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正文全完

    程心在30歲生日之前嫁給了郭宰。

    她接過他的求婚戒指后，圍觀歡呼的小妹第一時間打電話將這個結(jié)果告訴了阿爸阿媽。

    之后，他倆結(jié)婚擺酒的安排提上了日程。

    程心說過，她不需要盛大的婚禮。但阿爸阿媽需要。他們放言，程心只管擺酒那天準時出席就可以了，其它的不用她這位準新娘cao心。

    聽了這堪比喧賓奪主的狂言，程心神奇的沒有生氣。

    她好像吃錯什么藥打通了任督二脈，整個人特別寬懷，對所有事物特別包容，心里很順很軟，說話比平日輕細溫柔，看什么都特別順眼，就連一朵普通的白云緩緩飄過，她也能感慨地跟郭宰分享，看，這朵云要回家了。

    既然阿爸阿媽搶著出錢出力籌備婚禮，那她安心做個甩手掌柜，只管與郭宰去挑選婚戒和婚紗。

    他們?nèi)チ讼愀?，逛完幾家知名的珠寶店與婚妙店，落實了婚戒婚紗的款式。

    在珠寶店結(jié)賬時，程心搶著支付男戒的費用，美名其曰：他送她一半，她送他另一半。

    郭宰任由她拿主意，反正錢都歸她管，她高興就好。

    這趟香港行，除了購買結(jié)婚用品，他們還請李嘉仟吃了頓飯，李嘉仟祝福他們，并說：“郭叔叔知道你們要結(jié)婚，一定很高興。”

    對此郭宰抿嘴淺笑，沒說什么。

    回到酒店，程心問他：“真的不去跑馬地？”

    郭宰坐在床邊看著床頭柜出神，說：“不去了，打電話吧?！?/br>
    他拿起座機，撥通郭父的手機，簡單說了下結(jié)婚事宜與日期。

    郭父在那邊跳了起來大鬧：“衰仔！結(jié)婚這么大件事，居然定好日子才通知我？你們以為結(jié)婚簡單？懂不懂的，選日子要查黃歷！要查吉日！不是隨隨便便哪天得閑就哪天結(jié)的！”

    聲音之大，連在旁邊給郭宰掰橙的程心也一字不差地全聽進耳。

    郭宰無語地說：“程心外婆已經(jīng)查過日子，也問過通勝，無問題的。”

    “她外婆貴庚？”

    “快80了?！?/br>
    快80歲的外婆，那應(yīng)該很懂了，郭父這才收了收火氣，拿耳朵和肩膀夾住手機，翻出通勝，說：“你剛才講哪個日子？我再查查?！?/br>
    “10月15?！?/br>
    “我問舊歷！”

    郭宰一時想不起來，程心小聲提醒，他才說：“九月十九?！?/br>
    “九一九……”郭父喃喃自語，隨后聞到一陣翻頁聲，他才又說：“馬馬虎虎吧。你們在鄉(xiāng)下擺酒我就不去了，我另外挑個日子在香港這邊擺幾圍臺，宴請一些叔伯兄弟，到時你們過來。我們在鄉(xiāng)下無什么親人，不用請的……”

    郭宰糾結(jié)地看向身邊的程心，程心理解地摟了摟他的肩膀，他才決定跟電話說：“爸，你能不能告訴阿媽……”

    這些年郭母平地消失，郭宰近十年前在執(zhí)大附近的花市遇見過她，之后再無見面。他試過刻意地途經(jīng)那段路，上午下午，晚間周末，然而都沒有收獲。

    程心安慰他，這世上不論做朋友還是做戀人，做親人還是做敵人，都講求緣分的。有緣無分的愛戀有許多，無疾而終的親情也不少見。

    所以不要太過計較，除了增加痛苦，有可能一無所獲。

    電話那端的郭父明顯愣然了，半晌后才沒好氣地說：“我怎么通知她？她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

    郭宰聽得茫茫然，眼眶越來越紅。

    掛線后，他埋在程心懷里，哽咽至深夜。

    他的婚禮，無論在香港還是鄉(xiāng)下擺酒，蘭姐都沒有出席。至于郭爺爺，他依然活得很精明，卻不愿意參加喜宴，像不關(guān)他事一樣。

    若不是有大孖小孖和關(guān)峰，交情還好的幾位大學(xué)同學(xué)，和生意上來往密切的朋友做他的伴郎團，郭宰真的會一個人在鄉(xiāng)下孤伶伶地結(jié)婚。

    擺宴當晚，程心穿一襲白色拖尾婚紗，披著白頭紗，手捧粉色玫瑰花球，在主持人高昂的邀請聲中，沿著從入口鋪至臺上的筆直的紅地毯，緩緩步入婚宴廳，一步一步走向臺前的郭宰。

    賓客們興奮地舉起手機給新娘子拍照，古老卻百聽不厭的婚禮進行曲旋律將幸福的氣氛包圍了第一個人。

    小妹作為伴娘之一，尾隨大姐身后，笑吟吟的不時向兩旁的賓客揮手致謝。另一位伴娘大妹，比她內(nèi)斂些，只抿著唇微微淺笑。但她更吸引賓客們的注意，因為她的左側(cè)臉頰畫了一株攀長的巧克力色的小梅花。

    大妹一直對祛疤手術(shù)不感冒，她臉上的疤痕由于堅持涂藥已經(jīng)淡了很多，親人們已經(jīng)很欣慰?？蓪δ吧藖碚f，她那道疤痕多少令人感到意外。大姐結(jié)婚是最喜慶的事，她不希望在宴席上唐突了賓客，于是請做繪畫師的朋友沿著疤痕作畫。寥寥幾筆的一株巧克力色的小梅花，不單止擋住不美觀的疤痕，效果還出人意料。

    大妹本來就皮膚細白，五官出眾，像極年輕時的阿媽，如今臉上畫了朵花，新潮驚艷，充滿異域風情，逢人見了都夸贊一番，追著她問這是不是紋身，哪里找的師傅，收費又貴不貴，大妹趁機會幫朋友的工作室宣傳了一番。

    郭宰穿著度身訂做的黑色西裝禮服，在程心將要走近之前，忍不住主動走向她，再挽上她的手，一起上臺。

    主持的過程步驟早幾天就定好，中規(guī)中矩，沒有詬病。

    原本有一個懷舊環(huán)節(jié)，會問及新娘新郎相識相知的過程。程心要求把這一項去掉，何必呢，他與她近二十年有甜有苦的歷程，只用簡單的幾個詞幾句話去概括，太糟蹋了。另一個原因，程心怕郭宰說多了會令她感觸落淚，她才不要在眾目睽睽下流眼淚，郭宰求婚時她失控過一次，事后感覺尷尬壞了。

    主持的最后環(huán)節(jié)是拋花球，程心背對賓客隨意一扔，隨即聽聞身后一陣起哄聲，回頭看，見花球竟然落到大孖手里。

    穿著正裝的大孖拿著花球沒有猶豫地走向小妹，小妹以為他要將花球送給自己，便理所當然地伸著手要。

    大孖給是給，他不僅給，還在小妹面前單膝跪下，舉高花球的同時也拿出求婚戒指盒，令全場人驚呼，怪不得這小伙子剛才拼了勁地跟一班女孩子搶了，原來有下一著的。

    大孖給小妹買的求婚戒指不像郭宰給程心準備的那么昂貴，卻是花光了他在求學(xué)期間打工賺的錢。他說這只是先將小妹“預(yù)訂”了，將來他有足夠的收入，再會正正式式與她舉行婚禮，從此長相廝守。

    看著這對小情侶簡簡單單順順利利地走到一起，程心感嘆，有些感情一帆風順，水到渠成，有些感情波折重重，不知何時才是出頭日。

    大孖在婚禮現(xiàn)場向小妹示愛，小孖這個吃瓜群眾看得歡喜之余，還悄悄心酸。

    他偷眼望向隔著幾個人的大妹，她笑得很燦爛自然，眼神清亮，不像藏有心事，不像有念及另一個人比如他。

    小孖背過身走開，在大家都看不見的地方長長嘆氣。

    他天生不如大哥聰明，天生不如大哥勤奮，猜不到連戀愛也天生不如大哥順利。

    菩薩啊，能不能好心幫幫忙，指一條明路給他？

    宴席舉行到一半，新郎新娘到每一圍臺敬酒。這一臺坐著程心的初中同學(xué)與大學(xué)朋友，程朗是其中之一。

    程朗朝她舉杯，祝她與郭宰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程心沒有多說什么，只回敬：“祝你早日成家立室?！?/br>
    程朗頗無奈地笑了笑：“多謝。”

    婚后程心與郭宰去了英國度蜜月，他們到劍橋郊外拜祭小時候最喜歡的黃蓉翁美玲，徒步登上伊斯特本的白崖，站在比奇角遙望海峽對面的法國，相約明年今日去巴黎爬鐵塔，又打算以后一年去一個國家，每去至少呆一個月深度游。他們將想去的地名寫在小紙片上，再揉成一團，全放進一個小紙盒里，旅行之前拿出來搖一搖，搖出哪個地點，哪個地點就是目的地。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半年之后程心沒辦法遠行了，她懷孕了。

    起初她沒聯(lián)想到這個可能，見兩個月沒來例假，去醫(yī)院只是掛診看內(nèi)分泌不調(diào)。

    醫(yī)生看著驗單結(jié)果，面無表情地告訴她懷孕時，她哈哈哈大笑，然后不淡定了。

    郭宰坦然地陪她去了幾家醫(yī)院，甚至跑去香港做檢查，幾家結(jié)果都是確診懷孕，她才敢接受事實。

    “太好了太好了！多謝老婆！”郭宰激動得在醫(yī)院走廊緊緊抱著她，一下又一下地吻她的額與臉。

    程心倍覺不可思議，心里翻來覆去追究因由。她這輩子的求醫(yī)歷程與上輩子有哪些出入？黃教授抑或那老中醫(yī)？能將她的老毛病治好了，分明華陀轉(zhuǎn)世嘛！

    程心抱著膜拜的心情去找老中醫(yī)，到達后見診癥的車庫門口緊閉，在附近打聽過才得知，老中醫(yī)兩個月前就過世了。

    程心頓時覺得這房子這車庫怪邪乎的，戚戚然地急步回到車上，呆呆坐著回神。

    莫名地，她想起另一個過世的人，他胸口流著血，蒼白著臉憧憬地說：“不如我下一世做你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