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大哥:“大哥,我昨晚想著今日要入宮有些興奮沒休息好,的確是有些累,我能去休息會兒嘛。” 可姜修能只想著,本來他們兄妹倆就是長公主叫進宮來陪著解悶的,meimei若是在這里午歇可算是什么事兒啊。 周栩令一直在旁邊暗暗觀察姜修能的表情,就自己對他的了解,見他剛準備開口 ,就把姜思之拉到他面前,指著眼底給他看:“你看看你看看,裊裊眼底這么青,你這做哥哥的竟然也沒注意,真是可憐見的。你自己說,裊裊這一路上是不是都沒在馬車里歇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