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宰不得已，答應(yīng)了那兩個買家，極虧本地甩了兩條柜，還剩35條。

    過了幾天，夏飛通過大妹告知郭宰，他愿意接手35條柜，價格打8折。

    價格打8折，不僅沒虧本，還有少許利潤。

    這段橄欖枝相當(dāng)有份量，像拋了光鍍了金。

    只可惜“要阿媽親手繡鴛鴦圖”的條件不變。

    消息傳到阿媽那里，她跟大妹說：“你告訴夏飛，鴛鴦圖是無可能的，他非要的話，繡富貴竹行不行？”

    阿爸不樂意了，極力反對：“富什么貴竹，一片竹葉都不給！”

    阿媽說：“在商言商，難道放著這么好的條件不做生意嗎？”

    阿爸：“不可以！不能被他威脅！”

    夏飛拋出這么不商人的談判條件，擺明就是威逼利誘阿媽妥協(xié)，阿爸不會讓阿媽上當(dāng)?shù)模?/br>
    “但郭宰確實(shí)有難，你又確實(shí)幫得不多，他不要你的投資?！?/br>
    “不可以，不可以！”阿爸就是不點(diǎn)頭。

    阿媽無奈了，說：“那不如這樣，我繡富貴竹送他，再繡鴛鴦圖給你。”

    阿爸眼前一亮。

    這，這可以，可以。

    第315章 第 315 章

    知道阿爸阿媽要幫郭宰時，程心有說不出的滋味。

    尤其收到大妹發(fā)來的，阿媽繡的富貴竹圖，她莫名有種承受不起的壓力。

    大妹說：阿媽很多年不繡花了，年紀(jì)又大，繡一幅富貴竹花了許多時間和精力，手指都扎破了。

    她截了與阿媽的微信聊天記錄圖發(fā)給大姐看。

    最美的mama：繡好了。[圖片]

    星語心愿：[驚呆][驚呆]好靚?。。。“屇阕顓柡α耍?！[拇指][拇指]

    最美的mama：厲害什么，我后生時繡得更靚。老了，落針不穩(wěn)了。

    星語心愿：[抱抱][抱抱]已經(jīng)比其他同齡人強(qiáng)一千倍了。[抱抱][抱抱]

    最美的mama：手指扎破了，你阿爸在啰啰嗦嗦，他不想給夏飛了。

    星語心愿：[驚呆][驚呆]可是夏飛與郭宰已經(jīng)談得差不多了。

    星語心愿：手指扎破，阿爸心痛舍不得了吧？[偷笑]

    最美的mama：不用管你阿爸，叫你大姐盡快回來把它寄走。

    星語心愿：[ok][ok]辛苦你了。[親親][花花][抱抱]

    程心默默看完，并沒有回復(fù)這條微信，她不知道用什么態(tài)度去怎么回復(fù)。

    過于平靜的話會不會顯得太冷漠？過于激動的話看上去又似乎有點(diǎn)太做作。

    她把握不了這個度，索性不表達(dá)了。大妹自然流露的對阿媽的關(guān)懷與感恩，是她所羨慕亦所缺乏的超能力。

    她未曾想過要阿媽幫她，阿媽與夏飛那些事，要她幫是強(qiáng)人所難。所以夏飛提出條件后，程心直接死心，還因大妹擅自將情況告訴阿媽而鬧了她幾句。

    大妹理解不了，問為什么。程心沒給解釋。

    微信那邊大妹又發(fā)來信息：你什么時候回家給我寄？

    程心回復(fù)：明天。

    翌日，她從東澳城駕車回到北苑別墅。

    一樓沒人，很安靜。上了二樓，也很安靜，阿媽在客廳擺了繡臺，戴著一副黑框眼鏡，上半身伏在白色綢布上低頭落針，提手拉線。

    程心長這么大，第一次見阿媽伏案繡花。那可是阿媽的拿手本領(lǐng)，未嫁時全靠它賺錢幫補(bǔ)家用的。

    她猶豫要不要過去看兩眼，搭訕幾句，說些感激的話。

    這時阿媽抬頭望了過來，見是大女兒，她朝電視柜那邊指指下巴，說：“在那?！?/br>
    程心回過神，“哦”了聲走到電視柜前，拿起已經(jīng)裱好的富貴竹繡圖。

    這幅繡花圖并不大，近距離看能辨出手工很精致，構(gòu)圖也花了心思，除了兩株栩栩如生的翠綠色的富貴竹，還有兩只燕子在竹頂飛翔。

    阿媽很認(rèn)真對待這幅作品，并沒有因?yàn)椤安坏靡选倍R虎了事。程心明白的，夏飛是昔日繡花廠的少東，判定一幅繡花圖是否上乘之作，他更有話語權(quán)。況且他熟悉阿媽的手藝，假如阿媽隨便應(yīng)付，逃不過他的法眼，屆時他若不滿而取消交易，那他們功虧一簣。

    程心將繡花圖往一樓搬，行至樓梯口時，她的腳步遲疑地停了下來?；仡^看向客廳，阿媽依然在低頭落針，沒有看她。

    程心剛才經(jīng)過時朝繡臺瞥了幾眼，見有花花綠綠的色調(diào)，估計(jì)應(yīng)該就是給阿爸繡的鴛鴦圖。

    阿媽不知怎的忽然看了過來，不偏不倚地對上大女兒的視線。

    程心有點(diǎn)窘，阿媽倒坦然，問她：“還不走？”

    程心：“……走了?！?/br>
    她低頭下樓梯，走了幾級后毅然停住腳步，一鼓作氣地朝客廳喊：“阿媽！辛苦你了！多謝！”

    阿媽有半瞬的怔然，目光細(xì)閃，隨后她皺起眉說：“多什么謝，我?guī)凸锥?，不是幫你?！?/br>
    說完收回視線，注意力回到繡臺上，不理女兒了。

    程心啞了半天，喃喃一句：“那，那我走了?！?/br>
    她捧著繡花圖到樓下，邁出家門時又回了下頭。

    去年外婆生日之前，阿姨莫名其妙地給她發(fā)來了一條很長的短信。目測有四五百字，密密麻麻的，光掃一眼就令程心頭皮發(fā)緊，特意抽時間讀完后，她后悔了。

    還不如不讀——

    “程心，今日和外婆還有你媽去吃飯，聽她講你們吵架了，原因是你怪他們偏心。阿姨聽了之后，第一反應(yīng)是你這種想法對父母不尊重，也不公平。你阿媽對你們?nèi)齻€女兒一條心，我這個旁觀者可以做證。你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她全心全意照顧了你四年，不過你當(dāng)時太小了，長大后都不記得四歲之前的事了。后來程愿程意出生，你阿媽一個人忙不過來，才有疏忽你的時候。她不是不愛你，只是認(rèn)為你年紀(jì)最大，懂事，能自己照顧自己，才將大部份時間用在出世無多久的程愿程意身上。你那時五六歲了吧，正是養(yǎng)記憶的年紀(jì)，但你阿爸阿媽跑路了兩年，導(dǎo)致你印象里少了他們的存在，加上之后只看到他們對程愿程意好，所以就覺得委屈了是不是？你阿媽只是脾氣不夠開朗，絕不是一個自私的人，她在我眼中是很偉大的。她為了阿姨和小舅，十幾歲就一個人留在恩城打工，吃了多少苦無人知，從來無一句怨言，而且都把錢寄回家，我們很感激她。所以知道她和你有矛盾，阿姨才忍不住多管閑事跟你啰嗦幾句，希望你們能好好溝通，希望你不要誤會阿媽，不要傷了阿媽的心?！?/br>
    長篇大論——是程心當(dāng)時唯二的讀后感之一，另一個是——多余。

    因?yàn)轭愃频脑?，阿姨上輩子就跟她說過了。

    程心沒興趣回復(fù)，但想了想還是簡單地回了三個字：知道了。

    她本來要將短信刪掉，不過按“確認(rèn)”之前改變了主意，任由它靜靜躺在短信欄里。

    開車前，程心將它翻出來靜心讀了幾遍，自言自語：“的確不是自私的人。”

    她帶著富貴竹圖去達(dá)揚(yáng)家具找郭宰，他穿著短t短褲，正在車間汗流浹背地幫忙打包。

    上次供應(yīng)商來鬧過后，工廠會倒閉的假消息傳入了工人耳里，好些工人擔(dān)憂前程，辭職了，新工人一時半刻沒到位，以至于車間人手不夠。趕出貨時，脫產(chǎn)人員包括郭宰本尊，都要親自落場幫忙。

    程心原計(jì)劃跟他一起去寄圖，再一起吃午飯。郭宰卻說：“我下午兩點(diǎn)要去一趟工商局，許可證出了點(diǎn)問題。走之前要打包好20套，時間很緊，不能和你出去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