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程心已經(jīng)猜出那個點咖啡的人是誰。

    服務(wù)員過來，將一份打包好的清炆牛腩遞給她。她本想再坐一回，聽聽身后卡座兩人的對話，但有新食客進來，除了她這里其余餐位滿座，服務(wù)員有意無意地掃了她幾眼。

    她不好意思，起身走了。

    后面卡座的兩個男人沒有關(guān)注到她。

    程心去了姨媽家，呆到第二天才離開?；氐洁l(xiāng)下后，她特意回了趟北苑。

    家里阿爸阿媽一切如常，吃飯的時候程心故意問：“姨媽問你們幾時去香港，幫她從鄉(xiāng)下帶些東西過去?！?/br>
    阿媽說：“無問題，隨時可以去。”轉(zhuǎn)頭問阿爸：“你通行證還有一次簽吧？”

    阿爸低頭吃飯，說：“無了，要再申過?！?/br>
    阿媽：“無？我明明記得上次你同我一起申請的?！?/br>
    “你記錯了。不過無所謂啦，再申請也很快?！卑终f。

    程心拿眼觀察阿爸，確認了他不打算將盧亮回來了的事說出來。

    那天他去香港，應(yīng)該是即日往返，瞞過了阿媽。

    程心想不到用什么詞去形容阿爸這種做法，義氣？偉大？活雷鋒慈善家？

    呵，他可否知道當年盧亮這么坑他，于上輩子很可能是直接害死他的原因？這個所謂的兄弟，根本就是個不仁不義的禍害。

    如今這禍害回來了，阿媽若知情，肯定會帶四十米大刀去砍人！

    換作程心，她也會！

    頂他個肺，還有臉說什么桂江好他很欣慰，他的臉皮是美國進口特別厚的嗎？賤格！

    聽他在茶餐廳說話的語氣，估計在美國過得不怎的。當年他留給阿爸的電話是個假號碼，阿爸與他失聯(lián)許久，這次回來見面，九成九是盧亮主動邀約的。見阿爸發(fā)達了，他說不定又會開口借錢。

    程心琢磨了幾天，認為盧亮回來了的事即使不通知阿媽，她也要插手管。

    至于如何與阿爸溝通，她打算面對面談，開門見山。

    人在回家路上時，她接到阿姨的電話。阿姨在電話里急道：“程心你快回來，你阿媽要跟你阿爸離婚！”

    程心大驚。

    第233章 第 233 章

    電話里，阿姨說阿媽人在外婆家，程心將方向盤一扭，調(diào)了個行駛方向。

    到了外婆家的路口，把車泊好，她飛奔進屋。

    屋內(nèi)沒有她預(yù)想的幾個女人抱頭痛哭的場景，相反一個人都沒有，靜悄悄的。

    程心站在客廳，有點懵然，沒來得及去找人，旁邊房間關(guān)著的門就從里面拉開，阿姨出來了。

    見到程心，阿姨臉露驚訝：“這么快？”

    電話才打過不到二十分鐘，而從省城趕回來怎的也要兩小時。

    程心沒答，直問：“怎么回事？”

    阿姨換上陰沉的臉色，下巴指指對面的門板，小聲說：“你阿媽剛睡了，不要吵她，進去那房間談?！?/br>
    倆人先后進了對面的房間，才關(guān)上門，阿姨就怒斥：“你阿爸好過分！”

    程心不出聲，等她說下去。

    阿姨問：“你知不知道你阿爸做什么了？”

    程心搖頭。

    阿姨說：“他在外面有女人，連兒子都生了！”

    程心愣了愣神，沒聽清似地問：“什么？”

    阿姨氣得連語調(diào)都變了：“我話你阿爸，在外面有女人有兒子，有第二個家！”

    程心當場驚傻，整個人入定一樣石化，臉色駭然。

    足足半晌功夫，她回過神，啞著聲問：“真，真的？”

    阿姨疲憊地坐在梳妝臺前，又氣又無奈地說：“聽講那男孩已經(jīng)十幾歲?！?/br>
    十幾歲，即十幾年前，十幾年前阿爸曾在西安打工五年。程心猛然想起曾在阿媽舊外套的口袋里翻出的信。

    她許久說不出話，腦子里轟轟轟地鬧騰。

    坦白講，阿姨說阿媽要與阿爸離婚時，她確實驚訝，但過后又不怎么擔心，因為她以為導火線是盧亮。她以為阿爸私下給盧亮什么好處了，被阿媽發(fā)現(xiàn)，接著兩口子爭執(zhí)，越爭越?jīng)_動，離婚之言便脫口而出。

    她猶記得小時候，阿媽得知阿爸私下借了錢給誰誰誰，氣得離家暴走，阿爸費了勁才把她哄回去。

    程心原本有信心解決這場離婚鬧劇，畢竟盧亮的問題即是錢的問題，如今對程家來說，錢還是個問題嗎？因此兩口子說氣話歸說氣話，到最后始終會和好如初的。

    誰知，鬧離婚的真相竟比她想象中的嚴重，離譜，超綱！

    她萬萬沒想到這個層面上，這跟盧亮的問題，完全是兩碼事，完全是兩種性質(zhì)，完全不可相提并論。

    這真他媽的……

    程心扶著墻坐到床沿，臉色青白，心里又亂又堵。

    阿姨理解她需要時間消化突如其來的噩耗，事實上她本人也替二姐頭痛得厲害。倆姨甥無言地坐著，時值下午，夏天，一屋燥悶。

    阿姨偶爾深嘆，喃喃自語：“看不出你阿爸是這樣的人 ，他明明表現(xiàn)得對二姐很好……”

    不知過了多久，程心終于做好心理設(shè)防，狀態(tài)漸漸恢復。

    她緩了緩勁，著手問：“什么時候的事？”

    阿姨說：“昨天下午，那個女人帶著兒子去桂江公司門口堵你阿爸 。你阿爸不想讓二姐知道，將那母子拉走。不過有同事看到了 ，告訴了她?！?/br>
    那同事看到阿爸與那女人拉扯，很自然地腦補出一部倫理大劇，然后通風報信地通知阿媽。

    阿媽聽了兩句，就信了怒了，開始滿世界找阿爸。

    阿爸的手機卻關(guān)了機。

    等到晚上，阿爸才回家。而他失聯(lián)的幾個小時里，事情的前因經(jīng)過與結(jié)果已經(jīng)在阿媽的心里發(fā)酵了幾個回合，她已經(jīng)有了自我的全盤認知，阿爸會說什么會怎么解釋，她早預(yù)想了一遍，所以當阿爸真的來解釋時，她捂住耳朵，一句都不聽。

    阿媽沒有向娘家細說與阿爸爭吵的過程，也沒有說阿爸怎么會任由她擰著行李離家出走，只說阿爸在外面有人了，她要離婚。之后大哭，哭了一整晚，到今天早上眼睛紅紅腫腫，精神萎靡。

    程心問：“外婆也在房間里嗎？”

    她指阿媽睡覺的那個房間。

    阿姨點點頭，“你外婆同樣整晚無睡，比你阿媽還要傷心?！?/br>
    程心：“……”

    無言了片刻，她再問：“那阿爸呢？”